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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良歡和白忱很小的時候見過面,但那時候兩人都太小了,所以再在美國偶然遇到時,她險些有點認不出他。和師姐剛從學校回去,在公寓後巷裡就看到了一身血迹的白忱,這便是他們重逢的開始。
白忱和小時候不一樣了,不只長相變得更加立體深邃,就連性子都變得冷淡難以親近,林良歡後來才知道,這全都拜白友年所賜。
白忱到白家的第二年,白友年正是面臨升遷的關鍵時期。
白友年自妻子死後便一直沒有再娶,這在公衆面前贏得了不少贊譽,而白忱正是他這贊譽的污點,白友年是怎麽都不可能讓白忱這顆定時炸彈繼續留在白家的。
後來通過林勝東的關係,輾轉將他送到了美國合作商的手下接受殘酷又現實的訓練,這不僅能替白友年解决麻煩,還能替他培養出一個能力手段一流的幫手。
白友年想的長遠,不論如何,那都是他親兒子,不可能像鐘岳林那樣背叛他。
白忱從小就在雇傭兵營地裡長大,生,或死,全看自己有沒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於是他從小便明白一個道理,想要的,只要靠手段都能得到,得到了,你便是王者。
林良歡和白忱算不得有多深的交情,白忱比以前愈加沉默寡言,而且性子實在太冷,每次碰面,多是他身體出了問題又不能及時趕回營地,這才會來找她們幫忙。
二十二歲的時候,林良歡終於得到父親的首肯回了水城,之前因爲唐家的事父親將她强行送去國外,在外面的幾年,她幾乎沒有一天不懷念水城,不懷念……那個挺拔英俊的少年。
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做小片警?
那會林良歡還不知道肖禾的真正背景,肖禾也有意對同事隱瞞,這麽一來,林良歡只當他是個普通人而已。
剛回國的第二天,她就讓路三幫她打聽肖禾的情况,心裡既雀躍又激動,恨不能第一時間走到他面前。
這時候她已經成年了,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傻乎乎的製造見面機會却一次也不敢說出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她心底有些蠢蠢欲動,甚至做好了告白的準備。
可是路三帶回來的消息却讓她難以置信,肖禾要結婚了,或者更確切的說,肖禾已經結婚了。
他和那個中學老師在兩天前登了記,現在正在籌辦婚禮,難怪林勝東會在這時候同意她回國,想必是已經確定她不可能再做什麽。
林良歡那一刻無法說清自己心裡的感受,她以前沒喜歡過什麽人,而且大多時候是在男孩子的追求和討好中度過的,所以失戀是什麽滋味兒,她真的沒嘗試過。
肖禾是第一個讓她心動,又第一個讓她心碎的男人,那種刻骨銘心的感受幾乎讓她有種病入膏肓的錯覺。
林良歡表面看起來大喇喇的沒什麽心眼,內心也確實只是個任性單純的小丫頭,面對第一次的失戀,她除了用酒精麻痹自己之外再沒有其他辦法。她連傾訴的地方都沒有,師姐當時還沒回國,而林勝東,她更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肖禾的。
在酒吧喝酒,意外的遇上了白忱,林良歡這才知道白忱和自己差不多同時回國,而且真是好巧,白忱居然也失戀了。
「爲我們倆倒黴鬼,乾杯。」林良歡意興闌珊的垂著頭,她已經喝得有些多了,腦子裡暈眩得厲害。
白忱在她邊上安靜坐著,偶爾才端起面前的液體抿一口。
林良歡其實還挺好奇能讓白忱這種冷血動物喜歡上的女人該是什麽樣的,看吧,他連失戀都和別人不一樣,似乎是在借酒消愁,幽沉的眸底却好似蟄伏著一頭猛獸,時時在算計著什麽。
白忱不愛說話,兩人只是單純的坐在一起喝酒而已,林良歡喝了會就想走,白忱却伸手攔住她。
「你想知道肖禾娶她的真正原因嗎?」
林良歡用不太清醒的腦子仔細思忖了一會,難道一個男人和女人結婚了,目的不該是愛情?
