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死在你手下

冰涼的雨水落到臉上的時候，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誰把他從死亡下喚醒，直覺的想睜眼解決掉對方。

可是對方把他脖子上的荊棘解了下來，用很小心的方式，那樣被仔細對待的感覺一時間讓他收斂了殺人的心思，於是他只是靜靜的閉眼等對方離開。

可是那人的手卻撫上了他的臉頰，抹去了他臉上的雨水，那種雨天裡掌心的溫度讓他覺得有些異樣。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

因為這句話，將眼睛睜開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被雨水淋得瑟瑟發抖的女孩子，她面向著他，閉著雙眼雙手合十。

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對一個死人這麼認真，想起她那雙手的溫暖，自己的手就那麼握了上去，看到雨水從她的額頭流過眼角再一路滑下，只覺得這樣暖呼呼的女孩子不該沾上雨水的冰涼，於是莫名的就伸出舌頭舔了上去，「……好涼。」

女孩子就這麼怔愣了一會兒，然後想從他的手中掙脫出去。

對於她的行為，他很不開心。雖然剛醒過來整個身體很疲乏還不能很好的控制，可是鉗制她的力量還是有的。

於是他沒有鬆手。掙扎無望之後她委屈的坐在了他的身邊，她說她之前被埋在他墳墓的旁邊……被別人埋葬是什麼樣的感覺，他不知道，因為他自己只是因為覺得世界太無聊才將荊棘勒上了脖子選擇了在這荒郊自我安葬。

他的人生毫無意義。可是眼前的女孩子似乎和他不同，那一刻，突然就想一直跟著她，守著她，看著她，分享她的人生。

而幾句交談之後她似乎也認清了自己不會放她離開的事實，於是她有了一起走的意向。

一起走，不知道為什麼這過分簡單的字眼會讓他那麼舒心。可是看向她表情的時候就知道，並不是她自願的。於是他故意弄斷了自己的脖子，他給她能再度殺死自己的機會，可是她沒有。

她只是依言將他的頭扶正，然後安靜坐著等待他恢復。等他起身牽著她離開墳墓時他就告訴自己，他會對她好。

可是他弄哭她了。

斯坦因看著溟澄在他面前眼淚止不住的掉，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手足無措，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他閉上了眼，沒有預計中的效果，耳邊聽到的是溟澄嘶啞的哭聲，「斯坦因！！！！」

「！」血紅的雙眼在聽到溟澄的哭喊時猛的睜開，斯坦因偏頭看著溟澄，臉上帶著驚慌，「怎麼不笑了？」

「……」

「溟澄。你怎麼不笑了？」

「……」

「溟澄。」斯坦因有些著急的用手在溟澄的面前晃了晃。

眾人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被刺穿身軀還若無其事的男人，而溟澄也直愣愣盯著斯坦因的臉，一時間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你……沒死……」

聽到溟澄的話，斯坦因不安的心情稍有緩解，他低頭將臉頰貼上了溟澄的臉蛋蹭了蹭，「沒有。我只會死在妳的手下，墳墓也只會葬在妳的身邊。」

「那……那你剛才眼睛都闔上了……」

「因為以前眨眼的時候你都會對我笑。」

笑笑笑毛線啊！好好的眨什麼眼啊！以為你死了啊有木有！！溟澄的手狠狠的抓住斯坦因的胳膊，失而復得的喜悅和難以名狀的氣惱混亂交織出的表情很是精彩，「我需要跟你談談人生！」

「好。」斯坦因點點頭，他的人生沒什麼可講的，但是溟澄想聽的話，他願意說給她聽，也許她覺得有意思呢？他喜歡溟澄微笑的看著他，就像那張畫像裡的笑容一樣。

斯坦因下意識的低頭向自己的胸口看去，那裡放著他的小秘密，可是……看著那刺穿胸口的黑色舌尖，舌尖上沾著的是他身體上的細小肉塊，而溟澄的畫像在被貫穿的那一刻就變得渣都不剩了……

「……竟然敢……」斯坦因猛的摳住了那段探出胸口的舌尖，這一動作頓時讓魔獸發出了尖銳的悲鳴。

淒厲的哀鳴聲驚醒了在場的眾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居然還活著！此刻他的手指死死的扣在魔獸的舌尖裡，魔獸濃黑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從他指縫中湧出。顯然這種疼痛讓魔獸無法忍耐，它傾盡全力的往後退縮著想將舌尖拔出，可是面對這樣一隻s級魔獸的力量，那個已經被貫穿心臟的男人卻站著一動不動。

