劍本無暇·3

　聽系統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葉塵不由得有些期待。

　雖然對顧嘉楠的感情已經被全部抹殺，可是顧嘉楠做的糖醋排骨的味道卻深深刻在了葉塵腦子裡。她巴巴去端了小碗放在飯桌上， 等著君衍做飯，過了許久後，君衍把飯菜端了上來。

　那是一盤黑漆漆的骨頭，葉塵呆呆看著這盤東西，聽君衍淡道：“吃吧。”

　葉塵壓抑不住自己的悲傷， 內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而面上真要擠出眼淚， 還是有一些難度的， 面上她憋著嘴， 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君衍有些心虛，解釋道：“我已經近三百年沒做過飯了， 你先將就著吃，我多做幾次， 就想起來了。”

　“好……”

　葉塵委屈巴巴開口，用筷子夾起排骨放在嘴裡， 難吃得讓她再也不想吃飯了。

　她隨便咬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垂頭喪氣道：“飽了。”

　“嗯。”君衍點點頭， 淡道：“入夜了，複習一下， 睡吧。”

　葉塵無精打采應了一聲， 君十三帶著她去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就是很簡單的一張床， 還有一張桌子、一個空著的書架和衣櫃， 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樸素得不像話。君十三指了床，沒好氣道：“嬌小姐！”

　說完，君十三狠狠關上了門。

　葉塵表示，這是她見過最凶的僕人。

　哪怕她上輩子只見過保姆，也沒見過這麼凶的。

　等君十三走後，葉塵終於開始聯絡系統。

　“有飯吃嗎？”

　“我今天訂了份金針菇玉豆腐飯，你要不？”

　“要。”葉塵立刻道：“能不能幫我訂一份回鍋肉？”

　“可以啊。”三八歡快道：“一個積分！”

　聽到三八的聲音，葉塵明顯感覺，在買外賣這件事上，三八一定收了很多仲介費。不過好在經歷過上一個任務後，系統獎勵了葉塵300積分，一頓飯她還是吃得起的，於是她果斷點頭道：“買。”

　很快，一份回鍋肉飯就從空中掉了下來，葉塵端著飯開始吃，同時同系統交流心得：“話說今天君衍說那些，我感覺都聽不懂啊。”

　“沒事。”系統吃著金針菇，淡定道：“我都懂了，等一會兒我教你。你的設定是一個超級瑪麗蘇，你放心，這一次我肯定讓你超級厲害。”

　“真是謝謝了。”

　葉塵吃著肉，由衷表示感激。而後突然想起來：“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麼啊？”

　“別讓君衍滅世啊。”

　系統吃著飯，口齒不清道：“其實吧，我們做什麼任務，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這個。所有頒佈出來的任務，都是為了拯救反派哪一點可憐的良知服務的。只要你能完成最終目的，過程並不重要。”

　“那上一個世界這麼多工？”

　“不是怕你傻，不知道怎麼執行嘛。”系統說得很有道理：“我們佈置任務，都是依靠系統類比運算出一個成功可能性最大的故事線出來讓你走。”

　“那這個世界的最大可能性的執行方案什麼？”

　“就是……讓君衍和丹顏在一起啊。”系統說出了一個讓葉塵意想不到的答案。葉塵呆了呆：“那這個世界男女主不相愛不影響世界穩定了？”

　“不影響。”系統果斷道：“是否影響世界穩定，主要是看這個因素是不是這個世界的核心主題。上一個世界的核心主題是愛情，而這個世界核心主題是男女主成神的爽感。只要保證男女主一路順風順水成神，就可以了。而原本的世界裡，反派之所以滅世的根本在於，他喜歡女主，女主卻喜歡男主，那我們實現他願望，女主一開始就和他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嗎？”

　“所以……”葉塵深思道：“我的任務是……”

　“勾引男主。你本來就是男主心中的白月光，你不要像原來的葉塵一樣作死，應該就會和男主在一起。以反派的資質，只要男主不搗蛋，那和女主在一起就很順理成章。”

　聽到這話，葉塵點了點頭：“很好，那這件事成功與否的關鍵點來了——男主帥嗎？”

　系統：“……”

　片刻後，葉塵給了自己答案：“女主寧願拋棄反派也要和男主在一起，看來是很帥了。好的，我接受你的提議！”

　有了目標，葉塵也就不再操心，投身於回鍋肉中。不一會兒，回鍋肉飯吃完了，飯盒被三八又回收了回去，等葉塵擦完嘴後，三八打了個嗝兒道：“你先盤腿坐著。”

　“嗯。”葉塵盤腿坐著，片刻後，葉塵就感覺有股氣流遊走在她的經脈之中，她腦海中開始浮現出星辰的模樣，三八淡道：“我在給你引氣開識海，氣，就是以後你用來修煉的靈力，天地中有很多靈氣，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種特殊的力量，每個人都有靈根，靈根可以吸收靈氣，保存靈氣，在需要的時候又釋放出來。而識海則是你存放類似於你靈魂的地方，是你精神力的客觀表現。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宇宙。”

