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周悅珊來了 [VIP]

　　夏凱凱無奈地笑。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不想說吧。

　　選擇周悅珊搭檔有風險。

　　他們甚至沒有搭檔過一次，也沒有瞭解過周悅珊的舞蹈水準。

　　但是當下情況，夏凱凱真的是情願等周悅珊也不願意去國家冰舞隊找人……國家冰舞隊的頭兩組種子選手的比賽他都研究過，這都是國內頂尖水準的運動員了，就滑成那樣，可想而知二線都什麼水準，安排過來的女隊員又是什麼水準。

　　與其如此，還不如等周悅珊過來試試，說不定會有驚喜。

　　溫健不太高興，覺得與國家隊合作會更好。

　　夏凱凱哄著他，只說試一試，不行就去和國家隊合作。

　　溫健冷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下來，下午就聯繫上了冰協，緊接著就去國家冰舞深造去了，乾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溫健一走，俱樂部裏就剩下夏凱凱一個人。

　　閆冰冰在會上說：都聽夏凱凱的。

　　沒人把這話當回事。

　　憑什麼啊？都是簽了合同的職員，誰能管的了誰啊？

　　但是不聽是一回事，面子上的關係至少還能過的去。

　　夏凱凱下午上冰做基礎訓練的時候，俱樂部的教練還來了好幾個在旁邊盯著看，男男女女足有六個人，站了一排地趴在護欄上圍觀，就差嗑瓜子了。

　　趙龍說：“夏凱，你夏塞步再點重一點啊，看起來有點兒輕，缺力量感，用點兒勁兒。”

　　吳楠說：“冰舞要合樂，不一定都展現力量，你別在這裏瞎指揮。”

　　曲平梅是編排老師，說：“這是探戈吧？你這沒有搭檔怎麼練啊？”

　　遊興運最後總結：“水準還不錯，勉強達到八級吧。”

　　夏凱凱被這群人說的注意力頻頻分神，根本沒法兒訓練，不過隨便滑一個動作，這群教練們就熱情的瞎指揮，他都還沒正式開始呢，就收穫了一堆的意見，這還怎麼練。

　　恰在這時，被安排去配合管理公司清理俱樂部資產的經理王濤路過，看見這一幕頭皮都炸了。

　　他可是俱樂部裏少數知道夏凱凱身份的人。

　　走到邊上大吼一聲：“你們都幹什麼？沒事別打擾人訓練！都回宿舍去，別等著到了上班時間一個個的沒精神。還有曲老師，趙佳蓉等著你那套節目呢，都一個多月了還沒出來，到時候違約了，公司可不給你出這個錢。”

　　大家一哄而散。

　　臨離開前，趙龍偷偷給夏凱凱比了個劃脖子的手勢，示意自己煩透了王濤這個經理。

　　夏凱凱笑著，滑到了邊上，看向對自己諂媚笑著的王濤說：“沒事的，正好大家熟悉一下。”

　　“沒必要耽擱您訓練，什麼時候不能熟悉，這些人就是來看熱鬧的。”王濤可不希望夏凱凱和其他教練的關係更好，夏凱凱是老闆，自然要和他的關係最好，現在可是刷老闆好感度的最佳時機，別以為他不知道夏凱凱找來清理俱樂部資產的人就是一群職業經理人。這事讓他又懼又怒，但是除了抱緊老闆的大腿也沒其他辦法。

　　夏凱凱無意和王濤多談，道了謝就轉身回到了冰上。

　　沒教練無所謂，沒搭檔也無所謂，現在時間充足，資源充足，他可以反復不停地進行基礎訓練，看著視頻裏的自己一天比一天滑的好，成就感很足，也是他的興趣。

　　夏凱凱用手機播放了《一步之遙》的音樂，順著音樂滑了出去。

　　當音樂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從六樓下來的電梯正好打開門，吳楠的手機忘在了服務台，去而複返。

　　她的腳步很快，但是很輕，隨著她走向俱樂部，耳邊便漸漸地聽見了手機播放音樂時候那種特別單薄的聲音，非常熟悉的舞曲，是四重奏的《一步之遙》。

　　她朝前走著，視線便漸漸地落在了冰上滑著的人，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就在距離服務台一步之遙的時候，最終停了下來。

