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不容易盼來了暑假， 在家裡昏天黑地地睡了兩天後， 季林待不住了， 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給周皓打電話：「阿皓，下午出來玩不？」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連思考的時間都沒用：「不去。」

　　「為什麼啊？」季林跳起來，不等他說話，又機關槍似的說，「都放假了哥哥，我們只剩這一個月可以玩了，你現在不玩，難道要等開學再玩嗎！」

　　周皓等他說完：「今天家裡有客人。」

　　客人？季林下意識地問：「你的？」

　　周皓想了想：「不是。」

　　「你爸媽的？還是你弟弟的？得了吧，都不是你的， 在家裡幹嘛，出來玩出來玩出來玩！」季林不死心。

　　周皓說：「我弟的新補習老師。」

　　季林頓了兩秒：「男的女的？」

　　「女的。」

　　「……行，那你還是別出來了。」

　　周晨的某些作風季林他們幾個和周皓走得近的都有所耳聞， 他補充， 「需不需要兄弟去你家幫忙？」

　　「不用。」簡短的兩個字答完， 周皓掛了電話。

　　季林聽了幾秒忙音， 又給範逸賢打過去：「小賢子，看熱鬧去不去？」

　　範逸賢還睡得迷迷糊糊，被電話吵醒， 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得，才七點。

　　「我說， 你他媽有病啊，大清早給老子打什麼電話，要看熱鬧自己去，老子要睡覺，不去！」

　　「喂喂喂，你等等，慢點掛！」在範逸賢要摔了手機前，季林大吼，「阿皓家的熱鬧，你真的不去看？」

　　「什麼？」範逸賢總算清醒了點，「你說誰？」

　　「周皓。」

　　「阿皓有什麼熱鬧？和楠姐分手了？」

　　「……」季林無語，「靠，他們倆都沒在一起過，能分什麼手。」

　　「那有什麼熱鬧可看的？」範逸賢不耐煩。

　　季林猥瑣地笑，賣關子：「你來不就知道了，九點，玫瑰花園門口見。」

　　說完，不等範逸賢答話，他先掛了電話。

　　範逸賢破口大駡：「艸！」

　　***

　　七點半，唐婭楠在換了兩趟公交車後，終於到了玫瑰花園的附近。

　　今天是第一天來給人家補課，她怕遲到給對方留下的印象不好，特地提前了一點時間過來。

　　這個時節已經算是盛夏了，從車站到別墅區的門口，短短兩三百米的距離，她就熱得滿頭大汗了。

　　唐婭楠手裡拿了一張便簽紙，上面寫著要她補習的學生家的地址和電話。

　　別墅區門口有保安守著，唐婭楠上前：「師傅，我要到這家去，麻煩您能給我開個門嗎？」

　　保安接過便簽紙，看了一眼：「哦，是周先生家啊，你是什麼人？」

　　「我是他們家新來的補課老師，我姓唐。」

　　保安點點頭：「小姑娘你等等，我先給周先生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好的，謝謝師傅。」

　　唐婭楠等了不到兩分鐘，保安笑呵呵地把便簽紙還給她：「小姑娘，你進去吧，一直朝前走，第二個路口左拐，再走到底那棟別墅就是了。」

　　唐婭楠又道了聲謝。

　　唐婭楠以為每個小區都差不多大小，走走頂多五分鐘也就到了，但是顯然她低估了有錢人的享受程度。

　　玫瑰花園不僅綠化好，每棟別墅之間更是隔了不少的距離，歐式建築融於中式園林景觀的設計中，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最讓她驚訝的是，別墅群的中間居然還有一座三層樓高的假山，白色的水簾順著石壁奔騰而下，在河底彙聚。

　　唐婭楠站在瀑布前，仰頭看了一會兒，歎息。

　　有錢人的世界她是真的不懂，要不是這家出的補課費比她以往去的幾家翻了兩倍，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踏進這種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址上的別墅，離八點還剩十分鐘了。

　　唐婭楠站在門口，整理了一下儀錶，確認沒什麼問題後，按響了門鈴。

　　不一會兒，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阿姨從裡面走出來，穿過花園，給她開門：「你就是晨晨新來的補課老師吧？瞧這大熱天的還要麻煩你，快進來吧。」

