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喬安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况下遇上岳思妤，顯然， 對方也大大吃了一驚。但很快， 她就發現岳美女恢復了平日裡從容又淡定的模樣。

　　果然好素養。

　　「岳小姐， 來幫周歡喂猫？」喬安選擇主動開口。

　　岳思妤笑了笑，拎著小魚乾走近， 跟她一樣蹲下.身， 目光却落到她臉上， 似好奇似懷疑， 「嗯， 之前你去瀘沽湖，周歡飛歐洲之後就是我來喂猫。」

　　好聽的聲音，難怪會成爲主持人。那柔柔的聲調，光聽著就讓人舒服得不行，尤其是喬安這樣的顔控聲控。

　　她忍不住放軟了語調：「這樣啊。」

　　兩個人其實不熟， 認識都算不上，氣氛忽然間冷下來。

　　喬安頓覺尷尬，醞釀措辭準備離開。沒曾想，她冷不丁一抬頭，恰好撞進岳思妤的眼裡。

　　眼睛對著眼睛， 這回， 她清晰的看出岳思妤眼底那抹顯而易見的打量。

　　心裡陡然升騰起那麽一絲古怪和不喜。

　　岳思妤被抓了個正著，她也不慌， 仍舊慢條斯理的從自己的購物袋裡掏小魚乾，只是視綫依然鎖在喬安臉上， 一點都沒挪開，更沒有一絲絲的心虛。

　　看著格外的鎮定自若，仿佛剛才偷偷打量人的不是她自己似的。

　　岳思妤沉下氣，等著喬安先開口，喬安也是。

　　兩個人就這麽四目相對的互相看著，誰都沒有先說話。

　　許久，岳思妤先敗下陣來，她低頭垂眸，抿唇不吭聲。

　　剛才她看了喬安很久，乍一見到這姑娘，瞧見對方穿著純白色的t恤衫和牛仔短褲，脚上竟是拖著雙人字拖，下意識的，她腦子裡蹦出來的却是：傅景知喜歡的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姑娘啊。

　　她一直以爲傅景知喜歡的應該是跟傅媽媽一樣溫柔又優雅，有品位有內涵，互相有共同話題的人。也不能說喬安沒有內涵，只不過在她的認知裡，這姑娘與傅景知以往接觸的女孩實在相差甚遠。

　　然後，岳思妤忍不住開始盯著喬安打量。

　　不漂亮、不出衆，這是她唯一的看法。

　　還是想不通。

　　喬安幷不清楚岳思妤腦袋裡這會兒幾乎要炸裂的各種想法，也不想去探究，她最後摸了摸幾隻小猫的腦袋，站起身，「岳小姐，我先走了。」想了半天，她選擇直白的說。

　　她從來都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實在討厭這種彎彎繞繞，心思百轉千回的感覺。

　　尤其是涉及到了傅景知。

　　「好。」岳思妤重新露出笑，跟喬安面對面站著，神色溫柔，「再見。」

　　喬安點頭淺笑，加快脚步從小區離開。等她走出小區大門，又不禁停住，回身看了看。

　　看到的只有小區門口的假山流水。

　　今天她沒開車，也不想打的，於是，她從自己包裡掏出兩枚硬幣，找到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等公交車。