　　夏凱凱說他是省冠軍。

　　說他是滑冰舞的。

　　省冠軍是什麼級別？

　　可能一個花滑較弱勢的省的省冠軍，全國比賽的排名都未必能夠進前二十名。進不了前二十名，就不要說去滑世界大賽了。

　　可以說，俱樂部的“頂樑柱”從閆冰冰這種可以參加世界大賽，甚至能夠滑出較好排名的人，換成了一個省一級別的冠軍之後，教練們心裏是失望的。

　　他們很擔憂，不停地議論，議論新來的運動員，他的好，他的差，他的未來。如果可以，他們希望閆冰冰可以一直滑一直滑下去。

　　但閆冰冰是老闆，他想不想滑不需要對任何人交代，他們這些在他手下混飯吃的教練只能聽天由命。

　　吳楠也很擔心。

　　也參與了這樣的話題討論。

　　甚至，一度覺得這俱樂部沒希望了。

　　他們中很多人，其實就是沖著閆冰冰的運動實力和經濟實力過來的，一度覺得金鑫俱樂部會成為華國花滑運動的龍頭俱樂部，他們來當教練也是有理想有抱負的好不好，也不全是拿工資養老。

　　有些教練甚至已經在談論其他的俱樂部，隱約透露出一點想要換東家的念頭。

　　換個“臺柱子”而已，就人心浮動成這樣，又不是換老闆。

　　但吳楠的心也亂著呢。

　　但她站在這裏，看著冰上的男人滑著一場獨角戲，漸漸的那心就平穩了下來。

　　腳像是深深地紮根在了這片土地上，緊密的，穩穩的，不搖不晃。

　　當《一步之遙》的音樂漸漸到了尾聲，在冰上滑著的人緩緩停下來，遠遠望過來的時候。

　　那黑色的眸子如炬。

　　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竟然有幾分神聖。

　　回過神的吳楠只覺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呃，我，我來拿手機。”

　　夏凱凱沒說話，只是點了下頭。他有點累，沒有了搭檔果然不適合滑完整的節目。

　　吳楠拿著手機匆匆地走了，等進了電梯才發現臉上熱的厲害，還有心臟跳個不停，簡直讓人無法呼吸。

　　回到宿舍裏，趙龍和曲平梅還在她宿舍裏吃橘子，眉來眼去的。遊興運沒在，估計是被這兩人噁心著了，不願意多待。

　　見她進屋，兩人收斂了一點，一副接著之前話題地聊著：“夏凱凱不行啊，我看他滑的很彆扭，是不是沒有搭檔的原因。”

　　趙龍比較含蓄：“冰舞咱們都比較陌生，國內也沒什麼優秀的選手，我覺得只要差不多的話，在國內比賽沒什麼問題。”

　　曲平梅點頭：“那倒是，大家水準都低，拿獎牌的壓力沒那麼大。不像男單這邊……這兩年簡直瘋了，國內比賽跟世界大賽水準一樣了。你說早兩年男單多慘啊，我還說咱們老闆肯定能拿全國冠軍的。誰知道一轉眼形式就變了。”

　　“明星效應嘛。這兩年咱們俱樂部招收的男孩都多了一點。”

　　“那倒是，一個項目要想崛起，最不能缺少的就是一個領軍人物。真可惜，要是領軍人物是咱們老闆就好了。”她指的是閆冰冰。

　　吳楠把手機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聽著兩人這樣談著，便困惑地插了一句嘴：“你們覺得什麼樣的冰舞才是好的？”

　　曲平梅看她：“同步率高吧。”

　　趙龍說：“舞步標準，用刃精准吧。”

　　吳楠說：“那舞美呢，就是那種一旦認真滑起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特別的優雅有氣質，看著還有一種國際范兒的那種呢。”

　　趙龍笑了：“這不就是咱們國家冰舞的現況嗎？技術沒問題，但是嚴重缺舞美。每次的藝術分都拖累的厲害。”

　　曲平梅更心細，眼珠子一轉，問道：“你看過夏凱凱滑的冰舞了，怎麼樣？”

　　吳楠雙手往桌面上一撐，睜大了眼睛看著兩個人一字一頓地說：“美！呆！了！”

