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爹爹抱抱
宋家嫡長女在英國公府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就連二房三房庶出的姑娘都比她露面的次數多。
加之,她常年戴著面紗,闔府上下對她的印象,只是一個醜陋沉悶的病秧子。
誰曉得,平時不露痕迹的嫡長女,這兩日却是鬧出了大動靜。
先是在整個洛陽城掀起了一場退婚宴的風潮,以往只聽聞過聽婚宴,還不曾有人辦過退婚宴。
而今日,宋悠竟然當衆教訓了婆子。
要知道,湯氏身爲英國公府的正房夫人,府上中饋如今由她執掌。
說明了,府上的婆子丫鬟都得聽湯氏的。
宋悠懲戒海堂齋以外的下人,這便是越俎代庖,不給湯氏顔面。
湯氏領著一衆下人過來時,雲婆子已經被打的面頰紅腫。
黃桐的是斷掌,她也瞧出來雲婆子是故意找茬,她一貫是愛憎分明,嫉惡如仇。遂下手便重了一些。
湯氏依舊保持著一家主母的高雅大氣的姿態,她能以一個二嫁之婦的身份坐穩國公夫人的位置,湯氏絕對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她掃了一眼匍匐在地面的雲婆子,問道:「悠兒,這是怎麽一回事?雲嬤嬤在府上也有些年頭了,這把身子骨如何能受得了這般折磨?」
湯氏一貫溫柔示人,幾乎所有見過她的人都認爲湯氏賢惠大度,溫雅宜人,更讓英國公宋嚴堅信,這世上再也沒有像湯氏這般善解人意的女子。
不過,她字裡行間之意,却是在指責宋悠。
單是「折磨」二字就不免讓人浮想聯翩到宋悠是如何毒辣。
宋悠眼底的笑意帶幾絲嘲諷。
她道:「母親,雲嬤嬤方才說被我院裡的人撞傷了,以至於無法起身。我也不過是提醒雲嬤嬤,一個下人詆毀主子會是怎樣的下場!另外,訛言謊語這種行徑,在英國公府是要不得的,我已經命人請了郎中過來,馬上就能驗出雲嬤嬤究竟是撞傷了?還是在裝呢?」
黃桐只是扇了雲婆子的耳光,幷沒有傷她筋骨。
湯氏一僵,面色微沉的看著哭天喊地的雲婆子。
須臾,大夫就過來了。
雲婆子突然眼神急切的看著湯氏,湯氏道:「雲嬤嬤,你當真詆毀了大小姐?還不快致歉!」
未及雲婆子開口,宋悠道:「致歉倒不必了,我倒要看看府上的下人究竟疏於管教到了什麽地步?連主子也敢訛詐了?」
宋悠離開洛陽那年才十四,如今堪堪十六的光景,恰是女兒家年華最好時,只可惜常年只能蒙面過日子。
闔府上下,不少人對這位大小姐都是心存同情的。
但此時此刻的宋悠,即便身形纖細,聲音聽上也是柔弱溫婉,但言辭之間,却是隱露一股咄咄逼人的霸氣。
大夫很快就給雲婆子看診,少頃就得出結論,「夫人,大小姐,嬤嬤身子無恙,幷沒有傷及筋骨。」
雲婆子見事情暴露,她翻了一個白眼,當即裝暈了過去。
湯氏也似乎鬆了口氣,正打算言相勸宋悠,讓她得饒人處且饒人。
宋悠却突然笑了,「母親,雲嬤嬤看來還不知錯呢。母親整日忙於府上中饋,兩位嬸娘也幫不上忙,悠兒如何能不替母親分憂?」
說著,她對黃桐使了一個眼色,「雲嬤嬤既然昏厥了,你就想法子讓嬤嬤醒來。」
黃桐明白宋悠的意思,當即照辦,對付這樣一個老無賴,黃桐非常有手段,只是三兩下就嚇的雲婆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湯氏感覺不妙,「嬤嬤!你......你若是無其他事,就先下去!」
雲婆子自是知道自己已經敗露了,當即應了一聲,打算逃之天天。
宋悠却不依,「站住!雲嬤嬤想往哪兒走啊?今日我若是就此放過你,那就是縱容你日後繼續在主子背後爛嚼舌根了!黃桐,給我往死裡打!」
宋悠倒不是真的想弄死雲婆子,無非是殺鶏儆猴,想趁此機會告訴英國公府的所有人,她宋悠依舊是國公府的嫡長女!
不是一個下人就能肆意污蔑的!
