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前奏
龍天才眨眨眼,又眨眨眼,乾笑:「咳,這個……」
他暗中拉拉身旁的雲閒,後者正四處尋找自家男人,結果找了一圈後仍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只得抬頭跟著一起乾笑:「我說大皇子……你這是……」
向弘輝站在他們這張桌子前,笑晏晏的拎著一壺酒,脖頸上的痕跡一覽無餘,足夠說明他昨夜到底有多麼慘烈,他看著某人,桃花眼帶著一貫的笑意:「本王是特地來找小王爺敘舊的。」
「不不不了,」龍天才顫顫巍巍向椅子裡縮,試圖離這人遠點,「咱們其實不熟,真的……」
「哦?」向弘輝挑眉,笑得更好看了,周遭瞬間陰風陣陣。
雲閒默默的將某人抓在他身上的爪子拿開,起身道:「既然皇子找我哥,那你們聊吧,來,坐這裡,坐多久都成。」
龍天才簡直不可置信,伸手抓他:「小雲閒!」
「哥,你自求多福,」雲閒躲開他的爪子,聲音直抖,「原諒我吧,我我我實在扛不住。」他說著餘光一瞥,忽然看到了展淩宴,急忙跑過去。
展淩宴和龍駿天談了幾句就回來了,遠遠的便看到那邊的幾人,正要過去卻見自家媳婦已向這邊奔來,便笑著伸手將他抱進懷裡:「這麼乖?」
雲閒乾咳一聲,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們,便從他懷裡掙開,摸摸鼻子欲哭無淚:「他不是還在睡麼?」
「那是方才,現在醒了,」展淩宴拉著他找地方坐下,眯眼看著那邊,「你哥和他有過節?何時的事?」
「我不清楚,」雲閒道,「該不會他被人壓完後不爽,所以拿人家的弟弟撒氣吧?」
「不會,」展淩宴道,思索片刻忽然笑了,「難道和昨晚的事有關?否則他今日面對皇上哪能如此心平氣和,這中間必然發生了什麼。」
雲閒搖頭表示不知,眨也不眨的看著。
龍天才眼看著這隻妖怪在自己身邊坐下,簡直快哭了:「有有有話好說啊,我錯了還不行麼?其實這件事和我沒關,她們端錯東西我也沒辦法啊是不是……」
向弘輝聞言挑眉:「真是你的藥?」
龍天才默默的向一旁縮:「是,但我不是要給你下啊……」
向弘輝若有所思的盯著他,似乎想找到破綻,龍天才再次縮,眼看就要從椅子上掉下去,孤將軍及時站到他身後,一把接住了他。
「面癱!」龍天才見到親人頓時淚眼汪汪,「還是你靠譜,我決定給你打折,乖,你將來還錢的時候還八成好了。」
孤將軍聽得懂那最後一句,淡淡的道:「多謝王爺。」
「不必謝,你別忘了給錢就成。」
「……」
龍天才恨不得整個人都扒在他身上,他吸了口氣穩住情緒,示意那人站到身側讓自己靠著,覺得踏實不少,肝顫的看著向弘輝:「你你你想怎樣?先說好,我沒錢。」
向弘輝對孤將軍視若無睹,拎著手上的酒壺為小王爺倒了一杯酒:「王爺請。」
龍天才眨著純潔的眼:「……罰酒?」
「即使被人端錯,那藥歸根結底還是你的,小王爺怎麼說也該給本王一個交代,」向弘輝說著也為自己倒了一杯,拿起淺淺喝一口,他的手指白玉修長,拿酒杯的動作異常高貴優雅,即使身上帶著邪氣也還是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他低聲笑道,「傳言果然不假,皇上確實寵你,竟能縱容你在宮裡如此亂來。」
龍天才不答,近距離打量他,暗道若沒有這一身邪氣還不知會有多少人要為這人發瘋發狂,可惜,目前為止敢這麼做的隻他家大哥一人,他看看面前的酒,不確定的問:「一杯?」
「三杯,」向弘輝慢聲道,桃花眼裡都是笑意,「壽宴後本王便回澤南了,此去還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像今日這般坐在一起喝酒的機會怕是沒了。」
「你這麼快就要走?」龍天才頓時詫異,「我哥知道麼?」
「知道,本王方才已去向他請過辭了。」
「那他怎麼說?」
向弘輝不答,含笑看他,邪氣隱約有上漲的趨勢。
