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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還在跳舞》第65章
第65章 藍色戰服(修文) [VIP]

  好好的團年,屋裏突然來了兩個外國人,難免有些不自在。

  二姨為了禮貌還刻意多準備了幾副公筷,也準備了刀叉之類的工具。

  但是華國人有個特別的地方,就是坐上了餐桌,很快就會有種“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感覺”,吃著飯菜,介紹著飯菜的歷史,然後賣力地推銷,話說多了,自然也就不尷尬了。

  華國人的新年,就講究個熱鬧。

  溫健在活躍餐桌氣氛上居功至偉。

  “龔姐,您的手藝不得了啊,都可以開店子了,絕對能開出百來家的分店。”

  二姨笑:“那可還好了。”

  “劉哥,這醬牛肉是您的絕活兒,什麼時候傳我點秘方啊?”

  二姨夫笑:“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教會你了我要是失業怎麼辦?”

  “文文,你光跟你哥說謝謝,你那書還是我一起去買的呢,你不和我說謝謝?”

  文文笑:“溫叔叔,謝謝,這書我太喜歡了。”

  “約書亞,你這都來華國快三個月了,還只能用刀叉呢?”

  約書亞困惑:“你說什麼?等我開了翻譯器先……”

  最後,溫健看向了穆淵,心情複雜。

  他覺得這個老外在覬覦夏凱凱,但仔細想過來,又有什麼好覬覦的?夏凱凱比他有錢嗎?沒有!夏凱凱比他有權嗎?沒有!夏凱凱比他有文化嗎?沒有!夏凱凱比他長得帥嗎?當然也沒有!

  這樣一想,好像夏凱凱還賺著了呢……不就是和一個霸道帥總裁約會嗎?那是沒看上我,要是看上我了……NONONO!

  這個想法太危險,止住!止住!

  心思複雜了,難免就有點針對。

  溫健笑的表裏不一,為金主爸爸介紹:“您看看,這是小雞燉蘑菇,北方被霜打過的小蘑菇配上還沒生過蛋的小雞,少水燉,最是香,蘑菇的香味燉進了雞肉裏,雞肉的湯汁也裹在了蘑菇的表層,吃一口,滿嘴留香。”

  一大勺的小雞燉蘑菇舀進了穆淵的碗裏。

  溫健又說:“這是龔姐做得鹹菜,別看這菜簡單就一樣,但是從選材到發酵,最後達到這個味道能吃,沒有一百來天的功夫根本不是這個味,酸辣香脆,最是下飯了。”

  公筷一口氣夾了三筷子放進了穆淵的碗裏。

  溫健最後說:“這是涼拌菜,南方人最愛吃一種菜,官方名字叫做魚腥草,那邊叫他折耳根,是一味去火消炎的藥材,華醫藥裏常見的一味藥材,吃起來有腥味,但是爽脆可口,愛這味道的頓頓離不開,不愛的一口也吃不下去,我給你夾一根嘗嘗?”

  眼看溫健的筷子就要碰上魚腥草,二姨先開口說:“溫健啊,給我夾一筷子。說起這個菜,第一次吃還是去那邊旅遊嘗過的呢,你劉哥吃一次就愛上了,我和文文啊是怎麼都不能接受這個味道。但是這菜確實是個好菜,我有時候也會勉強自己吃一口,吃的次數多了,還真就吃出一點它獨特的味道。”

  二姨眉心微微蹙著,也不知道是真吃的辛苦,還是在警告溫健。在她的認知裏,溫健可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一二再而三的給人夾菜,這就不是熱情了,沒看見客人臉色都冷了嗎?

  就算是贊助商,你想要巴結,也要注意別熱情過度啊。

  溫健被警告了,這才有點後知後覺的後悔,只是沒等往深了想,就聽夏凱凱說,“溫教,外國人吃不慣這些生冷的菜,你就別夾了。”

  溫健看他,想說傻小子誒,這老外好像對你有點意圖不軌啊,你要是知道還這麼護著他嗎?

