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爆發
距離白瀟緋聞傳出的那天已經過去了五天。
從梁鎧那裡得到了資訊之後, 程鉞立刻讓人去查了他所聯繫的人,將那幾條暗線悄悄拔除。
最重要的是要穩住那些暗線, 不能讓程雲哲知道。
那些人不過是拿錢辦事,錢只要到位了, 一切都好說,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只是那些人都身處天南海北,通過暗網聯繫還不行,要找到那些人,把他們手上得到的資料刪掉才行。
最近一段時間, 程雲哲的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的監視之下, 他仿佛真的消停了不少,看程鉞這邊的路子走不通, 就只能另尋他法,每天不僅要為程氏找錢找門路,還要應對各方的質疑,可以說是焦頭爛額。
但是程鉞知道,程雲哲依然在盯著他。
他們兩人手上都握著對方的把柄, 只要一方稍有異動, 另一方一定會立刻動起來,稍有不慎, 就是粉身碎骨, 兩敗俱傷。
從那天晚上開始, 程鉞一直就沒有睡好過。
白瀟一直勸他要放鬆, 他也知道緊張沒有用, 但是實在沒有辦法——對於未來可能發生的狀況的擔憂堵在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甚至連呼吸都不能順暢。
連程渺渺都好像感受到了家裡緊張的氣氛似的,最近總是乖乖的,很少哭鬧。
孔翎知道白瀟最近的狀況,也不指望他回去拍戲了,讓他好好在家呆著,只要不出么蛾子,比什麼都強。
那幾個暗線的事情有些麻煩,大概還要等上一天。
等待的過程最讓人焦急。程鉞一大早就在家裡走來走去,白瀟原本還比較鎮定,看著他焦慮的樣子,忍不住和他一起焦慮起來。他想說“你不要再走來走去了”,可是也知道,讓他坐在這裡,他更著急。
倒是梅姨,給程渺渺喂過奶之後,過來問了一句:“今天苗苗本來應該去體檢的……還去嗎?”
程鉞停住了腳步。
這個時候出去,程鉞總是莫名覺得不安全。
不過想來大概也是他過分敏感了,程雲哲那邊一直有警方盯著,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而且現在,他和程雲哲畢竟處於休戰狀態,程雲哲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更何況……苗苗這兩天有點咳嗽。
昨天他就沒敢讓苗苗出門,只是視頻了梁醫生,在醫生的指導下讓她喝了一點止咳糖漿,但是梁醫生囑咐他如果沒有好轉,最好還是來一趟醫院。
今天又恰好是該體檢的日子。
“那就去吧,”白瀟放下手上的劇本,走過去握住程鉞的手,“總是在家呆著也不是辦法,梁醫生那裡也不遠,我看熱度過去了,最近門口的八卦記者也都沒在蹲守了,去吧。”
程鉞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
程渺渺做了全身體檢,一切都健康,只是季節變化,有點輕微著涼引起的呼吸道感染,沒什麼大問題。
“就權當是來散心了,”出來的時候,走到門口,白瀟撫了撫程鉞的眉間:“這幾天你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程鉞抱著程渺渺,對他笑了笑。
“我去開車,你和梅姨在這兒等我。”白瀟說罷,又捏了捏程渺渺的臉蛋,“還有你,要乖哦,不許把口水糊在你爸爸臉上!”
程鉞被他逗笑,一腳踢過去:“去你的吧!”
