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無情小司

　　兩瓶藥很快掛完了，睡著的人還沒醒。季越東沒辦法， 用同樣的方式把他抱回車上。

　　路開到一半， 司渺終於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第一反應是側頭看向身邊， 拍拍小胸脯：“呼......季東東， 你沒走。”

　　季越東：“......”

　　他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麼表達，無奈又無奈，最後只能說：“嗯，我等你康復再走。”

　　“不用不用！”

　　司渺想多看看季東東，不代表他要把人扣在自己身邊， 人生還有許多值得歌頌及描摹的理想與追求，不能因為一己私欲阻礙別人的發展。

　　“我的意思是現在已經晚了，開夜車不安全，明早再走也不遲。”

　　季越東只笑， 不說話。

　　病了的人到底是容易困乏， 回去之後司渺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要睡，多陪陪季東東，然而渾身每個骨頭縫仿佛都在叫囂“我好酸！我好疼！我需要休息！”

　　於是在眼巴巴盯了季東東一個小時之後， 他不知不覺睡著了，再睜眼已是大天亮。

　　酒店這一整層都是劇組包下來的，季越東怕在司渺房間留宿的事被其他演職人員發現， 沒出去買早餐，坐在桌前翻菜譜。

　　“早......”司渺揉揉眼睛，沒骨頭似的靠在門框上， “季東東，你走吧。”

　　”

　　季越東:“.......”

　　季越東:“？？？”

　　季越東:“你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趕我走？”

　　“......不是！”司渺知道自己沒表達清楚，趕緊解釋一句：“我好了，不需要人看著了，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季越東：“......”

　　這話貌似也在趕人，小司很絕望。

　　“先把早飯解決了吧。”季越東心裡知道他的好意，把菜譜淩空拋過去。

　　司渺往前跑了兩步才接住，腿軟軟的，腳步虛浮的厲害。

　　“這樣還敢說自己全好了，”季越東嗤了一聲，“快吃飯，吃完之後再休息一天。”

　　司渺不好意思地在功能表上劃來劃去，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他又盡了一次地主之誼，公款請季越東吃了一頓相當豪華的早餐，連素面裡的小蔥都是空運過來的，看著青翠欲滴，非常有食欲。

　　司渺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面，也可能是昨晚沒吃飯餓的狠了，狼吞虎嚥把滿滿一碗全吸到了肚子裡，就差沒把碗吃了。

　　剛開始季越東吃了幾口，後來幾乎一直是看他在吃。季越東自己是個吃飯挑挑揀揀的人，所以每次見小朋友吃飯這麼香，都覺得心裡敞亮很多。

　　掃蕩一空過後，思來想去，司渺還是決定讓季越東先走。

　　兩人就走不走這事又掰扯了幾句，最終季越東選擇妥協，商量道：“我走可以，你再找個人照顧你。”

　　“有梅梅，我的助理，”司渺比劃了一下，“就是上次你見過的那個小姑娘！”

　　季越東對梅梅依稀還有些印象，但對司渺的說法不敢苟同。從昨晚到現在，他沒見梅梅來問過一次自家藝人冷不冷、餓不餓，想必心思是不怎麼精細的。

　　“她不行，”季越東想了想，“把你的經紀人叫來，叫周......”

　　“周嘉言！”司小渺都學會搶答了，“好，我現在就找他。”

　　邊說著他邊給周大經紀打了個電話，表達了自已需要陪伴的想法。周嘉言笑嘻嘻:“咋，想我了啊寶貝。”

　　季越東：“......”

　　司渺：“......”

　　司渺：“你可閉嘴吧，趕緊來！”

　　.

　　周嘉言來的很快，早上剛說完，下午的飛機直接抵達酒店。

　　司渺執意不請假，季越東勸不了他，在確定周嘉言肯定能到位之後，和王曉輝一起出發往分公司視察。

　　其實司渺這次感冒不是因為接季越東，昨天上午拍戲淋雨淋了太久，以及江城的事到底對他產生了些影響，這一場感冒拖拖拉拉，三天之後才見好。

　　他不好，周嘉言就一直陪著他。周嘉言手下沒別的藝人，司渺這邊拍著戲又不能軋戲，所以整天無所事事的，回家待也是待著，不如和兄弟天天廝混在一起好玩。

　　這天司渺是下午的戲，周嘉言邊跟他開玩笑邊並肩往外景地走，嘴裡不停調侃：“你昨晚睡覺說的夢話我全聽見了啊，什麼網吧老闆我可以、老闆我想死你了，老闆——”

　　司渺睡覺從不說夢話，就算說也不可能把季東東稱做“老闆”。他知道周嘉言是在瞎胡扯，一邊聽的臉紅心跳，一邊舉手要去捂周嘉言的嘴。

　　還沒等他捂上去，調侃聲戛然而止，司渺下意識看向身側，只見周嘉言猛地閉上嘴定在原地，仿佛見了鬼似的臉色煞白。

　　眼神飄忽不定，好像想往前看，又不敢往前看。

　　周嘉言性格爽朗膽子大，司渺還沒發現有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能讓他怕成這樣，關心的問：“言哥，你沒事吧？”

　　“小司——”

　　沒等周嘉言回答，錢導扯著大嗓門子使勁喊：“‘代號1’的演員到位了，快過來跟前輩打招呼！”