  但問題夏凱凱不知道啊。

  夏凱凱的靈魂是雨果,以前他和這“外國人”多親密啊,就算旁人眼裏覺得他們間的關係有些微妙的不對勁,他也感覺不出來,反而一直覺得兩人之間過於生疏冷淡了呢。

  溫健也不想再做壞人了,關鍵還記得金主爸爸給了錢,不能放任自己心裏的火苗滋生,萬一惹急了金主爸爸撤資怎麼辦?

  況且這八字還沒一撇呢,自己乾著急有什麼用。

  溫健收斂了自己的心思,手再次抬起來往桌上伸,也沒注意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的手,然後那筷子就停在了一盤紅燒鯉魚上。

  沒等夾。

  夏凱凱又說:“這是鯉魚,小刺多,他不會吐。”

  溫健不高興了!

  想撂筷子了。

  你懂什麼?

  你們懂什麼?

  就在這裏針對我。

  好好好,眾人皆醉我獨醒,我慢慢看戲!

  夏凱凱說完,猶豫了一下,用英語問穆淵:“你要吃魚嗎?在華國,春節這天吃魚代表年年有餘,是富貴吉祥的一個意思。”

  穆淵有點猶豫,蹙眉。

  夏凱凱笑道:“我給你剔魚刺吧。”

  穆淵揚眉,表情複雜。

  約書亞聽得驚訝,眼睛都睜大了幾分。

  但夏凱凱卻沒別的意思,看見穆淵在身邊,便歡喜,又恰逢過年,便難免溫柔,也希望來年穆淵也可以順順利利,年年有餘。

  他起身拿起公筷,從魚身上夾起一塊魚肉,放在穆淵面前的盤子上,用筷子夾走一根根的小刺,然後又拿回盤子裏裹了一圈紅油湯料,最後那魚肉紅潤潤的,掛著飽滿瑩潤的湯汁,被輕輕地放在了穆淵的碗裏。

  夏凱凱放下公筷,卻見穆淵還沒動筷子,便說:“還是不想吃嗎?”

  穆淵拿起筷子,一口就吃了。

  吃完後,他看著夏凱凱,目光很沉。

  說實話,這眼神就未免太過露骨了。

  氣氛一度有點沉。

  二姨夫救場:“淡水魚魚刺多,這邊有海魚,吃海魚。”

  夏凱凱這才看見擺放的有點遠的清蒸魚。

  他轉頭又問:“還要吃嗎?我把盤子換過來,海魚就中間一根刺,你可以吃。”

  穆淵醒了醒嗓子,說:“淡水魚不錯。”

  “你還要吃淡水魚?”夏凱凱揚眉。

  穆淵說:“辣中帶甜的湯汁裹在魚肉上味道很棒,我吃過S省的菜,對這道菜記憶深刻。”

  “所以……”夏凱凱想了想,難道還要讓自己剔魚刺。

  穆淵笑了一下說道:“不需要,我會吃淡水魚,這道菜我甚至還會做。”說完穆淵夾起一塊魚肉,放在盤子裏慢條斯理地剔了魚刺,裹上湯汁,然後又慢慢地放在了夏凱凱的碗裏,然後他說:“一直沒聊過我私人的事,我有個戀人,他喜歡吃這道菜,他走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很久。”

  夏凱凱低頭本來正要吃魚呢,卻被穆淵這句話噎的,差點兒流出眼淚。

  強烈的感情湧上心頭,是懷念,是快樂,也是悲傷,過去兩人相處的一幕幕像是潮水一樣湧出來。

  他一直沒有回應過穆淵的感情,並不是說他們之間就沒有別的感情,正是因為一起共患難過,他對穆淵的感情非常的濃郁,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因而哪怕穆淵喜歡他,追求他,甚至最後在管理他的產業的時候,將他當初安置的所有人都替換了,讓他孤立無援。他也氣過怒過,但是卻從未怕過。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穆淵哪怕成為了全世界的王,也只會對他更好,將全世界捧在手心裏送給他。