　葉塵淡定開口。

　三八愣了愣，隨後深沉道：“識海這個東西，大小取決於第一次引氣時所看到的大小。心有多大，舞臺有多大。你看到了宇宙……”

　“我明白，”葉塵接了話，充滿了豪情：“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可拉倒吧你，”三八不屑道：“我就是擔心我的外掛是不是開太大了……”

　“沒事，話不嫌多，事不嫌大，好東西都往我身上砸，我受得住！”

　葉塵剛剛說完這話，就感覺一陣靈力磅礴而入，瞬間沖刷開她的筋脈，她感覺自己的筋脈仿佛是被一股洪流湧入，漲得生疼。周邊靈氣迅速湧動，朝著她身體沖了進來，劇烈的疼痛纏繞在她周身，葉塵心裡就一個想法——

　穩住！她一定要穩住！

　她來不及責怪三八了，只能是拼了命想要去控制那些朝著她身體各處不斷衝擊過去的靈氣，她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會變成一股力量，纏繞上那些靈氣，試圖約束它們，兩股力量交纏起來，在她身體裡激烈鬥爭起來，而這時，一隻冰涼的手放在她的頭頂，一股清涼的氣息傳了過來，她身體裡的靈氣瞬間安靜下來，仿佛是遇到了貓的耗子，怪怪匍匐，開始在她身體裡緩緩流淌。

　她艱難睜開眼睛，看見君衍那張俊美如仙的臉，虛弱道：“師父……”

　“坐起來。”君衍冷靜開口：“去想著你身體裡的靈氣，去感受它流動的方向，去引導它。”

　他的聲音清冽如泉水擊石，讓人不由自主冷靜下來，此刻那些暴動的靈力被它控制住，葉塵在他的指導下，拼命想要去控制那些靈力。

　她引導著靈力按照君衍所說的方向走去，一圈一圈流過自己的筋脈，每走過一圈，君衍就稍微放開對靈力的控制，葉塵高度集中著注意力，一次次加強了對靈力的控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君衍徹底放開對靈力的控制，葉塵也沒感覺到靈力暴動，她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此刻天已經亮了起來，陽光落在屋中，葉塵感覺自己身上臭烘烘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上排出了這麼多的污濁之物。君衍看著她的神情有些複雜，一時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情緒，有欣喜、有驚訝、有擔憂、也有些難以言說的悲憫。

　葉塵有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來，經過了上一次的狗血劇本，她故作冷靜道：“師父，我到底什麼病，你說吧。”

　“你不是生病，”君衍慢慢道：“你築基了。”

　葉塵愣了愣，君衍接著道：“修仙第一步是引氣入體，而後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大乘。每一步都格外艱難，許多人耗費一生，也不一定能夠有所精進。如今你已經築基，已是踏入修仙之門的人了。”

　說著，他抬了抬手，一個淨塵咒，葉塵身上瞬間乾淨了許多。他站起身道：“我讓十三給你備水，你洗澡吧。”

　剛剛說完，君衍又頓住步子，回頭看著面前不到他半腰高的女童，皺了皺眉，不確定道：“你可以自己洗澡的，對吧？”

　葉塵趕緊點頭：“可以的！”

　君衍應了一聲，覺得這個孩子比自己想像中還是要好養很多的。他本來以為，按照葉文山和尹春華養孩子的方法，葉塵必然是個十分驕縱、吃不了苦、什麼都做不了的孩子。卻沒想到，她從引氣入體到築基一起完成，竟然是一聲沒吭。

　引氣入體的疼，君衍至今是記得的，引氣入體是為了熟悉靈氣，築基是為了擴充筋脈，兩者一起來，就意味著是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靈氣的人一瞬間用靈氣活活拓開經脈，君衍如今還記得當時他疼的滿頭冷汗的樣子。而今日葉塵雖然只有五歲，卻是咬著牙沒有喊過一聲疼。只是上唇死死咬著下唇，渾身顫抖著配合他。

　經歷過這樣的疼痛後，她也沒有叫嚷，還能自己撐起來洗澡。君衍刷新了對葉塵的看法，竟是覺得，葉文山們樣的孩子，還是不錯的。

　君衍讓君十三打了水，而後便回了自己的洞府。沒多久，宋熠就趕了過來，忙道：“剛才我見你這邊靈氣波動很大，你怎麼了？”

　“嗯？”君衍倒了茶，淡道：“我沒怎麼，就是葉塵築基了。”

　“葉塵？！”宋熠愣了愣，詫異道：“她不是才來嗎？！”

　“嗯。”君衍點點頭，卻是道：“此時不宜對外聲張。”