　　三個老大不小的人了，又坐著電梯往樓下去，怕被看見了不合適，便在二樓下了電梯，偷偷去了看臺邊上。

　　冰上夏凱凱還在訓練，卻不再是完整的節目了，而是進行各種分解式的訓練。

　　護欄上架著一個帶有自動追蹤功能的攝像機，夏凱凱練一會就過去擺弄一下攝像機，一個動作反反復複地練上幾十遍也不會煩，反而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二樓看臺上三個藏頭露尾的人苦等了一個小時，也沒等到夏凱凱再滑一個完整的節目，最後看的都打了哈欠，只能打道回府。

　　“你真看見了？舞美很強？”

　　“我看他還在練基礎啊？而且腳上用刃一直有點問題，有那麼厲害嗎？”

　　“我保證！我發誓！我親眼看見的！這個夏凱凱的舞蹈基礎絕對極高，是那種看過了就會很難忘的一種出色。”

　　“……我是沒看見。”

　　“……我也持保留意見。”

　　吳楠氣地跺腳：“你們怎麼不信我！”

　　……

　　夏凱凱一直在練基礎，一口氣練了一個多小時，這才覺得累了。

　　下冰休息的時候他抽空給餘正茂打了電話。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打這個電話了，余正茂根本不願意搭理他，上一次掛電話之前甚至用“小兔崽子”吼他，估計氣得不輕。

　　夏凱凱也不是那麼較勁兒的人，大家都反對，他自然也會去思考這樣做合不合適。

　　電話關機了。

　　現在餘正茂甚至拉黑了他的電話。

　　夏凱凱掛掉電話的時候想著，那行吧，那就去國家隊找人吧。

　　但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周悅珊打的電話。

　　夏凱凱眉心微蹙，已經在思考怎麼告訴周悅珊了。

　　但是電話裏，周悅珊卻說：“夏凱，過來接我，我已經到A市了。”

　　夏凱凱眉梢一揚，站起身來眼睛睜大：“你怎麼……我還以為……”

　　“就那麼回事吧，你快點過來，見面了談。”周悅珊語氣裏也有些疲憊，輕聲說著。

　　夏凱凱會開車，但對華國的交規不熟悉，而且他自己本身也沒有駕照，他急忙叫來矛青，讓她開車送自己去機場。

　　矛青廢話沒說，拿著車鑰匙就和夏凱凱一起出門了。

　　矛青不是俱樂部的司機。

　　她是個女人，今年三十六歲，但已經是一名有著八年工作經驗的職業經理人，更重要的是，她曾經參與過一家足球俱樂部的初期建設，為她提供了足夠的俱樂部管理經驗。

　　矛青是夏凱凱的二姨通過自己的人脈找到的人才，以資產整理的身份來到俱樂部，目前正在悄無聲息地滲透這個俱樂部，與王濤做權利對接的就是她。

　　夏凱凱有意和矛青拉近關係，矛青也積極向他靠近，這一路過去，夏凱凱將周悅珊的身份說了，也說了自己的訓練計畫。

　　矛青則說：“俱樂部的資產有些問題，他以為掩飾的好，但是已經露出了馬腳，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查清楚。”

　　頓了頓。

　　開著車的矛青又說：“管理公司是我的事，您儘管交給我，但是也請您一定要好好的滑，俱樂部現在的經營模式很危險，所有的繁榮衰敗都系在一個人的身上。但是時間太短，我沒辦法做出有效的改變，所以我們不妨繼續按照這個模式走下去，然後在不變中尋求突破。”

　　夏凱凱也很清楚自己的責任有多重，他點頭。

　　“好。”

　　矛青斷斷續續的又聊了一些俱樂部管理上的事情，好事壞事都彙報一下，即便新老闆一副不想管事的模樣，但她該做的還是要做，直到遠遠看見機場大樓的時候，矛青又說了一句：“您的運轉資金可能有些問題，如果不能投入更多錢的話，我的建議還是要儘快找到贊助商……當然銀行貸款也可以，但這樣不符合俱樂部獨立運營的規則。”

