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本無暇·10

　不是嫌棄還是什麼！

　葉塵看著君衍盯著她看的複雜表情，除了嫌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師父為什麼要劈暈她了。

　酒後亂性，對於一向自持的君衍道君來說，大概是個不可磨滅的污點吧？

　葉塵覺得沒什麼，畢竟面對君衍這種大美人，沒把持住太正常了，如果上天給她機會，她也願意……再親一次！

　可是君衍大概是介意的。

　至少此時此刻，君衍看著面前的葉塵，一時坐立兩難。

　他心跳的飛快，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對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有了這樣的念頭！

　這個念頭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靜靜看著倒在地上的小姑娘，連觸碰都帶著顫抖。他第一次這樣慌亂過，修行三百年，面對生死無數，他都沒有這樣倉皇無措過。他首先的想法就是——不能讓她想起來，絕對不能……

　於是一道華光落入了葉塵腦中，葉塵皺了皺眉頭：“他這是做什麼？”

　“讓你忘了今晚的事。”

　“唉？”葉塵眨了眨眼：“是整晚嗎？”

　“就剛才這件事，你明早就裝自己什麼都不記得就好。”

　“呃……”葉塵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有點吃乾淨擦嘴就跑的感覺啊？是不是不太好？”

　“呵呵。”三八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太聰慧的系統，它從它宿主那猥瑣的眼神裡，看出了她問話的本質，冷笑道：“要不給你再發展發展？”

　“其實吧，”葉塵輕咳了一聲：“我覺得……執行任務期間，我談個戀愛……”

　“呵呵。”

　“好吧。”葉塵有些無奈：“不談了，我不談了。”

　可是她的少女心，真的爆了啊！

　葉塵淚流滿面，突然希望君衍真的能消除她的記憶才好，不然剛才那麼誘人的師父，以後她見到了，到底要怎麼才能消除？

　這個問題君衍給了她充分的思考時間。他將他抱回問劍峰，而後就匆匆離開了。等第二天葉塵醒過來，人家就說君衍去了主峰。葉塵指望著君衍給她做飯，巴巴到主峰宋熠的洞府門口等著君衍，等了足足半個時辰，君衍才從裡面出來。剛一出來，見著葉塵，君衍就愣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君衍皺起眉頭。

　面前少女穿著和他相似的衣服，同樣的布料裁剪而成，白底藍邊，用銀絲繡著卷雲紋路。以前並不覺得，然而一旦你開了竅，有了意識，就覺得一切仿佛都是暗示，在描繪著一種不可言說的曖昧。

　這種想法讓君衍很難堪，於是他只能以此遮掩自己情緒上的不穩。

　葉塵愣了愣，心中有一絲不滿湧了上來，卻又壓了下去，抓了抓頭道：“師父，我來等你。”

　“等我做什麼？”

　君衍眉頭皺得更深，葉塵咧嘴一笑：“等師父回來給我做飯啊！”

　這話說得君衍心頭突然一跳，他強繃著臉，冷聲道：“修仙之人不能耽於口腹之欲，回去好好修煉！”

　“哦……”葉塵有些失望，心裡和三八悄悄吐槽：“你說君衍是不是吃了炸藥？”

　“是吧，”三八淡道：“我猜還是特別烈性那種。”

　炸得他整個人都冒煙了。

　葉塵不觸他的黴頭，趕緊告退回洞府修煉了，那幾天也就不再積極主動同君衍說話。

　可她不同君衍說話，君衍不免更加煩躁，幾次想要開口，又覺得保持距離更好。好幾次都走到葉塵房間門口去轉悠，想想又回了自己房間。

　連著這樣幾日，宋熠找上了君衍，同他說，南方有九級媚狐出沒，傷了天劍宗兩位長老，要他處理一下。

　九級媚狐，那就是媚術頂尖的存在，一般人難以招架是真的。唯獨只有君衍這種修無情道的人，無情無欲，怕才是這狐妖的剋星。

　君衍忙著拜託如今的苦境，點頭便應下了。那九級媚狐他清楚的很，若不是媚術厲害，其他一無所長，他從來道心堅定，斬過好幾隻媚狐，倒也沒覺得是多大的事，吩咐了一下葉塵，便提劍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葉塵後腳就跟上了。

　三八有些無語：“你跟著去做什麼？”

　“去看狐狸精！”葉塵興奮道：“我從來沒見過狐狸精，這次去見見，看看是不是真的長得那麼好。”

　“呵呵。”三八最近脾氣越來越暴躁了，沒給葉塵留半點面子：“不就是擔心自己師父嗎，至於找這麼多藉口理由來搪塞我？”

