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斷

　　顧盼自然不會傻傻地等第二天裴顯來找她，

　　她走了。

　　昨晚的她是案板上的魚沒有還手之力，逃脫了掌控之後她才不會坐以待斃。顧媽雖然嘴上埋怨她回來不到一天就要走，但看她說學校有事不得不回去也沒再多說。

　　可能每個女孩子都有過喜歡學校裡打架最厲害的小混混的年紀，他們大多比同齡男生高大帥氣一些。可顧盼沒有。她雖不是徹頭徹尾的乖乖女，可是却有著成熟冷靜思想。

　　她覺得，小混混太幼稚了。

　　大多數小混混家庭條件都不是很好，甚至十分困難。父母勞心勞苦地供他們吃穿讀書，可是他們却在校園浪費消磨，她打心底地覺得這些人幼稚而可笑。可能相比起來，裴顯算是「聰明」一點，他家境不錯，父母寵溺，上面有個哥哥早就已經工作，開始幫襯父親打理生意。

　　也正因如此他在這個小鎮上無止境地蹉跎自己的青春，他有資本。

　　可高中不懂事也就算了，如今顧盼大學四年已過，回到家裡發現他還是在原地一成不變。曾經身材勁瘦的少年肚子也會鼓出一些肉，這是自律而高傲的顧盼最接受不了的。

　　顧盼高考成績不是十分優异，但也順利被知名學府N大錄取，小鎮的高嶺之花去到了她如魚得水的都市。男朋友陳知是她在大學社團舉辦活動時認識的，同校已經畢業的優秀學長，在N市工作定居。

　　兩個人感情還算穩定，雖然最近有些小矛盾，但還是打算畢業後兩人共同生活。

　　回到學校後，顧盼還是挺清閒的，每天沒什麽事情，偶爾做幾個翻譯兼職賺點外快，投投簡歷，周末和陳知約會。

　　半個月後。

　　這天是5月20號，不是周末，但剛好陳知提早下班，他開車去校門口接了顧盼，兩個人買了電影票去看最近大熱的電影。吃了頓飯天色也有些晚了，陳知邀請顧盼去他那住，顧盼答應。

　　兩個人在一起將近兩年，該發生的都發生過了，陳知自己租一間公寓，顧盼偶爾會去他那裡住。

　　「我先去洗？」顧盼脫了高跟鞋坐在沙發上揉了揉小腿。

　　「好，我傳個文件。」可能臨時有事，陳知坐下打開電腦。

　　顧盼懂事的沒做聲，摘下耳環項煉進了衛生間。

　　顧盼穿了件陳知的T恤衫出來，手正擦拭著頭髮，却看見陳知拿著她的手機，面色沉重。

　　「怎麽了？」

　　「裴顯是誰？」

　　「所以你又看我手機？」

　　顧盼很不爽的走過去奪過手機，打開看了下。她沒有存裴顯的手機號，打開短信發現裴顯幷沒有給她發新消息，看到通話記錄裡剛剛有一通陌生的未接電話，對比了下數字，發現是裴顯。

　　「我問你他是誰。」

　　「你看我手機的臭習慣能不能改改，我需要基本的隱私好嗎？」

　　「你有什麽怕我看的？我也讓你看我的啊。」

　　「我壓根不想看你的手機，我希望我們彼此都有最後的一點私人空間。」

　　顧盼深呼吸一口氣，兩個人在這個問題上不知道小吵過多少次，陳知掌控欲極强，有事沒事就會把顧盼手機翻個遍，顧盼是個不喜歡删除記錄的人。她非常討厭陳知這樣，說了幾次兩人都是不歡而散。

　　「所以裴顯是你的秘密情人？」

　　「我真的是不想和你說任何話，你就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顧盼走進臥室鎖上門，表現出拒絕交談的意思。陳知摘下眼睛揉著眉心，一聲不吭。

