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
進了“查緝營”大門,出乎意料地,卻沒有再遇上攔撲,不過,那廣大的前院裡,站著黑壓壓一片,全是“查緝營”的,弓上弦,個個躍躍欲動,虎視眈眈。
院子正中,站著個瘦削老頭兒,服飾齊全,項掛朝珠,頭戴單眼花翎,白著臉混身發抖直跺腳:“拜善他要造反了,要造反了,你們算什麼?吃糧拿俸的官差還是強盜土匪?”
蔣百煌低低說道:“關兄,這老兒就是‘九門提督’!”關山月跨步上前,一欠身道:“見過大人!”
那“九門提督”冷哼說道:“你們‘侍衛營’的還把我這個提督放在眼裡麼?”
關山月昂然說道:“大人明鑑,曲並不在‘侍衛營’,大人如果不信,盡可以把貴屬調出來當面問問!”
那位“九門提督”道:“我已經問過了,我身為‘九門提督’,掌管內城九門鑰匙,負責京畿安寧,有人滋事,尤其是這兩個營的,我當然要把他們通通抓起來,是非曲直自有大清皇律審斷……”
關山月道:“大人真把貴屬也抓起來了麼?”
“混帳,大膽!”那位“九門提督”官威十足地喝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關山月揚了揚眉,忍了忍,道:“我不敢提大人騙人,但我要大膽批判大人不是,‘侍衛營’有統帶在,大人依法行事,也應該照令統帶一聲……”
那位“九門提督”氣得吹鬍子瞪眼,道:“好,好,好,你竟敢……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照令拜善?”
關山月道:“事實上統帶至今不知道這件事!”
那位“九門提督”啞了口,但他旋即說道:“你怎麼知道至今他還不知道?”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大人,統帶若接到大人的照令,他不會派我五個到貴營來要人!”
那位“九門提督”道:“這麼說是拜善他支使你們行兇滋事……”
關山月道:“大人,這只能叫救人,不能叫行兇滋事!”
那位“九門提督”又氣得發了抖,道:“大膽,大膽,你在‘侍衛營’是……?”
關山月道:“大人,我只是一名小小領班!”
那位“九門提督”道:“我看你比拜善的膽子還大,姓什麼,叫什麼?”
關山月道:“回大人,我姓關,叫關山月!”
那位“九門提督”勃然色變,道:“你,你就叫關山月?”
關山月淡然點頭,道:“是的,大人!”
那位“九門提督”顫聲說道:“怪不得,怪不得,你連我的兒子都敢打,還會把我這個‘查緝營’放在眼裡,來人,拿下了!”
兩名“查緝營”的應聲而出,氣勢洶洶地大步行了過來!
蔣百煌雙眉一揚:“找死!”他便要閃身越出!
關山月忙道:“百煌兄,殺雞焉用牛刀,我自會應付……”陡然揚聲喝道:“大人,關山月無罪!”九門提督尚未答話,那兩個已到面前,其中一人冷然說道:“有沒有罪待會再說,單你打少爺這一樁就該砍頭!”
兩隻手遞出,當胸便抓!
關山月含笑說道:“二位未免太不客氣了!”
雙掌並出,閃電一般地輕易撈上那兩隻腕子,只一扭,那兩個“哎唷!”一聲背過了身,手臂被扭在了背後!
關山月笑了笑,道:“大人,最好別讓他們再來了!”
兩手往前一送,那兩個踉蹌一沖,而左邊一名受不住這個,臉上掛不住,惱羞成了怒,霍然旋身,一柄明晃晃的刺刀挺腕飛刺,直取關山月小腹!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你這個不到黃河心不死,自找苦吃!”
一吸氣,小腹內凹,容得那漢子招式用盡,他抖手一掌拍下,“當!”地一聲尖刀墜了地,他跟著翻腕撩起,打得那漢子滿嘴開花,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兩手震懾人,也激怒人,一陣震天叱喝,周圍眾“查緝營”高手便要撲上群攻!
關山月及時說道:“大人若不想把事情鬧大,最好喝止他們!”
“九門提督”驚得發顫,氣得發抖,道:“你們‘侍衛營’鬧的事還不夠大的?”
關山月道:“‘侍衛營’純出於無奈,大人只要下令交出我班裡的弟兄,我立即帶著他們撤走!”
九門提督道:“哪有那麼便宜,告訴你,人在我手,你們再行無法無天的行兇逞暴,我一個一個地砍!”
關山月道:“大人最好別這樣……”
九門提督道:“京畿滋事,形同造反,我還會有什麼客氣,來人!”
只聽身後“喳!”地一聲!
九門提督向身後擺手喝道:“把人帶出來讓他們看看!”
有人又一聲答應,步履響動,如飛向後而去!
轉眼間,一群“查緝營”的高手,推著遲文等九個來到,遲文九個人個個滿身繩索捆綁,像拿著了江洋大盜!
關山月臉色微變,道:“大人,他們不是賊,而是吃糧拿俸……”
九門提督道:“按他們的行為,跟賊沒有什麼兩樣!”
關山月道:“他們犯了大人哪條法?”
九門提督道:“他們在酒樓召妓……”
關山月道:“大人,大清皇律並沒有規定官民等不能在酒樓召妓陪酒,大人如視這為犯法,內城裡的大員該是抓不勝抓!”
九門提督老臉一紅道:“你看見哪個大員召妓陪酒了?”
“大人!”關山月道:“這是時興玩藝兒,宴客不召妓那不派頭,這也是公開的事,內城裡的都喜歡這調調兒,假如有人不知道,那是他裝聾作啞!”
“罵得好!”蔣百煌低低說了一句。
“你敢……”九門提督氣得一抖,隨即“哼!”了一聲道:“他們在酒樓打架滋事,驚擾百姓,你可知道?”
關山月道:“我聽說一點了,但我要請問大人,他們跟誰打架滋事,驚擾百姓?”
九門提督老臉又一紅,道:“我不諱言,是跟我轄下‘查緝營’的人!”
關山月笑了:“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大人可曾問過是非曲直?”
九門提督冷然一搖頭,道:“我不問什麼是非曲直,我轄下‘查緝營’的人是維護京畿治安,這幾個是拒捕……”
關山月道:“這麼說,大人轄下的‘查緝營’是捕人而非……”
九門提督一點頭道:“正是!”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我請問大人,大人沒有弄清楚‘查緝營’的職權,‘查緝營’憑哪一點逮捕‘侍衛營’的人?”
九門提督怒聲說道:“就憑他們擾亂京畿治安,驚擾百姓……”
關山月道:“縱然如此,‘侍衛營’自有統帶在,何況他們並沒……”
九門提督叫道:“拜善他們怎麼樣?他的人在外城犯法就歸我管!”
他是個老倔頭,蠻不講理,說起來他今天可也好脾氣,竟跟一個小小的領班囉嗦那麼多,容一個小小的領班當面抗議指責!
其實,那是這五個神威懾人,尤其關山月那高絕的身手更怕人,要不然絕沒那麼便宜!
也難怪,—個小小的“侍衛營”領班,怎麼能跟掌管九門鑰匙,負責京畿治安的堂堂“九門提督”比?
關山月道:“大人,我再說一句,我的弟兄並沒有犯法!”
九門提督道:“可是我認為……”
關山月道:“我再告訴大人一句,他們是被論功行賞……”
九門提督道:“論什麼功,行什麼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