  不知不覺都四年了。

  二月份就快來了。

  距離他的忌日也不久。

  直到現在,穆淵都沒能完全放下他,又讓一直隱瞞著、覺得過好新生活就可以的自己,情何以堪。

  夏凱凱抬起頭的時候,笑道:“是的,我也想起我的母親,她的這道菜做得非常美味。”

  紅著的眼眶和緬懷的笑容,旁人一看,兩人的情緒幾乎一模一樣。

  然而。

  兩人說的都是英語,其中還有一些生僻的單詞,除了約書亞竟然沒一人聽懂他們聊了什麼。

  約書亞選擇閉嘴,在校長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樣的交談,在兩人身邊營造出了一層獨特的空間,外人竟然無法窺探。

  溫健急的抓耳撓腮,不明白為什麼又輪到雷蒙德給夏凱凱夾魚肉了,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兩個人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還露出那種詭異的笑容!

  真特麼的見鬼!

  歧視我不會英語嗎!

  晚飯的氣氛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

  吃完飯收拾了屋子,夏凱凱就起身送客人離開。

  晚飯開的早,這個時候時間還早著,夏凱凱、溫健、穆淵和約書亞四個人下了樓,甚至站在路邊看小朋友玩煙花都看了五分鐘。

  最後夏凱凱提議:“找個地方玩玩吧。”

  玩什麼?

  當然不能去那些個群魔亂舞、不三不四的地方,外國友人還在呢,其中還有目的不清不楚不純粹的金主爸爸,在招待上自然要用點心,傷傷荷包。

  那也只能去會所玩了。

  訂好位,夏凱凱轉身叫上了二姨一家,兩輛車就殺到了會所的門口。

  S市的會所好玩,大多臨海,樂趣比A市的多上不少,而且經營的範圍還挺健康,可以商務,可以好友聚會,當然也適合闔家團圓。

  看停車場裏的車,顯然來會所過年的人並不少,無聊到大冬天來吹海風的更多。

  S省的冬天並不算太冷,穿的稍微厚一點,站在海邊踩踩沙子完全沒問題,然後再吃點烤串,看看會所的表演,倒也足夠快樂自在。

  會所的表演結束後,還在沙灘上放了禮花,有些家庭帶了小朋友過來玩,一陣陣尖叫鼓掌聲。

  會所的服務員用籃子裝著煙花,走一路發一路。

  文文拿著煙花想放又不好意思,二姨就陪著她到了一旁放。

  溫健也拿了一個,對約書亞招手,教他把煙花插進沙子裏,然後用打火機點燃引線。溫健壞心眼的“嗷”了一嗓子,約書亞被嚇得吱哇亂叫,轉身就跑,剩下溫健在後面笑的東倒西歪。

  服務員最後來到了夏凱凱他們身邊,夏凱凱從她手裏接過的是一盒呲花,用胳膊夾著,費勁地想要打開。

  一隻手伸過來,從夏凱凱的腋下拿走了盒子,輕巧的打開,繼而看見了裏面一根根細細長長的呲花。

  穆淵拿出一根,揚眉。

  夏凱凱笑著,拿出手裏的打火機,點燃了呲花。

  銀色的火花瞬間被點燃,在綻放開來的同時,可能會迎來二度的綻放,在夜晚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兩個人的臉。

  “啪啪啪”的聲音。

  “呲呲呲”的燃燒。

  穆淵縱然第一次玩,還是穩穩地從頭拿到了尾,只有緊緊促進的眉心顯示出了他的緊張。

  “這就完了?也太快了。”

  夏凱凱又要去拿盒子,側著的身子幾乎貼到了穆淵的身上,好心情讓他變得格外的活潑,就連打了石膏的手都一晃一晃的。

  穆淵腳下用力,腳後跟幾乎都陷進了沙子裏,他一隻手臂摟在夏凱凱的腰上,穩住了那個活潑不安分的身子。美人在懷,一時間便有點心猿意馬。

  這怕就是找個理由就投懷送抱吧?