　　夏凱凱點頭。

　　買下一家俱樂部可不僅僅是自己有了一份產業那麼簡單，在一開始的時候，細碎的工作特別多，哪怕有職業經理人幫忙，但是大方向還是要他來把握。

　　每到這個時候，夏凱凱就有點懷念穆淵。

　　穆淵。

　　一個舞者出生的商人。

　　一個從布魯特林黑街走出來的富翁。

　　穆淵身上有著夏凱凱所沒有的對金錢的強烈欲望，從不畏懼任何經營上的挑戰，他對財富的渴望造就了他輝煌而富有的商業帝國。

　　但是現在沒有穆淵，夏凱凱必須自己面對這些事。

　　他說：“贊助商會贊助的前提是俱樂部要有足夠的價值，我們連成績都還沒有，怎麼吸引贊助商。”

　　又說：“俱樂部現在的運營模式已經比較成熟了，基本可以達到一個收支平衡的狀態，你先不要急，我們這不是正在接我的搭檔。”

　　矛青欲言又止，最後點了一下頭。

　　車開到機場候機廳大門口，周悅珊就已經等在了哪里，身邊還站著黑著臉的餘正茂。

　　哎呦！？

　　餘總這是親自來了？

　　他就知道，餘正茂幾乎把周悅珊當成親姑娘在照顧，沒理由連場地都不考察一下就把人放過來。兩人的機票他早就準備好了，大約餘正茂心裏是真不痛快，所以自己花錢過來的。

　　夏凱凱下了車，熱情地打招呼，讓餘正茂坐副駕。

　　餘正茂沒搭理他，一矮身就進了後座。

　　夏凱凱摸了摸鼻子，接過周悅珊的行李放進行李箱說：“挺意外，還以為你不會過來呢。”

　　周悅珊笑道：“餘教說要偷偷考察你呢，我說沒必要，俱樂部就在那裏，什麼樣都明明白白地擺著，難不成打個招呼就會變個樣不成。”

　　餘正茂沒好脾氣的大吼聲傳來：“幹什麼呢？還不快點兒！”

　　周悅珊對著夏凱凱擠眉弄眼，用口型無聲地說：“酸死了。”

　　夏凱凱便回答她：“真的在乎你。”

　　周悅珊點了點頭，然後把夏凱凱推到車門邊。

　　回去的路上，餘正茂都在生悶氣，一句話也不說。

　　夏凱凱轉頭找了幾次話題，都被餘正茂那孩子鬥氣般的模樣給擋了回來。

　　但他一點兒都不生氣，心裏倒是蠻感慨的。他在省隊待了那些日子，也不僅僅是一些風言風語各式各樣的打壓，心地善良的隊員不少，真心為隊員好的教練也是有的。余正茂不願意讓周悅珊來滑冰舞，是因為他覺得周悅珊在女單上同樣有前途，但是他卻不遠千里親自送周悅珊來到A市，也是因為他相信周悅珊在冰舞上也會取得不小的成就。

　　左右為難，都是為了周悅珊好，他說服不了自己，只能生悶氣。

　　後來，當他來到金鑫俱樂部，站在冰面上看著眼前一幕，耳邊聽著的是周悅珊對俱樂部的讚歎之後，他那緊繃的嘴角終於鬆緩了下來。

　　他將夏凱凱叫到面前，很詳細地詢問了一番俱樂部的狀況，未來的計畫。最後又確定了俱樂部的待遇確實很高之後，沉默許久，他才說：“我本來送人過來是想要以合作的方式，在省隊裏保留小珊的關係，回頭就算你這裏垮了，她也有個回去的地方。但是決定權在她身上，如果她打算簽約俱樂部，我回去就辦她的退役手續。”

　　周悅珊在旁邊聽說，說：“餘教我簽約俱樂部。”

　　餘正茂的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雖然這是想像中的答案，俱樂部開的條件太好了，一個月頂省隊隊員半年的津貼，還不要說拿了名次的獎金，這些都是他無法給的。

　　周悅珊很坦然：“這麼好的條件，這麼好的待遇，我一定會滑出成績的。”

　　還有一點她沒有說。

　　縱然俱樂部的待遇更好，但是遠沒有省隊穩定，況且現在俱樂部在國內完全邊緣化，而省隊直升國家隊的福利待遇足以抵了俱樂部的優勢。她只是覺得有時候人就不能有退路，一旦不能回頭只能往前狂奔的時候，就一定能夠超越自己。