　　阿姨笑得溫和，唐婭楠點點頭：「阿姨您好，請問您是這家的主人嗎？」

　　阿姨擺擺手：「我哪是呀，我也就是在這裡工作的。先生他一早就起來了，正客廳裡看報紙呢，你跟我進來吧。」

　　唐婭楠說了聲好。

　　進門之前，阿姨給唐婭楠拿了一雙乾淨的拖鞋。

　　唐婭楠跟著她來到客廳，客廳裡，一個中年男子穿著西裝，靠在沙發上看報紙。

　　「先生，晨晨的新老師來了。」

　　周建業放下報紙。

　　唐婭楠連忙問好：「叔叔您好，我姓唐，是張叔叔介紹我來這裡給您的孩子補課的。」

　　周建業打量了她幾眼，點頭：「老張跟我十幾年的朋友了，他說你現在也還是個學生，中考成績很好，是嗎？」

　　唐婭楠猶豫了一下，謙虛地說：「也不算特別好。」

　　「現在在哪所高中念書？」

　　唐婭楠心裡一咯噔，之前有幾次她找家教，就是因為她在二中上學，很多家長都不相信她，最後不了了之。

　　對於這個問題，唐婭楠還是比較敏感的。

　　她的聲音比剛才小了點：「一中。」

　　「一中？」周建業笑了笑，「那可真是巧，我的兩個兒子也都在一中上學，一個在高中，一個在初中，說不定你們還認識。」

　　聽了他的話，唐婭楠有點意外，沒想到這位家長非但沒有輕視她，居然還跟她開起了玩笑。

　　她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

　　不等她說話，周建業站起來：「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要去公司上班了，我的兒子就交給你了，書房在二樓右邊第二間，你上去吧。」

　　「好的叔叔，叔叔再見。」唐婭楠禮貌地說。

　　送走了周建業，唐婭楠又跟阿姨確認了一下她要補課的房間，這才上了樓。

　　站在門外，她抬手，敲了兩下門。

　　沒人回應。

　　唐婭楠覺得裡面的人可能有事，等了兩分鐘，再次敲門。

　　還是沒人回應。

　　阿姨正好倒了水給她送上來：「哎呀，這間是書房，裡面沒有人的，你直接進去好了，晨晨在對面那間，我幫你叫他。」

　　唐婭楠「哎」了一聲，推門進去。

　　阿姨敲了敲對面的房門：「晨晨，起床沒有，你的新老師來了。」

　　房裡有動靜，十幾秒後，房門打開。

　　周晨光著膀子，下半身穿了一條睡褲，皺巴巴的，頭髮也亂糟糟的，眯著眼睛，一副才睡醒的模樣，起床氣很重：「大清早的，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

　　睡了。

　　最後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聽到聲音的唐婭楠站在書房裡，回頭朝他看過去。

　　周晨以為自己看錯了，甩了甩頭，又揉了揉眼睛，總算清醒了點。

　　再睜眼，眼前還是那個女生，那天晚上在學校門口和周皓說話的那個。

　　「怎麼是你？」

　　唐婭楠也是一驚，微張著嘴：「你不是……」周皓的弟弟嗎？

　　她怕認錯人，後面半句話哽在喉嚨口，沒有說出來。

　　阿姨在中間左右看看：「你們認識？那太好了！晨晨，她是先生給你新請來的家教，你趕緊洗漱，好了就去書房上課。」

　　周晨抓了抓頭髮，「嘖」了一聲，不屑道：「就憑她，能教好我嗎？」

　　「你這孩子，又來了，趕緊的，快去把衣服穿好，我可告訴你，先生走之前說了，你要是再不好好學把老師給氣走了，下學期就給你找個封閉的學校送你去，讓你一學期都回不了家。」

　　阿姨早就習慣了周晨的脾氣，知道什麼方法能讓他聽話。

　　果然，周晨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從衣櫥裡拿了換洗的衣服，轉身去了浴室。

　　不一會兒，裡面有水聲傳來。

　　阿姨掩上他的房門，把水杯遞給唐婭楠：「晨晨就是這個脾氣，不過他成績挺好的，你教起來應該不會很費勁。」

　　唐婭楠點頭，遲疑片刻，問她：「阿姨，請問他是叫周晨嗎？」

　　「對啊。」

　　「那剛才他的爸爸說，他還有一個哥哥，也在一中上學，是不是叫周皓？」

　　「咦？」阿姨驚訝，「小姑娘你認識我們家皓皓啊？」

　　唐婭楠：「……」

　　***

　　周晨洗個澡洗了半個多小時，他出來之前，唐婭楠一個人坐在周家的書房裡。

　　等了半天沒見人來，她索性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找到和周皓的聊天界面，發了一串【。。。。。。】過去。

　　過了兩分鐘，手機震動，周皓回過來：【？？？？？？】

　　唐婭楠：「……」

　　想到之前她問他認不認識玫瑰花園，他居然說不認識，唐婭楠就一肚子氣，直截了當地問：【你在家嗎？】

　　這次那邊回得挺快：【不在。】

　　唐婭楠不信，使勁地敲著手機鍵盤：【我在你家書房，你過來，我們談談。】

　　周皓又回過來：【我不在家。】

　　……

　　一句話，四個字，唐婭楠剛才準備找他理論的滿腔熱血頓時泄了一半：【你去哪兒了？】

　　【跑步。】

　　好吧。

　　她繼續打字：【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我要補課的對象，就是你弟弟，對不對？】

　　【算是吧。】

　　【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現在不也知道了嗎。】

　　唐婭楠：「……」

　　真是，氣得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