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參與訓練 [VIP]

　　下午俱樂部就已經有學生在訓練了。

　　這些學生都是成年班的，不多，但是水準都稍微高一點，張茜就是成年班的學生。

　　張茜今年二十六歲，是個冰迷，本身也是冰雪大省H市走出來的人，自己有點兒基礎，工作之餘就會發展自己的興趣，她去年甚至考上了六級，可以較為輕鬆地完成冰上任何一種兩周轉，還有一套曲平梅編排的節目，去年代表金鑫俱樂部參加業餘組的比賽，她拿到過女單比賽的第三名，甚至還得到了單位領導的認同和表揚。

　　張茜學花滑學的更來勁兒了。

　　俱樂部出事那段時間她在外地出差，只是在群裏聽見了俱樂部可能要關門的消息，她過來的時候還琢磨著自己必須和經理談一下，如果可以她還是很信任俱樂部，也希望代表俱樂部參加更多的比賽。

　　今天走進俱樂部大門的時候，就在門口發現了一張新海報。

　　海報上印著一個外國人，通常來說，會專門出海報的只會是俱樂部的明星教練。張茜腳下的步子變慢，然後在海報前停了下來看向了叉腰笑著的老外，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偏長的臉和尖下巴，當然手臂上隆起的肱二頭肌也很可觀，總之看著很陽光的一個外國人。

　　海報下面用醒目的黑字寫著——

　　“雷利教練

　　第20XX年世界錦標賽雙人滑第二名

　　第20XX年世界大獎賽芬蘭杯雙人滑賽冠軍

　　20XX年世界大獎賽雙人滑華國杯雙人滑冠軍

　　第20XX年四大洲花樣滑冰比賽第三名”

　　簡直就是華麗麗的履歷表啊！

　　張茜忍不住仔細地看下來，每一個都是世界級的獎牌，尤其是世錦賽的雙人滑第二名，這個含銀量是相當地重了。

　　這樣一個世界級的教練海報出現在了俱樂部最醒目的地方代表了什麼？

　　代表了金鑫俱樂部終於有外教了！

　　而且還是水準相當高地外教！

　　只是這一眼，張茜就覺得心裏湧出一股強而有力的信心，堅信這個俱樂部絕不會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倒了。

　　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雷利外教的海報，然後大步走進了俱樂部裏。

　　俱樂部裏燈光通明，場地裏的冰已經鋪好，走進去，迎面冷風吹來，在這盛夏的日子裏，格外地提神。

　　張茜進了俱樂部，視線尋摸了一圈，也沒看見自己的教練，心裏有點兒不好的預感，該不會自己的教練就是之前辭職的幾個人之一吧？

　　真要是不在了，自己的教練會換成誰。

　　張茜有點兒焦慮，他們這種單獨教學，按課時收費的業餘組價錢很高，如果教練水準不夠，確實很難讓她出成績，今年她還想繼續在俱樂部的比賽裏拿名次呢。

　　正想著，一個人走到身邊，喊道：“張茜？”

　　張茜轉頭一看，哎呦我去！不正是門口海報上貼著的那個外教嗎？近了看個子是真不矮，而且手臂強壯有力，T恤的袖口像是都繃不住一樣，男性強悍的荷爾蒙撲面而來，看著就想讓人盤一盤他的肌肉蛋子。

　　雷利笑開一口白牙，看向自己來到這個俱樂部的第一個學生，說道：“我叫雷利，今天開始負責你的教學，OK？”

　　不太標準的華語，但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對著張茜笑的時候，眼睛眨了眨很有魅力。

　　張茜的表情在空白之後，瞬間乍現笑容。

　　“那太好了！雷利老師多多指教！”

　　這特麼跟種了大獎似的，簡直讓人興奮啊！

　　這邊張茜和雷利握上了手，那邊從門口又走進來一個外國女人，站在雷利邊上看了一眼張茜，然後伸出手笑道：“你好，我也是你的教練。”

