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春天來了

　　「哥哥，草綠了的時候就會有別的部落的人來嗎？」槐葉將剛剛長出的曲樹上的嫩葉給摘了下來。

　　新摘下來的嫩葉是棕紅色的，有一種奇异的香味，當然在一些人看來，這種香味幷不討喜，但是經歷了一個冬天的饑餓，人們對食物的需求大大增加，各種植物的嫩葉也會成爲這個階段的主要食物。

　　槐葉就很喜歡曲樹葉，放到嘴裡嚼兩下，在樹葉本身的輕微苦澀之外，還會有一點草木的清香，而這種棕紅色的嫩葉只有這幾天能够吃得到，再過幾天，這裡的嫩葉就會長成碧綠的成葉片，那時候不但沒有這種香味，而且變得格外苦澀，除非快要餓死的人，不會有人去吃這樣的食物。

　　這樣的細碎嫩葉摘下來，除非用兩個手抓著，不然無法帶回部落。所以在採集的時候，將那些無法帶回去的嫩葉吃下去，也不會惹來成年女性的呵斥。

　　槐葉年紀還小，不像青年女性那麽經驗豐富，所以能够爲部落帶回來的食物也幷不多，分到的食物那就更少了，這樣的曲樹葉可以說是額外的加餐，所以哪怕帶著一點苦澀，也屬她最喜歡的植物。

　　被她稱作哥哥的少年長著和她相似的面容，不過妹妹的臉蛋還帶著孩子的圓潤和稚氣，哥哥却帶著少年的瘦弱。

　　聽到妹妹的問題，蹲在樹上採摘樹葉的葉猴懶洋洋的說：「早著呢，要等到花兒都開了，鳥兒都築巢了，他們才會來。」

　　「哦。」槐葉乖乖的去摘樹葉，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帶著一點希冀小心翼翼的問：「這一回，有你嗎？」

　　葉猴知道妹妹是問自己，這一回的大河集會有沒有輪到自己。

　　大河部落的人口遠比周圍部落的人口要多，所以不會像別的部落那樣，一下子將差不多年齡的男女全都帶過來，而是會挑選一些人優先安排。

　　和葉猴差不多年齡的少年，在上上次葉子綠了的季節就已經找到了伴侶，而葉猴却根本沒有被允許參加那場集會。

　　「嗯，這次我會去。」葉猴故意回答的風輕雲淡，但還是看到槐葉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難過。

　　「哎呀，別擔心，我們部落裡的人都會留下的，不會到別的部落去的。」葉猴看見妹妹難過，從樹上跳了下來安慰她。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說的幷非實話。不錯，大河部落確實人口多，但是壓力也大，所以雖然大多數族人和他們的伴侶能够生活在這裡，但是也會讓一些「不成器」的族人去別的部落。

　　葉猴就是後一種，最起碼，在部落裡的人看來，他雖然爬樹是一把好手，行動也機敏靈巧，但是評價男人的標準是足够健壯，能够爲部落帶回來獵物，而從葉猴的名字來看，顯然他還沒有捕捉到任何拿得出去的獵物。如果參加大河集會，那麽有相當大的幾率，葉猴會被當做「累贅」塞給別的部落，那麽兩兄妹就不得不面臨別離。

　　槐葉年紀比哥哥小兩歲，但是在這些問題上，女生的敏銳比男人更甚，想到相依爲命的哥哥就要離開這裡，她的心頭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悶悶的難受。

　　「你們去了大河邊上，都要做些什麽啊？」爲了不讓哥哥難過，槐葉很機靈的換了一個話題。

　　「這個我聽他們說過，」說到這裡，葉猴的臉上也帶上了興奮的色彩：「男人都會被帶到森林裡面，每個人帶著一把石矛一把石刀，單獨去森林裡面打獵，誰能打到最好的獵物，誰的名字就會響徹各個部落。」

　　流傳在各個部落之間的勇士故事，大多數都是在大河集會上的事情二次加工而成。所以男孩子們都十分嚮往大河集會，倒幷不是因爲想要找一個伴侶，多半還是因爲想要獲得這樣的榮譽。

　　葉猴知道，如果想要繼續留在大河部落，那麽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那時候帶回來一頭最好的獵物，要是能够打回來一頭羊的話，那麽部落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離開的。當然，這種情况可遇不可求，畢竟抓到這樣的動物需要大家一起合作，單獨一個人進入森林打獵，一般只能打到一些小一點的動物。

　　不過葉猴可不願放弃，他可是聽說，前幾次的大河集會上，可是有人打回來一整隻水鹿的，那頭成年的公水鹿有著一對美麗誇張的大角，還有不遜於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要是給外面那些小部落吃，足够他們吃上好幾天的。

　　「吃上好幾天，不可能吧？」槐葉聽出了質疑，要知道，在大河部落，就算是打到了一頭成年的水鹿，也只會在當天就被吃的乾乾淨淨。

　　「那是我們人多，」說起這個來，葉猴也一臉自豪：「外面那些部落的人比咱們要少好多好多。」當然，具體少多少，沒有學過數學的葉猴也說不清楚，但是他對外面那些部落的鄙夷可一點都落下：

　　「他們打到的獵物少的可憐，每天都只能吃蟲子和樹葉。」

　　「到了天冷的時候，他們就只能挨餓，還會把老人和孩子扔到外面，讓野獸吃了他們……」

　　「啊！」這一番話果然讓槐葉驚訝的叫了起來。小姑娘早早的就沒了母親，沒有了母親的庇護，兄妹倆的日子自然頗爲心酸，每次分發食物都只有少少的一點，但是自小在大河部落長大的槐葉，確實從來沒有見識過將孩子扔給野獸的情景。

　　她有些懷疑這是哥哥編出來哄嚇她的謊話：「你撒謊！他們爲什麽把孩子扔出去？」

　　「大人都沒東西吃，哪裡還能喂得了小孩子？」葉猴明顯比槐葉瞭解的多。

　　「那爲什麽會沒東西吃？」槐葉也挨過餓，部落裡也有因爲雨水而無法出去採集打獵的時候，但是她沒有辦法想像，到底是什麽樣的饑餓，才會讓人將親身骨肉喂給了虎狼。

　　大河人居住在一處山谷之中，到了冬天，谷內的溫度不會降低的太低，所以不少動物都會跑進谷裡避寒。而這樣一來，大河部落的冬天就遠遠比周圍部落輕鬆的多，而從未離開山谷的孩子們，當然無法想像在徹骨寒冷的冰雪中掙扎，到底是何等凄慘的景象。

　　葉猴也不清楚，但是爲了在妹妹面前顯擺，他就順嘴說道：「因爲他們又笨又懶啊，所以到了天冷的時候，那些又笨又冷的人就會被餓死了。」

　　而這些，都是部落裡的大人們告訴他的。

　　「歡？你騙人！」槐葉却被新的事情給吸引了注意力：「你看那邊，那不是別的部落的人來了嗎？」

　　葉猴蹭蹭蹭的爬上了樹，在樹梢的最頂端向遠方眺望——

　　在山腰處，幾個明顯不屬大河部落的身影穿過了樹林，朝著這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