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馮春生爭論了兩句,他的意思是,現在外面是大凶之兆,絕對不要出去。
我的想法是,紋身店的名聲更加重要。
咱運營了多久,才把陰陽繡的名聲給打出去了。
哪能在一天之內,就把名聲給損毀了。
我執意要給陳纓做鬼蝶的陰陽綉,畢竟那個金蛟先生再怎麼邪門,和我無關。
至於我陰魂轉身?這事是有點奇特——我鏡子裡的鏡像,問什麼會轉身?
而且我的模樣,竟然那麼兇惡?我打包票,自我懂事以來,我都沒這麼兇惡、猙獰過。
馮春生說:別去,別去!你要是出了這個門,咱們就翻臉!別認我當兄弟了,反正你對我的專業不信任。
我又安慰馮春生,說不是不信任,實在是……
我一下子有些詞窮了,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在這個時候,我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電話是夢嘎隆眉打過來的。
夢噶隆眉對我說:畫出來了,小原把你們要找的那個人給畫出來了,畫了兩張,一張是正面,一張是背面。
竹原是竹聖元的兒子,在繪畫上有著極其奇特的天賦,我讓幫我畫的那個人,就是在江西背叛了龐大頭的陰人,那個陰人,也在江西一代,和彭文一起,陷害了我,差點把我給害死。只要找到了這個陰人,我就能找到彭文。
我讓夢噶隆眉把畫傳給我。
夢噶隆眉說照片要下載,因為手機的像素不夠高,她是借了別人的單反相機拍的。
我說行,我立馬湊到了紋身店前台的電腦前,把這兩張照片給下載了下來。
兩張照片,分別是一個人的正面和反面。
我首先看這個人的正面。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正是……正是我今天下午畫出來的「胎繭術」黑衣人——金蛟先生。
我連忙喊馮春生過來看:春哥——把彭文從那東北狐王家族手上救走的那個人,就是金蛟先生。
「真的假的?」馮春生連忙小跑過來。
他看了一眼,立馬慌了:不會吧,我師弟就算是詭異,他救彭文幹什麼?沒有動機啊。
一個「人相」裡頭十分出名的人物,為什麼會救彭文?出於什麼目的?
我接著,又把那兩張照片裡的背面調出來,看了一下後,我發現,這個人的背後,竟然有一個紋身——和金蛟先生的紋身一模一樣,是一個窮和尚捧著一個缽化緣的紋身。
我心裡起了兩個問題——第一個,竹原根據一個人的手,畫出了一個完整的人的外貌,這個我能理解,按照秋末說的,這是通過尋找到人的生長規律,來作畫的,但是,這個規律,還能畫下對方背後的紋身?
第二個,這個「和尚化緣」的紋身,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我拿起電話,給夢嘎隆眉打了過去,首先確認第一個問題,竹原是怎麼畫出「和尚化緣」紋身的?
夢噶隆眉讓我等等,她去問問竹原。
竹原有很強烈的自閉症,他的天賦,也因為自閉症才獲得——我和他是無法溝通的,需要他母親先和他溝通好。
過了一會兒,夢噶隆眉對我說道:竹原說了,紋身是通過紋針紋上去的,每一次下針,都會破壞肌膚,然後讓肌膚產生相應的變化,也許正常人捕捉不到這種信息,但是這種信息,在他的眼裡,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我差不多明白了,竹原的確是天賦異稟,他的畫,再一次證實了——這一次幫助彭文,在東北狐王手下,救下了彭文的人,的確就是金蛟先生。
這下有意思了,我和彭文的關係,變得更加微妙了起來。
我和彭文,本來是朋友,後來成為戰友,最後因為他的背叛,我們反目成仇,他下決心,要害死我。
如今,他被一個死去多年,卻又死灰復燃的金蛟先生給救下來了,更加瘋狂的要對我們進行反撲。
除此之外,我們又得依靠金蛟先生的胎繭術,來復活咪咪。
我們之間,倒是錯綜複雜啊。
不過也簡單了。
我們的事,一併處理,只需要找到金蛟先生,找到彭文就好。
我想到了這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說今天這事,還是得聽馮春生的,不能出去給陳纓紋身。
那金蛟先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救走了彭文,現在,外面陳纓的「無臉」就是因為中了金蛟先生的胎繭術。
我怕那個金蛟先生,給我們下了什麼禁忌——別這陳纓,是陷害我們的一個局喲。
現在事情很複雜,那陳纓在外面再怎麼叫囂,我也不能出去,誰知道她有什麼么蛾子。
我們紋身店的人,都在店裡面看著外面。
那陳纓越鬧越囂張,到了晚上八點多鐘,還喊了一大群廣場舞大媽來這兒跳廣場舞,一邊跳一邊罵,鬧得特別歡騰。
剛好到這個時候,大家也都下班了,有些還開車過來看熱鬧,非要看我們紋身店到底是怎麼出醜的。
外加好事之人,把我們形容成了神棍,說那陳纓是打假鬥士,那更是炒得沸沸揚揚的。
三元裡管理處的人又來了幾回,讓我們趕緊把這個事情處理一下,別給商圈造成太大的影響,意思就是讓我息事寧人。
其中一個,說得更直白,說外面那女人,不就是為了錢嗎?你把錢給人家,這些事不就搞定了嗎?
