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
關山月道:“他們是拿住了劫擄康親王格格的飛賊同夥,因而被論功行賞,給假三天,而大人如今竟捏造事實,誣以滋事打架,擾亂京畿治安,拿他們當賊辦,我以為大人此舉是有意跟康親王過不去!”
“九門提督”如何惹得起康親王,再有他十個也不夠看,老頭兒一驚喝道:“胡說,我怎會跟王爺……”
關山月截口說道:“大人,我沒有太多的功夫,也沒有太好的耐性,我五個出來的時候,統帶交待過,要干就放手干,要鬧就鬧大一點,他已豁出去……”
“拜善!”九門提督怒喝說道:“他,他要造反?”
關山月道:“請大人別亂給人扣大帽子!”
九門提督道:“難道我說錯了他?”
關山月道:“大人該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逼人,不過我願意告訴大人一聲,統帶有意拼著頂子不戴!”
九門提督驚怒喝道:“你……拜善他……”
關山月淡笑截口說道:“大人不必再說那麼多了,只請大人賜一句話,放不放人?”
九門提督怒笑說道:“好,我放!”
一抬手,九口刀架在了遲文等九人的脖子上!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大人……”
九門提督道:“你五個,誰敢動一動,我就一個個地砍!”
蔣百煌等四護衛勃然色變,一聲:“關兄,咱們……”
關山月一抬手,攔住了四護衛,目中威棱逼視九門提督,一字一字地道:“大人要這麼做,那是逼關山月流血五步!”
做官的都知道江湖上出亡命徒,這位‘九門提督’還真怕,他滿臉驚容地往後一退,旁邊“查緝營”高手立即擁了過來!
“大人!”關山月道:“他們攔不住我,也護不住大人你!”
九門提督開了口,仍是那句話:“你五個,誰敢動一步,我就砍一個!”
遲文突然說道:“領班,我幾個替您丟人現眼,您別管我幾個了!”
關山月道:“那不叫丟人現眼,怎麼說我是你們的領班,再說你們這三天假也是我放的!”
遲文還想再說,關山月已然又道:“遲文,有什麼話先留著,等回去後再說不遲!”
隨即轉望九門提督,震聲說道:“大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人,來處江湖,他日的去處也是江湖,我並不在乎早走些時日,憑官家,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我無意危言聳聽恐嚇大人,但話我不得不說,大人要是傷我班裡的弟兄一個,我拿大人府裡的人命抵償,我說得出,做得到……”
只聽九門提督顫聲叫道:“反了,反了,這還得了,這還得了,來人,到‘宗人府’去一趟,我要看看拜善他怎麼說!”
他身後的人應了一聲!
關山月及時說道:“站住,誰敢動一動,我先放倒誰,誰要自信能出得‘查緝營’,不妨試試,只是別怪我事先沒打招呼!”
隔著這麼多人,有這麼多“查緝營”高手擋著,那人沒聽進耳朵裡,沒放在心上,撥腿往後面跑!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這只能怪你,不能怪我!”
腳一抬,勾起了地上的尖刀,伸手一撈一拋,尖刀化為一道寒光,由九門提督頂子上擦過,嚇得他慌忙低頭抱腦袋,隨聽一聲慘呼劃空響起,緊接著砰然一聲似有重物摔落了地上!
“查緝營”眾高手扭頭一看,驚呼四起,臉色立變,個個不寒而慄,心驚膽顫!
地上,倒著個中年漢子,那把尖刀由後向前刺穿了他的小腿,血染紅了大半條褲腿,他兩手抱腿,齜牙咧嘴直叫,當然,腿是肉做的,還會不疼?
蔣百煌輕喝說道:“高,關兄,就這一手我得學上幾年!”
關山月淡然一笑,目光環掃,道:“哪位願意再試試?話說在前頭,下一位可沒這麼便宜!”
這還叫便宜,那不便宜的不知道要遭什麼殃呢!
話,他說出了口,半天沒一個敢再動!
九門提督顫聲叫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要造反?”
關山月道:“大人似乎專會給人扣這頂大帽子,對大人來說,這兩個字可怕,論罪足以株連九族,而對我,我卻不在乎……”
頓了頓,逕自接道:“我所以攔住大人派人往‘宗人府’去,那是為大人好……”
九門提督道:“你為我好?”
“是的,大人!”關山月道:“大人應該熟知‘宗人府’的宗會大人為人如何,為官又怎樣,他若公正,大人絕討不了便宜,他若不夠公正,我敢說他寧可委曲大人也絕不會去得罪康親王!”
九門提督道:“這跟康親王爺有什麼關係?”
關山月道:“大人健忘,我剛才說過……”
“胡說!”九門提督驚聲叱道:“你別蓄意挑撥,把王爺也扯進來……”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大人,事實上他幾個拿住了劫擄海珠格格的飛賊同夥,王爺對他幾個十分垂愛!”
九門提督道:“我不信!”顯然他有點信了!
關山月道:“信不信全憑大……”
“人”字還沒出口,忽聽——
“喲,這是干什麼呀?”嬌滴滴,脆生生,好美,好甜,這話聲,直能化暴戾為祥和!
