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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任王妃》第7章
007

  這一箭射得好凶。徑直刺穿草靶,扎進了鬆幹。好端端一株松樹被他扎裂了。馬屁精們見狀不妙,都閉嘴不敢作聲了。

  霍東宸將弓遞給親兵,轉身朝那兩個作死的走去。

  豆蔻一瞧,頭皮發了緊,「香兒,咱們好像要倒血黴了。」

  香枝半張著嘴,臉發了白。

  霍東宸微微一笑,「哼,你倒是聰明,知道要倒血黴了。」

  話音方落,人已到了她們跟前。香枝倒抽一口凉氣。在强大求生欲的支配下,迅速形成一個卑微的跪姿,縮成了一隻肉兔子模樣。

  豆蔻知道跪了也沒用,乾脆就不跪。舉著一雙溜溜的大眼,任人宰割地衝他瞧著。瞳仁裡裝滿了他的身影。一瞬間就乖得要化了。

  「現在裝可憐已經遲了。」霍東宸綳緊了嘴唇,把狠話從齒間爆破出來。一對星眸黑亮逼人,寒意森森的。豆蔻心想,完啦,看樣子是聽到啦!

  只見他紆尊降貴地半蹲下來,手裡一閃,多了一把金色龍紋的短刀。

  這是要抽筋剝皮的架勢。

  親兵和家僕們都圍了過來,表情沉重地看熱鬧。

  霍東宸把氣氛醞釀得足够陰森了,才宣布道:「劉元,從今日起,她除了訓練之外,還要負責挑水、劈柴、擦地的粗活,不拘什麽髒的、累的,做不完不准吃飯……每餐不得超過兩個菜。」

  劉元緩緩拉開嘴角,露出鰐魚般冷酷的微笑。「是,王爺。」

  豆蔻傻眼了一會兒,轉過頭叮囑這奸臣,「王爺說是所有髒活累活,千萬別遺漏了。挑水、劈柴、搬雜物、洗衣裳,掃地,漏一樣唯你是問。明白?」

  劉元的臉一抽,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霍東宸心想,本王當真鬥不垮這東西了麽?

  他斜乜著香枝,寒意瘮人地一笑,「此外,誰敢私自給她吃的就剁了誰的手。香枝這奴才欺上瞞下,背後議論主子是非,就從她開始。」

  香枝一顫,迅速將手藏到肚子下,全身縮得圓滾滾的。只有腦門子貼在地上。

  呼雷斜眼歪嘴地瞧著,一個沒忍住,「噗嗤」失笑出來……其他人也跟著笑。

  霍東宸淩厲的眼風一掃,笑聲立刻被扼殺了。

  空氣重新綳緊。所有人都擺出凝重的表情,痛心疾首望著香枝和豆蔻。

  霍東宸環視這幫家臣,忽然感到心很累:一群歪瓜裂棗。身邊怎麽網羅了這麽一幫人?要才華沒多少,拍馬屁、看熱鬧、暗中裹亂的本事一個賽一個。

  連個老實頭丫鬟都敢議論主子是非!

  「本王的話沒人聽?呼雷,把香枝的手剁了。」王爺說。

  呼雷虎軀一震,「是,王爺。」甩開膀子就上去行凶,胸腔裡發出猛獸般的嗚咽。這聲音表示,你現在危險至極。

  香枝抬頭一瞧,見他眼珠子鼓得像銅鈴,胡鬚根根如刺,正是一張殺戮成性的屠夫臉。她魂飛魄散地一縮,把自己團得緊緊的。

  豆蔻嘴皮子忙得直飛,舉著雙手打圓場,「王爺您大人大量,何必跟她計較呢。一件小事弄得血淋淋的,傳出去別人還以爲王爺酷待下人。」

  霍東宸的眼裡全是冷笑。哼,總算有你這傢伙害怕的東西了。

  他盯著她,語聲緩慢地說,「還不動手——?」

  「好咧!」呼雷悠揚地喊了個號子。動手就去抓人,發現無從下手,就在香枝的腰上胳肢了一把。

  香枝的防綫立刻崩潰,痙攣著滾在了地上。呼雷趁機一把捉了她的手,把人拎了起來,嘴巴歪得都要豁了,「嗖」的拔出靴子一側的刀。「來,把你這肥肥的爪子剁了給老子下酒!」

  「救命啊——」香枝仰頭尖叫。聲音平地暴起,氣貫長虹。

  豆蔻滿腦門子的冷汗,大聲喊道:「剁我剁我,來剁我的手,誰不剁我是王八蛋!」

  劉元大聲呵斥,「放肆!膽敢在王爺面前講粗言穢語!」

  「馬屁精!」豆蔻怒極的臉衝著他。

  劉元從齒縫裡「噝」了口氣。他好歹也是江湖出身,平時也算心狠手辣,竟然橫不過這丫頭片子。

  霍東宸冷眼旁觀,見她終於失了淡定,十分舒心地笑了。

  他用更柔和的聲音說,「還等什麽,呼雷?」

  呼雷的蒲扇大手握住香枝兩條糯米做的腕子,在刀上「哈」了口氣,暴睛瞪眼地準備切。

  香枝這會兒老實不住了:「王爺,姓呼的偷看女人洗澡你怎麽不挖他眼珠子!要殺鶏儆猴就連他一塊。不然香枝不服!」

  呼雷大嘴一咧,對衆人「獻醜」地一笑——偷看女人洗澡他還挺驕傲。

  王爺悠悠地說,「不服又怎樣?」

  豆蔻迅速接話道,「不服就是有冤呐。王爺堂堂的天潢貴胄,做事總得以理服人。這麽著吧,我看還是剁我!我是服的,我一百個服!呼爺勞駕移步,來剁我!」

  王爺的胸腔裡躥出來一聲輕笑,是真笑。他越來越歡喜這玩意兒了,多好玩。

  「剁你?也未嘗不可。不過如果是你的話,還得再加隻眼珠子。」

  豆蔻身體一聳,「我又沒偷看人洗澡!」

  霍東宸的目中閃過一道异光,直直逼視住她。眼睛深處在說:你偷看了什麽自己不明白麽?