而事實就是,肖禾娶鐘禮清的確不是因爲愛情,光是看肖家和鐘家的背景就能看出這之間的不尋常。
林良歡是第一次看白忱露出這種表情,他緩緩述說了和鐘禮清的那段往事,表情沉靜專注,似乎陷入了一段美好而彌足珍貴的記憶。
林良歡聽完也只是唏噓感嘆,她和白忱都錯過了最佳時機,這到底是造物弄人,還是他們緣分不够。她隻搖頭感嘆道:「好可惜,上天真會開玩笑,如果你早一點找到她,或許她會喜歡你也說不定。」
她只是一句隨意嘆息的話,白忱却冷冷諷刺一句:「我從不信天,任何事只要自己想爭取,都能有不一樣的結果。」
林良歡怔怔聽著,看著白忱堅韌狠厲的眼神,心底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果然白忱偏轉過臉,眸色如豹,說出的話好似地獄之音:「肖禾不愛她,而她更不愛肖禾,比起你,難道不是你更適合給肖禾幸福?」
林良歡喝懵了,只覺得白忱的話好像催眠一樣,酒精總能喚起人心底最深層的罪惡,她糊裡糊塗的瞪著眼,不知道白忱話裡的意思究竟是什麽。
「我有辦法讓你如願,良歡,我需要你的配合。」
白忱傾身看著她,仔細說著,眼底的志在必得讓林良歡後背泛起寒意,她喉嚨乾澀的厲害,艱澀的動了動唇角:「你想——」
白忱淡淡勾起唇角,修長的手指緩緩轉動,杯中的透明液體漣起汹涌的波紋:「動點手脚,讓錯誤糾正。」
「……」
***
林良歡過後想起來,心裡還是有些恍惚,白忱當時的話好像魔咒一樣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也不確定當時究竟純粹喝醉了,還是被催眠了。
可是酒醒之後她就反悔了,當白忱把計劃告訴她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雖然她不認識鐘禮清,可是也知道婚姻對一個女人而言意味著什麽,不管鐘禮清愛不愛肖禾,她已經選擇了嫁,那想必也是動了心的,或者,覺得肖禾是最適合的。
而白忱——
林良歡不太確定白忱能不能給鐘禮清幸福,她再清楚不過白忱是什麽背景,是怎樣凉薄的男人。而鐘禮清的背景,就是個中規中矩的普通家庭,這樣的女人,和白忱生活在一起真能幸福嗎?
白忱面對她的拒絕幷不意外,只是坐在沙發裡,嘴角帶笑:「如果我沒記錯,林叔因爲威達産業虧了不少錢,現在需要一筆資金周轉,而能幫他的人,你覺得有幾個?或者說,有幾個敢得罪我父親?」
林良歡驚愕極了,她沒想到白忱爲了鐘禮清可以這麽不擇手段,但是她很清楚白忱的作風,他現在有白友年的背景,在水城早就混得風生水起,連林勝東都要懼他幾分。
「良歡。」白忱雙手交叠,音色漸沉,「你當真以爲除了你,別人都不能幫我?我可以隨意找個女人幫忙,選你,是因爲你愛肖禾。」
林良歡緊握著拳頭,最後還是答應了,這或許會成爲她一生的罪惡,或許會讓她一輩子內疚,可是該怎麽辦呢?嫁,或許能圓滿自己執著多年的初戀,不嫁,或許肖禾娶的是更不堪的女人?更何况,她根本鬥不過白忱。
白忱爲這件事計劃了很久,買通了肖父的秘書,對肖禾和鐘禮清的進展一直密切關注著,在知道肖禾和鐘禮清酒席後會直接飛到S市時,他才設計了這出「意外」——新郎走錯房間。
這種新聞在社會版也是出現過的,林良歡驚嘆白忱的手段,如果不是一早知道他們會去旅游城市S市度蜜月,他恐怕還會想出別的招數,總之他對鐘禮清真是志在必得,偏執得駭人。
面對林良歡的猶豫,白忱也細心安撫過:「我們只是錯過了最佳時機,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愛情,我們這麽做,沒錯。」
爲了將來不引起肖禾和鐘禮清的懷疑,林良歡和白忱也在最短的時間內領了結婚證。對於兩人的「結合」,林勝東幷沒有反對,白友年心底自然還是有些想法的,可是白忱哪裡會聽他的,思及林勝東還有用處,白友年便也不再堅持。
一切都水到渠成,隨即兩人飛往S市,一同住在了肖禾和鐘禮清下榻的酒店。
肖禾和鐘禮清婚禮的所有流程都是肖父秘書經手的,所以酒店名、房間號,一切都在白忱掌握之中。
***
林良歡不費心追究白忱是怎麽和酒店方面交涉的,這種事只要白忱有錢有手段,似乎幷不難辦到,更何况這根本不需要經過酒店高層。白忱在計劃這一切的時候也沒有知會她,她能做的,需要做的,無非就是扮演好他所謂的新婚「妻子」。
林良歡從肖禾和鐘禮清到S市之前就開始緊張,會有意外嗎?會不會他們倆臨時改變行程?會不會肖禾又接到了任務改變主意?
只要有一個紕漏,四個人的命運就真的無法扭轉。
白忱倒不像她,一直氣定神閒的坐在沙發裡處理公務,林良歡看著他眉眼間的淡然鎮定,自嘲的笑了笑,白忱對鐘禮清那麽上心,想必是連每個細節都考慮到了,她從始至終,不過是個配角而已。
肖禾和鐘禮清果然如期到了S市,白忱和林良歡在走廊和他們相遇,林良歡一直看著肖禾,這麽近的距離,她都害怕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之前她悄悄去看過他,有一次還在酒吧和他「偶遇」了,當時肖禾和朋友在喝酒,她自始至終都只能看到他的側臉,還是好看的讓她一眼便怦然心動,可是他的視綫,一刻也沒落在自己身上。
林良歡心裡泛起幾分酸澀,這樣的男人,有一天會愛上自己嗎?