　　同樣是個說華語的，口音和雷利半斤八兩。

　　“啊？”張茜這下不覺得簡直中獎了，驚訝地看著兩個人。

　　雷利說：“溫妮老師，華星舞蹈工作室的老師，從今天開始，負責我們俱樂部學員的舞蹈藝術訓練。”

　　華星的舞蹈外教啊？

　　我去！

　　出差這些天我這是究竟錯過了什麼？為什麼一回來俱樂部特麼一點都不親民，高大上的讓人震驚啊！呵呵呵~不過我很喜歡就是了。

　　“這，這……咱們金鑫和華星在合作嗎？這太意外了。我侄女兒今年想進華星學舞蹈還問過我呢，華星現在在華國太火了，咱們俱樂部的學員竟然有這待遇？不會太貴吧？其實貴點兒也無所謂，能有雷利老師和溫妮老師的指導，再多錢都行。”

　　張茜也不懼場，震驚之後侃侃而談，笑得見牙不見眼，她就喜歡這種高水準的教練，說不定今年她還能奔著俱樂部比賽的第一名沖一沖。

　　哎呦！這條件也太好了吧。

　　雷利卻說：“你的學費已經夠了，不需要另外花錢。而且作為我們俱樂部重點培養的選手，很有可能下一步，我們甚至可能不會收你的學費。”

　　“真的？天啊！今天不是愚人節吧？您說這話我都快飛起來了！”張茜太高興了，她從這句話裏聽出了很多的資訊，俱樂部不收她錢當然不是不要她，而是傳遞出了一種要和她簽約培養她的資訊。我的媽媽咪啊！我都二十六歲了，竟然能夠在花滑上找到人生的價值。

　　雷利看著在眼前快樂到要飛起的女孩兒，自己也是開心極了。

　　俱樂部要走專業路線的方向在上午的會議裏已經再次確定，第一步就是簽下所有有潛力的學員，財大氣粗的贊助商一來就砸了很多的錢，俱樂部本身就不再需要考慮太多營業上的問題，接下來會慢慢的往職業化靠近，他的理想終於就要實現！

　　俱樂部把三個六級的學員都交給了他指導，這並不是開始，在培養之後，會有更多優秀的專業運動員從他手中誕生，他的詩和遠方就在金鑫俱樂部！

　　……

　　這邊，更高級別的訓練正在展開。

　　夏凱凱和周悅珊都在2號冰場滑著。

　　別看這幾天事情多，但是訓練也一直堅持著，兩個人身上的小毛病改了不少，夏凱凱步伐接續的時候用刃準確了很多，周悅珊顯然也領會了什麼叫做含蓄美。

　　溫健也穿冰刀鞋上了冰，手裏拿著攝像機圍繞著兩個人的訓練進行近距離的拍攝，時不時的還會往護欄外面看上一眼。

　　金主爸爸屈尊降貴地來了俱樂部，此刻就站在他身邊考察俱樂部的訓練情況。

　　溫健倒也不怕對方反悔，合同都簽了，錢也到賬了，現在想反悔可來不及。但他確實想要給贊助商看一些更值得的東西，像是俱樂部的經營理念，運動員的水準素質，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俱樂部“臺柱子”的實力。

　　但金主爸爸站那裏都半個小時了，也沒什麼反應。

　　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在還有點兒笑臉，現在又變成了冰塊，這又冷又熱的，委實讓人覺得難以猜測他的想法。

　　真不好哄，陰陽怪氣的。

　　溫健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在腳上的拍攝上，脆弱的兩片冰刀委屈地扛著200多斤的肉山在冰上滑過，發出“嘩嘩嘩”的聲音。

　　溫健的滑冰技巧還是不錯了，畢竟當了那麼多年的教練，他年輕的時候甚至考過花樣滑冰六級……沒過，但是一肚子的知識，自己也會滑，上冰追著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夏凱凱和周悅珊在冰上大圈的練步伐，他就滑小圈地跟著，手上拿著那部價格不菲的攝像機，一路追著兩個人的腳拍攝。

