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吻痕

A-

A+

雖說是大少爺吧，但宋儼也不是真就那麼「不食人間煙火」的，超市還是去過的。其實他對超市這種地方說不上反感，但也更說不上喜歡，更何況有時候人多了還要排隊等著，就比如說是現在這個點……他大少爺哪有那份閒心？不過即使是這樣，也比菜場要強多了，再說了，這不是還有容清在陪著自己呢麼？一想到這些，推著購物車的男人就忍不住揚了揚眉，看著走在自己身側的女人，耐心是自己都預料不到的好。

容清側頭看了眼身邊的男人，本來購物車她是想自己推的，結果在門口的時候就被他搶了過去，穿著一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西裝卻偏偏推著輛小購物車，著實有些好笑，卻又無損他一身清貴的氣質，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溫馨感。容清笑了笑，低頭去挑排骨……既然他喜歡，那就多做些好了。

「清清。」

「嗯？」容清一邊把一盒排骨放進身側的購物車裡，一邊仰頭應了一聲，就見宋儼指了指旁邊架子上的草莓，問：「買些草莓麼？」

那些草莓放在用保鮮膜封好的盒子裡，一個個個頭都不小，紅豔豔的，看起來極其可愛。

容清像是有些驚訝地看了宋儼一眼，問：「你喜歡吃草莓？」

「買回去你吃，不喜歡麼？」男人皺著眉搖頭，像是有些不解，他對草莓當然是沒什麼偏好，不過女孩子不是都挺應該喜歡吃的麼？現在早就過了草莓的季節，難得能看見草莓，剛才旁邊就還有一個女孩子纏著男朋友給她買草莓呢……

「嗯……也不是不喜歡，」容清看他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看，一下子恍然，剛才那邊那對小情侶的對話她自然也是聽見了的，這人八成就是聽得也動了心思，容清又是覺得好笑又是覺得窩心，只不過這草莓嘛……「現在不是草莓成熟的季節，反季節的東西還是少吃些好，畢竟有違自然。而且草莓這種東西呢，和林檎一樣，都是沒有子房、直接從花托長成水果的東西，所以它在生長過程之中，就缺了一段氣，吃下去反而會傷到人本身的精氣。再加上你還在喝藥調理，水果還是少吃些、只吃當季的好，不要衝了藥性。」

宋儼點頭，看著容清挑完了排骨，推著車跟著容清往別的方向走，卻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容清柔和的側臉，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想了想，忽然就反應了過來，伸手把容清圈進自己和推車之間，讓她和自己一起推著購物車，低頭湊到她耳邊，問：「既然知道那草莓不好，剛才那對小情侶買，你怎麼沒阻止？」以容清對醫術的執著，不應該放任不管才是。

「你是想我因為搗亂然後被超市趕出去麼？」容清仰頭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無奈，卻也不惱，大大方方地被他圈在懷裡，配合著他的腳步不緊不慢地往前走，收起剛才玩笑的語氣，變得認真了起來，「我雖然是中醫，可是我也沒有權利去強求別人來相信我的。西方從來不知道中醫，用他們的醫術，一樣也可以治病，活得很好。所以無論相信西醫還是相信中醫，都是別人的自由。對於西醫來說，草莓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是對身體很有益的水果，而中醫的看法卻恰恰相反。這就好像西醫檢測出轉基因對人體並沒有危害，中醫卻認為它違反了自然的規律，沒有原先的‘氣’了，對人體有害一樣，到底誰對誰錯，其實是很難界定的。所以在目前還沒有定論的時候，我也沒有必要去壞了別人的興致啊……」

宋儼有時候也覺得挺嫉妒的，容清平時不管看什麼，眼神都是清清淡淡的，多數時候也會帶些笑意，可還是平平靜靜沒什麼波瀾，雖然每次看著她這樣的眼睛都會讓他覺得心裡很安寧，只是時間久了，也會開始漸漸不滿足起來。可是每次只要一談到和醫術有關的東西，那雙眼睛就好像一下子都亮了起來，格外地有神，也格外地生動，讓人忍不住……

「別鬧，在外面呢。」容清伸手推了推突然停下來吻上自己眼睛的男人，難得有些嗔怪地橫了他一眼，眼看著周圍的人都被自己兩人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微微擰了眉，正要說話，忽然就又被男人在臉上親了一口，他低沉的聲音好像一字一句都敲在了自己的心上。

「我相信你。」他說。

因為她剛才說，沒有權利強求別人來信自己，所以他說，他相信她，沒有任何原因和理由的，他只是相信她而已。

「我也是啊。」容清舒展了眉頭，輕聲道。

「是什麼？」宋儼追問。

「嗯，我也相信你啊。」容清輕笑，順從地說出了男人想要聽到的話。

我相信你，也只因為，你是你，僅此而已。

……

「容容，早上好。」

「早上好，小緣。」一大早到了辦公室，容清一邊笑著跟每日早到看書的趙緣打招呼，一邊脫了外套，從牆上取了白大褂準備穿上，剛套了袖子，撩起頭髮想要整理一下，一回頭，就見趙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了書正一臉疑惑地盯著自己看，愣了愣，問：「怎麼了？」