肖禾忽然抬起眼看過來,眼神很……似乎是有些疑惑,難道他認出了自己?林良歡心臟一緊,急忙低下頭。
白忱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一緊,帶著警告性,眼神淩厲而又壓迫性,覆在她耳邊低語一句:「放鬆。」
擦肩而過之後,林良歡僵硬的跟著白忱進了電梯,心不在焉的看著電梯內壁,迷茫的轉頭問身邊的男人:「接下來——」
白忱眸色暗沉,腦子裡還在回想著剛才肖禾搭在鐘禮清腰間的手臂,垂在身側的拳頭握得很緊,額角的青筋都隱隱突突跳動著。
「晚上我安排了酒會,酒店的客服會邀請他們。」他轉過頭看林良歡,眼神複雜,「林良歡,如果毀了我的計劃,結果會怎樣你該清楚。」
林良歡看著白忱冷下來的顔色,一點也不懷疑如果計劃失敗,白忱或許會讓自己和肖禾都沒有好下場。
晚上酒會開始了,是以她和白忱新婚的名譽舉辦的,酒店的住客太多,林良歡懷疑肖禾和鐘禮清未必會來。可是白忱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林良歡回頭便看到鐘禮清一臉興奮的牽著肖禾走進來。
白忱勾起嘴角,輕聲解釋:「她對皮影戲很感興趣,我找人編了一出以我們『戀愛』爲底板的,到時候別穿幫了。」
林良歡錯愕的看了眼白忱,他的目光柔和且專注的落在鐘禮清臉上,能看出他的痴迷和狂熱,也能看出他對鐘禮清,真的是費了不少心思。
如果他能早點回國,如果他能早點找到鐘禮清,或許一切真的都不一樣了。
林良歡第一次開始懷疑,或許自己這麽做,真的沒有錯?
***
肖禾一直安靜的陪在鐘禮清身邊,幷不多話,大多時候在垂眸喝酒,目光淡淡掃過人群,在看到遠處的一個女人時,微微駐足。
不知道爲什麽,他總覺得那個女人很眼熟,但是又記不起在哪裡見過,等她抬眼看向自己時却又倉惶的避開,肖禾皺了皺眉頭,依舊覺得有些奇怪。
身旁的鐘禮清看他一直微蹙眉心,低聲問:「怎麽了?」
肖禾笑著搖頭,鐘禮清便不再多問,只是覺得沒喝多少就開始有些頭暈,但是她還想看皮影戲,以新人的戀愛背景編排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兒,這讓她不由對新郎産生了幾分好奇。
在人群裡梭巡一遍,這才看到穿了一聲暗色西服的新郎,身材修長挺拔,面目俊朗深沉,連看人的目光都好似有千萬伏的電壓。
電壓?
鐘禮清這才發現新郎一直在看著自己,他手裡握著高脚杯,嘴角却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那眼神莫名的讓她很不舒服。
鐘禮清移開眼,腦子却愈發的暈眩,她以前也不勝酒力,可是今天好像醉的尤其厲害,才喝了幾口便有些不對勁了。
可是她還想看皮影戲,肖禾看她臉頰紅得厲害,微微俯身看她:「醉了?要不回房休息?」
想到回房,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尷尬起來,他們相處的時間幷不長,這期間除了牽手之外在沒有更過分的舉動。
肖禾也略顯彆扭的轉過頭,鐘禮清低聲嘀咕:「我還想看皮影戲呢。」
「我幫你錄下來?」肖禾的聲音低沉溫柔,鐘禮清覺得心臟都軟軟的,她抬眼看他,輕輕搖了搖頭,「我回去吃點藥就來,你在這等我。」
她記得之前鐘岳林還給她帶了醒酒含片,就怕她酒力不行喝多了丟臉,肖禾就留在會場繼續看表演,她自己率先離開了。
上了樓,腦子好像沉得更厲害了,連走路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影像,回到房間之後這感覺就更明顯了,而且房間裡好像有股淡淡的香味,熏得她昏昏欲睡。
在包裡找了藥含進嘴裡,鐘禮清晃了晃腦袋,又去熱水器邊接了熱水,可是走路的時候都覺得雙腿發軟,驀地感覺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停電了?她腦子只一閃而過這念頭,接下來便空白一片,什麽都不記得了。
等再恍惚有些意識的時候,睜眼還是黑漆漆一片,房間裡的香味似乎消失了,只能恍惚看到身上伏著的男人,結實的軀體,滾燙的溫度。
他舔-舐著她每一寸肌膚,掌心帶著粗糙的紋路,從鎖骨到胸口,仔細描摹著,帶起細微的電流。
鐘禮清有些緊張,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少女,可是第一次和男人這般親近,和肖禾畢竟沒有太多的感情基礎,這時候被他這麽親密的貼合著,渾身都好像被兩團夥火辣辣的燒灼著。
尤其腿-根那**的器具,粗糲的磨擦著她未經人事的神秘地帶,她這才驚覺自己早就未-著寸縷,而他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