　　回頭累了，他就回到邊上看錄影。

　　這個時候，金主爸爸也走了過來。

　　溫健急忙將攝像機遞了過去。

　　他說：“你看，這是兩個月前的錄影，這是現在的，進步很快。”

　　溫健吭哧吭哧搜刮著肚子上的那點兒肥油，擠出來一些零碎的單詞，試圖和金主爸爸套近乎。

　　金主爸爸眉心蹙得死緊，這華式英文，要不是他還聽得懂華語，估計根本不知道這位教練在表達什麼。

　　但看過錄影不得不說，兩個月前的夏凱凱應該是自己看過的那場省運會期間吧。當時他一個外行都能夠看出夏凱凱的腳上不對勁兒，純粹靠著上半身支撐。但是現在再看，就完全不一樣了。手腳的協調度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在冰上滑的從容之後，有了更多的美感，即便以穆淵的眼光，也不能對夏凱凱的舞美提出更多的指導。

　　當然。

　　他的女伴兒都還得練了，有勁兒，基本功夠扎實，節奏感也還行，但是分寸把握上很有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做動作的時候表情會失控，這些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

　　穆淵用觀眾和舞蹈的視角去看待問題，他並不管兩個人腳上的同步性如何，只說上半身，女伴兒有拖累夏凱凱的嫌疑。

　　但穆淵並沒有因此焦慮，或者是那些年雨果為他做過很多化腐朽為神奇的證明，他對這種實力差距較大的組合並不會產生太多的想法，技術必須在枯燥的練習中提升。

　　優缺點並可怕。

　　可怕的是從不進步。

　　這個時候，夏凱凱和周悅珊滑回來休息，兩人點頭打了個招呼。

　　然後三個腦袋就湊在螢幕前認真地看，穆淵則走遠了一點點。

　　看著看著，夏凱凱突然說道：“對了，我有幾個動作想要改動一下，現在還來得及。”

　　“什麼動作？”溫健和周悅珊一起看過去。

　　周悅珊想起來，說道：“你是說那個撚轉步吧？”

　　夏凱凱點頭，就是前天在練習室裏聊的撚轉步，結果之後這幾天事情特別多，今天才找到機會說出來。

　　溫健左右看一眼：“說說，什麼情況？”

　　夏凱凱回到冰上，說：“我滑一下，你看看這個動作怎麼樣。”

　　抬手。

　　旋轉。

　　滑足。

　　再一抬腿。

　　手指朝著遠方伸出，像是天上的太陽。

　　穆淵凝目看去。

　　微微揚著的下巴與脖頸勾出妙曼的線條，但是最穆淵無法移開視線的是他挺翹的臀部，從脊背一路收束到了臀部的線條，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視線在那妙曼的弧形上像是坐了一場雲霄飛車，直到臀部的盡頭飛出來的時候，“咻——”的一聲響，在穆淵的眼前綻放出一朵小小的禮花。

　　回過神來，穆淵抿緊了嘴，眨了眨眼睛。

　　不過是一個八拍的撚轉步而已，夏凱凱滑的太流暢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行雲流水的完成，只在人的視網膜上留下了一個近乎於凝固的剪影。

　　周悅珊揚眉：“你什麼時候練的這麼順了？”

　　“抽空練了一下。”夏凱凱這麼說。

　　周悅珊被美到了，沒想到這個動作拿到冰上來滑這麼美，她雖然還想要氣勢磅礴的，但卻就是無法抗拒眼前的美。

　　溫健蹙眉。

　　大老爺們兒表示，哥就喜歡不服擼袖子就幹的路子，這種婉約的不太符合俺的口味。

　　夏凱凱只能再度解釋：“一個好的節目，不僅僅是氣勢的不斷累積，應該有高潮低谷，應該穿插快與慢，事實上，往往是那種極致的快中瞬間的停頓，更能抓住人的眼球。這個地方明顯是一個小凹谷，我們應該往下壓一壓，而不是像這樣……”夏凱凱攤出雙手往上抬了抬，“不是這樣的，那會讓人審美疲勞，反而無法遞進情感。”