我說不行,這錢給出去了,那面子就徹底垮下來了,我們不是自己承認自己就是神棍,自己承認自己就是騙子嗎?
我說錢不能交。
我們店、陳纓、三元裡管理處,我們三方幾乎形成了對峙的勢頭。
時間還在慢慢的走,很快,又到九點了。
時間剛到九點,我準備宣布下班的,直接門一鎖,你陳纓愛罵就罵,看你勁兒大不大!
結果,我剛準備拉門閘的時候,忽然,外面出事了。
那個鬧得挺歡的陳纓,在路上尖叫,那種發自肺腑的尖叫,歇斯底裡,嚇得幾個看熱鬧的小孩哇哇的哭。
這變化太快了,我停止了拉門閘,看著外面。
陳纓在尖叫之後,直接脫掉了面具,露出了那張沒有長五官的臉,又嚇跑了一群人,不過剩下的人,情緒特別高漲。
「喲!還說打假呢,這人就是個怪物。」
「我天啊,我算是知道那紋身店裡的人不出來了,他們壓根就知道,這個人是個怪物。」
「天啊!這人的臉?」
陳纓的面具沒有了,她像是被人看破了新衣的皇帝,慌慌張張的,想要逃離,可是她才跑了兩步,腳底拌蒜,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著,她瘋狂的撕裂著自己的衣服。
噗嗤,噗嗤!
她的衣服全部撕裂了,這下更加激起了看客們的眼球。
陳纓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脫掉之後,我們這才發現,她的身體上,也包裹著一層蛹衣,因為她渾身的蛹衣,變成了蠟黃的模樣。
她在地上不停的扭動著。
很快,她停止了扭動,整個人蜷縮在了一起,真的變成了一個「蛹」,一半大,一半小,再也沒有任何的人類特徵,不少的人,拿著手機開始給陳纓拍照、錄像。
時間又過了十五分鐘,忽然,一隻雪白的手,直接鑽出了蛹。
馮春生看了,嚇了一大跳:這陳纓是破繭成蝶了?出來的會是個什麼玩意兒?
噗嗤!
又一隻手出來了。
陳纓兩隻雪白頎長的手,抓住了那個蛹衣,狠狠一撕!
整個女蛹徹底被撕開了。
陳纓從裡面站了起來。
她依然一絲不.掛,她的身材,變得無比曼妙,她背對著身後那群看客,我瞧見那些看客盯著陳纓的身體看,滿嘴的口水。
那是他們沒有看到陳纓的正面。
陳纓的正面,臉確實很漂亮、妖嬈、嫵媚。
可惜,這張臉上,沒有嘴巴。
以前的陳纓,是臉上只有嘴巴,可是這一次,卻沒有嘴巴。
她伸出了右手,用右手鋒利的中指,在嘴巴的位置上狠狠的一劃,直接劃出了一道口子,血口。
那口子鮮血橫流。
陳纓用那流血的血口,猙獰的說道:於水、馮春生,你們這個店的人,都得死!陰魂轉身開始!殺局已現!等著死吧,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們!
說完,陳纓的背後,揚起了六片翅膀,翅膀像是蝴蝶的翅膀,不過都是血色的翅膀。
她一邊震動著翅膀,兩肋卻突然扎出了血骨。
那血骨,像是一顆筍子,先是冒了一個小小的尖,緊接著,開始迅速伸張,到最後,我算是看清楚了,陳纓的兩排肋骨,全部反著扎了出來,像是一柄柄鋼刀一樣。
陳纓轉過身,振翅飛走了。
馮春生看著我,說這還真是鬼蝶。
我對馮春生說:這不是鬼蝶啊?我陰陽繡的鬼蝶,不是這個模樣。
馮春生搖了搖頭,說:你那是陰陽繡的紋身,真正的鬼蝶在幽冥地府裡,因為勝鬘夫人在黃泉久居,她經常會讓一些美貌卻作惡多端的女人,變化成鬼蝶。
鬼蝶模樣妖嬈,但是沒有嘴巴,兩邊肋骨,全部反打出了身體。
馮春生又說:鬼蝶長成這個模樣,其實是有用意的,是勝鬘夫人對鬼蝶生前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