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禮物

　　對於小學文化的李東梅來說， 食堂是個油水很足的活計， 舅舅們一想，以自己外甥女的條件好像也幹不了別的， 舉雙手贊同季越東的想法。

　　一場會親家圓滿結束， 女方那邊既拿到了錢， 又給閨女找了個城裡的工作， 男方這邊娶到了媳婦，還因為老二的車和兒婿幫忙找工作賺足了面子， 大家都很滿意。

　　唯獨司方，從頭到尾都沒見過他半點笑模樣。

　　司渺劇組那邊不能多耽擱，加上他也不想多耽誤季東東的時間，和親戚一起把女方都送走了之後，抱著司微說了一會兒話，便去找司母告別。

　　司母沒想到兒子這麼快就要走， 愧疚和不舍兩種情緒交織， 眼淚在眼眶裡不停打轉， 最後沒憋住，順著溝壑叢生的臉頰往下流。

　　“渺渺，你別怪媽......媽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您怎麼又這麼說， ”司渺用紙巾替她把眼淚擦乾， 從車上摸出來一個盒子， “我不說咱們是一家人了麼，你治病的錢我都快攢出來了，先別哭， 來，拿著這個。”

　　司渺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支新手機。

　　“下次手機壞了和我說，別去找黃阿姨借了，”司渺柔聲道，“她家大黃狗都不樂意了。”

　　“噗嗤——”司母被兒子逗的破涕為笑。

　　“渺渺，媽的病就算治好也活不了兩年，不如不治了，還能省點兒錢，”司母抹了把臉，把手機推回到司渺懷裡，“而且你現在有家庭，總補貼家裡不是那麼回事，你就別管媽了。”

　　聞言，司渺鼻子一酸，強維持住微笑的表情，“沒關係媽，東東他很理解我，你不用擔心，而且我現在能拍戲賺錢了，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

　　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這句話司渺說不出口。

　　司母瞭解自家老二的性格，倔的要命，勸也勸不住，叮囑了一通注意身體別熬夜拍戲之類的，她便抹著眼淚被親戚扶走了。

　　司渺不敢看母親的背影，扭著頭上車，剛要關門，車門被一隻手攔住。

　　“渺渺......”司方向車裡掃了一眼，看到季越東在，稍微有點不自在，低頭道：“你方便出來說話麼。”

　　於是司渺又跳了下去，和哥哥一起走到牆角。

　　司渺其實知道哥哥找他是來幹什麼的，在司方張嘴之前，他先拍了一下司方的手臂，“哥，別道歉。”

　　司方碾泥土的腳尖停了一秒。

　　隨即他點了點頭，用力地將地面踩出一個更大的坑，“渺渺，我不想。”

　　若是旁人，肯定不知道這沒頭沒尾的一句是什麼意思，但司方和哥哥一起長大，立馬便猜出來哥哥想表達什麼。

　　哥哥不想用他給母親治病的錢娶媳婦。

　　哥哥也不想娶她。

　　“可媽非讓我結婚。”

　　司渺都忘了上次跟哥哥這麼面對面說話是什麼時候了，印象中，自從哥哥到廠裡做工，人便一天比一天沉默，好像那黑黢黢又逼仄狹小的生產車間，磨沒了他本就不多的生氣。

　　可是以司母的身體......現在最掛心的估計就是孩子的婚事，司渺沒法說別的，只覺得心裡壓抑的要命，“哥，委屈你了。”

　　司方搖搖頭，“你更委屈。”

　　其實司渺沒什麼委屈的，錢沒了可以再賺，至少他還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而司方，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可能就要守著一個不愛的女人，和一個殘破的家庭活著了。

　　“哥，你等等我，”司渺不想看到哥哥活成一具行屍走肉，“等我爬上去......”

　　“別太辛苦，”司方打斷他，“家庭重要。”

　　司方表達完自己的意思，沉默著送司渺回車裡。這只是兩兄弟間一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對話，因為司渺著急回劇組，說的很匆忙。

　　反正一輩子呢，和哥哥說話的時間還長。

　　可他卻沒想到，他再沒找到和哥哥徹夜長談的機會。

　　哥哥也沒能等到他爬上去的那一天。

　　.