雲婆子哪裡受得了黃桐的手段,被踹了幾脚就說漏了嘴,「夫人救老奴啊!您可不能不管老奴啊,老奴都是按著您的吩咐做的!」
頓時,湯氏臉色煞白。
湯氏最是會審視奪度,眼看著雲婆子就要指出她,湯氏當即喝道:「混帳東西,我原以爲你是個知禮的,竟這般蒙昧無知,難怪大長姐要教訓你!」
雲婆聞此言,猛然意識到了她自己的處境。
大小姐不打算放過她,而夫人的意思是對她弃之不管了。
就在這時,宋悠道:「可以了。」
黃桐這才止了毆打的動作。
宋悠道:「看來雲嬤嬤當真是說謊成性,竟然連母親也敢詆毀。母親又怎會專門指使你來污蔑我呢。」
「是?母親。」
一言至此,宋悠莞爾一笑,又對湯氏道:「既然雲嬤嬤連母親也一幷詆毀了,悠兒便不插手,全權交給母親處置。」
宋悠丟下一句話,帶著自己的丫鬟離開了。
誰的奴才,誰親手教訓去。
雲嬤嬤如喪考妣,根本不敢直視湯氏氣急敗壞的臉。
湯氏目送著宋悠離開,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走!都回去!把雲嬤嬤也給我帶回去!」
雲嬤嬤癱軟在地,今日本是她立功的日子,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時,一白髮老者出現在了衆人視野之中。
湯氏一見來人是誰,當即低下頭,恭敬道:「父親,您來了!」
如今的英國公府雖是交到了宋嚴手上,但宋老將軍還尚在人世。
老人家雖是已到耋耄之年,眼神却是銳利有神,即便退居深宅,但在英國公府依舊是北斗之尊,無人敢得罪。
宋老將軍掃視在場的衆人一眼,手中的拐杖重重擲地,「再有諸如此類的事發生,不管是誰,我英國公府都容不下!」老者略顯滄桑的嗓音中透著一股威嚴。
這話分量十足,宋老將軍的態度很明確,即便是湯氏,也不能赦免。
***
湯氏回去之後,一直驚魂未定,宋媛聞訊而來,問道:「母親,祖父怎會突然出現?」
湯氏心裡也沒底,「你祖父已經多年沒有踏出禪房半步,今個兒那樁事也不至於叨擾了他,你長姐.....當真不一樣了!」她面色憤恨之色。
宋媛道:「長姐這次太過分,竟讓辰王那般丟了顔面!」
湯氏看著女兒姣好的面容,一想到自幼就被毀容的宋悠,她心情終於轉好,「以我兒之容色,他日定是人中鳳凰,且讓你長姐先得意著,她這輩子就甭想嫁好人家了!」
母女二人又說了一會話,湯氏叮囑了一句,「媛兒啊,你與辰王雖是兩情相悅,但你定要切記母親對你說過的話,這天下的男子都一樣,太容易得到,便不會珍之惜之。」
宋媛臉色一紅,自是聽懂了湯氏的意思,「母親,女兒省得了。」
***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漫天星辰點點,預示著明個兒就是好天氣。
一陣尤爲嘹亮的哭啼聲打破了驍王府的安靜。
梅先生還是頭一次聽到這般響亮的孩提哭聲。
九皇子幾刻之前才剛登門,他正與蕭靖吃茶,打聽一些邊陲趣聞,却被孩子的哭聲給驚訝到了。
稍楞幾息,九皇子的白玉小臉上堆了一臉的笑意,抱拳道:「恭喜大皇兄,沒想到你都當父親了,孩子抱來我給看看。」
蕭靖早已過弱冠之年,若非因爲早年流放在外,他早就娶妻生子了。
一個堂堂親王,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幷不是稀奇事。
梅先生險些被一口熱茶給嗆住了,只見蕭靖手中茶盞微頓,那冷峻的眉宇明顯蹙了一蹙,淡淡道:「不是。」
九皇子自是不信,蕭靖才回京沒兩日,他又是極其清冷的性子,定是不會收養他人的孩子。
孩子的啼哭聲越發響亮,不多時,裴冷領著肖嬤嬤抱著孩子過來了。
裴冷雖是外表冷漠,瞧著這小團子也是不忍心,道:「王爺,這孩子喝魚湯卡著喉嚨了。」
七寶斷奶有陣子了,肖嬤嬤按著宋悠的吩咐,給孩子燉了魚湯,誰曉得小東西趁著她沒注意,自己爬過去喝了。
這不,小喉嚨卡到了。
九皇子看了一眼正哭的帶勁的粉團子,他眼眸一亮,「皇兄,你還不承認,這孩子跟你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呀。」
梅先生低頭猛咳了幾聲,裴冷等人也被這話驚到了。
而蕭靖的臉色已經不止清冷那般簡單了。
七寶看著一屋子的人,目光鎖定在了蕭靖臉上,喊道:「爹爹,爹爹.....疼。」他也想好好說話,但年紀太小,委實說不出來。
小團子奶聲奶氣的,雙眸潤滿眼泪,當真是人見猶憐。
見蕭靖站著不動彈,七寶小眉頭蹙的死緊,「疼.....爹爹。」
他展開雙臂,好像在索要抱抱,就連肖嬤嬤也驚呆了,七寶雖是不認生,可也不會平白無故讓驍王抱。
屋內衆人齊齊看向了素有「冷面閻王」之稱的蕭靖,只見他幽眸晦暗不明,即便小團子可憐巴巴的望著他,他也無動於衷。
九皇子這下更加篤定了,這孩子肯定是他侄兒,遂伸手去抱,「讓九叔看看,哭的這般響亮,魚刺應該沒有傷到要害。」
七寶小臉一皺,有點生氣,他這個爹啊.......還是老樣子。
七寶被九皇子抱在懷裡哄了哄,他張嘴就喊了聲,「爹爹,七寶疼。」
九皇子大喜,他才十五,連個心悅的姑娘都無,更別提當爹了,他舉著七寶,興奮道:「這孩子真乖,逢人就叫爹。」
蕭靖,「........」
作者有話要說: 七寶:除了我爹爹之外,所有人都喜歡我。
蕭靖:小東西,不能逢人就喊爹!
宋悠:寶兒乖,天下到處是你爹。
蕭靖:.......
梅先生:王爺他......頭頂變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