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內部清理 [VIP]
這個時候約書亞說:“夏凱凱遇見麻煩了。”
穆淵轉頭看他:“你認識他?”
約書亞點頭:“他現在算是我半個學生。我被邀請過來擔任三個月的私人教練……”
“為什麼夏凱凱會在這裏?”穆淵打斷了他的解釋,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約書亞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他們就在這個俱樂部滑冰啊,您認識他?”
穆淵不再說話,異常地沉默。
樓下突然傳來大喊的聲音,穆淵視線在落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夏凱凱被人推了一下。
他穿著冰刀鞋,站的並不算穩,搖晃要摔的時候,被溫健一把護住,雙方的矛盾在升級。
穆淵也算是培訓機構的“皇帝”,一眼就看出來前面幾個人不對勁,他們並不理會機構方面的解釋,正常的家長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利益和孩子的前途,如果可以坐下來聊是最好不過。但是將夏凱凱他們圍住的那群人太激動了,甚至故意想要讓矛盾升級。
而且……為什麼是他被圍著?
一個運動員而已,會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太不正常。
調查的人去而複返,穆淵這邊,終於得到了消息。
聽完後,他的眉梢都揚了起來,再次確定道:“你是說,這俱樂部是夏凱凱的?”
“是的。”對方肯定地點頭。
約書亞也是一臉驚訝地模樣。
穆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約書亞表情很無辜。
這件事很重要嗎?
我為什麼要關注一個華國人的消息?
我為什麼要關注一個花滑俱樂部的消息?
我為什麼要向你彙報每件事?
不……等等!
難道是因為他們都叫夏凱凱?
約書亞表情一片空白,內心相當混亂,已經腦補出了一大段的故事……
穆淵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遷怒約書亞,但是當他親眼看見那個青年陷入困境的時候,比知道夏凱凱成為了這個俱樂部的老闆還要讓他焦躁。
笨蛋!
解決這樣的局面難道不是很簡單?報警,抓人,告到傾家蕩產,同時網路造勢,正名,正好順帶宣傳俱樂部走一波。
簡直就是送上門的流量,換成他一定會好好利用到對方悔不當初,再也不敢招惹他。
所以。
綠色的眼眸微微地垂著,視線的焦距鎖定在一個小可憐兒的臉上。
你的天賦在花滑上,為什麼要參合到商場的競爭裏?
你真應該學學雨果,放肆追逐著夢想像風一樣,誰都無法留下他,就連上帝都不能。
穆淵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從那突如其來卻已經習慣的負面情緒中掙扎出來。
有些話不能說。
有些人不能想。
一旦出現,便一直沉的無邊無際……
樓下,商場的保安和110已經控制住了局面,矛青和夏凱凱等人這才得以脫困。
這群人來的並不突然,但是氣勢洶洶,一來就目標明確的將夏凱凱堵住了,矛青和溫健是之後趕過去護著人的。
矛青解釋的口乾舌燥,但是顯然並沒有用,圍著他們的這些人別有目的,壓住矛青的聲音大聲吆喝,更像是一場……煽動!
夏凱凱腳下還穿著冰刀鞋,冰刀套都沒來得及套上,站的東搖西晃,等著四周圍一寬鬆了,乾脆就將鞋拖鞋,光腳踩在了地上。
被110攔下的家長大聲分辨:“我們這是正規維權。”
110說:“你們這已經構成了聚眾鬧事的行為。”
家長說:“好!我們不說廢話!這事要和平解決,只要給我們全額退款就行!”
矛青臉已經冷下來了,看著沒完沒了鬧著的這些人,冷聲說道:“昨天,由教育部和體育局聯合召開的聽證會已經對外界公佈,我方沒有錯誤,如果您要退款,可以隨時來退。”
矛青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說。
不可能全額退款,俱樂部方面並沒有錯,一旦全額退款,就代表他們承認錯誤,這不可能。
但是對方根本不在乎他的解釋。
就像喊口號一樣,反反復複地說著同樣的話。
其實真正鬧事的家長並不多。
來了百來號人,真正鬧事的就那十來個人,其他的人都只是在俱樂部外圈圍觀,看著事情的進展。
而這些圍觀的家長是不信任俱樂部的教練信譽嗎?