　再是無上劍體，再是劍靈根，一日築基這種事，說出去也太過駭人。日後葉塵成長得好，那就是讓她驕傲的榮耀。若是日後平凡無奇，那就會是毀她一生的悲劇。

　一個人一旦開始跑，就再也停不下來，所有人就會覺得，這個人理所應當要跑一輩子，什麼時候累了，閒言碎語就會接踵而來。

　君衍算不上是個特別關注周遭的人，但對第一個弟子，卻還是格外上心，連她會不會被人說閒話都想到了。

　宋熠明白君衍的意思，點點頭道：“你放心吧，她會像個普通弟子一樣長大的。”

　君衍同宋熠說著話時，葉塵撐著自己，爬進了浴桶裡。

　她已經疼傻了，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躺在熱水裡恢復著體力，她終於道；“三八，你要不要和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宿主你不是說有好東西就往你時頭上砸嗎？”三八仿佛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冷靜道：“所以我就沒有特別控制靈力，直接讓你築基啦。”

　葉塵：“……”

　這個系統一定是她仇人派過來折磨她的。

　“三八，”葉塵認真開口：“你打算什麼時候玩死我，你說吧。”

　“哎呀不要這麼說啦，”三八很認真道：“你現在一定是震撼了君衍人生觀的天才，在美人面前大出風頭，有沒有很激動，很緊張？”

　葉塵表示，呵呵。

　她是顏狗，她不是傻子，這種風頭，送她她都不要。

　艱難洗了澡，葉塵躺下睡了，等她再次醒過來，就看見君衍站在她床頭，淡道：“起來練劍吧。”

　葉塵咬咬牙，她想哭。

　她突然覺得，自己上一次的任務，真的太幸福了。

　君衍似乎也是看出了她的委屈，想了想，他將手放在她頭上揉了揉，慢慢道：“你很好。”

　“嗯？”葉塵抬頭，看見清晨陽光下，青年靜靜看著她，冰冷的目光似乎都因晨光染了溫柔，溫和道：“能在你這個年紀築基的人，鳳毛麟角，你不必覺得委屈。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你如今會這麼疼，都是因為，你太優秀。”

　沒想到君衍會同她說這麼一番話，葉塵呆呆看著君衍。

　君衍看著她呆愣的表情，想著她是沒能聽明自己說什麼，便收回視線，看著遠處道：“葉塵，以後不要亂跑，就跟在為師身邊，知道嗎？”

　“為什麼呀？”葉塵有些疑惑，她記憶中，系統對君衍的描述似乎是個極其不近人情的人，絕不會提出讓她對他寸步不離的要求。

　“你資質太好，怕遭人嫉妒，容易出事。”

　君衍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說完之後，特意道：“你懂嗎？”

　“知道。”葉塵點點頭，厚著臉皮道：“我這麼優秀的人，總會被人嫉妒。”

　君衍沉默了一秒後，認真開口：“要謙虛。”

　葉塵埋在他袖子裡蹭了蹭，像個小動物一樣，什麼都沒說，就讓君衍軟了心腸。

　“唉，三八，”葉塵在腦子裡歎息：“我覺得他沒這麼人渣啊。”

　“是吧……”三八思索著：“其實原來世界線裡，君衍的確也沒這麼人渣，就是遇見女主之後，說翻臉就翻臉了。沒遇到丹顏之前，他對葉塵還算可以，所以葉塵對他死心塌地的。”

　“也就是說，”葉塵沉吟了片刻：“他現在對我好，不代表他以後也對我好？說不定見到女主後，他也是說翻臉就翻臉？”

　“有可能。”系統認真思索了一下：“畢竟原來世界線裡，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為什麼，”葉塵痛苦出聲：“你們要讓人渣擁有這麼好看的臉？”

　系統無奈：“人渣要長得好看，我們也沒辦法的呀。”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葉塵也有些無奈，只能告訴自己，要控制感情，免得以後君衍為了丹顏打死她的時候，她會傷心。

　於是葉塵每天都在做心理建設，每天早上默念一遍——君衍是個人渣。

　每天晚上默念一遍——君衍是個人渣。

　但實際上，除了葉塵反復提醒自己未來艱辛道路以外，君衍的確算不上個人渣。甚至說，他是個極好的師父。

　他走哪兒都帶著葉塵。

　其他家師父帶著自己的徒弟出場，都是師父在前面，徒弟在後面。而君衍不是，他從來都是一手提劍，一手拉著葉塵。

　別人見著了，往往會問一句：“君衍道君，你女兒？”

　君衍就板著臉，認真道：“徒弟。”

　其他人就哈哈大笑起來，頗為尷尬道：“對徒弟這麼好啊……”

　葉塵有時候也有些奇怪，於是問君衍：“師父，你為什麼走哪裡都要拉著我啊？”

　君衍皺著眉頭，認真道：“你太小了，我怕你走丟。”

　可是葉塵看其他人的徒弟，似乎也和自己差不多大。

　想了想，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許是君衍長得比其他師父都要高大，而自己要比其他徒弟都要嬌小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