　　溫健擠了擠自己的臉，聳肩：“但我覺得這裏往上推，當當當當當！你看，就像是沖上雲霄一樣，多爽啊。”

　　“舞蹈不一樣。”

　　“但這是冰舞啊，國際上一般都是滑這種大氣磅礴的形式。”他和周悅珊的理由一樣，對舞蹈的審美都缺少好幾個級別。

　　“可舞蹈應該更加細膩。”

　　“……”溫健確認自己和夏凱凱的意見再次發生了分歧，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後說道，“雷蒙德先生，您說呢？”

　　夏凱凱哭笑不得。

　　要說滑冰他可能還屬於一個半桶水，但是在舞蹈上，他有足夠的權威性，他跳過專業的國標，跳過米國國慶慶典的舞劇，他還帶著他的舞團全國巡演過。可以說他不僅僅是擅長國標舞，很多的舞種他都懂，更是懂的怎麼編排舞蹈，他的審美是絕對國際化的。

　　又或者說，他在他的時代裏，用他自己獨有的風格和才華，創造出了那段期間全世界的舞蹈審美，他自己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指標。

　　在他看來，冰舞完全可以換一種形式，而不是在重複雙人滑這類冰上運動的老路，而是充滿了多變的藝術性，甚至應該具備一種故事性，將觀眾的情緒代入到這段表演裏。

　　但是顯然，穆淵現在比他更有權威。

　　穆淵現在的耐心不錯，揚眉，沉吟，然後說道：“我需要看全套的節目，還有音樂。”

　　好吧，金主爸爸的願望必須實現！

　　溫健喊了一嗓子，讓服務台那邊打開俱樂部的音樂。

　　夏凱凱和周悅珊回到了冰上。

　　周悅珊有點小小緊張：“從頭到尾滑嗎？現在就給贊助商看會不會太早了點？”

　　“華星的校長有資格參與到節目的編排裏。”說著這些話的夏凱凱很無奈，什麼時候他想要怎麼跳舞竟然還要問過穆淵了？

　　“可是……”

　　“只是訓練而已，一會就按照之前訓練的內容滑。”

　　周悅珊深呼吸一口氣，點頭。

　　服務台那邊喊了一聲：“好了沒有。”

　　溫健在護欄外面架好了攝像機，將手高高舉起來，比出“三！”“二！”“一！”

　　俱樂部裏瞬間響起了音樂聲。

　　正在訓練的人學員停了下來，四處觀望。

　　教練們也在尋找音樂的方向。

　　還有些家屬這個時候也放下了手機，看了一圈。

　　然後，所有人的視線就聚集在了2號冰場的冰面上。

　　在那冰上滑著兩個人。

　　穿著最簡單不過的訓練服，在一起搭檔的一男一女，正在隨著音樂搖曳，舞動著自己的身軀。

　　《螢火》很輕盈，帶著一種童話故事般的韻味，還有一種彷彿夏日湖邊的愜意，兩人攜手滑出的時候，身體是極致舒展的，腳下的步伐同時抬起，同時落地，急速的感覺，簡直能夠想像裙擺飛揚的畫面。

　　待得到了轉彎處的時候，兩人腳下同時滑出，身體自然的傾斜，竟然像是一對天鵝從湖面上低空飛過，那種水中倒影清晰無比，身後卻又留下了大片因風而攪亂的湖面，彷彿一種靜與動時的衝突美感。