　聽到這話，葉塵沉下臉來，片刻後，她鄭重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有了君衍的孩子。”

　系統：“……”

　“當然是騙你的傻逼啊哈哈哈哈！！”

　系統：“(ノ｀Д)ノ滾！”

　“不過，”葉塵抬手將頭髮撩到耳後，淡道：“我的確有點擔心她。”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過去君衍殺媚狐好殺，是因為他道心純正，沒有一絲雜念。而這一次，剛一踏進媚狐的地盤，君衍就陷入了她的幻術裡。

　葉塵自從上個世界得了300積分，積分就用得很爽，她早早就華積分兌了一個“絕對清醒”進來，就眼睜睜看著君衍出身未捷身先死，一進來就進幻境，動也不動了。

　進了狐妖幻境的人，除了自己走出來，就只能殺了施法的人，這就是為什麼天劍宗請君衍出來救人的原因。兩個長老其實都救回去，可是都困在幻境裡回不來。

　葉塵看著君衍呆呆愣愣的樣子，一咬牙，什麼都不想，乾脆就上了。

　一個失去了媚術和陣法的媚狐，本質上能力其實和金丹後期差不多，雖然說修行這種事從來是一個階段一個天塹，可是如今的局勢，葉塵覺得，除了斬了那妖怪，她也沒什麼好選。

　於是她施展了一個隱身絕，在三八的指導下避開法陣，小心翼翼朝洞穴裡摸去。

　系統不免有些擔心：“宿主，你要不要考慮還是去叫人了？我怕咱們兩掛在這裡啊。”

　“掛就掛吧！”葉塵淡道：“咱們掛就去下一個世界咯。”

　“可積分就清零了啊！”系統快哭了，葉塵虎軀一震，聽到積分清零，她感覺這是在抄家。於是她趕緊道：“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有你在，三八，我不可能死！”

　系統被她吹捧得很夠用，立刻道：“你放心，我一定讓你的世界充滿爽感！”

　葉塵點了點頭，這時已經摸到了洞穴深處，裡面傳來了一個少女的歌聲。葉塵站在洞府門口，看見個穿著粉紅色長裙的少女，那少女還有一隻毛茸茸的尾巴，在後面甩來甩去。

　葉塵愣了愣，捏著手中的劍突然閃過身去。

　“你做什麼？”三八呆了呆，敵人就在裡面，她的宿主為什麼突然就躲了！

　“做點心理建設。”葉塵咽了一下口水：“我對毛茸茸的東西沒什麼抵抗力，這狐狸精已經勾引了我。”

　“臥槽？”三八驚呆了：“人家臉都沒露就勾引你了？你也太好被勾引了吧？而且你是來救人的啊，你要不要這麼愛心氾濫啊？”

　“馬上就好！”葉塵堅定了決心：“師父還是在我心裡最重要的，好了，我去了。”

　說完，葉塵捏著隱身訣，突然就沖了進去。劍光飛閃而出，那媚狐尖叫出聲，卻是在同時揮出一道將葉塵猛地砸到了地上。

　感覺全身骨頭都碎裂開來，三八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兩人就聽到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道：“你……你想對我做什麼？！”

　葉塵聽到這種聲音，瞬間捏緊了拳頭。

　“我決定了，”葉塵從地上爬起來：“我一定要打死她，我發誓。”

　話音剛落，葉塵再一次沖了過去，和對方顫抖起來。

　媚狐皺起眉頭，她看著面前神色清明的劍修，不免有些不解。

　她的媚術和陣法術都是當世頂尖，面前人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她不是一個擅長打鬥的，如此下去，必然要輸。

　連著兩次佈陣，葉塵都沒有被擊垮，對方不由得有些怒了，打算硬碰硬，乾脆速戰速決。

　這個念頭一起，那狐妖瞬間將全身法力彙集成一個圓球，朝著葉塵就沖了過去，葉塵往旁邊一躲，圓球卻是瞬間化作一個個小球，沖進了葉塵身體。

　砰砰砰，小球在葉塵身體中激烈爆開，炸得葉塵身上滿身是血。狐妖面色冷然：“你現在滾，我放你一條生路。”

　葉塵沒說話，她用劍撐著自己，固執站起來。

　鮮血讓她眼前一片模糊，她倒是想滾，可她滾了，君衍怎麼辦？幻境這種東西誰都說不好，也許一輩子沉溺在裡面，又也許突然就舉劍自盡了，而且沉溺越久，越容易滋生心魔，許多修士哪怕走出了幻境，卻都一輩子被幻境裡的東西影響著。