  穆淵幾乎感受到來自夏凱凱的大部分力量,還有那即便隔著厚厚的羽絨服,依然顯的纖細的腰身,甚至他的嘴唇都被幾縷散發出暗香的頭髮掃過。

  親密的感覺,那灼熱的溫度,隔著厚厚的衣服,能夠清楚的感受,甚至在身體裏不斷地擴散,衝撞。

  冰冷的海風吹過臉頰。

  竟帶走了一絲暖意。

  “幫我點一下。”

  夏凱凱從穆淵握著的盒子裏拿出了一根呲花,然後舉了起來,晃了晃。

  穆淵迷迷糊糊,拿出打火機,為夏凱凱點燃了手裏的呲花。

  呲花被點亮。

  同時被照亮的還有夏凱凱的臉。

  夏凱凱笑的眉眼明麗,哪怕是那雙看起來侵略性過強的眼睛,也在這一刻呈現出孩子般的純粹色彩。

  穆淵的視線從呲花上移開,看見了夏凱凱臉上的笑,還有臉頰上的紅雲,最後落在了那瑩潤豐滿的嘴唇上。

  突然生出一股強烈的念頭,想要親上去,用唇舌感受那滋味,是苦還是甜。

  “夏凱,你過來。”溫健開口招呼。

  “誒,來了。”夏凱凱端著一隻打著石膏的手,三兩步竄了過去。

  就像懷裏的兔子重重一蹬後,跑掉了。

  只有那空蕩蕩的懷抱,還殘留著讓人眷戀的溫暖溫度。

  穆淵歎了一口氣,目光追隨著夏凱凱,最後落在了溫健的臉上。

  溫健正偷偷地看他。

  胖子的眼底有著藏不住的心虛,像是一種做了壞事後觀察家長反應的孩子那樣,欲蓋彌彰地故作鎮定。

  穆淵的眼睛眯了眯。

  ……

  夏凱凱初三的上午就回A市了。

  俱樂部初四營業,他當老闆的總不能真拖到開業那一天,新年開門第一天,他也想要有個好彩頭。

  一起回來的當然還有溫健,以及兩個外國友人。

  穆淵果然很忙,初二一天都在忙著見人,這邊一回了A市,馬上就忙起來了。

  夏凱凱則在初三的晚上,邀請了矛青一家吃飯,管理層的感情聯繫也很重要,夏凱凱還給矛青的女兒送了些洋娃娃小玩具,收到新年禮物的小女孩笑的開心可愛。

  夏凱凱後來給矛青包了一個大紅包,說:“今年也要一起加油。”

  矛青點頭,笑。

  等到初四,俱樂部開門營業。

  上午的冰才覆上,就有會員來滑冰玩耍。

  別看過年放假,大家都有時間,但大家都放假去了,除非去一些春節開放的旅遊區,要是留在市區裏,根本沒什麼地方可去,很多玩樂的地方都關門了。

  因而今天來冰上玩耍的人很多。

  夏凱凱沒和他們擠,他叫來矛青,繞著俱樂部的二樓走了一圈,建議這裏圈一圈透明的玻璃。

  這次傷的是他,損失不可估計,但現在至少還沒什麼大問題。下一次萬一某個會員受傷,俱樂部光是賠錢就得大傷元氣。

  夏凱凱覺得預防萬一,還是隔起來算了。

  當然,這樣就會比較醜,封閉的玻璃會導致採光和空間感都受到影響。而且缺少了二樓的觀看台,日後俱樂部要想承辦一些花滑相關的比賽項目,也會無法利用到二樓,導致觀眾席減少,可能會失去一些機會。

  但取捨之間,還是安全為上。

  施工的俱樂部裏有點吵,有顧客投訴,服務台的趙薇好脾氣的道著歉,並且解釋說:“為了安全,我們會很快完成裝修,最多五天。”