　　司渺仰頭低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撞撞周嘉言肩膀：“是不是不舒服，我跟你去醫院看看。”

　　“不、不用，”周嘉言低頭把下巴埋進衛衣領子裡，“稍微有點頭疼，可能是被你傳染了，下午我就不在劇組陪你了。”

　　丟下這句話周嘉言轉身便走，司渺沒來得及攔他。攔也沒用，看那走路的架勢，開九台拖拉機來都拉不動。

　　“小司，過來。”

　　這時蔣柏良也看到站在外面的他，沖他招招手。司渺給周嘉言迅速發了一條微信之後，快步走過去。

　　“代號1”是《代號57》這部電影裡最神秘的正面角色，情報處最優秀的間諜。陸驍就是在將周延的情報，傳遞給代號1的過程中犧牲的。

　　整部電影代號1僅出現一個鏡頭，即陸驍引爆手丨雷和敵軍同歸於盡、只剩最後一息時，代號1出現，從他懷中掏出被鮮血浸透的情報，並闔上了他雙眼的鏡頭。

　　只有一鏡的戲，代號1的演員肯定是友情出演。看起來腕兒很大，被群演裡三圈外三圈的圍著，離遠了只能看到一個留著中短髮的後腦勺。

　　等司渺走到包圍圈外面，錢導吼了一聲：“爺們兒們，給我們陸驍讓條路！”

　　代號1唯一一場戲就是和司渺演的，比起男一號，司渺更應該和他打招呼。

　　群演聞言讓出一條路，司渺邊說謝謝邊往裡擠，當看到那張略顯陰柔的臉和桃花眼時，司渺眼皮一跳。

　　錢導好廣的人緣，竟然把裴錚裴影帝叫過來客串了！

　　司渺前兩天剛看完這位影帝的電影，除了私生活不檢點外，裴影帝的顏值和演技真沒得挑。

　　尤其是那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似是有千百句話要說、千百段情要訴，讓人不由自主瞎想：他是不是對我有好感啊，否則為什麼會這樣看我？

　　還好司渺混圈的時間不算短了，滿心滿腦還都是季東東，沒被裴影帝勾了魂兒，恭恭敬敬對人家鞠躬：“裴老師好。”

　　“欸，別，”裴錚向後退了一步，跟錢導笑笑說：“這小鮮肉認識我呢。”

　　他說話音調起伏有種奇異的韻律感，讓人聽著很舒服。錢導大手一揮：“誰不認識您啊，收了神通吧，別嚇壞了小孩兒。”

　　《代號57》是一部典型的男人戲，裡面中年演員占絕大多數，裴錚今年也有三十五六了，在他們眼裡司渺可不就是“小鮮肉”、“小孩兒”麼。

　　錢導讓司渺起身，司渺安靜退到一旁聽他們寒暄。下午有“陸驍之死”這場重頭戲，他們並沒寒暄多久，錢導開始張羅：“小司今天的妝複雜，快去化妝哈。阿錚你還沒試妝是不是？”

　　“不用試，”裴錚頓了頓說，“把要求發給我的化妝師，她知道該怎麼化。”

　　裴錚這種咖位的演員，化妝師造型師都是業內頂尖，沒人會不相信他們的業務水準。

　　導演喊跟組編劇給化妝師發人設，不知為什麼，裴錚說話的時候，司渺總感覺他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場務散開去搬運道具了，為前面幾場外景做準備。司渺告訴自己別瞎想，也低頭去化妝間做準備。

　　陸驍犧牲之前，內憂外患之下，大佐已對周延產生懷疑，時時刻刻都要將周延帶在身邊。

　　所以這次傳遞出來的情報是周延臥底以來最重要的一個，關乎于下場戰爭勝利與否，也可能是最後一個。

　　為此各方緊急磋商，制定出一套非常嚴謹的方案——在大佐乾女兒的生日宴上，陸驍將喬裝成一位留學歸國的小少爺，借由在舞池裡跳舞的機會，與周延交換情報。

　　陸驍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娃兒，又是個跛子，費了好久的力氣才學會跳舞。參加舞會那天，他穿上了這輩子最好的衣服。

　　也是最後一件衣服。

　　為了演出小少爺的樣子，陸驍的妝容需要調整，而且後面他用手丨雷自爆的時候，傷勢相當慘烈，腹部幾乎都開花了，這樣的傷勢連粘帶描兩個小時打不住。

　　所以當裴錚試完妝進來的時候，司渺才化到一半，眯著眼睛任由化妝師瞎鼓搗。

　　眼前完全被陰影遮住後，才反應過來有人站在他面前。

　　他睜開眼睛，看清來人是誰，禮貌的打招呼：“裴老師。”

　　“都把我叫老了，”裴錚很喜歡笑，“換個稱呼吧，我還想擠進你們小鮮肉的行列裡呢。”

　　這句話把化妝師逗笑了，不得不說，裴錚真的是一個親和力很強又很會調節氣氛的人，完全不像其他成了名的演員那麼傲。

　　司渺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直覺不太喜歡這位影帝，便不想多搭茬，跟著化妝師哈哈笑。

　　等他們笑的差不多了，裴錚才說出他找司渺的真正目的：“小司，剛才在外面跟你一起來的男孩......是不是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