不會的,這俱樂部開了不是一兩個月,而是七年,是A市數一數二的大俱樂部,從資金財力到人才儲備上,都是花滑俱樂部裏頂尖。
他們每天來陪孩子訓練,教練什麼水準都看在眼裏,孩子進步了多少都清清楚楚,不至於這點事就鬧事,又不缺那點兒錢,還把自己的臉面拿來撕,沒必要。
但是,俱樂部換老闆,還惹上體罰這麼個官司,還是挺讓人唏噓的。
他們擔心新老闆經營能力不行,更害怕老闆捐款私逃。
守著點兒,總沒壞處。
這邊聽了經理的話,外圈的家長們就鬆了口氣,既然教育部和體育局都發正名文件,這事就好辦了。
個別教練不能代表整個俱樂部,其實自家孩子的教練還是很好的。
但是中間鬧事那群人卻繼續說道:“那教練是不是你們俱樂部的?在你們俱樂部發生的事,你們就有責任!出了這種事卻一點補償方案都沒有?撇的還挺乾淨!”
另外一個人說:“不退款,就賠償,要不我們集體退學!”
“對不對!如果他們不對這件事做出合理的賠償,我們就帶著孩子退學!”
“退學!”
“補償!”
“退學!”
這些人還喊起了口號,但是四周圍附和的人寥寥無幾。
但還是有一個看起來白白淨淨胖乎乎的爸爸喊著:“對!補償!退學!”
下一秒,腰就被自家媳婦兒拐了一下,低聲訓斥:“你瞎參合什麼呢?”
爸爸低聲笑道:“要是真有補償,咱們不也能拿到嗎?”
媳婦兒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兒,也不再說什麼了。
大多是圍觀的家長還是理智的。
但是也有小部分愛貪便宜的人被煽動著,蠢蠢欲動。
這個時候,人群裏就有人說話了:“我看這俱樂部要完蛋啊。這老闆欠款買下的俱樂部,你說要是鬧騰這麼一下,他眼看著玩不轉了,會怎麼樣?”
“怎麼樣啊?”
“當然是關門大吉,卷款潛逃了。”
話一說,就說到了很多家長的心坎兒裏。
有年輕的小倆口低聲說著:“嘖,咱們怎麼這麼倒楣,早幾年俱樂部都好好的,想報名還報不上,怎麼輪到咱們孩子進俱樂部了,這俱樂部就要關門了?”
“怎麼就關門了?這麼大的俱樂部說關門就關門啊?”
“這不是都在說嗎?說老闆要卷款潛逃了。”
還有湊熱鬧的老人在給家裏人打電話。
“呃,對,我在俱樂部呢,我看咱們還是別在這兒學了吧,你都不知道呀,鬧成什麼樣了。這俱樂部的教練打孩子,110都來了。”
謠言就是這麼來的。
給你制定一個似是而非的局面。
再加以言語的暗示。
人總會自以為是地總結出結論,然後並堅定地相信這個結果。
一時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氣氛再次浮躁了起來,穆淵在二樓看的眉心蹙緊,終於還是決定下樓幫忙。
但也就在這時,樓下又安靜了下來。
手已經離開護欄的穆淵又轉過身低頭看去。
原來,溫健個人精,眼珠一轉,1.90的壯漢揉著自己的手臂和肚子嬌弱地哼唧,剛剛還站的如龍似虎的,這個時候直接往110身上倒:“我,我腰疼,剛剛有人揍我了,員警同志,我要報警。”
“……”110同志。
“……”鬧事的人。
“……”矛青。
“員警同志,我腰疼,哎呦,我肚子也疼,我頭,頭暈了,我要報警,有人打我。”溫健擼著自己的光腦袋,“嬌滴滴”地說。
110同志沉默著,感受這一瞬間沉寂下來的氣氛。
無限唏噓。
惡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大約……不要命的,就怕這種劍走偏鋒的賤人吧。
誰動手了?
亂成一團的時候誰知道啊?
但是俱樂部裏有監控嘛。
110同志表示,去兩個人調監控。
當場,就有兩個鬧事的人想走。
110同志氣成丹田一聲吼:“誰都不准走!”
這一聲聲音夠大,將他剛剛怎麼想要控制場面都控制不住的憋屈勁兒發洩了出來,一陣陣的在冰場裏回蕩。
其實控制局面就這麼簡單。
你正當維權,我們110同志不方便出手,但你既然敢打人,那我就名正言順地報警,這樣總有理由了吧?