　　【周歡：我看完了。】

　　手機被喬安調成震動，放在包裡，發出悶響。

　　屏幕上跳著周歡發來的消息。

　　事隔一天，她這才想起來，這姑娘昨晚自從收到她的鏈接後就再沒聲響了。

　　她正想打字回復，周歡又回過來一條：瞎扯！不可能！我哥跟思妤姐那是青梅竹馬，師兄妹的情誼。

　　喬安看清消息，在「青梅竹馬」四個字上停頓了幾秒。

　　而後，對話框的消息忽然消失，屏幕裡跳出白色的字體，顯示對方已經撤回消息。

　　【周歡：瞎扯！不可能！我哥跟思妤姐那是師兄妹的情誼。】

　　重來的消息，跟剛才那條沒什麽區別，不過就是少了那組讓她眼皮跳了好幾下的詞語而已。

　　喬安想像著周歡此刻肯定是猛抓頭皮的模樣，笑起來：我知道。

　　【周歡：你別不信，我都問過了。】

　　周歡這會兒在酒店，真的急得團團轉。她來回在陽臺踱步，本來就是倒時差睡眠不足，偏偏還要操心她哥的事。

　　愁死人了。

　　【喬安：我真沒不信。】

　　喬安打完字，剛發送，突然楞住。

　　問過了？問了誰？

　　傅景知還是岳思妤？

　　周歡：「我跟你說，我哥沒女朋友，從來就沒有過！真是氣死我了，貼吧裡的帖子我都舉報了！這不是瞎扯嘛！說得還有模有樣的，我有沒有嫂子，我嫂子是誰，我能不知道嗎？」

　　周歡嫌弃打字慢，索性發語音。她昨晚在飛機上著了凉，嗓子都啞了，身體其實很不舒服。她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想要跟喬安解釋清楚，萬萬沒想到，喬安會是這樣一副不鹹不淡的語氣。

　　到底是信沒信她的話？

　　【喬安：別激動別激動，誰讓你哥是高嶺之花，學校裡誰不對他好奇？難得來了個八卦，大家就都跟打了鶏血似的。】

　　喬安意外周歡的激動，想著好好安撫安撫她。

　　誰知，就是她這句話讓周歡又炸了。

　　【周歡：/左哼哼】

　　發完表情，周歡關掉微信，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直把自己額頭都拍紅了，又呲牙咧嘴的覺得疼。

　　她就是氣啊，怕一個憋不住會跟喬安多嘴說出些什麽來，可她此時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她弄不懂喬安這麽風輕雲淡的態度究竟是太相信她哥，還是壓根就不在意？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

　　對話框莫名其妙的安靜下來，喬安等了半天，再沒等到周歡的消息。

　　回家的公交車進站，她跟著人群上車投幣。五六點的時間，車裡沒有空座位，她站在後門口，扶著扶手，耳邊都是說話聲。

　　因爲跟周歡聊天，恢復正常模式的手機開始響個不停，等喬安拿出手機，看清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眼中不知不覺染上笑意。

　　「傅老師？」她接起電話，心下不禁有些奇怪。

　　這是傅景知第一次打她手機。

　　然後，手機裡傳來機械鍵盤的聲音，劈裡啪啦的，特別響。

　　傅景知：「在公交車上？」

　　喬安鬆開扶手，背靠著門口的欄杆，「你怎麽知道？」

　　傅景知：「我聽到報站的聲音了。」他嗓音裡含著笑，很暖，很好聽。

　　她側過頭，看到公交車屏幕上跳出下一站的名字，站名由普通話轉爲上海話又報了一遍。

　　「我今天把上回我跟華岑幫你和楚謐拍的照片都導出來了，現在給你發郵箱？」

　　說的是喬安和楚謐在瀘沽湖，傅景知跟華岑去找她們那回，他們倆做攝影師，幫她們拍照。只不過那會兒他們沒時間導出照片，回去支教的學校，那兒也沒有電腦。

　　公交車到站，喬安邊上站了不少準備下車的人，說話聲、手機鈴聲，吵得她聽不清傅景知說話。車門一開，她直接跟著人群下站，找到公交站後邊大樹下的位置聽電話。

　　「剛才你說什麽？」

　　傅景知聽到脚步聲，却沒了公交車起步報站的聲音，「到站了？」

　　喬安想說不是，轉念一想，「對啊。」說得尤其響亮。

　　「回家走路小心。」傅景知以爲她真的到站下車，正走路回家，叮囑道，「喬安，注意安全。我長話短說，我把你們在瀘沽湖的照片都打包好，發在你的郵箱。楚謐那份我也一起發給你，你順便轉發給她。」

