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晨洗了澡， 換了一身衣服， 總算有個人樣了。

　　開了房門， 他不緊不慢地去樓下餐廳拿了一杯牛奶和麵包，直到阿姨催促， 這才慢悠悠地晃去了書房。

　　進門的時候，他的嘴裡還叼了半個沒吃完的麵包。

　　唐婭楠背對著他坐在書桌的前面，聽到動靜，回頭，皺了皺眉：「你是來學習的，還是來吃早餐的？」

　　「這裡是我家，不管我是學習還是吃早餐，跟你有關係嗎？」

　　周晨看也不看她， 徑直走到書桌後面，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唐婭楠看了他一眼， 轉身往外走。

　　就在周晨以為她這麼弱不禁風幾句話就要被氣走的時候， 唐婭楠「砰」地一聲關上門， 順手上了鎖。

　　她關門的力氣很大， 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

　　周晨嚇了一跳，麵包拿在手裡：「喂，你關門的時候輕點行不行？我家門很貴的， 壞了你賠嗎？」

　　「賠？」唐婭楠挑眉，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他身邊，把他手裡的麵包拿掉， 眼睛都不眨一下，扔進了垃圾桶裡，指著牆上的時鐘說，「我原本跟你爸爸約好的補課時間是從上午八點開始，到十一點，一共三個小時。既然你磨蹭掉了四十分鐘，那麼從現在開始，到十一點四十分，你的時間都是屬我的，要賠，等補課結束以後再說。」

　　周晨：「……」

　　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你說什麼？」

　　周晨覺得自己大清早可能出現了幻聽，別人補課，同樣的錢，當然時間越少越高興，怎麼到她那裡，還要給他加時間？

　　這不科學！

　　「我說，現在開始補課，在結束以前，你，要聽我的。」

　　唐婭楠指了指他，不等他說話，又從隨身帶的背包裡抽出一張試卷，那是她花了半個月整理的，來之前才找了個店打印下來。

　　她把試卷展開，鋪在周晨的面前：「今天我們補數學，我給你一個小時，你先把這套卷子做了。」

　　周晨看著試卷上密密麻麻的數學習題，眼皮跳了跳：「這麼多？」

　　「多嗎？」唐婭楠不以為意，「我記得上一次在學校裡遇到你，你好像說你考了年級前十吧？既然你的成績那麼好，這套試卷對你來說應該是小意思了。」

　　周晨畢竟還是個孩子，聽到唐婭楠誇他，鼻子差點沒翹到天上去：「那是，我又不是隔壁那個，成績那麼差，最後幾題永遠空著不做。」

　　「隔壁那個？」

　　唐婭楠輕聲複述他的話，原來周皓的房間就在隔壁。

　　周晨沒理她，拿起筆，剛準備做題，突然想到什麼，又抬頭，一臉壞笑地望著對面的唐婭楠，神情舉止和剛才判若兩人。

　　「姐姐，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吧？」

　　唐婭楠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說。」

　　「要是你出的這些題我都會做，你得幫我跟我爸說，我不需要補課，以後讓他別再給我找補課的老師了。」

　　唐婭楠了然，原來他是不想補課，怪不得聽叔叔說他之前一直把補課的老師氣走。

　　「要是不會呢？」

　　「不會？我怎麼可能不會！」周晨自負地說，「我將來可是要考市重點的好不好？你這點水平我要是都不會做，我還上什麼學，不學了！」

　　唐婭楠沒把他的冷嘲暗諷放在眼裡，垂眸做自己的暑假作業，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你還是先做出來再說吧。」

　　周晨哼了一聲，開始做題。

　　十分鐘後，周晨抓了抓頭髮，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唐婭楠，她正低著頭，安靜地寫著題，黑色的水筆在紙上一點一點地留下印記。

　　周晨張了張嘴，到底年少氣盛，沒把話說出去，又倔強地繼續做題。

　　又過了半個小時，他的耐心終於耗盡，煩躁地把筆拍在桌上，低聲咒駡：「艸，都什麼破題！」

　　唐婭楠手一頓，抬頭：「做完了？」

　　「……沒有。」周晨咬牙切齒，平常這樣的一套題，他頂多半個小時就做完了，但今天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別說做完，連一半都沒做到。