「溟澄，」男人輕緩的嗓音響起，「我能殺了它嗎？」

看著斯坦因的神情，溟澄動了動嘴唇。其實他完全用不著問她的。可是他明白，那只

隻魔獸是辛科里亞召喚出來的，辛科里亞是神殿的女官，是衛西斯的下屬，不論飼養魔獸這件事有多不對，有權處罰的都只有衛西斯，之前有些失控的他雖然用行動侮辱了衛西斯，但是並沒有實質上的對他有所傷害，現在恢復冷靜之後，他亦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給她帶來困擾。這些天來她以為斯坦因只是像以往一樣的陪著她而已，卻沒有想到，那麼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居然真的這麼努力的去了解她的世界。

像最初相遇時一樣，溟澄的手心撫上斯坦因的臉頰，看著那雙紅色的眼睛，溟澄清晰的開口，「它傷害了你。而且，記得我背上的傷嗎？那也是它的爪子留下的。所以，殺了它。」

溟澄的話讓一旁的衛西斯怔愣，也讓斯坦因的眼睛變得嗜血。摳住魔獸舌尖的手指一鬆，那原本嵌在身體上的黑色舌頭就被抽了回去。斯坦因的臉頰在溟澄的掌心蹭了蹭，留下一句「等我」之後就再度躍進了競技場。

看著瞬間來到自己跟前的斯坦因，魔獸下意識的想要逃離，然而飼主辛科里亞顯然不這麼想，受制於飼主的意志，魔獸只能伏低身軀瞪視著斯坦因準備迎戰。那種面對強者與生俱來的膽怯讓魔獸龐大的身軀有些發抖，為了止住這種恐懼，只能將鋒利的爪子摳進地面來穩住身型。

地表破裂的聲音讓斯坦因向它的利爪看去，而後男人的聲音陰冷的飄在競技場內，「哪只爪子碰的溟澄？」

聽命於人類的魔獸自然能聽懂人類的語言，然而面對斯坦因的問話，魔獸只是再度壓了壓身軀。並不是不想回復男人的問話，而是只要看到男人的眼神就明白，即使犧牲掉自己的一隻手臂這個男人也不會放過它。他會殺了它的，所以，在斯坦因走入魔獸的攻擊範圍時，魔獸抬起手臂朝斯坦因砸了過去。

競技場裡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巨大凹槽，細碎的石子四濺，塵埃落定時溟澄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看見斯坦因獵殺魔獸的情景，他站在魔獸的肩頭，面無表情。而接下來的動作，和那一次溟澄所見的有了偏差。

斯坦因沒有利落的扯出魔獸的喉管，而是抬手刺入了魔獸的肩頭，之後手腕往外一帶，魔獸整個手臂的肌肉都收縮了起來，斯坦因的手裡抓著的是魔獸的筋。

劇痛讓魔獸抬起另一隻手狠狠的抓了過來，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斯坦因只是身形微動，只是一瞬間，魔獸另一隻手臂的筋也已經被抽出。失去平衡的魔獸轟然倒下。

無法支撐站立起來的巨獸拖著廢掉的手臂在地上艱難的蠕動，口中不停發出淒慘的嚎叫。而眼前的男人顯然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它。想到之前這只怪獸想用舌頭刺穿溟澄，斯坦因幾步走到魔獸跟前，手指從它的嘴角伸進去，然後猛的往左右拉開，魔獸的上下頜活生生被撕裂，蜷在其中的舌頭被斯坦因用右手摳住整個拖了出來，而左手則捏到了魔獸的舌根微微使力，舌頭瞬間被徹底扯斷。

暗黑的血液浸染上了整個地面，魔獸的悲鳴在舌頭被拔斷的時候戛然而止，死寂的競技場內只有癱軟在地的辛科里亞那不敢置信的微弱嗓音，「這、這不可能……不可能……」

回到溟澄的身邊，斯坦因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牽住了她的手。溟澄回握了斯坦因一下，然後轉頭看向了衛西斯，「這次，不是我們扯平了，辛科里亞是神殿的女官，她欠的就是你欠的，所以，衛西斯大人，你欠我一條命。而我現在想要的，只有自由。」

「溟澄，」衛西斯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其實她這次回來就隱隱覺得是留不住她的了，只是直到現在，心裡依然是不願意承認，即使就像她說的，這是辛科里亞欠她的，是他欠她的，「如果你留下來……」

「需要斯坦因用行動再來回復你一次我的決定嗎？」

衛西斯在聽到溟澄這句話的時候身型一震，之後目光落在了她身側的男人身上，紅色的瞳孔，強大的戰鬥力，被穿透身體也不會死亡的身軀，還有那個一直沒有引起他注意的名字……

「溟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法蘭克斯坦因。」少女的答案回響在競技場內，她站在這樣充斥腥臭的場地裡，臉上浮現的笑容卻仿佛一道清麗的陽光，「也許這個名字在你們心裡是不幸，是殘暴，是血腥，是灰暗，但是在我心裡，他是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