關山月一怔回顧,只見大門裡站著個杏眼桃腮,美豔如花的十八九姑娘,她穿著一身大紅的勁裝,身披一襲大紅風氅,由頭到腳,像一團火!
那雙清澈,深邃,既明又亮的大眼睛,滿臉詫異地直愣愣地望著院子裡的情景!
這既嬌又美更大膽的姑娘是誰?
只聽九門提督驚急叫道:“蓉貞,快走!”
蔣百煌低低急道:“是老頭兒閨女,拿住她換人,天翔!”
四護衛中最年輕,長得也最俊的霍天翔應聲掠出,近前探掌,三不管地一把抓住姑娘的皓腕!
“哎喲!”姑娘驚叫一聲,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粗魯……”
霍天翔一句話沒說,轉身把她拖了過來!
九門提督驚叫著越眾而出:“放開她,放開她,你們這是……”
關山月道:“大人,這位姑娘是……”
九門提督道:“你裝什麼糊塗,是我的女兒!”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天翔弟,放開這位姑娘!”
蔣百煌忙道:“關兄……”
關山月道:“百煌兄,何必為難一個姑娘家,再說,若以姑娘換回了弟兄們,咱們又有什麼光采?”
蔣百煌呆了一呆,道:“說得是,天翔,聽關兄的!”
霍天翔應聲鬆了手,姑娘她皺著黛眉,揉著皓腕,毫無羞怒之色,她只詫異地望著霍天翔道:“你這個人……還有這四個是……”
九門提督忙叫道:“蓉貞,快過來!”
姑娘嘴裡答應著,目光不離那五個,一步一步地挨了過去,看看近了,九門提督忙不迭地一把把她拉了過去!
扯得姑娘一個踉蹌,姑娘嗔聲叫道:“哎喲,爹,瞧您……”
“別瞧爹了!”九門提督拉著她往後退,道:“快過來吧,這五個是‘侍衛營’的,也是來自江湖的亡命徒!”
他把姑娘拉到了他身後,算是放了心!
他再倔,對別人再不講理,對自己的女兒倒是挺護的,這就是天性,人性,千古改變不了的!
姑娘“噢!”地一聲道:“我說嘛,怪不得瞧著比咱們‘查緝營’的順眼,您瞧,爹,他五個敢面對這麼多人,多大的膽呀?”
九門提督冷哼說道:“他們是膽大,膽大的包了天,竟敢闖‘查緝營’,連我這‘九門提督’都不放在眼裡,簡直該砍……”
關山月突然說道:“大人!”
九門提督一懍住口。
“爹,瞧您!”姑娘像只好說話的鸚鵡,她又開了口:“他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三頭六臂凶神惡鬼,我瞧他長得挺好,挺順眼的嘛!”
夠天真,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九門提督老臉一紅,哦地一聲道:“蓉貞,他就是打你哥哥的……”
姑娘目光一直,道:“他就是……”
突然跨前一步,跟她爹站了個並肩,凝望關山月道:“你就是打我哥哥……你姓什麼,叫什麼?”
“姑娘!”關山月淡淡說道:“我姓關,叫關山月!”
姑娘一點頭,道:“這名字很好,你憑什麼打我哥哥呀?”
關山月不願多囉嗦,可是面對這麼一位姑娘,令他有不忍讓她難堪,不忍不開口之感,他當即說道:“這你該回去問問令兄!”
“問他?”姑娘道:“我為什麼問他?我要問你!”
關山月道:“姑娘,我沒有太多的工夫……”
姑娘臉一繃,道:“不行,我非讓你說,你敢不聽我的?”一付嬌憨刁蠻!
關山月微皺眉鋒,方待說話!
九門提督突然說道:“蓉貞,跟他囉嗦什麼……”
“不行,爹!”姑娘一搖頭,道:“您別管,我非讓他說不可!”
九門提督皺眉,苦著臉,沒再說話!
姑娘望著關山月道:“喂,你,說呀!”
關山月淡淡說道:“姑娘,就憑令兄那令人難忍的作為!”
姑娘道:“他什麼作為讓你難忍?”
關山月道:“姑娘,他調戲民女,極盡輕薄……”
姑娘霍地轉道:“爹,您聽見了麼?叫您管哥哥,您偏偏不管,而且事事由他的性,任他胡來亂來,看看,為這挨了人的打,都讓您給慣壞了!”
九門提督皺眉說道:“好了,好了,蓉貞,你聽他的!”
“還護著!”姑娘道:“對哥哥,您又不是不知道……”
“蓉貞!”九門提督瞪眼說道:“你有完沒有,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姑娘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您就為哥哥……”
九門提督唉了兩聲道:“跟你說也說不清楚,還是回去後再說吧,如今給我往裡站站,大人的事兒你別管!”
姑娘小嘴兒一噘,道:“不管就不管,稀罕!”一跺腳,轉到那爹身後站著去了!
關山月道:“大人,我工夫不多,也沒那麼好的耐性!”
九門提督一搖頭,堅決地道:“不行,我絕不放人……”
關山月道:“大人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