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午， 唐婭楠霸佔著周皓的書桌和椅子做試卷。

　　在她身後， 周皓坐在毛絨地毯上， 背靠著床，手裡抱著筆記本電腦， 液晶屏幕上，一個卡通小人駕駛著一輛賽車，疾駛過一道又一道障礙，最終穩穩地停在終點處。

　　打完一局遊戲，周皓抬眸。

　　唐婭楠做試卷的時候很認真，不動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的，全身心都投入在題目裡。

　　他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 直到第二局遊戲開始，又低頭繼續玩。

　　房間裡很安靜，唐婭楠只聽得到自己寫字的聲音， 以及偶爾身後傳來的鍵盤聲。

　　不知不覺就做完了一套試卷， 只是在最後一題上， 無論她怎麼解， 都和正確答案相去甚遠。

　　她糾結了半天，終於放棄，回頭求助：「周皓， 我有一小題不會做，你能教我嗎？」

　　周皓聽到她說話，一不小心手點慢了一拍， 撞到了障礙物。

　　這一停，原本幾輛被他甩在後面的賽車一輛接著一輛超過了他，其中有一輛黃色的經過他的身邊時，還故意碰了他一下。

　　周皓放下電腦，走到唐婭楠旁邊。

　　「哪題不會？」

　　「這題？」唐婭楠指著試卷，又把草稿紙翻出來，「這是我寫的解題過程，但是每次到這一步，我就算不下去了，你幫看看，我哪裡寫錯了？」

　　她站起來，要把椅子讓給周皓。

　　「不用，你坐。」

　　周皓看了一眼題，然後拿著她寫的答案，一步步檢查，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這裡。」

　　他把草稿紙放回桌上，用紅色的水筆圈了出來。

　　唐婭楠坐回去，瞅了好久，沒瞅出個所以然來：「這裡怎麼了？」

　　「這個方法太偏了，雖然省步驟，但是容易算錯，你用函數試試。」

　　唐婭楠依言，用函數一步步解。

　　果不其然，很快就把正確答案給算了出來。

　　她放下筆，仰頭，朝周皓笑：「周皓，你好厲害呀，我剛才找半天都沒找到問題在哪兒，你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周皓什麼都沒說，重新回到地毯上坐著，把筆記本抱在腿上。

　　就在他走開的沒幾分鐘裡，隊伍頻道的聊天區已經炸了。

　　周皓滑動鼠標，翻到了最前面。

　　【禾子木木：哇擦，不是吧，老子居然是第一？】

　　【一個大閒人：阿皓呢？】

　　【風花雪月：不知道，剛才開一半我看他一動不動的，還去撞了他一下，他好像沒反應。】

　　【禾子木木：我去別啊，老子好不容易贏了一次，他要告訴我是鍵盤失靈了我就該去撞南牆了。】

　　【風花雪月：撞什麼南牆，萬一沒撞死還要去IcU，不如直接拿刀抹脖子，記得下手重一點，一了百了。】

　　【禾子木木：……媽的，何瘋子，開學單挑！】

　　【風花雪月：哥，我錯了哥，求放過。】

　　【一個大閒人：你們要吵私聊去，阿皓打遊戲從來沒打一半離開過，會不會是他家小惡魔又來鬧他了？】

　　【禾子木木：不會吧，我聽說他家小惡魔最近安份了不少？】

　　【風花雪月：小惡魔是什麼鬼？】

　　【一個大閒人：他弟弟。】

　　【風花雪月：他弟弟怎麼了？】

　　【禾子木木：這事說來話長，我懶得說，你問小賢子，他最閒。】

　　【一個大閒人：我閒，但是我也懶。】

　　【風花雪月：……】

　　話題到這裡就結束了。

　　周皓看完了，隨手打了一個符號過去。

　　【Zh：。】

　　【禾子木木：阿皓來了，你剛才怎麼回事啊？】

　　【Zh：有人叫我教她做題。】

　　【禾子木木：咦？小惡魔找你問題目？嘖嘖嘖，那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個大閒人：什麼小惡魔，你沒見阿皓用的是「她」，不是「他」麼。】

