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試探一下

　萬萬沒想到， 秦矜會在這會所的洗手間和剛見面沒多久的蘇曉雅‘杠上’。

　秦矜索性把洗手間的門關上，還不忘拉了個‘清潔中’的立牌放在門口，請勿打擾！

　“說真的， 我從來沒和誰正兒八經的解釋過這種破事， 因為我覺得沒必要……”秦矜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蘇曉雅， 歎了口氣：“但我覺得你和賀惟挺搭的，而且還是佳佳姐給你倆牽的紅線，我不解釋好像說不過去。”

　蘇曉雅嘴角的笑淡了淡，轉身靠著洗手台， 有些失神的說：“其實你不用解釋，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賀惟。”

　說著，蘇曉雅就抬頭對上秦矜的雙眸，淡笑著說：“你眼裡全是你男朋友。”

　不知怎麼，秦矜竟然從她眼神裡看出了幾分羡慕的神色。

　蘇曉雅沒有再硬撐，而是有些洩氣一般， 垂著肩盯著鞋面說：“你知道嘛，我見過他幾次了，私底下也有聯繫， 但他對我冷淡的要命……有一次我專門去了你們酒吧，我才發現，原來他不是天生話少， 而是對我……”

　秦矜看她情緒不佳， 也沒再像個刺頭兒似的理論， 走到她身旁輕聲問道：“你什麼去的酒吧？我都沒見過你。”

　“就在前幾天下午，你不在，我躲在最裡面的卡座，賀惟在吧台……”

　蘇曉雅苦笑著歎了一聲，攤手繼續說道：“他沒看見我，但我看見他了，也聽見他和別人打電話了，講電話的時候提到你，他的表情就會很多，比如笑、比如皺眉等等。”

　話音落下，蘇曉雅仰頭看著天花板，好半天沒再開口說話。

　而秦矜也不禁開始反思。

　或許，是她反應太遲鈍，又或者是她從未和賀惟聊過這種關乎感情的事情。總之，她聽了蘇曉雅的話，似乎可以理解她了。畢竟她當時對錢佳妍，那可是恨不得擼起袖子就打她。

　不過這沒有可比性，畢竟她對賀惟沒有絲毫超乎朋友之外的感覺，更不會像錢佳妍那樣死纏爛打。

　秦矜偏過頭看向蘇曉雅，一本正經的說：“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和賀惟講清楚。但我還是覺得他不是真的喜歡我，不過就算他是，那我也不會和他怎麼樣。”

　按照秦矜的性格，以前不會有感覺，現在就不會有，將來更加不會有。

　蘇曉雅沒說話，因為她知道，即便秦矜這麼說，賀惟和她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因此有實質的變化。

　兩個人的感情，理應是第三個人影響不了的，不論是推動還是毀滅。如果她蘇曉雅和賀惟關係發生了變化，那一定是賀惟甘願的。不然就算少了一個秦矜，還會有其他人。

　就在秦矜不知道該說什麼時候，突然看到蘇曉雅臉頰上有豆大的淚珠滑落。

　“你、你別哭啊……”秦矜趕忙轉身抽出幾張紙巾，遞到她面前就說：“不就是談個戀愛嘛，他不喜歡你，你就換一個人喜歡唄。”

　“那你呢？”

　蘇曉雅接過紙巾，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我？”

　“對，你和你男朋友是怎麼在一起的？”蘇曉雅擦著眼淚，有些語無倫次的低語道：“找個互相喜歡的，一定很難，這是小概率事件。”

　秦矜下意識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撓脖子說：“我們啊……是我先追的他。”

　秦矜話音一出，蘇曉雅猛地抬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盯著她問：“你追的他？你怎麼追的？”

　“咳、咳——”

　這話題一到秦矜身上，她就害羞。

　“其實很簡單的，只要你是真心的，然後投其所好！”秦矜自我總結道。

　“投其所好……可是賀惟平時好像沒有什麼愛好。”蘇曉雅依照自己的認識，不自覺的開始分析。

　秦矜見她想知道，索性和她多講講。

　“我剛追他那會兒，我朋友說他這種醫生應該都是喜歡淑女型的，再不濟也得是甜美鄰家妹妹型吧？然後我就買了假髮，拿了我朋友的裙子……不過我覺得冬天穿那種長裙子真的只是好看而已，一點兒都不保暖……”