四名110同志一擁而上,將幾個帶頭鬧事的人給圍住了。
外面一圈還想渾水摸魚的家長們,悄悄的把腳收了回去,乖乖地站好。
這局面一時間好的不得了。
穆淵正看熱鬧看的開心呢,結果失控的場面瞬間恢復了秩序,心裏莫名的有點兒失望。
失望什麼?
他有點想不起來了。
總覺得剛剛有什麼念頭冒出來,還沒等被他抓住的時候,就這麼散了。
心中暗惱。
達西在耳邊提醒道:“校長,勞倫經理還在樓上等您呢。”
穆淵嘴角抿緊,身上溫度驟降十度,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夏凱凱正好抬頭去看,卻只看見了穆淵頭頂上的一根棕毛,還有就是約書亞擔憂的目光。
夏凱凱對著約書亞安撫地笑了一下。
約書亞做出恐懼的模樣比劃了一下身後,然後示意晚點下來找他。
夏凱凱沒看懂約書亞的暗示,只是點了頭。
由約書亞領路,穆淵一路乘坐電梯上了三樓,華國區的CEO領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員正在門口恭候以待。大約是沒想到校長大人會在樓下看了半天的熱鬧,這些人也站了不知道多久了,臉色都不太好看,卻還得擺出一張張地笑臉。
穆淵心裏像是長了草,不耐煩應酬,快步走進了工作室裏,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一堆人。
首先。
單獨約見這位CEO。
穆淵開門見山:“你今天下午就去思密達國,我會另外安排人接替你的位置。”
這位英國男士愣了一下,繼而無奈點頭。
穆淵乾脆俐落地說完,又懷柔一句:“華國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國家,這樣的環境造就了一批獨特的人群,你的管理理念在這裏不適用,我會找華國本國人進行管理。”
對方並不反駁,笑了一下,雖然看似平級調動,但是華國有多少工作室?思密達又有多少?那彈丸之地,丟掉的權利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然而又能如何。
與華國CEO的談話只有半個小時,穆淵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在外面等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達西迎上前說:“您要休息嗎?我帶您去賓館。”
穆淵沉默,顯得猶豫。
達西再次開口:“還是說,您想現在就召開高管會議?他們都已經到齊。”
穆淵的嘴角抿緊,遲疑著說道:“都散了吧,明天上午通知的時間開會。到了與舞協王先生約見的時間你再聯繫我。”
這樣說完,穆淵走進了電梯,在眾人的注視中,電梯的數字從“3”變成了“2”,然後就停下了。
達西蹙眉。
約書亞揚眉。
一群人面面相覷。
穆淵下了樓,俱樂部裏恢復了寧靜祥和的氣氛,甚至還在繼續上課,大人們還聚在一起聊著,冰上那些歪歪斜斜滑著的孩子的世界可遠沒有大人那麼複雜。
穆淵沿著二樓的看臺邊緣緩緩地走著,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他所有的動作都靜止了下來。
站在看臺上的英俊男人身體像是凝固了一樣,綠色的眸子裏翻湧著色澤暗沉的雲霧,黑壓壓的,看不見底,只在那表層倒映著一個人青年的身影,在與女孩調情。
……
溫健帶著矛青的兩個手下一起去了警察局,出門的時候還叫上了律師。
這些人裏,就不信沒有知道內情的人,順藤摸瓜的往下查,總能查到是誰幹的混賬事!