　　她義無反顧地來到這裏，不是為了享受這些薪水待遇的，她有自己的目標，說錢說待遇太膚淺了，但是說的太多又太假，像開脫一樣，沒意思。

　　就這樣吧，餘教怎麼想都無所謂，等她拿下了全國冠軍，去了世界大賽，在媒體前感謝自己的教練的時候，那才是最直接明瞭的回答。

　　餘正茂無話可說。

　　心裏有點塞塞的，但他還是接受了周悅珊的選擇。

　　餘正茂第二天走的，臨走的時候周悅珊沒讓其他人跟著，而是陪了餘正茂一路，一直將人送進海關。

　　沒人知道她對餘正茂說了什麼，但是離開時的餘正茂臉上有了些笑容，目光像是祝福。

　　杵著拐杖再次從機場大門走出來的周悅珊就剩下一個人了，脊背挺的筆直，下巴微微地仰著，在腦後梳起一個馬尾辮，露出了腦袋兩側幾乎推平的頭髮造型。

　　她與夏凱凱對視，然後牽著嘴角一笑：“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夏凱凱是俱樂部的老闆，想要什麼樣的搭檔沒有？為什麼一定要她周悅珊？

　　是因為還在暗戀她嗎？

　　周悅珊覺得不是這樣。

　　一個人看向另外一個人的目光可以看出很多的東西，如今的夏凱凱眼神清澈，還有一種光澤在閃爍。那是一種對未來對生命都有了新的看法的光芒，和愛情毫無關係。

　　甚至周悅珊可以確認，她如果昨天不過來，急著出成績的夏凱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尋找其她的搭檔。

　　夏凱凱的金錢，他的權利，以及他的才華天賦，都清清楚楚地告訴了她。

　　那個人，並不是非周悅珊不可。

　　但她……大約沒了夏凱凱，才是失去最多的。

　　生命中可能只有那麼一次的機會，她乾脆俐落地抓住了。

　　“好吧，接下來我們怎麼訓練。”周悅珊已經迫不及待了。

　　有那麼好的搭檔站在自己的面前，卻不能“撩”，不能隨著音樂肆意的搖擺舞動，不能在冰上風騷地滑過，簡直就是最殘忍的煎熬。

　　夏凱凱看著她已經取了石膏，但是卻還不能沾地的腳說：“很久沒有認真跳舞了吧？”

　　周悅珊點頭。

　　夏凱凱說：“走吧，回去後我幫你找一個舞蹈老師，在你的腳徹底好之前，我們先進行基礎訓練。”

　　冰舞的基礎訓練。

　　形體訓練。

　　舞蹈素養訓練。

　　體能訓練。

　　冰上基礎步伐訓練。

　　以及冰舞圖案訓練。

　　夏凱凱自己就是舞蹈大師，按說教導周悅珊跳舞完全沒問題，但是周悅珊腿上還有傷，無法和他進行雙人訓練，因此只是進行單人訓練的情況下，夏凱凱還要分出時間指導她，自然不合適。

　　兩個人回到文化廣角之後，直接坐電梯上了四樓，從電梯一走出來，就看見了“華星舞蹈工作室”的招牌。

　　華星舞蹈工作室的總部是位於米國密西西里州的國際華星舞蹈學校，學校的招牌還是夏凱凱親自參與設計的，作為第一任校長，他在選擇英文標誌的同時，背景圖案其實就是“華星”這兩個華國文字的一個概念設計。

　　他去世後，穆淵繼續沿用了這個logo，並且將工作室開到了華國。

　　重生後，夏凱凱並不是第一次見到華星的logo，每每想到華星竟然會在華國紮根落戶，心裏也是感慨萬千。

　　但是顯然周悅珊並不知道華星舞蹈工作室現在在華國有多火爆，站在門口仰頭看去，有些不太信任地說：“你幫我找的舞蹈老師不會是這種工作室的老師吧？”

　　她以為會是正經舞協出來的老師。

　　夏凱凱說：“普通的工作室當然很一般，都是在國內直接招老師。但是華星在每個國家首都地區開設的工作室不一樣，所有教練的資質必須達到學校的標準，也可以說達到了國際標準，並且通過了教練培訓，作為各個國家分部的重要存在，企業形象非常地重要。”

　　周悅珊側目：“你瞭解的很多啊。”

　　夏凱凱笑笑：“我們正要和他們合作，多瞭解一點沒錯。”

　　“但是舞協不好嗎？”

　　“國內舞蹈風格不能迎合冰舞世界大賽裁判的審美，我們必須要和具備世界主流審美的舞蹈老師合作。”