　　喬安「嗯」了一聲，又一次聽到鍵盤聲，伴隨著幾道陌生的「加血」、「回藍」的聲音，她問：「傅老師，你不會是在網吧吧？」

　　低沉的笑聲猝不及防在耳邊響起，她只感覺自己的耳朵在發熱，越來越燙。

　　心跳聲愈加清晰，一下一下的。

　　全是因爲他格外近、格外醉人的笑聲。

　　「被你猜到了？」傅景知往邊上瞅了幾眼，幾個小夥子戴著耳機正在打游戲，「這是我第一次來網吧。」

　　他整理完照片，迅速發送，看到發送成功的字樣，他起身離開座位，也離開嘈雜的環境。

　　再尋常不過的對話，喬安回味了一遍，偏偏就是有那麽一絲絲的甜，這下，連臉頰都覺得滾燙，「傅老師，今兒不是周末，你進城了？」只好轉移話題。

　　傅景知跟老闆結帳，走到網吧外。這會兒，雲南仍是艶陽高照，只有迎面拂來的風凉凉的，很舒服。

　　「嗯，今天正好有事，晚上還是要回去。」他找到來接他的車，脚步却沒動，依然站在店外，「喬安。」

　　你看懂昨晚的歌曲數字了嗎？

　　這句話卡在喉間，幾乎脫口而出。

　　喬安在原地打著轉：「嗯？」

　　詫异他突然叫她的名字，那無比鄭重的語氣，她心頭跳了一下。

　　「景知！」華岑已經招手在喊人。

　　傅景知深深吸口氣：「我等會兒去給你買喵哆哩，24號傍晚我回上海，你看什麽時候有空，我把鮮花餅和喵哆哩都給你。」

　　原來是說這個啊。

　　喬安懸著的心落地，還以爲他要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呢。

　　「好啊，說好了我請你吃飯的。」她笑著說。

　　傅景知藏起自己的情緒，昨天是他一時沒忍住，他早就悔得腸子都青了。

　　「回見。」

　　「回見。」

　　喬安把手機扔包裡，兩隻手捂住臉。

　　果然特別燙。

　　而後，右手又撫上心口，她默默數著自己的心跳。

　　跳得很快很快。

　　她想起周歡給她的微信，一次次强調著要她相信，一遍遍在給傅景知解釋。

　　喬安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動得更快了。

　　幾乎控制不住了，好像有什麽要呼之欲出。

　　她再次掏出手機，點到楚謐的名字，電話很快被對方接通，「姐們！」

　　「咋了？姐們，咱才剛從瀘沽湖回來，你就不能容我休息休息？」楚謐還在床上，這一整天都沒起來。

　　喬安仍舊撫著心口的位置：「楚謐，你覺得傅老師好不好說話？好不好追？」

　　楚謐聞言，「蹭」得從床上跳起來，「你問問公管學院的姑娘去，要是傅老師好追好說話，他又怎麽成高嶺之花的？」

　　喬安笑彎了眼，可傅景知在她面前挺好說話的啊。

　　「姐們，我覺得我最近有點毛病。」她清了清嗓音，「聽到傅景知說話就心跳加速，聽他笑心跳就更快了，百試百靈。你說，我要不要去看看心臟？」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楚謐沒反應過來，「有病啊，誰沒事會說自己有毛病……」

　　話沒說完，卡住了。

　　喬安唇邊的弧度壓也壓不住：「想起傅景知，心砰砰砰靜不下來。」慢悠悠補充。

　　楚謐張了張口，有些咋舌，「喬安，你真喜歡上傅景知了？」

　　喬安捂著心口的右手抖了一下，她發現自己心跳又一次加了速，「哦，你也這麽覺得？」語氣很輕鬆，也很淡。

　　楚謐簡直要炸了：「對啊！」

　　喬安沉吟：「哦。」

　　「就這樣？」楚謐被子一掀，下床下得急，一下子踢翻了自己的拖鞋，就這麽光脚踩在木地板上。

　　喬安換了隻手接電話，望著遠處的寫字樓。落日夕陽映在藍色的玻璃上，絢爛奪目。

　　「明天我請你吃飯。」她說

　　楚謐摸不著頭腦：「啊？啥意思？」憋住嘴邊的無數疑問，她耐著性子等解釋。

　　不曾想，下一秒，認真解釋的喬安又扔出一個重磅.炸.彈，驚得她目瞪口呆。

　　心跳跟著加速的楚謐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嘶，真疼！

　　作者有話要說：

　　喬安：不知道傅老師好不好追。

　　傅老師：不用追，躺平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