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
關山月高挑著眉梢兒,點頭說道:“是的,統帶,我明白,你可記得‘康親王府’那夜鬧飛賊事?”
拜善道:“記得,怎麼?難道……”
關山月截口說道:“你可記得‘康親王府’那夜沒有任何損失?”
拜善一點頭,道:“不錯,確是如此!”
“這就對了!”關山月道:“分明,當夜那飛賊的意圖在人而不在物!”
拜善呆了一呆,猛擊一掌,道:“對,老弟,有……”倏又一搖頭,接道:“不對,老弟,那飛賊不是讓你逮著了麼?”
關山月冷笑道:“統帶奈何一時糊塗,這請問,那飛賊的來歷是……”
拜善接口說道:“‘京華武術館’的!”
關山月道:“統帶,‘京華武術館’勢力遍及南七北六,總館上自館主,下至眾教師,我只逮著了‘翻天鷂子’一個!”
拜善臉色一變,道:“老弟的意思是說,這是他那同黨干的!”
關山月道:“統帶,這已然夠明顯了,‘康親王’也真是,他還敢放海珠格格往西山賞雪去,這不等於把自己的女兒往賊手裡送麼,千不該,萬不該……”
拜善霍地站了起來,震聲說道:“老弟,你坐坐,我這就到‘宗人府’去一趟……”
關山月忙一抬手,道:“統帶要幹什麼去?”
拜善雙目睜圓,道:“自然是請‘宗人府’人令各處……”
關山月忙道:“統帶,您要三思!”
拜善錯愕轉眼,道:“什麼意思,老弟?”
關山月道:“您忘了?‘京華武術館’是誰開的?”
拜善臉色一變,頹然坐了下去,瞪著眼喃喃說道:“天,竟會是這位主兒,竟會是……”
目光一凝,接道:“老弟,‘京華武術館’真會是‘東宮’二阿哥開的麼?”
關山月微一搖頭,道:“可惜我沒能讓您聽聽那‘翻天鷂子’的口供,不過我可以告訴您,‘京華武術館’有個叫婁四的人,他自己承認勢力遍及南七北六的‘京華武術館’,是‘東宮’二阿哥開的!”
拜善震聲說道:“真的,老弟?”
關山月道:“您該知道這事有多重大,我敢不敢無中生有蹬騙您!”
拜善突然一嘆,人像洩了氣的皮球,頹然地道:“老弟,那麼你說我該怎麼辦?”
“很簡單,統帶!”關山月淡淡說道:“您去一趟‘宗人府’,把事挑明了,‘康親王’要是惹不起‘東宮’,就要他自認倒霉,否則的話就讓他要鬧就鬧大一點兒!”
拜善呆了一呆,道:“這,這怎麼行?我憑什麼去說這話?我空口無憑呀?”
關山月道:“統帶,這還要證據麼?”
拜善道:“怎能不要?老弟,你要知道,這不是尋常芝麻小事,要是小事,濛濛也就過去了,可是這種事沒證據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進‘宗人府’呀!”
“也是!”關山月沉吟了一下道:“那麼,統帶,我請問,這件事您托給那兩位了麼?”
拜善道:“誰,哪兩位?”
關山月道:“海貝勒跟郭玉龍!”
“沒有,老弟!”拜善搖頭說道:“這件事固然不小,可是若比起頭二件,那就小得多了,這件案子我自己辦……”
“那就好!”關山月道:“有事下屬服其勞,您把這件事交給我,我負責過幾天交給您一個憑據,然後您可以拿著這證據放心大膽進‘宗人府’說話去,行麼?”
拜善有點猶豫,道:“行是行,老弟,只是您剛到營裡來……”
關山月道:“統帶,就是因為我剛到營裡來,所以我才搶這件案子,一方面別讓您說四阿哥向您推薦這個庸才,一方面也別讓營裡的弟兄們說您用了個靠關係的人,同時您也可以順利交差,別讓他們說咱們‘侍衛營’的吃糧拿俸辦不了大事!”
拜善又猶豫了一下道:“老弟,您有把握麼?”
關山月笑了笑,道:“不敢自誇把握,不過拿拿賊我還頗有自信,拿那‘翻天鷂子’就該是我的絕佳例證!”
拜善沉吟了一下,滿臉的感激神色,猛然點了頭:“行,老弟,就這麼辦,咱們說定了,不管辦成辦不成,對您這份心意,我都會感激,老弟,說吧,你要多少人?”
關山月道:“統帶,營裡一班是多少個人?”
拜善道:“十個,怎麼,老弟?”
關山月一伸手,道:“那麼您把我所轄的那一班人名號頭交給我,其他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拜善愕然說道:“老弟,您只要十個人?您可別客氣,只要您要,這‘侍衛營’的人任您調度。”
關山月笑了笑,道:“統帶,兵在精而不在多,這種事人多手雜反而會誤事!”
拜善驚異地望了關山月一眼,猛然點頭,道:“那好,老弟,你等等!”
站起來走進了書房,須臾他由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張墨漬未乾的紙條,另外還有一塊腰牌,道:“老弟,這是你那班的人名號頭,這是你的領班腰牌!”
隨手遞了過去!關山月欠身接了過去。
拜善道:“老弟,還需要什麼,你儘管開口!”
關山月搖頭說道:“花用大概可以實報實銷,別的不需要什麼了,您請坐,我還有兩件事要向您請教……”
拜善一屁股坐了下去,道:“什麼事,說吧,老弟!”
關山月看了拜善一眼,未開口先赧然一笑:“統帶,也許是我多疑,我看那位海貝勒,好像對我很不友善,實際上我今天跟他緣僅初面,又不曾得罪過他……”
拜善“哦!”地一聲,微笑說道:“原來是這回事,老弟,你別放在心上,這是必然的道理。”
關山月訝然說道:“必然的道理?統帶,怎麼說?”
拜善笑了笑,道:“你忘了?他是我從‘東宮’二阿哥那兒調借來的!”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他是‘東宮’二阿哥的人……”
“所以,老弟!”拜善道:“眾阿哥之間鉤心鬥角,沒有不想盡辦法弄倒二阿哥的,尤其是四阿哥,你老弟既是四阿哥的人,你想海善他會對你友善麼?”
關山月失笑說道:“的確,那必然的不會友善,我說嘛,我跟他緣僅初面,又沒得罪過他,他幹什麼這樣對我……”
拜善微一搖頭,道:“其實,老弟,你不知道,眾家阿哥中,唯有‘東宮’二阿哥秉性仁厚,海善他也是個難得的宦海奇英,真說起來,頂天立地好男兒,昂藏鬚眉大丈夫,他當之無愧,此人是個可敬可佩又復可親可愛的人物,日子一久你就知道了,他是個血性奇男性情中人,你對他有一分好,他能把心掏給你,唯一的缺點,就是胸無城府,毫無心機,性情過於暴烈剛直……”
關山月道:“統帶,這算不得缺點!”
拜善道:“話固然不錯,可是他這種脾氣在內城裡吃不消,就別提他得罪過多少人了!”
關山月微一搖頭,道:“看來以後對他我得留點神,搞不好他什麼時候會揍我一頓……”
拜善失笑說道:“老弟,你怕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