　　周悅珊懂了，是這麼個理兒。

　　位於文化廣角廣場的這家華星舞蹈工作室，正是作為華國分部的存在，其中百分之八十的舞蹈老師都是外國人，而這一套正好迎合國內的認可，每年招生季時，蜂擁而至的家長幾乎要擠塌了工作室的門檻。

　　但是企業和企業間的合作要便利一點，即便周悅珊明顯插隊，但是華星工作室這邊依然拿出了足夠的誠意，安排了一名外教，表示每天可以為周悅珊進行兩個小時的單獨輔導。

　　周悅珊表示，這樣的訓練時間太短了，遠遠不夠。

　　對方也很快拿出了一個方案，只要價錢給的足夠，從米國總校那邊調派一名教練也不是難事。

　　周悅珊看夏凱凱。

　　覺得錢有點不夠的夏凱凱略微為難。

　　但最後夏凱凱還是點頭，表示可以。

　　他們的目標是世界大賽，必須要有足夠的覺悟，在這個衝擊的過程裏，能用錢解決的反而最簡單。就像周悅珊受傷的腳，真的是有錢也不能讓她明天就上冰。

　　周悅珊這邊安排好了，帶著外教直接去了二樓屬於俱樂部的練習室，周悅珊二話不說，跟著舞蹈老師就是一通練，認真刻苦的甚至有點兒拼命。

　　一起拼命的還有夏凱凱。

　　不是都說夏凱凱的基礎不好嗎？

　　正好換了更考驗用刃能力的冰面，他每天不在冰上呆足了九個小時不下冰，把所有的動作拆開了一遍遍的，不厭其煩地練。從S省隊帶過來的舊鞋鞋幫子練軟了，就拿俱樂部裏的鞋來穿，新的鞋上腳後總會有些不合腳，夏凱凱雖然為自己的腳纏上繃帶，但每天回去一拆開，還是到處都磨得紅腫。

　　溫健別看是個油滑的傢伙，但是該踏實的時候也非常地踏實。

　　他拿出當年高考的勁頭兒，每天都去國家隊的訓練中心跟著深造冰舞水準，抽了空還要回來指導夏凱凱，等到了晚上就俯首案前寫寫畫畫，拿回來的冰舞教學本子滿滿的都是筆記。

　　拼上了身家性命的胖子也是很兇猛的。

　　一切都在平緩順利地進行著，俱樂部轉手後的經營也很平靜，尤其是教練的穩定，給了夏凱凱經營好這間俱樂部的信心。

　　但是這天，他找來的管理公司的經理，也是接下來會成為俱樂部經理的矛青，站在護欄外面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一下。

　　矛青低聲說：“王濤給我的賬裏有模糊的地方，庫房裏存著的四百三十六套訓練服不知所蹤，而且我發現俱樂部很多物品的進價都超出了市場價，這個王濤確實有問題。”

　　夏凱凱並不驚訝，王濤在一開始就暴露了自己貪婪的本性，在管理俱樂部這些年裏不可能沒有做過手腳。

　　“能找到證據嗎？”夏凱凱問道。

　　矛青笑了一下，自信地說：“沒問題。”

　　“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

　　聊完，夏凱凱轉身又回到了冰面上繼續訓練。

　　或許是穆淵慣的，他並不喜歡將別人趨之若鶩的權利捏在手心裏，他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而一點點地打磨自己的花滑技巧，則是他目前最愛幹的事。

　　過了兩天。

　　王濤主動申請辭職，矛青正式成為了俱樂部的經理。

　　矛青上任的時候閆冰冰又來了一趟，挺不耐煩地說：“這是咱們俱樂部的新任經理，大家有事可以找她。”

　　俱樂部的教練們也沒察覺出問題來，點了頭認了人，就算完事了。

　　矛青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她自己還有個小團隊，一共五個人，兩女三男，在矛青確認上任的同時，管理團隊也就位了。

　　矛青擔任經理後宣佈的第一件事，就是替換了一些有問題的崗位，將自己的人放了進去。

　　這一下就有人不幹了。

　　幹的好好的，你說我不行就擼我啊？

　　信不信我去勞工處告你！

　　矛青把換下來的人單獨叫進辦公室裏談話，這些人再出來就都偃旗息鼓了，有三個遞了辭呈，還有兩個換了崗位，乖巧了不少。

　　夏凱凱旁觀的全程，並不覺的矛青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她一個外來的管理者如果沒有自己指揮得動的人，俱樂部早晚會頭首分家，這也是他這個擁有者的災難。