  穆淵今天要去四樓的華星舞蹈工作室,從一樓大門拐進來等電梯的時候聽見了金鑫俱樂部裏傳來的裝修聲。

  他蹙眉,尋著聲音走進俱樂部,就聽見了趙薇對顧客的解釋。

  抬頭看去,二樓的看臺被整個包在了綠色的安全網裏,護欄已經被敲了三分之一,冰場裏的空氣不是很好,外面的冰面被仔細地保護著,會員都在2號冰面上滑行。

  大約是過年有錢有閑又沒處玩樂,顧客還是比較多,不遠處持續不斷地傳來“唰唰”的聲響。

  像滑冰俱樂部這樣寓教於樂的地方,比舞蹈工作室有優勢的就是在節假日,會有會員來這裏娛樂放鬆,而不僅僅是培訓那麼簡單。

  穆淵很看好花滑俱樂部的未來,如果可以,他倒是不介意幫助夏凱凱將這個產業做大,他還可以將自己的身份從贊助商變成合夥人,這或許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現在華國的市場那麼大,花滑俱樂部的市場空缺還是很多的,如果可以像華星一樣成為一個全國連鎖的,或者是全球連鎖的……只要想想,穆淵就覺得充滿了挑戰性。

  穆淵喜歡賺錢。

  同時他還想給他的“藥”送點兒錢。

  或許這是個好機會。

  若有所思的穆淵回過神來,就聽見服務台的趙薇說:“是啊,我們的選手都受傷了,要不是二樓掉下東西來,又怎麼會受傷。所以還是安全為上,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穆淵的眉心一蹙。

  如果沒記錯的話,夏凱凱說他只是很常見的運動傷。

  穆淵打電話問了約書亞。

  約書亞老實地回答:“當然不是了!是有人在二樓吵架,東西掉在冰上,夏凱凱那時候還在訓練,一下子就摔飛了出去,人在冰上滾了很多圈才停下來,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們說人都斷氣了,嚇得我腳軟啊!幸好只是暈過去。”

  穆淵心裏猛地一抽,強烈的恐慌感湧上心頭,腦袋裏飛來飛去的都是雨果咽氣的最後一刻,他捏著手機的手背青筋和血管瞬間炸開,啞著嗓子問:“人找到了嗎?”

  約書亞繼續老實:“處理事故的時候人就一直在,夏凱凱的醫療費也是對方賠的,聽說還額外陪了點錢。”

  “多少?”

  “這我就不清楚了。”

  掛了電話的穆淵轉頭就給矛青去了電話。

  等著矛青下來的時候,他抬頭去看二樓的玻璃框,眼睛裏都是血絲。

  約書亞的話給他了強烈的恐慌,讓他再一次確認到生命的脆弱,可能你以為會相伴到老的人,下一刻就會在你的眼前消失,而誰都不知道死神什麼時候會降臨。

  矛青匆匆趕過來,將穆淵請去了辦公室。

  門一關,穆淵就開口找矛青要那個人的資料。

  矛青有點猶豫,勸了一句,說對方也是無意的,而且夏凱凱也只斷了兩根手指。

  穆淵的臉色幾乎猙獰:“無意的就不是傷害嗎?是不是只有人死了我們才會去認真追究!”

  矛青不敢再爭辯,只能叫來了溫健。

  溫健對夏家人正煩著呢,當時就把資料給禿嚕了出來,當然選擇性地隱瞞了夏凱凱的出身,畢竟沒必要昭告天下,博人同情這種事還是免了。

  可惜穆淵什麼都知道,他聽完,眉梢微揚,怎麼又是夏家?

  雨果的夏家。

  夏凱凱的夏家。

  還有製造意外的夏家。

  穆淵蹙眉,斂目。

  那邊溫健還在說著:“雖然說傷的不重,錢也賠了,但說實話,我們缺的只是這些錢嗎?一個國際大賽的冠軍獎盃,往俱樂部裏一放,簡直就是鎮店之寶。從現在到明年八月,不對,九月,不對,可能還要很久,我們如果沒辦法在四大洲比賽拿到獎牌,下一個獎牌就更是遙遙無期,這期間損失誰算的出來啊!”