　　唐婭楠看了看時鐘：「沒有就繼續做，你還有二十分鐘時間。」

　　「……」

　　海口是自己誇下的，周晨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做。

　　然而他並不知道，唐婭楠在來之前就瞭解過了他脾氣不好，所以做足了準備，出了很多層次的試卷，從簡單到困難的都有，不怕他搞出什麼麼蛾子刁難她。而剛才因為發現他是周皓的弟弟，周皓居然早就知道她要給他的弟弟補課卻還瞞著她，所以一氣之下，她直接拿了一套最難的題給他做。

　　雖然只是初二的題，但這些題，都是她從奧數競賽的真題上找的。周晨成績再好，也不過僅限於老師上課講的那些，這些要繞好幾個解題思路才能做出來的題目，別說會做了，他根本連見都沒見過。

　　……

　　一個小時以後，唐婭楠見他拿著筆遲遲沒有動，伸手，從他眼皮底下把試卷抽走。

　　她粗粗地看了一眼卷子，淡淡地開口：「不是說要考市重點嗎，怎麼才做了這麼點題？」

　　周晨一聽這話就來氣，拍著桌子站起來：「我說你……你是從哪裡找來的題目？」

　　「我哪裡找來的題目，跟你有關係嗎？你只要負責做就行了。」唐婭楠頭也不抬，始終看著試卷，「剩下這些沒做的，是不是不會？」

　　「當、當然不是！我只是來不及做而已，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肯定能做出來的！」周晨否認，漲紅了臉。

　　其實剛才他有幾題不會做，就想先做後面的回頭再做那些，結果越往後看，越無從下筆。

　　可是這種時候他又不能說實話，他還記得剛才跟唐婭楠談的條件，要是承認了不會做，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是嗎，這麼說這些你寫了答案的，都是會的？」

　　「對、對啊。」周晨嘴硬。

　　唐婭楠勾了勾唇，換了一支紅色的水筆，在他前面做的題旁邊，打了一連串十幾個叉。

　　她每打一個，周晨的臉色就難看一點，到最後她放下筆的時候，周晨幾乎已經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唐婭楠把試卷往他前面一扔，雲淡風輕地說：「就你這水平，一共做了十五題，其中十三題是錯的，還敢說自己不需要補課？」

　　「你……」

　　周晨低頭，只見試卷上他寫的答案旁邊，多了一排血淋淋的叉，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又氣又憋屈，忍不住朝她吼道：「鬼知道你從哪裡找來的題目，我看你八成就是故意為難我！」

　　唐婭楠點頭：「對，我就是在為難你。」

　　周晨不服氣地瞪大眼睛：「為什麼？我哪裡惹你了？」

　　「你沒有惹我。」唐婭楠頓了頓，繼續說，「只不過以我的水平來說，這些題目並沒有很難，我記得剛才有人說，要是連我這點水平出的題都做不出，不如不學了，需不需要我幫你去跟你爸爸說一聲，你打算退學？」

　　她說著，作勢站起來。

　　「你、你站住！」

　　都到了這時候了，周晨終於明白自己這次攤上了一個不好惹的主，以為她是要出去給他爸打小報告，頓時急了，忙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唐婭楠是見過他在周皓面前橫的模樣的，現在這樣子瞧著新鮮，不免起了逗他的心。

　　她挑了挑眉，抱臂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

　　我了半天，周晨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問她，「你到底想怎麼樣？」

　　唐婭楠示意他看試卷。

　　周晨不情不願地低頭，拿著試卷正反翻了半天，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嘀咕：「試卷有什麼好看的。」

　　唐婭楠這才開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來給你補課的，你如果想好好學，我再給你半個小時，你把後面沒做的題都做了，剩下一個半小時，我給你講題。你如果實在不想補課，我可以馬上就走，當然，在走之前，我會把原因完完整整地告訴你爸爸。我現在讓你自己選，到底你是要繼續上課，還是不上？」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周晨攢了一肚子火，偏偏又無處可發。

　　他這會兒算是終於弄明白了，怪不得周皓那天晚上突然跟他說補課的事，還讓他不要把老師氣走，原來他一早就知道要給他補課的人是誰。今天的情況，說不定還是他們兩早就串通好了的！

　　真是氣死他了！

　　不過氣歸氣，周晨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讓唐婭楠走，否則下學期他可能真的會被送去封閉式的學校上學。

　　「你、你留下，我上就是了。」過了好半天，他才從牙縫裡冒出了這一句話。

　　「你說什麼？」唐婭楠假裝沒聽清楚。

　　周晨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她，皮笑肉不笑地說：「唐老師，請你留下來繼續給我補課，好嗎？」

　　唐婭楠點頭，也笑了，看起來還挺高興：「沒問題。」

　　周晨：「……」

　　mmp，噉瑟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