　　風來了！

　　水亂了！

　　白色的羽毛輕飄飄地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泛出圈圈的漣漪。

　　驚飛了蘆葦蕩裏的流螢。

　　黃色的星火悉悉索索地飛著，連成了大片暖黃的世界。

　　就連那湖水，也變成了溫暖的金色。

　　於是牽手朝前滑出的夏凱凱和周悅珊突然一個燕式的巡場滑出了半個對角線。

　　接著，兩人身體猛地錯開，雙手緊緊地握著，用燕式來了一個兩圈的舞蹈旋轉。

　　就彷彿是湖面的湖水漾起波紋的時刻，一圈接著一圈，不斷地擴散著。

　　配合著音樂，這個部分的冰舞展示確實漂亮極了。

　　不知不覺聚集的人群裏已經有人拍起了手掌。

　　但是這並沒有完。

　　在舞蹈旋轉結束的下一刻，夏凱凱突然滑前一步，周悅珊在他身後緊隨，緊接著就輕鬆地拉出一個一字馬，將腳搭在了夏凱凱的肩膀上。

　　夏凱凱單手抓著她的冰刀鞋，用力支撐，周悅珊腰腿一用力，就翻上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肩上滾過一圈，最後面對面的用大腿夾住夏凱凱的腰，緊緊的擁抱，完成了她的動作。

　　而夏凱凱則要抱著人在冰上完成三圈的撚轉，隨後滑出。

　　旋轉托舉！

　　這是個四級的旋轉托舉！

　　兩人完成的毫不費力！

　　輕鬆自如！

　　“啪啪啪啪！”掌聲響起。

　　這個動作難度高啊！

　　關注冰舞的都知道，這個托舉動作的難度確實是世界大賽的水準了。

　　兩個人不但完成的乾脆俐落，甚至完美地配合了音樂的節拍。

　　而且這麼看了一路，兩人腳上的同步率也是極高，別說是俱樂部裏有沒有這個水準的，怕是國家隊那些冰舞運動員最多也就這樣吧。

　　同步率。

　　用刃準確度。

　　合樂程度。

　　再來一個技術難度。

　　說實話，這套節目在俱樂部裏一出現，大家就有種喝了雞血的感覺。

　　其中尤其以雷利和張茜最興奮。

　　這兩個可都是有著目標的人，自然是希望俱樂部越專業越好，成就越高越好！

　　原先俱樂部裏有個閆冰冰。

　　也不是說不好，但是期待了那麼多年，也沒滑出什麼成績來，大家也就都淡定了。

　　如今換了一對新人，走的冰舞路子，眾所周知，冰舞的故事性和藝術性是最強的，運動員一旦展示的好了，是可以通過舞蹈動作為觀眾“講故事”的。

　　那麼樣的叫做“講故事”？

　　你會配合著音樂滑冰不叫講故事。

　　你會跳舞也不叫講故事。

　　哪怕你會在冰上跳出一個四周轉，那也就是技巧上的，和技術無關。

　　這是一種意境。

　　就像冰上的兩人，擁抱著從冰上滑過，伸出去的手，抬高的腿，代表了翅膀。

　　蹙著的眉心和無助的表情，透露出的悲傷。

　　但是繼而抿嘴一笑，腳下連續幾個夏塞步，再加上搖滾交叉步，邁出了輕盈的步伐，於是春暖花開，便是快樂。

　　音樂在耳邊靜靜地流淌著。

　　冰上滑著的兩人肢體動作豐富牽著手從眼前滑過，眼睛一對上，就覺得他們在戀愛。

　　待得音樂再一舒緩流淌時候，夏凱凱和周悅珊便又完成了一個讓人鼓掌稱好的弧線托舉。

　　只見夏凱凱半蹲在冰上，“大一字”穩穩地滑出，周悅珊跪在他的膝蓋上，捧著他的臉，兩人額頭抵靠在一起。

　　髮絲在飛揚。

　　身體在滑行。

　　緊緊擁抱的兩個人，像是用生命去綻放著他們的光彩。

　　“咚！”的一聲音樂響起的同時。

　　周悅珊猛地仰頭，身體朝後倒下，髮絲朝後飛揚，在空中畫出了弧線。

　　不好！

　　要摔嗎？

　　這個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一雙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是夏凱凱的手。