「容容，」趙緣起身走到容清身邊，指著她的脖子問，「你脖子上是怎麼了？」

脖子？容清心裡忽然「咯?」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翻了翻自己的包才想起自己從來沒有帶鏡子的習慣，好在趙緣適時地從自己的包裡遞了一面小鏡子過來，容清接過，照著趙緣指著的位置一看，果然……

早上出門的時候因為被頭髮遮住了沒有看見，現在頭髮撩起來了，頸側那枚泛著淺紫的紅色的印記就這麼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來，顏色有些淡，可印在白皙的脖子上，卻異常的清晰和……曖昧。

宋儼不可能這麼沒分寸，很明顯就是他故意留下來的。容清看著鏡子裡那個雖然小卻異常搶眼的痕跡，有些懊惱地回想著昨天的事，昨天晚上……

買完了菜，宋儼乖乖地扛著一袋大米上了車，心情愉快地和容清一起去買居家服。

「這件怎麼樣？」容清指著一件淺棕色的衣服問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手感很好，很暖和。」

男人盯著衣服上下打量了一遍，搖頭。

容清微微皺眉，仰頭看他。其實容清是覺得，居家服的款式都差不多，也沒什麼可特別挑的，只要保暖就行了，不過一想到他宋大少平時穿衣服的那個挑剔勁兒，也就覺得可以理解了，還是陪著他一路挑挑揀揀，可問題是……「這都第五家店了，阿儼你到底是要買什麼樣子的？」

男人想了想，搖了搖沒有說話，正準備繼續去看別的，剛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袖子。

「阿儼……」容清一手拉住他的袖子，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容清的眼神總是很平靜很溫柔，有時候會帶著些笑意，可是宋儼每次和她對視，都有一種被她看透了一切的感覺，但又並不覺得抗拒，只是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尷尬。可是再尷尬也沒有用，才堅持了沒幾秒，宋儼就徹底沒了脾氣，反手握住她的手，俯身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沒有兩套一樣的。」

容清不解，繼續看他……什麼叫「兩套一樣的」？

「就是……沒有情侶裝。」見容清遲遲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男人索性來了個破罐子破摔，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隨口」道，偏偏那語氣，卻是十足的惱羞成怒，聽得容清差點就忍不住出了聲來。

「宋少，您今年多大了？」容清忍笑，原來他折騰了這一路都是在彆扭著這個啊，合著他自己也知道情侶裝幼稚不好意思說出口呢？

「我今年‘多大’，今晚回去讓你好好知道一下？」宋儼咬牙。

「嗯，宋少一點也不幼稚。」眼看著宋儼的臉色越來越黑，容清趕緊給他順毛，眨了眨眼睛道，「我們繼續看衣服吧，嗯……就要情侶裝的，別的都不要。」

被她牽著走的男人仍舊沉著一張俊臉，嘴角卻是微微地劃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後來，後來兩人果然就在營業員一臉曖昧的眼神下，淡定自若地買了一套白底橘紋的情侶裝居家服，順便又拐去了另一邊看睡衣。容清看中的是一套藍白相間的棉質睡衣褲，乾淨清爽，宋儼卻偏偏喜歡旁邊那件粉色的吊帶睡裙。

容清看了眼那件輕薄的睡裙，又看看一臉興致勃勃的宋儼，直想撫額，心說我們之所以來買睡衣，不就是為你著想麼？要是買了這件回去，和穿你的襯衣有什麼效果上的區別？

奈何付錢的是大爺，宋少大手一揮，信用卡一劃，睡衣和睡裙就都包了起來，宋儼一手牽著容清，一手拎著衣服，心情舒暢地出了店門。

再後來……再後來回了家，那人就迫不及待地換上了居家服，有意無意地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容清也不說什麼，只笑著看他，全當什麼都不知道，結果吃過飯，洗了澡，硬是被他逼著換了新買的睡裙，壓在床上咬牙切齒地啃了半天，這個吻痕，大概就是那時候留下的，顯然是在報復自己調侃他「小」、回家之後又故意不提起情侶裝的事，還真是……幼稚啊……

「容容？」容清正哭笑不得地回憶著，就聽見趙緣又喊了自己一聲，回過神來想了想，解釋道：「大概是被什麼……咬到了吧？對了，明天就該換科室了吧？」

「嗯，」趙緣立時被被轉移了注意力，完全沒有注意到容清話裡的停頓，只是有些期待地道，「不知道下一個是去哪裡，容容我們應該是一起的吧？」

「應該吧……」容清想了想第一天來的時候葉硯說過的一些規定，點頭。

只是誰也沒想到，中午前發下來的通知上，林茜和趙緣都被安排去了內科，而容清的名字後面，卻清清楚楚地寫著另兩個字——

「男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