帶走的那批人很重要,溫健的責任很重,但是留下的夏凱凱同樣要處理一大灘麻煩。
家長們的情緒被煽動了還好說,大不了走上一些人,退了錢就是,對俱樂部的影響不大,真正容易出事的還是在教練這邊。
鬧出了這些事,很多教練對俱樂部失去信心,大家都在議論這個俱樂部的發展前途,進而發現沒錢沒靠山,關鍵職業俱樂部的發展前景也不容樂觀後,很多人都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和王濤一起因為搞小動作而被約談的五名員工,有兩人當場辭職,王濤是直接被辭退,剩下還有兩人換了崗位,幹著不痛不癢的工作勉強度日。
其中一人原本負責客戶管理的經理,現在就是客戶部的普通員工,此刻看過了外面的鬧劇之後,便溜溜達達的在俱樂部裏來回轉著,直到看見兩個聚在一起說著話的教練,這才停下來。
他聽了一會兒,便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搞什麼專業俱樂部嘛,現在國家的大體形勢就是這樣,體制內掌控最優資源,俱樂部喝湯聞香。關鍵花滑的人氣很一般,別說蘇宇拯救花滑,你就說,就算咱們這個行業有了明星運動員,人氣有足球高嗎?國足被罵了那麼多年,俱樂部模式不依然風生水起,為什麼啊?那是因為有資本插手,俱樂部不差錢,愛咋玩咋玩?我們能有什麼底氣啊。”
教練們回頭看他,覺得很有道理,紛紛議論了起來。
這人又說:“我看這個新老闆就是看不懂形式的傻子,要麼就是太自戀,以為自己能夠走專業花滑的路子,俱樂部就能走專業花滑。你們誰看過他滑的怎麼樣啊?是不是牛逼到可以拿世界冠軍了?都沒有嘛,是不是,所以這就是盲目自信,遲早要完。我說呀,與其等著俱樂部倒閉,被老闆拖欠工資吃不起飯,還不如人往高處走,想想其他的路子。你們手上有技術,還有教學經驗,去哪兒不是賺錢,樹挪死人挪活,我看就有好多俱樂部在高薪聘請花滑教練呢,高薪啊,擱這兒較什麼勁?”
教練們被忽悠著,這有人問道:“哪個俱樂部招人啊?”
還真是內憂外患。
鬧事的人才走,又有兩個教練要請長假。
夏凱凱笑了。
這時候請什麼長假。
夏凱凱站在服務台的邊上,看著面前的兩名請假的教練,笑:“現在俱樂部人手不足,肯定不能批假,等過些日子的吧。”
這兩個人到底對俱樂部還有著留念,猶豫了下,沒再多說。
夏凱凱等人走遠了,叫來矛青留下來的人,說:“和他們聊聊,看看是在他們自己想走,還有什麼人慫恿的。”
那人點了一下頭,追了上去。
夏凱凱笑了一下。
大戲落幕,這俱樂部總算能乾淨了。
夏凱凱一直守在冰場這邊,看著俱樂部的秩序終於恢復,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站在服務台往冰上看,身後趙薇小姐姐一口一個老闆地叫著,笑起來很開朗,外向、健談,有點兒像梅子那樣的女孩。
這樣和夏凱凱聊了一會兒,夏凱凱注意力就被轉移了,他發現冰上一名女教練特別的踏實,教孩子很有耐心,和其他明顯不安的教練不一樣,她笑眯眯的似乎很熱愛這份工作。
夏凱凱記得她的名字叫做吳楠,是俱樂部的招牌教練之一。
一個吳楠。
一個趙龍。
還有一個遊興運。
三大教練,竟然一個都沒走。
這也是夏凱凱踏實的地方。
其他的教練想走就走吧,這三個人卻必須留下,哪怕必要的時候提高待遇都可以。但是沒想到他們並沒有詢問過俱樂部的混亂,尤其是這個吳楠認真教學的態度可以作為典範。
當她彎腰將小女孩提起來在冰上轉圈的時候,小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同時,仰頭笑開眉眼的吳楠簡直美極了。
夏凱凱看著嘴角都勾了起來。
視線移開,往上掃了一眼,恍惚間看到個身影,一晃眼,就又不見了。
應付一通鬧劇,今天的訓練進度幾乎零的夏凱凱被趙薇拉去吃午飯,正好溫健從警察局回來,兩人一碰頭,就把事兒說了。
又過一會兒,周悅珊也來了,開門見山地問:“怎麼樣?能處理嗎?”
“能。”夏凱凱肯定地回復。
“那鬧成這樣?”
“這不想看看誰在背後鬧事嗎?”
“就不能用個更高明一點的手段,把自己的俱樂部可勁兒地往地裏埋汰?你這什麼手段啊?智障嗎?”
