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本無暇·11

　君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看著昏迷不醒的葉塵， 腦子裡全然是一些瘋狂的念頭。娶她，佔有她， 幻境裡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他是那個“顧嘉楠”時在她發高燒時低頭親吻的甜蜜，他在七夕節與她相吻的觸感，他成為魔君後肆意妄為的快感。

　光只是想，他就忍不住加快了呼吸，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他想要離開， 腦子裡卻有一個聲音叫囂起來。

　“她睡著了， 什麼都不知道的。”

　“不想要她嗎？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你所做的事情——”

　這樣的念頭越來越深， 和心中無形的執念與欲、念交雜在一起。君衍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眼睛開始變成鮮紅之色， 他開始不能思考，低下頭來， 貼到她的面頰上。

　姑娘身體溫度恰到好處，讓這夜也變得溫柔起來， 他忍耐著呼吸，小心翼翼， 仿佛是怕她突然醒了一般， 抬手探進了她的衣衫……

　他親吻過她身體每一寸，將她擁抱在懷裡磨蹭。哪怕只是貼在她身上， 他也覺得格外美好。

　等事必之後， 君衍猛地驚醒， 看著面前一片狼藉的場面， 他整個人都懵住了。

　葉塵還在昏迷中，沒有清醒，全身都是他的印記。她皮膚太薄太嫩，哪怕只是用力捏一下，都能留下一層薄紅。

　他做了什麼？

　君衍整個人顫抖起來，抬手捏了個法訣，清理乾淨了一些後，從葉塵的房間裡狼狽逃竄出來，一頭紮進了思過崖。

　思過崖上常年冰雪彌漫，冷意讓君衍稍微冷靜了一些，他披著袍子，頭髮還散著，呆呆站在思過崖上，茫然看著天地。

　狐妖的幻境，往往會給人的道心留下磨損。因為太過真實的經歷，你很難分清是真還是假。它會將你心裡那一點瑕疵無限制的放大，然而若你道心堅固，總會在某一天裡，從幻境的遺留裡走出來。

　他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才覺得痛苦。

　他修無情道三百年，自然知道自己的終點是什麼。一個修士換道就像是自廢修為重頭再來，他如今已至大乘，除了往前，早已無路可走。任何感情，都會在一路往前的時光裡慢慢淡泊。他對葉塵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卻不敢驚擾，因為他明白，早晚有一日，自己會勘破大道，而那一日，他若與葉塵有什麼許諾和糾葛，那就是對葉塵的傷害。

　所以他不說破，不去做，就想當一個師父，這麼靜靜守候葉塵，讓她一路順坦，得道飛升。

　葉塵對他並沒有什麼情誼，他知道。他心中酸楚，卻更多的只是慶倖。他就想牢牢守住那份心思，沉默著守護在她身邊。

　可這場幻境仿佛是打開了一個匣子，讓他所有壓抑著的感情噴湧而出，而他無可奈何。

　君衍顫抖著身子，閉上眼睛，盤腿坐了下去。

　思過崖上冰雪呼嘯而過，君衍一遍一遍念著清心咒，想要將一切邪念驅逐。

　可紅塵萬丈，清心咒，清得了一時的綺念，清不了一世的執著。

　只是這個道理，後來很多年，他才真明白。

　君衍走後很久，葉塵才迷迷糊糊醒了。

　此時已是日上中天，葉塵躺在床上，感覺全身傷口疼，她立刻警覺。

　“不對，這個感覺不對！”

　三八驚呆了，它以為這個傻子宿主什麼都感覺不到，沒想到居然這麼敏銳，於是它咽了咽口水道：“什麼不對？”

　“我重傷醒來居然沒有早餐，這絕壁有貓膩！”

　三八：“……”

　它太高估他了。

　“你師父去思過崖了。”三八淡淡提醒，葉塵從床上爬起來，感覺全身都疼，“嘶”了一口氣道：“怪不得他不在，我等一會兒去看他。”

　三八有些疑惑：“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麼去？”

　“這還需要說嘛？”葉塵拉開門，讓陽光落下來，她沐浴著陽光，眯著眼睛，慢慢道：“師父這麼有自尊心的人，居然被一個幻境困住了，他一定原諒不了自己，想給自己一點教訓！”

　三八：“你還挺能想的……”

　“不然還有什麼？”葉塵有些茫然。三八想了想，換了個問法，打算先確定一下這件事需不需要通報。

　“你說，如果有一個男人，每天晚上趁你睡著，悄悄來對你做羞羞的事，你會怎麼想？”

　“長相怎麼樣？”葉塵第一個反應：“氣質如何？”

　“估計……世界第一美？”三八斟酌著用詞，葉塵猛地抬頭，滿臉震驚：“臥槽還有這種好事輪到我？！三八，這他媽太帶感了！”

　三八：“……”

　“你想一想，”葉塵比劃著道：“一個大美人，最好還是氣質高冷一點，比如我師父那種，他每天晚上偷偷潛入你的房間，一面擔心一面對你做不可描述的事，你不覺得……真他媽刺激？”