  矛青歎了一口氣:“沒事,俱樂部今年的春季招生已經夠了。”

  “年前不是說上午的學員都招不到?不是說什麼創世紀東南西北包圍嗎?這哪里夠了。”

  穆淵眉心微蹙:“創世紀?”

  溫健點頭。

  矛青也點頭。

  穆淵交疊著腿坐在經理的辦公桌後面,手指在桌面輕輕敲了敲,眯眼看去:“說來聽聽。”

  ……

  夏知州自從在醫院裏有了靈感之後,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爆炸的靈感裏,過年前後都一直呆在工作室裏,要不是過年一定要在家族團年裏露個面,他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工作室裏忙碌著一個月都不見人。

  他是個花花公子,別人口裏的紈絝子弟,但他也有自己的興趣愛好,設計就是他的最愛。

  比和女朋友開車都讓他沉醉。

  這些天,他找來了花滑服裝的細則,按照要求,親手裁量出一件衣服。

  這是一件仿金絲絨料子的上衣,前面開口,款式有點類似於小西裝,但是這種布料本身自帶華貴的氣息,就像是放著王冠的絨布一樣,非常適合襯托華貴的色澤。

  然後這幾天的時間,他就在家裏,一針一線,慢慢的為衣服添上花紋,秀出精緻的裝飾,就像是整理自己的內心,又像是一種類似於贖罪的心態一樣,他認真細緻,期望能夠讓穿著這衣服的主人滿意。

  初六那天。

  終於最後一顆銀白色的珠子被牢牢地固定在比賽服上,夏知州用著小巧的剪刀將藍色的線頭剪短之後,他看著最後眼前這宛如藝術品的比賽服,高興的在圓凳上轉了一圈。

  下一秒,幾乎是迫不及待,他抱著衣服沖出門去。

  車已經被賣了,夏知州只能打車過去,熬了一個通宵,大早上的陽光刺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他在站在馬路邊上叫網約車。

  手機一打開,十多個未接電話,全部都是喬迪。

  這孫子,估計又是要去哪兒喝酒,炫耀吧?

  夏知州沒回電話。

  他怕喬迪早上在睡覺,而且喬迪和夏凱凱“競爭打架”,他也頗覺得棘手,怎麼勸合,這事得好好想一想,他最近都美滋滋地想著,左手表哥,右手兄弟,大家手足情深,要是能因為這件事“不打不相識”,倒也是美事一樁。

  夏知州美滋滋地想著,白日做著大夢。

  網約車開到面前,他抱緊懷裏的衣服,這才想起給夏凱凱去電話。

  上午八點。

  夏凱凱已經起床,出過早操回來了。

  手上的傷養了半個月,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就是手上沉的厲害,洗澡也不太方便。

  但該進行的訓練,都在堅持著,等到了下個月就可以上冰恢復訓練了。

  吃過早飯,夏凱凱下樓準備去練習室,繼續陸地訓練。

  路過二樓,發現昨日空著的窗戶今天還空著,兩天的進度為零。

  正尋思著怎麼回事呢,夏知州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夏知州說:“夏凱,你在俱樂部沒?”

  夏凱凱“嗯”了一聲,倒也不算特別排斥夏知州的接觸,主要還是夏知州這人不煩人。

  夏知州說:“等我啊,我一會就到,最多十分鐘。”

  夏凱凱又“嗯”了一聲。

  夏凱凱也沒特意坐在那兒等夏知州,他去了訓練室,進行一些基本訓練,中途周悅珊過來,兩人一邊練著一邊說了一會兒話。

  夏凱凱小小地分神了一下,那小子說要十分鐘過來,這都半個小時了。

  沒過一會,訓練室的門就被人大力打開了。

  夏知州站在門口氣喘吁吁,像個魔鬼一樣瞪著血紅的眼睛,然後把手裏的東西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指著夏凱凱的鼻子說:“我還以為你和小時候一樣,夏凱凱我告訴你!你過分了啊!過分了啊!這事和誰都沒關係!它就是個意外!你太讓我是失望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屋裏的兩人都愣住了。