夏凱凱被罵得笑了,說:“順便清理一下俱樂部裏面的人,這不,三心二意的都走了嗎?有問題的人也都出來了。”
周悅珊抿了抿嘴,說:“隨便你,別耽擱我們的比賽就行。”頓了一下,語氣軟了幾分,“你們小心一點,別大意了。”
“嗯。”夏凱凱點頭。
“好。”溫健也在笑。
不是自己的東西總歸不放心,半路接過來的公司人際關係太複雜,別有用心的人也不少。夏凱凱並不是刻意要製造俱樂部出事的局面,但既然來了,矛青認為有必要做一些內部的清理,也好放心。
等著矛青過來的時候,倒是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矛青說:“鬧事的八個人,只有兩個是真正學生的家長,估計人不好湊,所以找的都是些臨時演員,一天五百,目的就是要煽動家長們的情緒。這些人的底細好查,但再往上線索就斷了,現金交易,沒露面,員警那邊也沒辦法,只能以聚眾鬧事的罪名把人關幾天了。”
頓了頓,矛青說:“但我請教過一些前輩,透露的消息都指的天巨集公司。”
夏凱凱和溫健在生意場上都是外行,而且初來乍到,一臉問號地看著矛青。
矛青說:“天宏公司的那群人,之前和閆冰冰接觸了好幾次,閆冰冰沒賣給他們,所以等咱們一轉過來,就盯上咱們了。這公司的業內名聲很臭,慣會了用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有準備了,應付他們不難。”
頓了一下,矛青又說:“要現在開始嗎?”
夏凱凱點頭,到這個程度差不多了,他畢竟沒有和對方對抗的資本,內部的整理差不多也到一段路,再來就太傷,不如趕快掐斷了對方的念頭。
矛青抿嘴笑著:“那我就把人喊過來了,下午見個面吧。”
“好。”
夏凱凱睡了個午覺,養足了精神,下午三點到冰場的時候,矛青介紹的那個人就來了。
這是一名網路輿論控制方面的專家,而且身份非常地正,他甚至是體育局官方的網路媒體控制公司的人,處理過很多與運動方面有關的負面輿論。
這人年紀很難分辨,臉上蓄著濃密的絡腮胡,看起來好像年紀很大,但是那雙桃花眼卻看著很年輕,而且皮膚狀態很不錯,眼角就連細紋都看不見,讓人對他的年齡無法做出具體的猜測。
那人穿著很簡單的一套黑白色的運動衣,帶著金絲邊的眼鏡,見到了夏凱凱老遠就伸出了手,說:“你好,我是矛青介紹來打工的,你就是老闆夏凱凱吧,我就叫你夏凱了,我叫溫煜,虛長你幾歲,可以喊我煜哥。”
對方很會說話,往那一坐侃侃而談,手裏的筆記本打開螢幕轉向夏凱凱,螢幕裏早就有一套方案等著了。
溫煜還說:“如果只是上熱搜,你們直接花錢就可以,用我就太小題大做。你看我這裏有個價目表,如果只是推動聽證會的消息擴散,保證上熱搜的話,我收你們兩萬就行。但你們只要再加三萬,你們不單單是清白,還是受害者,保證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生意似雲來。但要是您給我十萬,我保證您多才多藝還多金的身份,會傳遍咱們整個華夏大地,成為冰舞界最受期待的新星。當然,您要是願意,再多拿點錢,我還可以給您拍紀錄片,幫您上電視,為您找導演……”
夏凱凱望著他眼前這個像是賣狗皮膏藥一般的網路專家,委實被逗笑了。
溫煜見他笑,並不尷尬,笑的眼眸眯著,即便隔著玻璃鏡片都能看到一種透著絲媚意的邪氣,他說:“唉,金盆洗手從良了,沒辦法,體育局給的錢太少,每次幹活相當於半賣半送,我這還要賺奶粉錢呢,您見諒。”
夏凱凱說:“您孩子多大了。”
溫煜的眼眸閃了閃,笑眯眯地說:“有點兒大了。”
“哦,上幼稚園了嗎?”
“那倒不至於,養孩子花錢啊。”
夏凱凱說:“我手上也緊張,我們就來個最低套餐吧。”
溫煜的嘴角耷拉了下來,繼而又笑:“行,沒問題,後面的套餐隨時可以來找我啊。好了,我們先說合作上的事,我聽矛青說了對方可能是天宏公司的人,他們是典型欺軟怕硬的,我的目的是把這件事炒到不僅僅是讓其他人知道聽證會的結果,甚至希望可以引起冰協那邊對你們的關注,你也知道上面有人好辦事兒嘛,對不對,我就多收你們一萬,可以嗎?”
夏凱凱再度失笑。
溫煜這人嘴上不太靠譜,看起來做事也不太靠譜,但是等到了晚上,“關於金鑫滑冰俱樂部聽證會”的消息就出現在了微博的熱搜上。
而且這還只是個開始,比如現在正流行的新媒體“頭條”APP裏,不但同樣出現了聽證會的消息,留言和點贊還都破了千。眾所周知,這類高點贊高留言的新聞會被優先推送到每個人的手機裏,哪怕你可能只是個游戲迷,或者是一個財經版塊的重度沉迷者,但是依舊會看見小部分高流量的帖子,這個流覽量是非常可怕的。
還有各大網站的新聞頻道,可能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就看見了這條新聞。
光靠微博怎麼行?
