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
杜毅道:“這時候你跑回來幹什麼?這時候你應該是左擁右抱地躺在香嘖嘖、軟綿綿、能淹死人的肉堆裡。”
費獨行道:“我怕油膩,回來沖碗冰糖水!”
杜毅忍不住大笑說道:“對!冰糖水刮油膩。”
費獨行滿臉的笑帶著逗,一句話把杜毅的問話岔了過去,可是他一顆心卻為白雲芳揪得緊緊的。兩個人並肩快步,很快地便到了和珅的書房門口,只見燈光外透,附近市滿了護衛!
兩個人一到,杜毅便對門口一名護衛道:“稟報中堂一聲,費獨行回來了!”
那名護衛答應一聲進了書房,隨聽和神在裡頭詫聲說道:“怎麼這麼快?叫他進來!”
那名護衛出來了,費獨行沒等他說話便逕自行了進去。
書房裡只和珅一個人,背著手來回踱步,像是有什麼心事。
費獨行過去一躬身道:“您找我?”
和神停步望著他道:“怎麼這麼快,杜毅他會飛不成?”
費獨行含笑道:“可巧我回來有點兒事兒,我是在門口碰見他的。”
和神道:“我說嘛,過來,我有話問你!”
他走到書桌後坐下,費獨行跟到了書桌前。
和珅一抬眼道:“你真叫費獨行?”
費獨行心頭一震,道:“姚師爺稟報您了?”
和神微征說道:“姚朋知道?”
費獨行也一怔,道:“不是姚師爺稟報您的?”
和珅輕輕一拍桌子道:“混帳東西!他怎麼沒讓我知道一下!”
當然!這並不是責怪姚朋,“和中堂府”這些護衛出身都有問題,和珅絕不會不知道,姚師爺也絕不敢瞞他。
費獨行說完了話,心裡正在琢磨這是誰告訴和神的,和珅拉開抽屜取出一張公文,是刑部的公文,往桌上一放,道:一你看看!”
費獨行沒拿,一看是刑部的公文,他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道:“不敢再瞞中堂!我就是犯案纍纍,殺人越獄的費慕書!”
和珅道:“我知道這是誰搗的鬼,除了那位自以為了不起的訥郡王就沒別人,要不然,刑部那些人沒這麼大膽!”
費獨行馬上明白了,道:“我知道我得罪了訥王爺,他讓我離開中堂府,我沒聽他的。”
和珅道倏然一笑點頭說道:“我就猜著了是這麼回事兒,這不是頭一回了,反正見我這兒有好樣兒的他就不舒服,他是專跟我作對,可惜我的人沒一個聽他的,這一點我感到很安慰!”
費獨行道:“這件事……”
和珅道:“你在我這兒干的不錯,自進府以來也的確給我做了幾件讓我高興的事兒,是不?”
費獨行道:“中堂待我忠厚,我敢不竭智殫忠,粉身碎骨以報,至於我做的幾件事,那是托中堂洪福,我不敢居功。”
和珅哈哈笑道:“有人說我在先皇帝面前嘴甜,看起來你的嘴比我還甜,費獨行,在外頭要是有人指你是費慕書,你承認不承認?”
費獨行道:“當然不承認。”
和珅道:“這不就結了麼,我能承認我窩藏犯案纍纍,殺人越獄的逃犯?那些言官們還怕抓不著我的把柄呢,我能拿著柄往他們手裡塞麼?”
費獨行聽的心裡一樂,但表現上卻遲疑著為難的道:“你的恩典,我粉身碎骨難以言報,只是,這是刑部的公文……”
和珅抓起那張公文三把兩把扯得粉碎,一扔道:“管他什麼地方的公文,我要是說個不字,就是皇上也拿我沒辦法,我還在乎他小小的刑部,讓訥郡王他跟我作對吧,看看將來誰整倒誰?你放心,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自有我給你做主……”
費獨行一欠身道:“謝中堂思典!”
和珅擺擺手道:“不用謝!往後你多給我賣點兒力就行了。”
費獨行肅容說道:“只要是您的事,慕書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和珅道:“別什麼慕書、慕書的,記住!獨行。”
費獨行道:“是!獨行記住了!”
和珅擺擺手道:“我找你為的就是這件事,對了!你突然跑回來幹什麼?”
費獨行道:“獨行有件事兒,回來給您報個備。”
和神道:“什麼事兒?”
費獨行把教匪為了報復他挑了“北京”分壇,擄去白雲芳的經過說了一遍,而且他把別業下毒謀害他的事全扣在了教匪頭上,但他沒說教匪讓他用“紫玉銀”跟“水晶圖”贖票,他得防著和珅要這兩樣東西!
和珅一聽就瞪大了眼!一拍桌子道:“好大膽的東西!他們在各地謀叛造反已經是罪大惡極,現在居然跑到京裡找我的人,這還了得,這還了得!我這就派人通知步軍統領衙門。”
費獨行忙道:“中堂!使不得!”
和珅微微一怔道:“使不得?怎麼使不得?”
費獨行道:“白總領班還在他們手裡,咱們投鼠忌器!”
和珅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我總不能為個白雲芳放他們走啊?”
費獨行道:“權衡輕重!自然不能為了白總領班就放走他們,其實他們不見費獨行躺下也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您是知道的,這幫人出身江湖,個個都是高來高去的能手,用步軍對付他們,恐怕收不了什麼效……”
和珅道:“那你的意思是?”
費獨行道:“他們要的是我,我已經跟他們約好了,明天夜裡去贖票,請您把這件事交給我辦,我有把握絕不讓他們走脫一個!”
和神一拍桌子道:“好!你好好給我辦,他們在各地謀叛造反,正如你所說,他們人人能高來高去,官家的兵馬到了,他們跑了,官家的兵馬走了,他們又來了,各地方為之頭疼,連朝廷都傷腦筋,你要是能在京裡剿滅他們一部分,我又露臉了,你好好給我辦,我有重賞。”
費獨行笑笑道:“賞!獨行不敢要.托中堂您的洪福,還有什麼事辦不成的!”
和珅好樂,哈哈大笑,指著費獨行道:“瞧瞧你這麼張嘴,瞧瞧你這張嘴。”
笑著笑著笑聲突然停了,望著費獨行道:“對了!他們要你拿什麼贖票?”
費獨行道:“不跟您說了麼?他們要的是費獨行這個人,獨行這條命!”
和珅道:“你真一個人去?”
費獨行笑笑道:“您想我會這麼傻麼,兩隻手對那麼多人,抓也抓不過來呀!”
和珅又笑了,又一拍桌子道:。好!你去辦吧,你要什麼我給什麼,府裡的人任你調度,辦好了事兒早點兒讓我知道。”
費獨行恭應一聲,欠個身出了書房!
他出了書房,書房裡多了個人,是姚師爺,和珅望著姚師爺笑道:“你都聽見了吧,沒錯吧!這個人可靠,盡可以放心讓他跟在我身邊,他沒聽訥郡王的,現在我又給他恩惠,他不把心給我給誰?”
姚師爺賠笑說了一句:“您有知人之明,用人之能,套句他們常說的,您高明!”
和神哈哈大笑!
費獨行臉上也帶著笑意,不過他臉上這絲笑意看上去,有點兒冷,當然,和珅跟姚師爺都沒看見他臉上有這麼一絲笑意,甚至連想都沒想到!
小樓上還有燈光,不過很微弱,想必九夫人已經睡了,都這時候了,是該睡了。
費獨行輕輕推開門進了自己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