　“尤其是，如果是我認識的……比如我師父……”說著，葉塵自動腦補了那個畫面，她腦子一熱，鼻血就流了下來，她趕忙揚起頭：“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能做這種夢了。年輕人太容易上火。”

　三八：“……”

　說著，葉塵梳洗了一下，她決定去找謝無雙蹭飯。她雖然已經金丹，卻仍舊保持了吃飯的習慣，這天劍宗就兩個人做飯好吃，第一是君衍，第二是謝無雙。今日君衍不在，她就去找了謝無雙。

　騎著仙鶴飛在半空中時，三八和她閒散聊天：“話說那個晚上偷偷摸摸來的人，你覺得是誰比較好？”

　“當然是師父啊。”葉塵想都不想道：“長得好，還是我師父，有沒有種禁斷的刺激感？”

　“你正經一點……”三八清咳了一聲，轉頭道：“你就沒點羞恥心的嗎？”

　“我有啊，”葉塵看著前方，目光溫和：“我有羞恥心的。”

　正是因為有羞恥心，所以她才沒將心裡真正的話說出來。

　三八卻敏銳察覺出來，倒吸了口涼氣道：“臥槽你不會喜歡君衍吧？！”

　“你不是可以檢測感情值得嘛？”

　葉塵似笑非笑：“你檢測就好啦？”

　“艸！”三八罵出來：“我升級你也升級了，現在50以下的感情值偏差我都檢測不到，你和我實話說，現在到底是多少？”

　“我他媽怎麼知道？”葉塵一臉懵逼，她認真思索著：“我就是覺得，要是你允許，我還是真的想在這裡談個戀愛，可惜你不允許。”

　“所以……”葉塵眼裡帶了些笑意：“要是我師父主動，我是被逼的……就和我無關了，對吧？”

　“葉塵……”三八快崩潰了：“你千萬別留在這個世界啊！你的征途在星辰大海，你完成了是所有任務，會有一個大大的獎勵的！”

　“什麼獎勵？”葉塵愣了愣，她本來以為自己上的是一條賊船，結果是個幸運大抽獎？

　“到時候，”三八咬牙切齒：“你可以擁有一個願望，什麼都可以！你喜歡留在哪個世界留哪個，喜歡誰就陪誰！”

　葉塵睜大了眼，片刻後，她感慨道：“三八，你藏得夠深啊……”

　三八：“……”

　“那我好好想想了，這個世界是肯定不留的。”

　“？？？”

　“我覺得我對君衍，還是師徒之情比較多一點。”

　師徒你他媽還天天流鼻血想著談戀愛？

　葉塵有些不好意思：“那個，長得好看的人比較有魅力……”

　三八：“(ノ｀Д)ノ滾！”

　然而喊完滾後，三八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它歎了口氣，深沉道：“宿主，你長大了，都會套我話了。”

　“哈哈哈哈……”

　葉塵尷尬笑著到了主峰，落到謝無雙面前。謝無雙一看見她就亮了眼睛，如果有尾巴，他大概已經甩了起來。

　“師姐！”謝無雙迎上來：“你不是受傷了嗎？我正打算去看你。”

　“小事，”葉塵揮了揮手：“就這點傷，我還不看在眼裡，我是來問你……”

　葉塵有些不好意思道：“做飯沒？”

　謝無雙愣了愣，隨後就明白了葉塵的意思，趕忙道：“我馬上做，你等一下。”

　說著，謝無雙趕緊去做，他做飯的時候很好看，英挺的眉目都柔和下來，葉塵就斜靠在門邊盯著，同時和三八感慨，真他媽好看啊。

　她喜歡修真界！男主反派都超級美！

　謝無雙察覺到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緊張，假裝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低頭認真翻炒著鍋裡的菜。葉塵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著天：“最近的劍都練好了？”

　“嗯。”

　“你是準備沖元嬰了吧？”

　“還早呢。”

　“聽說你在後山撿了只靈寵，一定很可愛吧，給我抱抱？”

　“嗯……”謝無雙臉更紅了，立刻叫了一聲“啾啾”，喊完，一直毛茸茸的小老虎就從旁邊奔跑了出來，它有一雙漆黑的眼，蹲坐在地上，像一隻小狗一樣，熱情認真。

　這一定是一隻假老虎……

　可這完全不妨礙葉塵心中充滿了泡泡，她說話都不太利索：“這……這能借我養養嗎？！”

　謝無雙愣了愣，看見葉塵驚喜的神情，羞紅一路到了耳根，還沒來得及阻止，葉塵就將那小獸直接抱在了懷裡，認真蹭了蹭。小獸趴在葉塵胸口，乖巧可人，葉塵歡喜道：“無雙，借我養吧？！”

　謝無雙看著哪怕在葉塵胸口的小老虎，好半天，終於道：“好……”

　說著，謝無雙終於道：“師姐，其實……這是一隻寄靈獸。”

　嗯？啥玩意兒？

　葉塵有些懵逼，謝無雙接著道：“但師姐放心，我絕不會將神識放在它身上！”

　聽到這話，葉塵就明白了，她點了點頭，拍著謝無雙的肩道：“我相信你。”

　謝無雙的人品，她一向信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