　　第二天陳知早早就起來準備上班，還特意出門買了早餐放在茶几上，臨走之前敲了敲臥室房門。

　　「盼盼，起了嗎？」

　　「早餐給你放茶几上了，記得趁熱吃，不然你該犯胃病了。」

　　「知道了，我一會吃完回學校。」顧盼睡眠極淺，陳知起來她就聽到了，只是沒愛出聲。

　　「嗯。」陳知知道她不想多說，便出門上班了。

　　顧盼起床吃了早餐，由於在陳知這裡只有基礎的洗漱用品，她也沒有隨身携帶化妝品的習慣，便素著臉出門，打算回學校。

　　剛出了樓門口，就看到面前站了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似笑非笑地看著顧盼，三十度的太陽下她只覺得背後發凉。

　　「裴顯……你怎麽在這？」

　　「昨晚春宵一夜，顧盼你被滋潤得很好啊。」

　　顧盼聽了有著臉紅，忍不住想到那天在自家小區樓下他對自己做的事情。

　　「你怎麽找到這裡的？」

　　「我昨天在你學校門口等你，還沒給你打電話就看到你出來上了那個男人的車，我不是讓你分手？你跑的挺快啊。」

　　「誰告訴你我學校的？」說出口這個問題，顧盼就覺得自己問的特別蠢，隨便找同學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更何况是裴顯想要知道。

　　「我看他開的車也不怎麽樣，奧迪入門級，住的也一般般，我想要我爸分分鐘給我買，所以你就是看上他這些？你不知道我家多有錢？」

　　你看，你能指望宇宙第一幼稚自大狂說出什麽正常見解？顧盼心想。

　　「承認對方比你優秀這麽難？裴顯，你真的太幼稚了，高中不學無術就算了，大學四年同齡的男孩子都在進步，不知道變得比你優秀多少倍，陳知靠自己能力買車租房，我愛他自然是因爲他這個人值得。而你却還是個只會啃老讓父母買單的巨嬰，唯一的能力大概是帶著小弟們欺負完別人後吃宵夜可以幹掉一箱雪花啤酒。你也不想想你沒有幾個臭錢那些小混混還會跟在你屁股後……唔……」

　　裴顯直接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她的每句話都戳中了他的不堪，他不想再讓她說下去，他也不想聽她講述她的男朋友有多優秀。

　　顧盼使出全身力氣推開他，抬起右手扇了過去。

　　「垃圾，不要糾纏我。」

　　顧盼說完轉身就走，她不敢去看裴顯的臉，他沒再糾纏上來，她想自己肯定把他傷害到了，但她不敢回頭。剛剛的鎮定也不過是顧盼强裝出來的，她其實是有點怕裴顯的。

　　裴顯站在原地許久未動，他第一次發現居然有事情是他不能控制的。就算他目前的人生混亂至此，也是他給自己决定的。父親生意做大，在B市買房後他不願意離開小鎮，於是自己生活，也是他自己决定的。

　　他覺得顧盼每句話都說對了，那是他一直不敢面對的現實。

　　裴顯終於意識到，當年不聲不響的小姑娘心裡渴望的意中人是要能够和她勢均力敵甚至是可以征服她的。陳知顯然是那個勢均力敵。

　　他昨天經歷了什麽呢？在她校門口把一束花扔進了垃圾桶，看到她笑呵呵地跟陳知一起上樓，在樓下等了好久，還是决定去酒店開房，一覺睡得極其不安，五點多就醒來，他再次來到陳知家樓下。看到陳知早早的起來晨跑，回來帶了新鮮熱乎的小籠包和豆漿上樓。再次下來已經換了身西裝顯然是去上班，人不是非常帥，但是乾淨有型。

　　陳知從他身邊過去，連個正眼都沒瞧他。

　　裴顯低頭看了看自己，小鎮服裝市場隨便買的破洞牛仔褲和爆款T恤，運動鞋髒得許久未刷，頭髮也有些遮住眼睛。

　　他與這個城市格格不入，他也無法與顧盼站在同一階梯。

　　裴顯不知道杵在那多久，最終拿出了手機撥通電話：

　　「哥，我想去B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