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社會第一

　　安城八月，氣溫平穩地停留在悶熱那一檔，全無要降下去的迹象。

　　早上下了一場雨，中午太陽一曬，熱氣夾著濕意蒸騰，整座城市像是一個鋼筋混凝土澆築的蒸籠。

　　喬喬拎著行李箱下了公交車，站在路邊廣告牌後面陰凉點的地方，從書包側兜裡掏出已經響了三四遍的手機，劃開，「爸爸。」

　　喬慕應了一聲，爲了讓捷聯慣組性能達到最優，他已經連續在測試站盯了一周，這會兒一開口聲音沙啞的嚇人。

　　喬慕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問：「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喬喬隔著手機點了點頭，「爸爸放心。」

　　喬慕和趙言蹊夫婦二人都是航天工作人員，這些年因爲工作的原因一直和喬喬聚少離多。好在喬喬從小就懂事，無論是生活還是學習，從來不需要他們過多擔心。

　　這次工作調動，錦城那邊的衛星發射中心催得急。兩人只來得及找人稍微收拾了安城這邊的房子，托舊友把喬喬轉進安城最好的七中就匆匆離開，搬家的重任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喬喬身上。

　　想到這件事喬慕就從心裡覺得愧對女兒，一時沉默下來。

　　他身側的趙言蹊見狀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從他手裡拿過手機，挑著要緊的事對著喬喬叮囑了幾句，「後天開學先去找秦叔叔，手機號碼媽媽前段時間已經給你了。秦叔叔以前跟媽媽是很好的同學，在學校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他幫忙……」

　　趙言蹊說的秦叔叔是七中高一的年級組組長，喬喬轉學的事就是他在中間牽綫幫忙。

　　「東西沒全帶走也沒關係，媽媽一會兒再往你卡上轉點錢，喜歡什麽就買，別委屈自己……」

　　「嗯，爸爸媽媽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累了。」雖然知道不太可能實現，喬喬還是忍不住反過來叮囑趙言蹊。

　　挂了電話，喬喬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放回書包側兜，一條短信就進來了。

　　【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8月30日轉帳存入人民幣3000.00元，活期餘額8766.13元。[工商銀行]】

　　喬喬在心裡記下數字，删掉短信，轉身拖著行李箱進了路旁的便利店。

　　便利店裡開著冷氣，喬喬買了瓶水，忍不住在店裡蹭了會兒冷氣。臨走的時候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又買了兩包彩虹糖。

　　站在便利店門口，喬喬熟練地拆開彩虹糖包裝，挑了一顆紅色的放進嘴裡，抬頭打量附近。

　　從四年級跟著父母搬離安城，這麽多年了，還是一個月多前辦理轉學手續的時候匆忙回來過一次。

　　現在的安城對她來說太過陌生。

　　喬喬抿了抿嘴，低頭掏出手機打開高德地圖。

　　等待開屏的時間，幾個穿著校服看起來也就是四五年級的男孩推推搡搡地路過便利店。

　　確切地說，是前面那個個頭稍矮的男孩被後面幾個男孩推搡著往前走。

　　有點熟悉的場景，喬喬小時候也經歷過這樣的事。不過她比較幸運，有人保護。

　　「等一下。」喬喬站在便利店門口的臺階上，看向他們。

　　路上沒幾個人，幾個男孩中看起來是「老大」的那個左右看了看，抬頭反問她：「叫我們？」

　　喬喬點頭。

　　「有事？」

　　老大說話很酷，喬喬却想笑，她彎著眉眼，往前走了一步，「會不會玩游戲？」

　　老大斜著眼看喬喬，顯然打游戲是他的特長，「這有什麽不會的？」

　　喬喬點頭表示了然，指著馬路對面的游戲廳道：「請你們打游戲啊！」

　　她眨眨眼睛，故意挑眉問他們：「敢不敢去？」

　　幾個男孩互相看了看，蠢蠢欲動。

　　本來他們就準備去打游戲，不過這幾天剛開學，沒攢下多少零花錢，所以才會找上班裡一個比較好欺負的同學想要點「資金」。

　　老大適時攔住他們，皺著眉頭一副小大人模樣，「有什麽條件？」

　　看得出來，平時電視劇沒少看。

　　「沒有條件，就是無聊啊。你們要是不想去，那我去找別人好了……」喬喬握住行李箱拉杆，假裝要走。

　　有人請他們免費玩游戲，這對這群男孩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幾個男孩怕她真的走了，趕快一窩蜂上前攔住她，老大這會兒也不顧上裝酷，連忙道：「等一下等一下！」

　　喬喬跟在幾個男孩後面走進游戲廳。

　　游戲廳裡幾乎要人滿爲患，各種游戲音效和人聲交織在一起。

　　男孩熟門熟路地帶著喬喬去換了游戲幣。

　　喬喬很「上道」地給他們一人買了一瓶飲料，問道：「你們平時都玩什麽？」

　　「化解危機4。」被一瓶飲料收買的老大很好說話，帶著喬喬走到射擊游戲那一片。

　　喬喬觀察了下面前的游戲機，發現機子挺新，看起來是新換的，難怪這裡人這麽多。

　　「看起來挺好玩。」喬喬轉頭饒有興致地看向老大，「教教我？」

　　「你不會玩？」老大有些驚訝，看了喬喬一眼，又覺得她這樣的不會玩游戲很正常。

　　看起來挺乖的，說話聲音也軟軟的。老大喝了口飲料，在心裡給喬喬打了個滿分，覺得自己以後找女朋友也得找這樣的。

　　喬喬裝模作樣地跟著老大學了會兒玩法，等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主動提出要跟他們比賽，「這麽玩下去挺沒意思的，要不我們一人一台機子比比看誰通關分數高？」

