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費獨行沒動,也沒說話,嚴淑嫻跑得看不見了,他緩緩俯下身去提起了那個白布小包,打開了白布小包。一塊水晶圖,一根紫玉釵呈現眼前,他看了一眼,然後又抬眼望著嚴淑嫻逝去處,臉上浮現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
嚴淑嫻心裡憋著一口氣拚命地往前跑,她沒辨方向,似乎連什麼都忘了。
跑了一陣之後,她漸漸趨於冷靜了她胸中的氣憤。
她停了下來,舉袖擦了擦臉上的汗一怔。這一陣狂奔發洩了不少目光所及,她忽然為之一怔。
她發現置身處四周比西城根兒更荒涼,西城根兒還能看見人家,還能看見燈火,這兒一戶人家也沒有,一點燈光也看不見,濃濃的夜色裡,只能看見一座座墳頭。
沒想到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她往後倒退了兩步,轉身要走,忽然她又一驚,急忙收回了邁出的腳。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矮胖的黑衣蒙面人,兩道刀光一般的銳利目光正逼視著她。
人家都欺到了她身後,她居然還茫然不覺,她倒抽一口冷氣往後退去。
矮胖黑衣蒙面人開了口,嗓門兒有點沙啞:“再退就掉進墳坑裡去了。”
嚴淑嫻一驚忙又停了步。
矮胖黑衣蒙面人四下看了看,道:“嗯,這兒遠離人家,夜色又這麼濃,在這兒殺人是最好不過的了。”
嚴淑嫻驚聲說道:“你可是那個什麼使者?”
矮胖黑衣蒙面人兩眼精芒暴射,道:“你怎麼知道的?”
嚴淑嫻道:“有人跟蹤軒轅奇四個到那座廟裡看見你的……”
矮胖黑衣蒙面人身軀一震道:“就是殺軒轅奇四人,壞我大事的那個人?”
嚴淑嫻道:“不錯……”
矮胖黑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我說他怎以會趕得那麼巧,原來……”
身軀忽又一震,住口不言。但是一轉眼工夫之後他又冷笑說道:“我多慮了,他並沒有跟來,沒人能救得了你。”他邁步逼向了嚴淑嫻。
嚴淑嫻忙往後退去,道:“剛才你是不是看見那個人殺軒轅奇他們了?”
矮胖黑衣蒙面人道:“當然,要不然我怎麼會跟著你到這兒來。”
嚴淑嫻道:“那你就應該知道東西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矮胖黑衣蒙面人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也不能讓你活著,你不是要為你嚴家那十幾口報仇麼?讓你活著終是個禍害。”他突然揚掌向嚴淑嫻劈出。
嚴淑嫻一擰嬌軀躲了開去。她躲是躲開了,可是一腳踩進了墳坑裡,站立不穩摔倒了。
那矮胖黑衣蒙面人帶著一陣得意獰笑撲到。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一聲朗喝劃空傳來:“住手。”
一條黑影鷹隼般撲了過來,一片威猛無倫的勁風襲向矮胖黑衣蒙面人天靈。
矮胖黑衣蒙面人適才隱身遠處看見了費獨行連斃四怪,他怕的就是費獨行,此刻只以為是費獨行趕到了,嚇得一縮身往後翻去,落地後連看也沒敢多看一眼便騰掠飛遁而去。
嚴淑嫻身邊落下個人。一個穿黑色勁裝的英武年輕人。
不遠處暗影裡掠出一條頎長黑影,向著矮胖黑衣蒙面人奔去方向飛掠而去。
矮胖黑衣蒙面人一口氣奔出了老遠,身軀一轉隱入一棵大樹後,探頭往來路上望去。
來路上沒有人影。矮胖黑衣蒙面人吁了一口氣,道:“好險。”
身後突然響起個冰冷話聲:“是麼?”