　　他抱著她。

　　旋轉。

　　她在旋轉中緩緩坐了起來。

　　就像是浴火重生。

　　《月夜翱翔》來了。

　　就像巨龍在天空展翅。

　　又像是天鵝在月下飛翔。

　　他們腳下蹬冰的速度越來越快，突然間，便朝前轉了起來。

　　抬手。

　　撚轉步。

　　五圈。

　　前握手。

　　撚轉步。

　　四圈。

　　高低手。

　　撚轉步。

　　三圈。

　　“啊啊啊啊啊啊！”張茜發出了激動的尖叫聲！

　　這是5+4+3的超四級撚轉步啊啊啊啊啊！

　　她！

　　竟然！

　　有幸！

　　在自己的俱樂部裏！

　　看見啊啊啊啊啊啊！

　　張茜興奮的都要跳舞了！

　　這個超級撚轉步每次在大賽上出現都要炸場的好不好！

　　要說5+4+3的撚轉步代表了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你滑世界大賽並不定要掌握這樣個程度的撚轉步，但是如果你連這個撚轉步都無法掌握，那麼獎牌這輩子都沒有你的份兒。

　　就是這麼簡單！

　　就是這麼霸道！

　　作為超級撚轉步，可以說冰舞運動員在賽場上一旦做出來，就有掌聲的，就會換來尖叫的，是絕對的炸場利器！

　　張茜看的握拳跳，一個勁啊啊啊啊！

　　老闆威武！

　　專業隊威武！

　　543的撚轉步結束後，一口氣轉了12圈，兩人一點暈的感覺都沒有，將左腿往下一甩，整齊劃一的就像是閱兵儀式上的戰士扛槍的瞬間，甚至自己在耳朵裏配上了“啪”的一聲音效。

　　借助甩腿的這一點推力，兩人同時滑出一個弧線。

　　腳上再擰一下。

　　於是就連轉三步伐都接上了。

　　整個過程是真的行雲流水的讓人舒暢。

　　純粹就是一場視覺上的盛宴，冰上藝術的極致展現，舒服的渾身汗毛孔都張開了，往往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追隨著兩個人的舞動而搖晃。

　　好看的過分了吧！

　　張茜的手都捧在心口上了，眼睛裏一個勁地冒著粉色的星星，陶醉其中。

　　待得音樂漸漸地散去。

　　本來開始當成訓練，但是滑的越來越認真的兩人，一絲不苟地完成了每個動作，待得結尾的旋律出現的時候——夏凱凱的手一抖，周悅珊旋轉著進了他的懷來，夏凱凱頂天立地地站著，周悅珊單腿立冰，朝後仰出了一個拱橋。

　　結束動作完成。

　　音樂結束。

　　“啪啪啪啪！”四周圍響起了掌聲，還有人吹口哨！

　　也不知道是哪個女孩大叫了一聲：“你們好棒啊！粉了粉了！”

　　夏凱凱和周悅珊都喘著，相視一笑，這才分開。

　　兩人訓練以來，還是第一次在眾人圍觀下滑出整套節目，能夠得到身邊的人的認可是最好了，大家的喜歡也代表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這些天流下的汗水，在這一刻已經值得回票。

　　節目滑完後，夏凱凱和周悅珊都要休息一下，順便看看剛剛的錄影，議論一下問題。

　　儼然忘記了之前求助過金主爸爸指點這件事。

　　俱樂部的教練和學員聚在一起，久久沒有散開。

　　事實上別說學員，就連大部分教練都是第一次看見老闆作為專業運動員的實力，這個時候簡直就是一肚子的話有如井噴，根本壓不住。

　　“這節目也太好了吧？”

　　“技巧很高了。”

　　“兩個人很有默契，同步率也很棒。”

　　“大家難道沒注意老闆的藝術展現能力嗎？”

　　“怎麼？”

　　“你們不覺得老闆的舞美特別強。”

　　“你就使勁拍馬屁吧，老闆又聽不見。”

　　“不是，你們閉上眼睛仔細回憶，剛剛的節目裏，你們記得最清楚的動作，看的最多的焦距集中在誰的身上。”