　　於是，或許是親眼見證，夏凱凱突然就對穆淵換掉了他學校裏大部分管理者這件事多了幾分理解。

　　或許……那個時候，穆淵也是不得已的吧。

　　或許……也沒自己想得那麼齷齪。

　　俱樂部的管理層換的很順利，夏凱凱放下心來投入訓練，卻不知道在另外一處，王濤正在發洩著自己被辭職的憤怒。

　　……

　　花滑俱樂部在華國是一個偏小的圈子，在國人更加信任體制教育的大環境下，俱樂部本身帶有的商業色彩太過濃郁，通常都會被定義為興趣班，只是為了小朋友打基礎而存在。

　　但事實上，在國外大多數國家，俱樂部才是體育項目的主體，沒有所謂的國家隊。參加國際大賽的資格是由俱樂部選手在本國先競爭大賽名額，再參加國際比賽，國家只需要支付一定比例的補助，主要還是資本在運作。

　　但是這樣普遍的國際形勢，到了華國，關於俱樂部的一切都成了一種歪門邪道，只有體制內的教學方式才是康莊大道。

　　可想而知。

　　俱樂部會被媒體疏忽到什麼程度。

　　可能一個月都看不見一則關於滑冰俱樂部的報導，而業內的從業人士想要瞭解相關的消息，則必須在手機上下載一個專用的APP軟體，非常小範圍的議論。

　　甚至因為這個軟體的推廣率太低了，就連本圈內的人也只有小部分才知道，會經常看的人就更少了。

　　雷利就是圈子裏為數不多會定期流覽花滑俱樂部APP的人。

　　這大約和他有點強迫症有些關係，一件事情一旦開頭了，他總會一直做下去，這讓他每天的事情非常多，而且瑣碎，但他卻樂此不彼。

　　雷利來自加拿大，本身是一名雙人滑選手，最好成績是世錦賽雙人滑的第二名。在他退役後認識了一名華國姑娘，迅速進入愛河並且結婚後，就定居在了華國，並且在A市的冰之星俱樂部擔任高級教練，一干就是三年。

　　但是他最近有點受夠這樣的日子了。

　　他的雇主將俱樂部定義為商業性質，主要以興趣培養為基礎來招生，他身為一名優秀的世界級花滑選手，同時也有著高級教練資格，每天的工作卻只是教導小朋友最多五級以內的技巧，還要應付家長們沒完沒了的諮詢。

　　他很清楚，華國的家長更信任外教，為了留下他，老闆開出了非常高的工資……然而這又有什麼意義？無法體現人生價值的工作讓他懷疑，其實哪怕他不會滑冰，只要是個外國人，同樣也能拿到那麼高的工資。

　　雷利對現在的工作很不滿，但是卻又沒有更為理想的工作環境，只能這樣將就著過一天是一天。

　　這天早上起來，因為上午沒有工作，雷利一般會睡到十點過才起床，然後打開手機，點開了花滑俱樂部的APP。

　　所謂的俱樂部APP，其實根本就是一個論壇，而且也沒什麼人氣，往日裏一片死寂，可能好幾天都沒有一個新帖子，還大多數都是抱怨的負能量。

　　但是今天不一樣。

　　第一頁一下出現了兩個新帖子。

　　【有誰知道金鑫俱樂部換老闆了？】

　　【金鑫俱樂部遲早要完！】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小珊姐終於來了。

　　穆淵：所以女二都來了？我呢？

　　作者：這不是正在鋪墊嗎？你家的工作室都露正臉了？你還遠嗎？

　　穆淵怨：所以俱樂部都露正臉了，我呢？

　　作者：總要有個過程……

　　穆淵巨怨：所以過程都出來了，我呢？

　　作者：我……不都說了過程後你就出來了嗎？怎麼這麼磨嘰？

　　穆淵巨巨怨：我呢……

　　作者：滾滾滾！

　　作者：凱哥，你家攻真的好磨嘰。

　　夏凱凱：對不起啊，這孩子從小有點兒缺愛，就愛黏我，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