　　【禾子木木：難道不是帕金森打快了？】

　　【Zh：……你才帕金森。】

　　【禾子木木：沒打錯？那就不是小惡魔，難道是……楠姐？】

　　周皓正要回「是」，拼音才剛剛打出來，還沒來得及發出去，之間屏幕上緊接著又多了一條。

　　【禾子木木：騙誰呢，楠姐成績比你高幾十分，還用問你麼，這話說出去都沒人信。】

　　周皓：「……」

　　幾個人又插科打諢地聊了一陣，重新開了局接著玩。

　　唐婭楠做完一套卷子，實在不想做第二套了，扔了筆，興衝衝地跑到周皓身邊，和他並肩坐著：「你在看什麼？」

　　周皓沒答，加足了馬力，把季林等人甩得遠遠的。

　　唐婭楠家裡沒有電腦，長這麼大僅有摸過電腦的次數，全是在學校裡的計算機課上，對於計算機，用電腦白癡來形容她也不為過。

　　她呆呆地看著周皓玩，屏幕上風騷的移位和酷炫特效看得她眼花繚亂的。

　　「這是賽車遊戲嗎？」

　　周皓「嗯」了一聲，操控的小車衝向終點。

　　第一名字樣出來的一瞬間，唐婭楠高興得差點沒跳出來。

　　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搖啊晃啊的：「周皓，你好厲害，你是第一啊！」

　　「我知道。」周皓被她晃得手指移開了鍵盤，「要玩嗎？」

　　唐婭楠眼神帶了點期待，又有點猶豫：「你在問我嗎，可是我沒玩過啊。」

　　「不問你問誰，這房裡除了你我，還有第三個人嗎？」

　　周皓從旁邊拿了一個折疊的小桌子，放在地毯上，然後把筆記本電腦放在小桌子上面，推到唐婭楠前面，握著她的手，教她玩：「這個上下左右鍵控制方向，這兩個鍵其中一個是油門，另一個在轉彎的時候用來飄移，你不會不用也沒關係，撞幾次牆而已。」

　　「什麼叫飄移？」唐婭楠沒玩過這遊戲，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

　　「就像這樣。」周皓給她做了個示範，「你要往左轉，原本是向前的，到這個點，同時按住左和下，以及這個鍵，就可以了。」

　　「茲拉」一聲，周皓的車在原地打了小半個圈。

　　唐婭楠看得眼睛都直了，興奮地說：「我來我來！」

　　周皓鬆手，看著她在原地瞎轉。

　　隊伍頻道又活了。

　　【禾子木木：你們看，阿皓在幹嘛？】

　　【一個大閒人：瞎按吧。】

　　【風花雪月：我覺得不像……】

　　【禾子木木：我也這麼覺得……】

　　【風花雪月：他好像是在練漂移？】

　　【一個大閒人：神他媽練漂移，阿皓技術那麼好，練什麼練，你們看他一直在撞牆，肯定是臉滾鍵盤了啊。】

　　【禾子木木：這滾得可真有個性。】

　　唐婭楠看到聊天記錄，噗哧笑了：「這幾個不會是季林和範逸賢他們吧？」

　　她一猜就中，周皓問：「你怎麼知道？」

　　「那還用說麼，這個禾子木木四個字拼起來就是季林呀，像這麼沒腦的拆字遊戲虧他還玩。」

　　唐婭楠說完，覺得自己會得差不多了，不客氣地用周皓的號打字：【再來！】

　　季林幾個人乖乖地停止了聊天。

　　準備就緒，倒計時結束的那一秒，另外三輛車嗖地一下躥了出去。

　　唐婭楠操控的小車還在原地。

　　她按了半天前進，沒反應，可憐巴巴地看周皓：「它怎麼不動啊？」

　　周皓嘴角噙著笑，搖了搖頭說：「你沒按油門。」

　　唐婭楠：「……哦。」

　　她按下了油門鍵，果然，車子開始加速。

　　季林那幾個早就不見了。

　　唐婭楠為了追上他們，一下子按住油門沒停手，車子突然躥出去，前面不遠就是一個油桶狀的障礙物，「砰」地一聲，被撞得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唐婭楠的小車也翻了。

　　【禾子木木：……】

　　【風花雪月：……】

　　【一個大閒人：……】

　　在車子重置的那幾秒裡，唐婭楠看著那三串省略號，淡定地打字：【對不起，沒睡醒，臉滾鍵盤了。】

　　這局唐婭楠輸得挺慘了，她不服氣，又玩了幾局，次次都輸，而且沒有一次是跑完全程的。

　　季林幾個人不玩了，開了語音聊天。

　　「阿皓，你什麼情況啊，中邪了？」

　　周皓淡淡地回：「沒有。」

　　「沒有你玩那麼菜？」

　　周皓也很淡定：「剛才不是我。」

　　「那是誰，小惡魔？」範逸賢問。

　　周皓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季林他們不陪她玩，她自己找了個練習場，一個人也玩得很開心。

　　「我同桌。」

　　「……」

　　範逸賢驚訝：「楠姐還在你家？」

　　周皓沒答。

　　季林也扯著嗓子喊：「周皓你老實交代，你跟楠姐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有沒有親親抱抱舉高高？」

　　正在喝水的唐婭楠聽到這話差點沒噴出來，她努力把嘴裡的水咽下去，臉頰有點發燙，回頭去看周皓的臉色。

　　不過周皓看起來倒沒什麼特殊的神色。

　　他一向都是這樣，不想回答的問題，無論季林和範逸賢他們怎麼喊破喉嚨，他都不會理。

　　那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周皓嫌煩，關了聲音，任由他們絮絮叨叨。

　　他往唐婭楠身旁坐近一點，單手環過她的後背，左手把著她的左手，右手把著她的右手，他微微側頭，靠在她的耳邊說：「玩遊戲也是需要技術的……」

　　他一邊教她，一邊手把手地和她一起操控。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特別是說話的時候，總有氣息若有似無地拂在她的耳畔。

　　唐婭楠鎮定了幾分鐘，沒忍住，悄悄轉頭看他。

　　她一動作，周皓就察覺了：「看什麼？」

　　唐婭楠咬了咬唇：「那個，我想……」

　　她說一半沒吭聲了，周皓等了很久都沒聽到下文，又問：「想什麼？」

　　話音剛落，眼前一片陰影。

　　周皓感覺到他的唇上貼上了一個陌生的物體，軟綿綿的，還帶了點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