　　不怕他們不答應，喬喬又慢吞吞地加上籌碼，「如果我輸了，剩下的游戲幣就都給你們了。」

　　喬喬一次性換了一百多塊的游戲幣，裝了滿滿一塑料筐。

　　「要是你贏了呢？」老大在誘惑面前勉强保持著理智，雖然他覺得喬喬不可能贏。

　　他現在覺得喬喬有點傻乎乎了，免費請人玩游戲，還不自量力地要跟別人比一個她剛剛才會玩的游戲。不是傻，是什麽？

　　「要是我贏了……」

　　「你們身上也沒什麽我想要的東西……」喬喬佯裝苦惱，挨個掃視過他們，最後裝作不經意道：「要不這樣吧！如果我贏了，你們就放過他，幷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同學，怎麽樣？敢不敢跟我比？」

　　「什麽啊……」幾個男孩沒想到喬喬的要求是這個，不過仔細想想他們也沒什麽損失，很快就全都答應。

　　喬喬讓他們自己拿了游戲幣，一人開了一台游戲機，開始玩之前，又跟他們强調：「先說好了，輸的人一定要遵守約定，不許耍賴！」

　　「知道知道！」男孩們都迫不及待地開始游戲。

　　喬喬看了他們一眼，也開了游戲。

　　《化解危機4》喬喬確實沒玩過，不過她玩過2。兩個版本最基本的玩法沒有多大改變，不過她很久沒玩了，剛才裝不會就是爲了找找手感，順便熟悉規則。

　　幾個男孩水平參差不齊，大部分中途就失敗退出，堅持到最後通關的只有兩個。

　　喬喬幾乎同時和他們結束。

　　提前退出的男孩一直站在喬喬和老大身後，最後分數統計出來，一個男孩忍不住「臥槽」了一句。

　　喬喬這才看了眼顯示屏上的最終通關分數。

　　意料之中，沒有超水平發揮，不過也沒有因爲手生産生失誤。

　　幾個男孩中，老大的分數最高612w，不過還是跟喬喬的754w有很大的差距。

　　勝負已分。

　　在自認爲最强的領域輸給一個女生，老大覺得很難堪。

　　喬喬笑了笑，把手旁裝游戲幣的塑料筐推向老大，「好了，我要走了，謝謝你們陪我玩游戲！」

　　她背上書包，拖著行李箱，轉身走之前又朝老大眨眨眼，說：「記得遵守約定。」

　　出了游戲廳，喬喬找了個拐角處，看著之前被欺負的男孩走出游戲廳，她才拿出手機繼續之前的導航。

　　游戲廳裡，兩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站在喬喬剛才玩過的游戲機旁，左邊那個看著屏幕上的分數，用手肘頂了頂同伴，饒有興致地挑眉，「阿遲，小可愛挺厲害啊，跟你的記錄差不了多少。怎麽樣？危機感，有沒有？」

　　陸遲把目光從顯示屏上挪開，掃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特別閒？」

　　姜南點頭，伸了個懶腰，「那簡直是百無聊賴啊！嘉華那群傻逼最近太/安分，讓我失去了不少樂趣。」

　　陸遲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不遠處圍著抓娃娃機的一群小女生，「你的人生樂趣，去吧。」

　　說完邁開長腿自顧自走了出去。

　　「草！小學生……」姜南咂咂嘴，提步追上去：「阿遲你越來越禽獸了。哎！不過我跟你說，剛才那個小可愛還不錯，人軟聲甜……」

　　陸遲猛地停下，轉身指了姜南一下，警告他：「閉嘴。」

　　不知道又是哪句話招惹到大佬，姜南悻悻地閉上嘴，跟了上去。

　　游戲廳周圍沒什麽人，陸遲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纖細身影，沒有絲毫猶豫，朝她走去。

　　喬喬站在天橋下，高德地圖顯示前方十米右拐。

　　但她不準備繼續往前走。

　　前方三十米之內沒有可以右拐的路口。

　　及時止損。

　　喬喬轉身往來時方向走了幾步。

　　高德地圖顯示重新規劃路綫。

　　喬喬毫不留情地關掉手機軟件，「你已經失去了我的信任。」

　　把手機塞回書包側兜，找人問路。

　　姜南看著前面朝他們走過來的女生，像是發現了什麽大秘密，一臉「臥槽」地勾住陸遲的脖子，「阿遲，你不會是看上小可愛了吧？一見鍾情還是……見色起意？」

　　陸遲一手肘頂開他，壓低眉心，臉上帶了幾分煩躁，「再說一遍，把你的臭嘴給老子閉上。行，或者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陸遲：小可愛小可愛，叫你妹的小可愛，那是勞資的可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