　秦矜在洗手間裡一邊說著，一邊來回的踱步，講到興奮時還會和蘇曉雅互動一下……

　講到最後，秦矜突然想起兩人確定關係的重要關卡。

　“不過，我這個情況可能有點兒特殊，”秦矜停下來，抬手摸著發燙的耳垂說：“許遲他像個老狐狸，有些事情看似是我主動，但其實都是他計畫好的。”

　沒錯！就是這樣的！

　“而且他還說，我什麼樣子他都喜歡，所以我那套投其所好也不頂用……”

　***

　包間裡，一桌人有說有笑，新開的酒也都喝了兩巡，可秦矜和蘇曉雅還沒回來，眾人不禁調侃起來。

　“這女人去洗手間可真費勁兒！”

　“可不嘛，我家那個每次出去吃飯，一去洗手間就拎著個小包，說是要補妝，這一待就是一刻鐘半小時的。”

　幾個大男人在議論女人在洗手間的那點兒事，旁邊幾個‘家屬代表’看不下去了。

　“你們懂什麼嘛，秦矜和曉雅第一次見，倆人肯定在聊天！”

　坐在上座的餘佳佳看了看時間，忍不住嘀咕一聲說：“這都快二十分鐘了，也該回來了。”

　一旁的許遲看看秦矜放在餐桌上的手機，一邊起身，一邊和餘佳佳說：“我去看看。”

　餘佳佳剛說了聲好，就看到斜對面的賀惟也站起了身來。

　許遲和賀惟幾乎同時起身，互相對望一眼，沒有交流，但也能從對方眼神來看出幾分含義。

　餘佳佳有眼力見，笑著打圓場說：“正好，你倆一起去找，興許她們倆分頭去忙什麼了……”

　許遲先一步轉身，拿著秦矜的手機就朝包間門口走去。

　許遲前腳剛走出去，賀惟後腳就跟上了。

　“許遲——”

　聽到身後叫著他的名字，許遲停下來，轉身看著跟出來的賀惟。直覺告訴他，賀惟絕不是出來找蘇曉雅的。

　“有事嗎？”許遲和他隔了幾米的距離，淡聲的問著。

　“我們聊一下。”

　賀惟的語氣並不算客氣，甚至有幾分宣戰的意味。但不巧的是，許遲今天沒心情和他聊，現在他只想找到秦矜。飯局已經接近尾聲了，差不多可以走了。

　“我們？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可聊的。”

　許遲說完就轉身朝前走，剛走兩步就又聽到賀惟說道——

　“聊聊秦矜。”

　聞聲，許遲的眉頭不由得皺緊了幾分，腳步雖然停下了，但沒有馬上轉身應聲。

　賀惟走上前幾步，站在許遲一米開外的走廊口說：“秦矜對這兒很熟，你不用擔心她。”

　許遲抬頭看他，聽出他話語裡那些許的示意。

　“好，那就聊一聊。”

　***

　走廊的盡頭處，那有一個兩三平方的外擴露臺。

　小露臺不大，半身高的圍欄扶手有些復古的設計感，除了現在的氛圍帶著沉悶的味道之外，一切都很安靜。

　露臺下的街道無人經過，路燈昏黃。

　會所各包間的隔音效果都不錯，站在小露臺，幾乎聽不到包間內的交談聲和碰杯聲。

　“有話直說吧。”

　許遲率先打破了這份讓人壓抑的安靜。

　賀惟掏出煙盒，抽出一根，沒有著急點燃，只是夾在指尖暫作停留。

　“抽嗎？”賀惟朝許遲遞了遞。

　許遲沒有接，轉身把手肘搭在扶手上，直接了當的說道：“你喜歡秦矜。”

　聞言，賀惟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點燃香煙抽了一口說：“是，我喜歡她，但我這輩子都說不出這句話。”

　許遲側頭看他，其實他一直不太懂賀惟，既然喜歡，為什麼從不讓秦矜知道。當然，如果從自私的角度來講，這句話賀惟最好這輩子都憋在心裡才好。

　賀惟吐了口煙，壓著嘴角說：“我知道秦矜不喜歡我，我們最多是朋友，如果我像一般的小男生一樣，瘋狂追求，拼命示愛，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

　聽到著，許遲不禁站直身子看他。定時炸彈，也是炸彈。

　“在你出現之前，我差點兒覺得沒人可以跟我爭，即便是朋友我也是最靠近的那一個，凡事她會先想起我……”