　　隨著男主角歸位，《風夏》的拍攝進入到最密集的階段。

　　由於劇本中有一部分體現男女主角大學生活的劇情，《風夏》全組轉到臨市的D大進行拍攝，這時秦風成熟了許多，在造型上也有一定的改變，劉海留長了一些，化妝時加重了輪廓的塑造，在鏡頭裡看，五官更為淩厲。

　　在身材這個方面，等孫昭週一涵殺青之後還要補拍秦風和夏天的感情戲，武鋒沒鬆口，還讓司渺繼續保持，搞得他和梅梅一臉怨念，看到孫昭盒飯裡的肉就死死盯著，盯得孫昭吃飯都吃不自在。

　　“等等司老師，我再給你補點陰影！”

　　下午是一場群戲，化妝師正在給司渺補妝，還沒等場記打板，梅梅在人群外舉著司渺的手機揮了兩下。

　　司渺眼睛好使，一眼便看見手機上的來電號碼是邱瑾的。

　　他還沒大牌到全劇組都等他打電話的程度，況且就算他真有那麼大牌，也做不出這種事。司渺用口型告訴梅梅先放著，等他休息給邱瑾回。

　　補妝完畢，場記:“《風夏》第六十八場一鏡一次a！”

　　孫昭、週一涵、秦風、夏天並肩走在籃球場外，此時孫昭和週一涵的關係已經產生了質變，又不好意思對秦風講，時不時背著兩人在後面偷偷牽手。

　　“夏天，那邊有氣球！”

　　遠遠看到籃球場邊緣有個賣卡通氣球的小販，週一涵撒歡地拉著夏天跑去買，等兩女孩跑遠，孫昭撞了撞秦風肩膀，“你跟夏天什麼情況了？”

　　秦風明知故問:“什麼‘什麼情況’？”

　　“嘿，你小子別跟我裝啊，”孫昭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秦風前胸，“到哪一步了？”

　　“沒哪步。”

　　孫昭驚訝:“還沒追上，不是吧哥！”

　　秦風不是能追女生的性格，雖然高中三年，把校園暴力留給他的心理陰影清除的差不多了，他依然不像孫昭那樣跳脫，對待親密關係也更加被動。

　　兩兄弟邊說邊往球場裡走，這時一個籃球突然飛過來，孫昭好險沒被砸到腦袋。

　　“操，沒毀容吧......”孫昭撇撇嘴，先是摸了摸自己帥氣的小臉蛋，確認完好無損，然後向籃筐那邊側側頭，“不說女人了，走啊，來一場？”

　　秦風無動於衷，丟球的同學大聲喊：“哥們兒，把球扔回來！”

　　孫昭沒理他，依舊看著秦風，最後秦風沒拗過他，從孫昭手上接過球，“別催，來了！”

　　兩兄弟相視一笑，脫掉外套和學長們玩到了一起。等夏天拿著氣球和霜淇淋回來的時候，秦風轉身帶球過人，汗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定格了他和她的青春。

　　“卡！”

　　武鋒看了一會兒重播，對幾個細節不太滿意，點點鏡頭，“化妝師，給秦風頭上弄點水！”

　　化妝師拿著小噴壺過來，把司渺額前的劉海打濕，水滴滴答答往下淌，正好達到了武鋒想要的效果。

　　“清場，補拍鏡頭！”

　　帶球過人的鏡頭又補拍了兩次才過，下一場是楚恬和週一涵在球場看臺談心的戲，沒司渺什麼事，他扯了條毛巾擦頭髮，跟梅梅把手機要過來，給邱瑾回電話。

　　“喂，邱姐。”

　　“嗯，上次給你的本子看了麼？”

　　“最近太忙了，”司渺實話實說：“沒看多少。”

　　“沒事，時間還夠，”邱瑾不知在忙什麼，說話有些心不在焉的，“明晚把時間空出來，我帶你見見這部戲的監製和投資方。”

　　監製？投資方？

　　司渺有些奇怪，“導演不去嗎？”

　　無論電影還是電視劇，選角主要靠導演編劇，畢竟只有他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演員和什麼樣的主角。而投資方和監製一個是花錢的，一個是維護花錢人的利益的，他們在片子開拍之前，可能連劇本都沒好好研究過，有什麼必要把演員叫過去聊？

　　邱瑾道：“可能去吧，我也不太清楚。”

　　“......行，”司渺猶豫了一下，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合常理，但想了想還是答應了，“明晚幾點？我提前回P城。”

　　“不用回P城，”邱瑾停了一會兒，“你最近在D市吧？”

　　“嗯。”

　　“他們在D市定的會所，一會我把地址發給你。”