　　張茜見四周圍的人都在閉眼睛，她也閉上了眼睛。

　　第一個動作就是543的撚轉步，焦距是在老闆的身上，仔細分辨，其實女伴兒的動作很不錯了，但就是還差那麼一點，就好像如果說女伴兒的動作是完美，那麼老闆的動作就是超出了完美，透著十足超然的氣息。

　　第二個動作是後背上的一個原地托舉動作，女伴兒光在老闆身上滾來滾去了，反而更襯得老闆的力量很強，畢竟要控制女伴的身體，自己還要完成撚轉步的部分，實力是很強的。

　　第三個動作，終於到了焦距在女伴兒身上的時候了，還是一個托舉，就是那個大一字滑出，女伴兒跪上去的動作，當女伴兒頭髮一甩朝後仰出的時候，那一刻身體躬出的線條實在很美。

　　第四個……就沒什麼特別具體的動作了，基本都是各種接續步的記憶，但也正是這個部分就不得了了，焦距基本百分之八十都是老闆的身上。

　　其實那些動作很普通，就連她都會滑，但因為姿態不同，美感肯定有所差距，老闆的身姿好像總是能夠擺到最理想的位置，將他身體上最優雅的氣質展現出來，甚至就連那眼神和表情都做到十足。

　　哎呦我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張茜想說，老闆的舞美是真心強啊！

　　但是雷利教練卻更快更激動地開口！

　　“對，是這樣的感覺，我能夠感受得到，男方在舞蹈上的實力非常非常非常地強，他滑的是舞蹈，冰上的舞蹈。而女方身上還有很多花滑的影子，像是女單，或者是雙人滑的女伴兒，不是說不好，但就是滑冰舞的話差了一點。”

　　溫妮舞蹈老師也在點頭。

　　作為華星舞蹈工作室安排過來合作的老師，她在舞美上的評價顯然會更加的具有權威性。

　　她最後像是總結一樣地說道：“你們的老闆，本人應該有很好的舞蹈底子，以及舞蹈閱歷和經驗，他的颱風穩健，肢體的展現極其地恰到好處，尤其清楚地知道蓄與動，以及停頓定姿的魔力，他知道該怎麼誘惑觀眾的眼睛，所以這讓他的動作每一幀都像是照片，非常好看。”

　　四周圍聽到這樣評論的俱樂部教練和學員們都笑了。

　　就像自己得到了誇獎一樣。

　　特別驕傲。

　　總覺得自己能夠選擇在金鑫工作，就像是一種榮幸。

　　幾乎是在期待老闆和他的搭檔去參加比賽了。

　　或許這一次……不僅僅是國內前五的排名呢？

　　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國際大賽的獎牌？

　　雷利在心裏笑開了花，覺得自己的眼光太好了，這個俱樂部太有潛力，或許在接下來的接連調整下，會成為國內花滑俱樂部的領頭者，甚至有可能改變花滑俱樂部在華國這不受信任的、尷尬的局面。

　　而自己，也可以培養出更優秀的運動員，甚至……他想要培養出像他一樣的雙人滑運動員，去世界賽場上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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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自家的老闆，熱鬧的氣氛持續了很久，到處都可以聽見大家對夏凱凱的誇讚。

　　最後怕老闆說，便又散開了點，俱樂部這才慢慢地恢復了秩序。

　　溫健這邊重播著之前的錄影，說道：“同步性還得練啊，用刃也還是有問題，能夠找出的細節問題太多了，不說別的，就說543這裏，這個拿分大項，硬嗑都要嗑下來的動作，這裏每一次都是珊珊轉的快了一點，你要注意節拍和旋律，這裏必須要壓下來，否則你會被扣分。還有夏凱你最近要多練一下托舉部分，人一上身你的冰刀就開始失控，實在不行，你就必須要進行力量訓練了。”

　　整個視頻，溫健從頭說到尾，等著視頻到了最後，他又按下了重播鍵說道：“再看一遍，我就不說了，你們自己再找找毛病。”