　她葉塵死了大不了就是積分清零，可君衍呢？

　他是這個世界活生生的人，是真心實意對她好過的人。

　她看著吊兒郎當有些二缺，但所有對她好過的人，她卻都是真心實意對他們好。

　顧嘉楠是，周玉承是，葉敏是，如今的君衍也是。

　她提著劍，微微喘息。三八突然覺得，此時此刻，自己那個不到1.6的矮子宿主，身高1.8。

　它忍不住鼓掌，為她打氣：“宿主，別怕了，剛才那一擊已經用了她全部力氣了，宿主，不要慫，就是幹，上！”

　三八喊完，葉塵就沖了上去，狐妖皺了皺眉頭，抬手，一巴掌又給葉塵抽了回去。

　葉塵：“……”

　不是說好最後一擊的嗎？

　葉塵想著，狐妖就解決了她的問題，狐妖冷笑著道：“對付你這樣的，我一根小指頭都行。真是給臉不要臉！”

　嗯，不是系統資訊出了問題，是它沒考慮他們的實力差距。

　說著，狐妖朝著她抓了過來，怒道：“去死吧！”

　葉塵和狐妖糾纏廝打的時候，君衍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在夢裡似乎是一個叫顧嘉楠的男孩子，葉塵在這個世界照顧他，拯救他，卻最終離開了他。

　那種求而不得的執著在夢境裡苦苦盤旋，然後就變成他站在屍山血海裡，葉塵靠在他的大腿上，溫柔開口：“師父，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說著，她抬起身子，親吻上他。

　而後她解開了衣衫，坐在他身上，包裹他。

　他拂過她身體每一個角落，妙曼的滋味充盈他的腦海。顧嘉楠那執著的情緒讓他幾乎想要將這個女子吞吃入腹，唯獨僅僅靠在一起的感覺，才讓他有了片刻的寧靜。

　他一直沉溺在這樣的寧靜裡，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這樣重欲的人。他愛極了她，愛極了任何時候的她，如果這是有一場夢境，他希望他可以永遠不要醒過來。

　然而就是這時，他依稀聽到她的聲音。

　她用細微的聲音叫著他：“師父……”

　那聲音他清楚聽過，在她經歷天劫時，她在他懷裡，曾經小聲說過那麼一句，師父，我疼。

　他如醍醐灌頂，腦中突然清醒。

　什麼顧嘉楠，什麼拯救他於黑暗。

　假的，都是假的。只有葉塵，那個怯生生叫著他，師父，她疼的葉塵，才是真的。

　他要去保護她，他要去珍惜她，小塵叫他了，她一定被人欺負了。

　君衍感覺腦中有什麼瓷器碎裂開來的聲音，然後“嘣”的一下巨響，他猛地睜開眼睛。

　剛睜眼，就看見一隻狐妖踩在葉塵臉上，葉塵滿身是血，握著劍，虛弱無比。

　君衍瞬間眼中一片猩紅，他什麼都沒來得及想，劍就飛了出去。

　霎時間，空中就傳來了狐妖的慘叫聲。他沒讓狐妖立刻死，反而是折磨著她，聽著她的慘叫聲，一步一步來到葉塵面前。

　葉塵看到君衍的時候就力竭昏死了過去。這次她沒叫系統，系統自然不會給她開了提醒。

　君衍將葉塵抱起來，眼裡血紅仍舊沒散。狐妖從一開始的叫駡變成求饒，見君衍不理會，狐妖知道她必死無疑，竟然是大笑出來：“你以為這就完了？君衍我告訴你，我的陣從來是不能硬破的，你要硬破，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

　“幻境是我做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幻境裡你經歷了什麼……抱著你的徒弟，你不心虛嗎？你沒有感覺嗎？我告訴你，你在幻境中的感覺，將會隨著年月一次次增強，加重。你等著吧……你……”

　話沒說完，最後一劍猛地貫穿了狐妖的心臟。

　君衍抱著昏迷過去的姑娘，冷眼看了一眼地下的肉塊，淡道：“找死。”

　說完，他就抱著葉塵大步走了出去。

　姑娘的身子柔軟纖瘦，隨著動作與他胸口摩擦，帶了一股奇異的酥麻感。

　幻境裡的畫面在君衍腦海中不斷翻湧，君衍抱著葉塵匆匆回了天劍宗，讓第六峰的人看過後，這才抱回了自己洞府。

　到了洞府後，君衍守著昏迷著的姑娘，腦海中是幻境中揮之不去的場景。

　他突然意識到——那狐妖說的，或許是真的。

　他有那麼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無論感情，還是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