龍天才立刻縮脖子,仿佛又被這人裡裡外外全看了一遍,那眼神實在太毒,恍然有種詭計被拆穿的錯覺,他暗道一聲不該問的別問,低頭看看酒,糾結了:「本王……實在不勝酒力。」
「隻三杯。」
龍天才乾巴巴的道:「我喝一杯就倒。」
向弘輝和他對視,知道他沒說謊,笑了:「那就只一杯吧。」
龍天才更加可憐,小聲商量:「我一會兒散席的時候喝成麼?那麼多人都看著呢,你給我留點面子,好歹我現在名氣大漲了啊。」
向弘輝笑容加深,定定的望著他。
龍天才頓時一抖,察覺到身旁人的動作,知道面癱要替他喝,急忙按下他的胳膊,開玩笑,向弘輝鐵了心要讓他喝,自己若不應允,這隻妖怪還不知要鬧出什麼。
他吸了口氣,默默的安慰自己今天怎麼說也算露過面了,便大義凜然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接著兩眼一翻,毫無懸念的暈了。
孤將軍一把接住他,眼神因為沒來得及阻止而有些發沉,雖說向弘輝也喝了酒,但這對兄妹的東西……怎麼也讓人放心不下。
向弘輝微微挑眉,看得好笑,還真是一杯就倒啊,宴席即將開始,他笑著起身,去自家妹妹身邊坐下。
「哎喲,」雲閒默默的別過頭,「丟人啊……」
展淩宴卻對小王爺的酒量沒做評價,而是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龍駿天恰好回來,看了看自家弟弟,上前低聲問了幾句,然後吩咐孤將軍把他抱回寢宮,他暗中對身邊的小太監使眼神,後者會意,胳膊快速在桌上一搭,瞬間將小王爺用的酒杯摸走了。
在座皇親見到皇上紛紛行禮然後坐好,少頃,大臣魚貫而入,太后也擺駕而來,宴席開始。
那人就坐在下方,看得很清楚,龍駿天偶爾會不經意的看一眼,絲毫不在乎被那人發現,向弘惜笑吟吟:「哥,又在看你,說不定他真對你有意思。」
向弘輝轉著酒杯低笑:「他對我有意自然會看我,就算沒意,」他頓了頓,還是道,「有了昨晚的事他還是會忍不住看,既然無論哪種都是這個結果,他乾脆就不掩飾了。」
向弘惜頓時來了興趣:「那他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
向弘輝將酒一飲而盡,說得毫不遲疑:「前者。」
向弘惜捏著手絹笑了:「哥,你都已經是他的人了,以後要好好的和他過日子,以你的性子在後宮吃不了虧,我完全不用為你擔心,哥,你爭點氣,早日坐上後位也好為家裡爭光啊。」
向弘輝對自家妹妹的性子早已習慣,只笑了笑,沒有回答。
宴席慢慢過去大半,皇帝身邊的小太監不知何時離開又回來了,低聲道:「皇上,杯子拿給太醫看過了,裡面沒毒。」
龍駿天握酒杯的手微微一頓,垂著眼,完全掩住了裡面的情緒。
這邊孤將軍認命的將小王爺抱回,某人半路經風一吹又醒了,扒著他的身體向上爬:「哎哎,哥們,這是要去哪兒?」
「……王爺,我抱你回去睡覺。」
「大白天睡什麼覺?」龍天才掙扎著,「老子要去玩電腦……唔?」
孤將軍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看看,見沒人才稍微鬆了口氣,只一瞬間的功夫冷汗便下來,在皇宮裡大聲喊要玩某個妃子,您的腦袋還想要嘛?他低聲道:「王爺,這話說不得。」
龍天才掰開他的手:「你幹什麼?老子就要去玩……唔?!」
孤將軍瞳孔直顫,大步向寢宮衝,然後吩咐人都出去,將小王爺妥善放在床上,摸摸他的頭:「睡吧,睡著了就不想了,你醉糊塗了。」
龍天才嚶嚶嚶的打滾:「我要電腦……電腦……」
孤將軍沉默一瞬:「王爺,你和她今世注定無緣,看開點吧。」
「電腦……電腦啊……」龍天才繼續打滾,「我想你想得心都碎了,我不該手賤啊啊啊……」
孤將軍看他這樣悲痛,自己心裡也不好受,沉默半晌道:「王爺,要不……你把我當成電腦吧。」
龍天才急忙爬起來湊過去,歪頭看了看,默默的扭頭窩在小角落:「腫麼是你啊,你走,每次看見你我的心都疼……」
孤將軍一怔:「為何?」
龍天才扯開嗓子淒慘的道:「欠錢不還啊——太不要臉了啊——」
「……」