　　一時間，三個人都專注在眼前的螢幕上，沒發現站在他們身後被冷落了半天的金主爸爸。

　　穆淵並沒有覺得自己被冷落，他已經習慣了旁觀這樣的訓練模式，習以為常的等待，只是在心裏回味著剛剛的節目，必須得承認，這個夏凱凱的舞蹈造詣是很深的。

　　一舉一動已經趨於大成，天然去雕飾，他不需要把自己舞成一朵花兒，只是從那裏滑過，一個抬腿，一個伸手，便是無盡的美好。

　　就像雨果一樣，一舉一動都是美得讓人心醉。

　　這一次想起雨果，穆淵難得沒有陷入負面的情緒裏，畢竟在他的記憶裏，雨果的舞蹈是天下間最美好的景色，在奪走你的目光的同時，就像是連心都掠奪了去，無論你是如何的焦慮，如何的憤怒，那一刻都會感受到一種最為溫柔而溫暖的情緒撫慰著。

　　因而此刻的穆淵心情是非地好。

　　他站在三人後面，從空隙處看向正在播放的視頻，看到一處後，眉心一動，就抬起手從那縫隙伸進去，伸出手指一指，說：“這裏嗎？”

　　“喝！”溫健嚇得差點跳起來，轉頭看向穆淵，一副我竟然怠慢了金主爸爸的驚恐模樣。

　　周悅珊也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看見是贊助商，才想起之前的事。

　　夏凱凱卻笑道：“是的。”

　　穆淵被自己教過跳舞，基礎和眼光都很不錯，但他的志向不在舞蹈，穆淵就像一頭西方世界裏傳說的巨龍，他喜歡在金幣上睡覺。但是夏凱凱毫不懷疑，穆淵會發現不了問題的所在。

　　穆淵直言不諱：“這個旋轉動作叫什麼？”

　　“燕式旋轉。”

　　“醜。”金主爸爸非常直接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可是……”還想爭辯的溫健想著對方是拿了錢的，讓自己忍住了，只是有點不死心的說：“我們會再調整看看。”

　　這次溫健沒有用那蹩腳的英文單詞和穆淵交流。

　　所以聽懂的穆淵就用華語說：“就這個，換夏凱的舞蹈旋轉。”

　　很好。

　　穆淵的話語發音很標準，甚至比俱樂部新來的雷利教練還標準。

　　就是有點奇怪的地方口音，是哪里來著？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溫健都顧不上對方是贊助商，在了自己的職業領域裏被挑釁，他甚至無法關注穆淵說華語，只是不悅地回答：“但是這裏在花滑編排很常見。”

　　“什麼花滑？”穆淵問他，“是什麼花滑？是冰舞嗎？還是其他的，雙人？單人？是國際比賽？還是國內比賽？有多常見？”

　　“……”溫健瞬間被懟的說不出話，冰舞裏是有的，但是在雙人裏，單人裏，也會用燕式接續，營造氣勢，反而是冰舞……仔細想想，燕式其實並不多見。

　　穆淵的手指在螢幕上戳了戳，不容置疑地命令：“換掉，難看。”

　　被嫌棄出一臉血的溫健很難過，然後這才回過神來，“您會說華語？”

　　穆淵並沒有理會溫健反射弧漫長的提問，因為青年正對他笑。

　　狹長的眼睛微微彎著，笑開的嘴角露出白亮的牙齒，黑色的眸子很黑，深處像是有星子一樣透出光來。

　　穆淵覺得青年的眼睛太鋒利，冷漠不近人情很不好看，但他此刻卻有種靈魂都被吸進去的感覺，甚至都來不及去聯想，每次當他和雨果的意見一致的時候，雨果也是看著他，也是這樣的笑，特別的溫柔，像是要把人溺斃一樣。

　　青年是不一樣的，非得要形容的話，特別的勾人，拉著你往那汪深潭裏跌，淹沒，就像是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