  豆蔻稍微一想,明白了:他以爲她偷看了他屁股。珠圓玉潤的屁股。她想說,你自作多情了,我說的是那匹黑馬。

  但這話說了也扳不回大局,恐怕他還會惱羞成怒,再割她一條三寸不爛之舌。

  豆蔻認栽地說,「可以。王爺要我身上哪一塊都成!小的不含糊。聽說,眼珠子拿醬爆一爆可好吃了,汆湯也還行。除了眼珠子還要啥,肚雜要不要來點兒?溜肥腸吃過沒,沒吃過的話我立馬切腹,給您割上一碗。」

  她神態虔誠,委實是天下第一乖寶寶。

  衆人的表情都狠狠地扭曲了,「……」

  霍東宸用力地蠕動嘴角,「好啊,本王倒要嘗嘗醬爆眼珠子是何滋味。」

  她勸道,「腸子呢,來不來?」

  「也來。」

  「好。」她熱情地張羅道,「這就割。劉元,你快去通知厨房準備,食材一到馬上趁新鮮處理好。腸子不太潔,要用滾熱的碱水燙透了才能下鍋哦。」

  這是瞎說。她從不排便,腸子潔得很。這配件對她來說基本沒用,割掉一點不心疼。眼珠子倒是不捨得。那是她全身最珍貴的寶,誰也不能給的。

  「……廢話可真多,你倒是快點割啊!」劉元說。

  霍東宸似笑非笑,目光如刀地抵著她。好像在說:你今天難逃一劫了。

  豆蔻靜止了一會,感覺無路可走了。反正不能剁香枝。

  她一把抽出王爺的短刀,朝肚子拉了下去。這是認真的速度。沒留一絲餘地。

  場上激起一片驚抽聲。香枝的尖叫如哨子般劃破長空,「不要啊啊啊——」

  電光火石的瞬間,霍東宸兩指一伸,將刀子夾住了!

  時間定在了這一刻。

  好傢伙,竟有少許血滴滋出了衣衫,差一丁點,一個血窟窿就捅成了。

  四周一張張鬆弛的臉。每雙瞪大的眼裡都浮著驚炸的靈魂。

  天殺的,她真的刺了。這女人是瘋子吧?這還是個女人?看她嬌柔如一株蘭草,弱質纖纖的,怎麽悍起來比土匪還可怕?她對香枝就這麽仗義?

  霍東宸的目光在她玉雪秀美的臉上停了好一會兒,緩緩把刀子拿了回去。驗貨似的盯著刀尖上殷紅的血珠,淡極地說,「算了,你的下水還是留在你肚子裡吧。本王沒這胃口。」

  豆蔻遺憾地說,「那也行。王爺啥時嘴裡沒味兒了,再支會一聲。我絕對眼睛不眨,連板油都給您刮下來。板油煎蛋的滋味也是一絕哦。」

  霍東宸聽了這話,心裡一陣虛弱。

  他垂著眼,七老八十地咳了一聲。拿出帕子擦拭她摸過的地方,好像刀被邪氣污染了似的,擦了又擦。然後一眼也不瞧她,起身離去了。

  他想,我爲何不讓她切呢?切了多解氣啊。你又想折騰她,又不忍心動真格的,是不是犯賤?

  沒走幾步,他後悔了。不甘心地停步回身,望住香枝皮笑肉不笑地說,「呼雷,這丫鬟賜你了。」

  衆人:「……!」

  這下好了,一塊肥肉扔給了狼!呼雷這牲口成天肖想香枝,這回可撈進嘴了。

  呼雷待了一待,驚喜若狂朝下一跪,震耳欲聾謝了個恩,「屬下謝王爺賞賜。」賊眼朝香枝一瞄,大嘴一直咧到了耳根子。香枝被雷劈了般楞在當場,整個人好似焦了。

  豆蔻衝著霍東宸的背影「誒」了一聲,張嘴就要反對,香枝連忙撲上去捂她。

  「怎麽,又不服了?」霍東宸側過半身,冷冷地問。

  「服了,小人服了。豆豆也服。王爺聖明啊聖明!」香枝死死捂著豆蔻的嘴,忙不迭地說。

  霍東宸鼻孔裡笑了一聲,走了。香枝直冒虛汗,脫力地往下一蹲,望著豆蔻不說話了。

  水汪汪的大眼裡千言萬語,酸楚死了。

  豆蔻拿眼角瞟著呼大牲口,安慰道,「別急,香枝,我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香枝哀哀地問,「豆豆,你剛才真要爲我割腸子啊?」

  「那當然。你不知道我有多仗義。」別人愛她一分,她要愛回一百分的。她暖起來能叫人化掉。

  香枝撲簌簌地直掉眼泪,把腦袋深情地擱在了她的肩上,呢喃道:「看來我必須要跟你結拜了。不結拜是沒法自處了。」

  豆蔻笑起來,「那倒不用。你可以給我做牛做馬。」

  香枝抬起頭,「……那也太隆重了吧?」

  呼雷腆著臉來了,「香兒,她頂多還活一個月,你跟她結拜不是找晦氣麽。來,跟哥回家。」

  香枝一見他,連忙用手擋臉,恨聲說:「挪開你的血盆大口!」

  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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