  夏凱凱還在機器上呢,急忙將機器停了下來。

  周悅珊也將彎下去的腰緩緩地直了回來。

  夏知州還站在門口喘,紅彤彤的眼眶裏似乎盈著淚,一副委屈極了,又恐懼極了的模樣,渾身繃得緊緊的。

  夏凱凱從機器上下去,走向了夏知州。

  夏知州的拳頭捏緊,但是視線落在夏凱凱的臉上,又落在他打著石膏的手上,最後狂吼一聲:“啊——”沖上去,在自己帶來的口袋上,狠狠地踩了幾腳,轉身離開。

  等腳步消失了,周悅珊這才收回了護著夏凱凱的手。

  夏凱凱尷尬咳嗽:“謝謝。”

  周悅珊捏拳蹙眉:“哪兒來的瘋子。”

  夏凱凱苦笑:“應該是我家的。”

  “什麼?”

  “親戚。”

  “哦。”周悅珊應了一聲,視線落在了地上的口袋,嘴裏問道,“他怎麼了?”

  “不知道。”

  夏凱凱也看見了夏知州丟下來的東西。

  他蹲下身去,將口袋上的封條解開,露出了一片藍色的布,然後手裏一用力,一件衣服就被他抓了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一些金色的銀色的珠子。

  斷了線的珠子悉悉索索地掉了一地,滾得到處都是,像是一顆顆散落的珍珠。

  夏凱凱只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什麼了,心裏顫了顫,抓著衣服的手突然多了些力氣。

  周悅珊偏頭看:“什麼?”

  夏凱凱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微微地乾澀:“衣服。”

  “看起來閃亮亮的,很高調。”

  “比賽服。”

  “比賽服?”

  說著,周悅珊將比賽服從夏凱凱手裏抽出來,展開一看,頓時吹了口哨:“好看,金光閃閃啊?這是男款嗎?夏凱,這衣服給誰穿?不會是你新賽季的衣服吧?什麼時候定下來的款式啊?我的呢?”

  夏凱凱沒說話,眉心一直蹙得很緊。

  他不相信這是夏知州獨自一個人發瘋,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接下來也不用練了,夏凱凱找個地方坐下打電話,夏知州那小子一直在掛他的電話。

  周悅珊把衣服平平整整地展開在地上,又將散落的珠子和水晶一一撿回來,一邊看著一邊說:“好看啊,真可惜,夏凱,真的很好看……”

  夏凱凱心煩意亂,一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邊又怕夏知州氣急了發生什麼意外,最後就只能在手裏上敲敲打打了半天,發了條短信過去。

  石沉大海。

  氣急的夏知州把夏凱凱拉黑了。

  從金鑫俱樂部出來的夏知州其實也沒去哪兒,他發洩完一口氣沖出了大樓,卻又迷茫的不知道去哪兒,最後又回到大樓裏,找了個空著的座椅,一邊吹著自己的暖風,一邊緩和著自己的情緒。

  他是真的快被氣炸了……

  ……先是喬迪的電話打過來。

  上午八點,喬迪除非熬了一個通宵,否則這個時間都在床上睡大覺。

  但他還是一大早打了電話過來。

  一開口就說:“你幹嘛呢?打電話怎麼關機?你死哪兒去了?”

  夏知州興高采烈:“來了靈感,閉關設計。”

  喬迪卻問道:“你是不是把金鑫俱樂部選手的手幹骨折了?”

  夏知州嘴角的笑收斂:“你怎麼知道?”

  喬迪說:“金鑫的贊助商唬我呢,發個律師函說我不正當競爭,故意傷害什麼的?哥是被嚇大的嗎?等著,我今天就用誹謗罪告回去。”

  夏知州的眉心狠狠地蹙了一下,說:“你說金鑫告你?因為我?他們覺得我和你聯手了?”