現在是資訊爆炸的時代,大家現在瞭解新聞的方法千奇百怪,微博佔據流量市場的比例已經大不如前。
溫煜拿了夏凱凱的錢,輕鬆玩轉輿論,前幾天還人人喊打的金鑫俱樂部瞬間就被正了名,形象正面,給了學生家長們很大的信心。
也算是換個方向打了個廣告。
當時網上就有野生留言說道。
“金鑫俱樂部,是我知道的那個俱樂部嗎?閆冰冰的嗎?啊啊啊啊?”
“挺好的,天道公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金鑫俱樂部是不是國內最大的那家花滑俱樂部啊?這樣的俱樂部會出現這樣的新聞本身就很奇怪好不好,網路時代啊,就是這樣。”
“座標A市,俱樂部附近,我媽上午路過看了場熱鬧,吃飯還在聊這件事,我就說事情沒那麼簡單,這不官方正名就來了,不說了,告訴我媽去。”
“原本計畫要送孩子去金鑫,現在繼續送孩子去金鑫,我相信金鑫招牌。”
再配上自帶的上千留言,“頭條”上的留言越來越多,推送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多,更多的人看見了這條新聞,原本不懂花滑的知道了還有花滑俱樂部,原本知道花滑的也認識了金鑫俱樂部。
要說閆冰冰期間的金鑫俱樂部存在的特別仙,特別的低調,那麼這次對手歪打正著的一招,倒還真的為俱樂部增加了不少的人氣。
甚至冰協那邊的人都看見了,紛紛表示,俱樂部雖然換了管理者,但是在處理問題上還是很守規矩的,這麼乖的俱樂部自然可以幫襯一下。
當然了。
因為溫煜沒拿到其他的套餐錢。
說到做到。
炒作的只有金鑫俱樂部,而夏凱凱的名字一根毛都看不見。
夏凱凱也不在乎,俱樂部現在是他事業的一部分,俱樂部好了,他才能夠站的更穩,飛的更高。
攪渾了的池水一下就平靜了。
在A市的某棟大樓的會議室裏,有人正在議論這件事。
“經理,後面還繼續嗎?”
“為什麼不?好戲才開始呢,記得我說的,徐徐圖之,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您說的對,是我急了。”
“行了,不管那邊了,不過是家小小的俱樂部,拿給你練手而已,倒是友目集團在文化廣角那邊的樓盤怎麼樣?”
“夏二爺說了,夏東方那老頭子打算自斷手臂,要將那樓盤抵債拍賣,盤活其他剩餘的產業。”
“嗯……那可不行,計畫了那麼多年,送給銀行還有咱們什麼事。行吧,等會幫我約劉會長吃頓飯,我們幫他活動一下,暖一暖他的錢袋子。”
“行嘞,我這就去。”
而另外一棟賓館大樓裏。
穆淵手裏正拿著金鑫俱樂部的資料仔細地看,在另外一邊,觸手可及的地方則堆著更多的華星舞蹈工作室的文件,他卻拿著這份資料看了好幾遍。
夏凱凱的父親是夏振強,而夏振強則是“友目集團”的第二代,那麼也就是說……夏凱凱是雨果的侄兒了?
這樣的血緣關係讓穆淵心口跳的很快,像是有一隻手從他的喉嚨裏伸進去拉扯心臟一樣,甚至帶來一種絲絲拉拉的疼痛感。
沉寂的血液湧出很久都未出現過了起伏,沖刷著他全身的細胞,引起了無法自製的戰慄。
久久無法平息。
達西抱著一遝檔走進穆淵的書房,同時說道:“下午三點的飛機去Z市,您在飛機上休息嗎?”