　“你想說什麼？”許遲淡聲問著。

　他似乎感覺到了，賀惟今天有些不同，像是要和他攤牌似的。

　一根煙燒盡，賀惟摁滅煙頭，說：“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一直以來，我總是認為自己處在一個萬年男二的位置，只要沒有男一，我總是可以靠近她，照顧她。”

　“直到我聽說你，我才好好審視自己，到底哪裡不如你？”說到這，賀惟突然笑了一下，看著路燈說：“這麼多年，其實我只顧著自己喜歡。”

　“秦矜不喜歡抽煙，但我沒狠心戒過煙，秦矜有時候不喜歡我的處理方式，但凡我覺得對的，我都自作主張幫她安排好一切，但其實她並不是真心喜歡。”

　“她不論在哪裡，都和我保持一定距離，即便是周圍的人開玩笑，她也會馬上反駁，只有我一直裝作窗戶紙沒有被捅破，其實她的想法早就攤開過無數次了。”

　話音落下，兩人又回到方才的安靜。

　“許遲，我真的很討厭你，”賀惟沉歎一聲，語氣中滿是無奈：“你的出現，打破了我小心翼翼維持了幾年的美好。你的出現，讓我感覺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甚至可以說是無聲無息，我很不服氣。”

　許遲背靠在圍欄扶手上，眯了眯眼睛說：“她從來不是你我之間可以爭奪的‘物品’。”

　賀惟輕笑一聲，轉身看著許遲說：“說來說去，秦矜就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才開始要休假，甚至要去開什麼茶室書店。”

　不難聽出來，賀惟對秦矜最近幾次的改變很不滿。

　“你是真的喜歡她嗎？你難道不知道她一直想開個書店嗎？”許遲冷聲回問。

　其實早在一年前，許遲就有聽秦放說起過秦矜有這方面的想法，只是那時候所有的一切都還不成熟，所以許遲也僅是知道這件事，並不能算了解。

　賀惟顯然被問住了。或許這就是性格使然吧，賀惟只關乎他所在意的，僅此而已。

　這次的對話，沒有想像中的針鋒相對。

　“儘管我覺得你是個定時炸彈，但你也有權利保留對秦矜的那份所謂的‘喜歡’，只是你可能需要瞭解，有一種情感可以是‘愛屋及烏’，且不自私的想要‘收入囊中’。”

　說著，許遲就拍了拍襯衫袖口，和賀惟面對面的說道：“你有一幫不錯的朋友，也有真心喜歡你的人，以後大可不必試探我對秦矜的真心，因為我、從來都不需要對你說明任何事情。”

　賀惟今晚的一席話，明著是告訴許遲他和秦矜這麼多年的過往，暗著是想試探許遲。

　或許無敵意，但絕對有站在高處難以掩飾的審判意。

　這讓許遲很不舒服。

　說完，許遲抬步就要離開，剛邁出去一步，許遲就又停了下來。

　“還有，”許遲轉過身，和賀惟對上視線，輕聲說道：“撇開你對秦矜的情感來說，你作為一個酒吧的老闆，串通外面的人偷走自己店裡的酒，你對另一個合夥人沒有想過要交代些什麼嗎？”

　果然，許遲的話音一出，賀惟臉色就不好看了。

　許遲並沒有十足的證據，現在提起，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賀惟的眼神有幾分閃躲，許遲盯著他，從他的眼神裡得到了答案，卻覺得索然無味。

　就在許遲準備離開時，賀惟低著聲音叫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訴秦矜……”

　許遲沒有馬上應聲，他大概可以猜到，賀惟這麼做的原因大致是想在酒吧鬧出點兒事情，這樣秦矜就不得不把心思抽回去，賀惟就可以有理由見她。

　畢竟，以一個合夥人的身份約秦矜，總比一個暗戀者的身份要來得坦白一些。但他沒想到李乾竟然把‘黑仔’也偷走了，這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賀惟，你如果真的喜歡秦矜，你不會想看到她因為著急找不到‘黑仔’而傷心難過，但你的自私，間接造就了這樣的結果。”

　許遲的話一說完，就聽到走廊那頭傳來秦矜的聲音。

　兩人一同望過去，只見秦矜和蘇曉雅正巧在走廊那頭，四人打了個照面。

　“誒？你們怎麼在這兒？”秦矜笑著拉蘇曉雅過去。

　一走近，秦矜就聞到一股還沒散盡的煙味兒，故意皺著鼻子聞許遲身上的味道。

　“你抽煙了？”

　許遲笑著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細軟的頭髮，溫聲說：“我們在聊你。”

　“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