　　掛電話後，邱瑾很快把地址發了過來，是D市乃至整個H省最出名的娛樂會所，土豪老闆富二代揮金如土的地方。

　　司渺對這種場所不感興趣，甚至有些不太想去，但在娛樂圈裡混就這樣，什麼場合都得上，什麼場面都得經歷。

　　那些有錢的導演演員很愛玩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糾纏，今天回你房間，明天回我房間，後天出去開房間。

　　這還算好的，有的玩的特別髒，好幾個玩一個，或者當著大家的面動手動腳，碰到這種也只能忍著，除非你不怕被封殺。

　　司渺怕被封殺，更主要的是他需要錢，他提前和武鋒打好招呼，別安排夜戲，然後在今天下了戲之後，粗略看了一遍劇本。

　　萬一明天人家問他關於劇本和人物的內容，他回答不上來，那多尷尬。

　　本子挺厚，看了一遍不知不覺間已經快十點了，司渺怕打擾季越東休息，沒去沖澡，拿著手機，找了個光線好的地方給他彈視頻。

　　以前司渺從不敢給季越東發視頻，自從有了苗苗，拿看貓當藉口，視頻彈的一次比一次順溜，甚至有時候一天彈兩次，早一次晚一次，苗苗拉屎他也不說掛斷。

　　同樣，季越東的業務也越來越熟練，他先是接通視頻，然後用小魚幹引誘小貓，“苗苗。”

　　苗苗回頭，看到吃的呲溜呲溜滑過來，一顆貓頭在螢幕上漸漸放大，最後充斥了整個鏡頭，萌的人心肝發顫，“喵~”

　　“不能吃，”季越東乾脆俐落地又把小魚幹收起來，“你太胖了。”

　　“喵？？？”

　　被愚蠢的人類涮了的苗苗很是惱火，上去打了季越東手一巴掌，司渺在這邊看得抿嘴樂，但他不敢出聲，怕出聲被苗苗發現，殃及池魚。

　　苗苗撒完氣繼續回去玩玩具，司渺見它走遠了，小聲BB：“我比苗苗有出息，說減肥就減肥，給我什麼我都不吃。”

　　季越東低頭整理袋子，“是麼？”

　　司渺得意：“當然！”

　　季越東站起來，鏡頭也隨著他越來越高，在視頻裡，司渺佯裝呼吸了一把上層的空氣。

　　肯定很新鮮。

　　對方把小魚幹放回到保險那層，關上冰箱門，淡淡道：“那奶茶呢？”

　　司渺：“......”

　　司渺：“那天是因為熱才喝的！”

　　季越東瞥了鏡頭一眼，司渺便立馬感覺自己被拆穿了，心虛地轉移話題，“不說那個，季東東，我下一部戲已經有著落了，明天和投資方、監製碰面，如果感覺不錯，過幾天就可以簽合同。”

　　季越東拿水的手一頓，抓到重點，“投資方、監製？”

　　司渺：“嗯。”

　　“在哪兒碰面，P城？”

　　“不，D市。”

　　季越東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確實，聽起來那幾位明顯是沖著他來的，司渺保證道：“放心，我隨機應變。”

　　“對了......”司渺突然想起一件事，“差點忘了感謝你幫我嫂子找工作，如果她有讓你為難的地方，你告訴我，我跟她協調。”

　　季越東“嗯”了一聲。

　　司渺又和季越東聊了點劇組的事，臨掛視頻之前，季越東叫住他，“你把明天聚會的地點發給我。”

　　司渺同意了，他知道季東東出於擔心這麼做的，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出什麼事吧，還是甜滋滋地把地址發給他了。

　　發完，司渺翻開做代購的同學的朋友圈，季東東幫他嫂子找工作，他不能光口頭感謝，得做點實際的。

　　他想買份禮物送給他。

　　想來想去季東東好像沒什麼特別喜歡吃的，衣服也是一水兒的襯衫西裝，司渺拿不定主意，最終靈機一動，給他挑了一套某大品牌的家居服。

　　然後咬咬牙，在兩件八折的誘惑下，給自己也買了一套同款的，季東東深藍色，他是白色。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嗷我又來晚了嗚嗚。

　　最近因為工作不太穩定的原因，更新偶爾可能會不太準時，但是別的我不敢保證，我敢保證給你們的，就是我一定會更，絕不會放鴿子！

　　我可是從沒斷過更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