他機伶一顫,霍地轉身,眼前站著個人,正是連斃四怪的那個人,他不由心膽欲裂,脫口說道:“果然是你……”
“你錯了。”費獨行冷冷說道:“剛才救嚴姑娘的不是我。我本想出手救下嚴姑娘再擒你,那位快了我一步,我不願讓那人看見我,所以我又跟你到了這兒,套你一句話,現在誰也救不了你,先取下你的覆面物,然後告訴我……”
矮胖黑衣蒙面人突然閃身橫掠往城牆撲去……
費獨行道:“你還跑得了麼?”他騰身追了過去。
矮胖黑衣蒙面人翻上城牆躍向城外,費獨行也跟著他翻上城牆躍向城外。
矮胖黑衣蒙面人落地狂奔,不遠處有一條河。費獨行怕矮胖黑衣蒙面人借水遁走,加速身法追了過去。
兩個人腳下都夠快的,一轉眼工夫,矮胖黑衣蒙面人已奔到河邊,騰身往河裡躍去。
費獨行飛撲而至,揮掌便抓,他抓住了矮胖黑衣蒙面人的後衣領,“嘶”地一聲把矮胖黑衣蒙面人的衣裳扯下一大塊來。
“撲通”一聲,矮胖黑衣蒙面人一頭紮進了河裡,水花一濺沒了影兒。
費獨行懊惱地猛力把那截衣裳扔進了河裡。
這是一座石屋,這座石屋坐落在一片密林裡。
白天,從外頭看,看不見這座石屋。
晚上,即使石屋裡頭點著燈,外頭也一樣看不見。
石屋裡的擺設很簡陋,有張桌子,幾把椅子,桌子上有套茶具,地上鋪著幾塊獸皮。上頭放著幾把長劍,僅此而已。
石屋裡站著個穿褲褂的英武中年漢子,抱著胳膊往外看著。
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英武年輕人一手攙著嚴淑嫻進了石屋。
英武中年漢子放下手迎上一步道:“老六,這位姑娘怎麼了?”
英武年輕漢子道:“踩在墳坑裡摔了一下,扭了腳了。”
英武中年漢子道:“那快扶姑娘坐下。”
英武年輕漢子把嚴淑嫻扶坐下,英武中年漢子接著問道:“那個人呢?”
英武年輕漢子道:“跑了,我沒追他。”
英武中年漢子道:“可知道是哪一路的?”
英武年輕漢子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只看見他黑衣蒙面。”目光落在嚴淑嫻臉上。
嚴淑嫻道:“我只知道他是個秘密組織裡的什麼使者。”
英武年輕漢子輕“哦!”一聲轉望英武中年漢子。
英武中年漢子望著嚴淑嫻道:“姑娘貴姓,住哪一城,等姑娘稍微歇息一下之後,我讓我這位六師弟送姑娘回去。”
嚴淑嫻道:“謝謝您的好意,我不是京裡的人,我姓嚴,剛從關外來。”
英武中年漢子“哦!”了一聲,跟英武年輕漢子交換了一瞥,道:“那麼姑娘就在這兒歇會兒吧,等腳好一點兒之後再走。”一頓道:“老六,給嚴姑娘倒杯茶。”
英武年輕漢子答應一聲,倒杯茶放在嚴淑鋼面前,道:“涼的,姑娘別介意。”
嚴淑嫻欠身說道:“好說,謝謝。”
她本不想喝,卻又怕人家誤會她是嫌涼茶,她端起來喝了一口,遲疑了一下道:“謝謝賢昆仲搭救我,請教……”
英武年輕漢子看了英武中年漢子一眼。
英武中年漢子道:“嚴姑娘不必多問,哪有見危不拯,見死不救的,我兄弟不過是舉手之勞。”
人家不願說,嚴淑嫻冰雪聰明,看眼前的一切,她明白這兩位一定有什麼隱衷,她自不便多問。
英武年輕漢子突然說道:“嚴姑娘,我剛才聽見姑娘跟那人說的話了,那人是姑娘的仇人?”
英武中年漢子看了他一眼道:“老六!”
嚴淑嫻忙道:“不要緊,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告訴二位,那個不知名的秘密組織殺了我一家十幾口。”
英武中年漢子濃眉一場道:“好狠毒,姑娘跟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
嚴淑嫻道:“先父是朝廷的地方官,跟江湖人物扯不上什麼仇怨,他們只是為奪先父的兩樣珍藏之物。”
英武中年漢子目光一凝道:“姑娘的令尊是朝廷的地方官?”
嚴淑嫻道:“是的。”
英武中年漢子道:“姑娘跟前濟南知府嚴大人可有什麼淵源?”
嚴淑嫻美目一睜道:“那是先父,您……”
英武中年漢子肅然抱拳道:“原來是嚴大人的掌珠當面,金大奎兄弟失敬。”
嚴淑嫻忙欠身答禮道:“恕我眼拙,二位是……”
金大奎道:“不敢再瞞姑娘,我兄弟是神州七俠門下。”
嚴淑嫻一陣驚喜,“哦!”他一聲道:“原來二位是顧大先生幾位的高弟,是我失敬。”
金大奎道:“姑娘好說。”一指英武年輕漢子道:“這是我的六師弟,姓劉名玉卿。”
劉玉卿一抱拳道:“嚴姑娘。”
嚴淑婉忙又欠身答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