  喬迪笑:“知道你夠兄弟,這次我也不怪你,但以後別這樣了啊,我不需要你這樣幫。而且法治社會嘛,萬一真讓人抓住了把柄就不好了,行了,跟你說一下,這事別怕,我扛得住。”

  電話掛掉的忙音像是在夏知州的腦袋里拉出一個長音,久久無法平靜,回蕩著耳鳴的聲響。

  車還在奔往金鑫俱樂部的途中。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夏知州渾渾噩噩地再次拿起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面就響起一個特別理性,特別公式化的聲音:“您好夏知州先生嗎?我叫史進,是華星集團在華國的代理律師,我的委託人華星集團,以及金鑫俱樂部,就您與創世紀俱樂部可能達成協定,對我方選手造成故意傷害的刑事案件,給您寄出了律師函……”

  手機從夏知州手裏掉下去的時候,他整個人的腦袋都空了,手輕微的顫抖著,根本拿不住手機。

  夏知州都無法想像這世上會有這種人,表面上和你稱兄道弟,背後捅你一刀,而且還是那麼狠。

  故意傷人,刑事罪啊!

  姑且不論這個罪名是否成立,但他心寒啊!

  前幾天,他為夏凱凱做比賽服的時候,心裏有溫暖,有多期待。

  現在就有多恐懼,多後悔。

  真是做夢都沒想過,夏凱凱會明裏暗裏的這麼對他。

  夏知州握著拳,抵著自己的嘴唇,似掩飾,卻無法克制眼淚在自己的眼前彙聚。

  真是夠了!

  還不如出國了呢!

  這糟糕的家族,糟糕的親情,糟糕所有的一切!糟糕透頂了!

  他現在只想逃離,跑的遠遠的,再也不想經歷這一切。

  夏知州靠在座椅上,大口的喘氣,想要把淚水壓下去。

  來往的人都在看他,有人甚至拍了照片發到了網上,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了別人的痛苦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並不久。

  夏知州的微信“叮咚”地響了一下。

  過了幾秒,又“叮咚”地響了一下。

  憤怒委屈過後,平靜下來的夏知州再次拿起了手機,他的微信有新的消息。

  只是這樣盯著的短短時間,又“叮咚”地響了兩聲。

  微信打開。

  是夏凱凱發來的微信。

  夏知州嗤笑。

  蹙眉。

  繼而又疑惑地打開了微信。

  “回來!”

  “看見了嗎?”

  “在嗎?”

  “在哪兒?”

  “我去找你。”

  夏知州愣了一下,眼睛迅速地眨了好幾下,緊蹙著眉心,擠出了兩滴餘淚。

  他擦了一下眼睛,微信裏有多了一條新的消息。

  很長的一段話,夏知州一句一句地看了下來。

  “無論發生了什麼,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事情讓你有了被背叛的感覺,但你如果願意說,我會很樂意地傾聽,並且對你解釋。又或者我真的做錯了,也希望能夠在你的面前,親自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我記得的,你為我找來冰塊,裹在毛巾裏,放在我的額頭上,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很擔憂,蹙著眉,好像都快哭了。大約是你前一天晚上,你把自己的被踢到了床下,然後又搶了我的被,害的我感冒了,對不對?

  你看,你彌補了你的錯誤,我也想要彌補我錯過的。

  所以,可以給我一次傾聽的機會嗎?

  以及。

  你的衣服品質真的很糟糕,隨便踩兩腳就掉珠子,你確定要讓我穿這件衣服上場比賽?快點回來,拿走你的衣服,回去好好鞏固一下飾品。不要拖延,我還等著穿呢。”

  夏知州嘴角咧了咧,最後“呵”的一聲,又嗆出了笑。

  他就知道。

  他吸了吸鼻子,看著手機傻笑,笑了一會就在微信裏打字,打完了又刪除,最後想了想,說:“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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