穆淵抬頭,說:“下午你們過去。”
達西揚眉,這可不是工作狂老闆會說的話,但她卻並沒有提出疑問,只是點了一下頭,完全遵照老闆的安排。
這天下午三點鐘。
穆淵又去了俱樂部。
他還是從二樓進去的,正好看見夏凱凱拎著冰刀鞋從冰場外面走過,他身後跟著溫健和周悅珊,一路不停地往裏面的2號滑冰場去了。
穆淵的視線追逐著夏凱凱離開,只要一想著這人身上竟然流著和雨果相似的血液,他就覺得親近了很多,就連眸光都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
但是很快,他看不見人了。
2號滑冰場沒有看臺。
但是如果站的角度對,站在二樓的看臺上,勉強可以看見2號滑冰場三分之一的冰面。
穆淵無師自通,找到了唯一可以看見2號滑冰場的角度,然後低頭看,再低頭看,繼續低頭看。
然後穆淵就緊靠著二樓的護欄,蹲在了地上,碧綠的雙眼從護欄的間隙露出來,眯著眼睛看了過去。
……
今天是夏凱凱和周悅珊第一次上冰訓練雙人滑。
俱樂部經歷一場大劫,正好浴火重生,在這樣大火的灼燒下,對手的身影消失匿跡,俱樂部的學員走了一些又來了一些,上午還有一名新教練來應聘。
夏凱凱和周悅珊終於開始恢復訓練了。
周悅珊迫不及待地穿上冰刀鞋,就沖到了冰上滑了兩圈,發出了嗷嗷的尖叫聲,一時間意氣風發。
夏凱凱便笑著看這個瘋丫頭在冰上時而正滑,時而倒滑,甚至跳進一個燕式旋轉,輕輕鬆鬆就給自己拉出了一個貝爾曼旋轉動作。
溫健在護欄外面焦急地大喊:“你別跳啊!千萬別跳啊!你那腳還得養養,別又崴著了我的天啊!哎呦!哎呦你也別轉了,我看著著急,你們先練步伐行不行?我們穩妥一點啊,啊!”
周悅珊放下自己的腿,動了動肩膀,然後抓著自己的頭髮往頭頂上一梳,露出了兩個半片剃光的頭,看起來英氣十足,別提多乾脆俐落了。
“來!短節目!”她朝著夏凱凱滑去,還不忘喊著溫健,“溫教,音樂走起。”
夏凱凱笑著,迎面抓住了周悅珊的手,手腕輕輕一抖,周悅珊便轉著倒進了他的懷裏,兩人姿勢擺好,便看向了溫健。
溫健手裏拿著個平板電腦,信號接上了滑冰場的音響,他嘴裏說著:“三,二,一!”
手指按下。
音樂響起。
是《一步之遙》。
周悅珊擰動著自己的身體,大大方方地展現著自己的性感,兩人時而牽手,時而分開,時而擁抱旋轉,時而各自為政,只是第一遍粗略地走了一下,效果便是極好。
溫健舉著攝像機攝像,等著兩人一遍滑完過後便說:“第一次,問題還是很多的,但不是大事,我們一樣一樣的來,今天先滑圖案,夏凱你看,你還是老毛病,你柔科進康特這裏用刃一直不太明白,還有所有的喬克塔都變形了,你必須得重新適應雙人的節奏。珊珊,你要記住你現在不是滑單人了,把你身上的力氣收一點,不要像匹野馬一直往前沖,你要慢下來,感受夏凱,我今天先不說藝術上的問題,你們先做步伐訓練,來吧,再來一次,圖案舞。”
去了國家冰舞隊深造過的溫健也今非昔比,帶起訓練來頭頭是道,眼光毒辣至極,一看就能夠找到關鍵問題的所在。
周悅珊現在渾身是勁兒,二話不說地滑了回去,夏凱凱緊隨其後,牽著她的手,摟著她的腰,當音樂響起,又是一個輪回。
一遍遍。
一次次。
不厭其煩的練習。
俱樂部的二樓看臺上,穆淵在察覺有人過來後,倏地就站了起來。
突然出現高頭大馬的外國人嚇得帶著孫子來看滑冰的大媽渾身一個激靈,嘴裏嘀嘀咕咕的這老外怕不是有毛病,好好的蹲著幹嗎?故意嚇她嗎?
亞洲蹲技巧嫺熟的穆淵看看天,看看地,理了一下衣服,掏出手機裝模作樣地看。
心裏也在琢磨著自己怕不是有毛病?
是親戚就是親戚唄?
那麼激動幹什麼?
就算雨果在的時候自己也沒做過這麼難看沒氣質的事。
選擇性遺忘了自己曾經做過什麼的穆淵再次回頭去看被擋住的2號冰場,蹙了眉。
焦慮。
迫切。
想要做點什麼。
但是偏偏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