「尼瑪這年頭欠錢的是大爺啊,我還不能把你怎麼著,你說我的心能不疼嗎……那簡直都在向下滴血啊……」
「……」孤將軍再次下決心,萬萬不能讓這人再喝酒了。
小王爺窩在床上嚶嚶嚶,模樣甚至可憐,孤將軍安慰一陣仍不見成效,乾脆隨他去了,自己則轉身走到桌前寫東西,龍天才哼唧半晌,歪頭看看他,下床晃晃悠悠蹭過去:「喲,畫畫呐?」
「……」孤將軍頓了頓,覺得不應該和不識字的人計較這個問題。
龍天才把紙抽過來,放在眼前看了看:「不錯,很抽象,畫完蓋個章拿去賣。」
孤將軍淡定的把自己的討媳婦論拿回來,繼續寫計畫,密密麻麻寫了大半張紙。
龍天才左看看右看看,思考一下:「你這是畫的啥?」
孤將軍想了想,淡淡的道:「一般人看不懂。」
龍天才認真點頭:「確實看不懂,你這張畫賣出去要賺大錢吧?」
孤將軍微微一怔:「你想要?」
「嗯嗯!」
孤將軍急忙又抽出一張紙,揮揮灑灑的寫了幾行,拿過一旁的印泥,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你在這上面按一個手指印,我再按一個,等我賣完畫把錢全給你,如何?」
龍天才眨眼:「真的?」
孤將軍點頭,緊了緊喉嚨:「如何?」
「好!你可別反悔!」龍天才說著擄袖子,拇指豪爽的便按了下去,孤將軍緊隨其後,把自己的手印按下,他看著手中的紙,只覺心情澎湃,再也顧不上寫計畫,把紙妥善一收,抱著小王爺便到了大床。
「又幹什麼……唔嗯……」
孤將軍低頭吻過去,將他抱進懷裡,放任自己沉淪。
白連坐在校場,看著木子送來的信,上面寫著要用那群山賊,他把李三叫來將事情簡單交代一便,李三聞言點頭,讓手下做好準備隨時出發,接著頓了頓,說自己又受了風寒,要去找小草姑娘討一副藥。
白連一怔,心想這人初次見到小草瞬間便呆住了,應該也對小草有意思,他思考一下:「你可以去找醫官。」
「可……」李三想了想,「可還是小草姑娘的藥方有效,一吃便好。」
是一看便好吧……白連默默的想。
「……軍師?」
「嗯,去吧。」白連道,這人是山賊出身,小草知道後肯定不會喜歡他,再說隻半天的時間,以小草的性子怎會看上他,不如隨了他。
李三頓時一喜,急忙走了。
「什麼?!」蕭崇得知這件事後瞬間瘋了,激動的來回跺步,「這輩子能劫一次皇子和公主絕對不枉此生了,也不枉費咱們做了這麼久的山賊,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李三看他這般興奮,連聲音都不偽裝了,小聲提醒:「老大,悠著點,你還懷著孕呐,當心孩子。」
蕭崇一個眼神掃過去,李三頓時閉嘴。
「我一定要出去,這鬼地方我待夠了!」蕭崇繼續來回走。
李三站在門口,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少許聲音,乾咳了一聲。蕭崇立刻站定,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他微微挑眉:「你今日回來的很早。」
白連點頭,他到底還是不放心,急忙過來了,他看看她,微微皺眉:「你的眼眶怎麼紅了?」
聽到有大生意幹激動的……蕭崇捏著手帕:「李哥像極了死去的哥哥,一時有些激動。」
李三聽到「死去」二字嘴角不禁一抽。白連頓時詫異:「你以前見過他怎麼沒發現?」
蕭崇面不改色:「是性子像,感覺很親切。」
「……」白連默默的看著李三站在原地傻笑,忽然很想用麻袋把他套上,再綁上石頭扔進湖裡去。
蕭崇捏著手絹抹眼淚:「李哥以後記得常來走動。」
李三特聽話的點頭:「哎!」
「……」白連心想找個機會定要把這人弄到邊關,等他和小草成婚再讓他回來,也好喝杯喜酒。
軍師既已回來,李三不便多待,忙要告辭。蕭崇知道他的來意,便轉身進屋寫了一張方子疊好交給他,還體貼的把他送出去,白連見她那賢慧的樣子,一顆心簡直都要碎了。
李三緩步走出小院,急忙打開藥方,靜靜看完,接著收好,笑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