白瀟笑著和他揮了揮手,向停車場走去。
程鉞目送著他從樓角處轉了個彎,前面一輛車停在了門口,擋住了他的視線。
緊接著,他就感覺到有人突然從身後靠近,餘光之中銀光一閃,程鉞登時就僵住了。
是一把刀。
一旁的梅姨身後也出現了一個人,她嚇得一哆嗦,發出一聲小聲的驚呼,立刻被人捂住了嘴。
這裡是私人醫院,門口人並不多,忽然有人驚呼著逃開,周圍的人才意識到這裡發生了什麼,他們的周圍立刻形成了一片真空。
程鉞抱著程渺渺,一分一毫也不敢動,因為那把刀子就抵在程渺渺的臉頰旁,稍微一動,就有可能劃上去。
程渺渺剛剛有點困困的,正乖乖的不動,絲毫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是刀子的光芒閃到了她的眼睛,她竟然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
見到銀閃閃的東西,小姑娘覺得好奇,伸手就要去抓——
程鉞趕忙捏住了她的手,程渺渺“呀!”的叫了一聲,他連忙將程渺渺往自己懷裡埋了埋,抓住她的手不敢放開。
“走。”身後的人聲音粗獷,一手抵住他的背心往前推了推。
程鉞沒動,他腦子裡正在瘋狂的運轉,一時想著怎麼脫身,一時又想著是不是程雲哲派他們來的,一時又想拖延時間,等著白瀟回來。
“我們不想大動干戈,別逼著我把你扯過去,大家臉上都不好看,”那人手裡的刀晃了晃,湊得離程渺渺更近了一點,“就算你不怕我手裡的刀子,你閨女的臉怕不怕?這隨隨便便劃一下,可就毀容了啊。”
說罷,刀尖偏過去,往程渺渺掛在一邊的小帽子上戳了戳。
程鉞全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不想死就快上車,老子沒那麼多耐心陪你耗著!”
身後傳來強硬的力道,程鉞注視著眼前的刀尖,只能在這人的押送下往前走去,梅姨被捂著嘴,掙扎了幾下,就被另一個人強行壓著走到了車邊上。
車門打開了,程鉞趁著劫匪力道變換的時候將程渺渺的臉壓在自己懷裡,回過頭去問他,“是誰派你們來的?”
“廢話那麼多,上車!”
那人肌肉緊實,身材強壯,一看就是練家子,帶著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標準劫匪的行頭。這人顯然毫無耐心,直接一把把程鉞推進了車裡。
見梅姨和另一個同夥也都上了車,他迅速關上了車門。另一個同夥黑黑瘦瘦,動作倒是極快,手裡一把刀直接沖到了程鉞面前,讓他不敢碰車門,直到健壯的劫匪打開副駕坐了上去,司機鎖上了車門。
車門剛一上鎖,程鉞就看到了遠處白瀟飛奔而來的身影!
“媽的,趕緊走!”副駕說道。
司機一踩油門,車子立刻發動起來,然而沒想到,剛開出去十幾米,差點撞到一個打著電話的女人,司機趕忙踩了刹車。
“我操他媽!”司機暴躁的咒駡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他避開了女人,再一次踩下了油門。
——就是因為這麼一個小小的插曲,也幸好因為這麼一個小小的插曲——車子再次發動的時候,白瀟的身影已經近在咫尺!
“白瀟!”梅姨驚慌地叫了一聲,立刻又被旁邊的綁匪捂住了嘴,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快快快!”副駕駛那人吼道。
然而車子還沒來得及再次加速,就被白瀟扒住了後視鏡,他根本沒有試圖開車門,直接地面一個借力,飛身就攀上了車子的引擎蓋!
司機視線瞬間受阻,整個人都慌了起來,猛地一踩油門,也顧不上看前面有沒有人,只想著把白瀟甩下來。
周圍的人驚慌失措,尖叫著跑開,副駕上的劫匪此刻也亂了陣腳,大聲罵道:“你他媽別踩了!撞死人怎麼辦!”
下一刻,他更是睜大了眼睛——他眼睜睜地看著白瀟一手扶住車頂,一隻拳頭高高舉起,下一秒,就是“砰”的一聲——
在周圍人的一陣驚呼中,擋風玻璃被白瀟一拳打的碎成渣滓,隨著那巨大力道帶來的慣性,全都灌進了車裡!
副駕的綁匪只覺得眼前是一片亮閃閃的光芒,一陣陣火辣辣的痛從臉上蔓延到脖子裡,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好好體會,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飛了出去——然後才意識到,司機在這一刻猛地踩下了刹車。
最終他還是沒有飛出去,腳卡在了操作臺上,總頭撞到引擎蓋的那一刻,這綁匪滿腦子都是一個詞:草泥馬……
副駕上的人因為慣性而沖了出去,駕駛位上的司機卻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剛剛被撲面而來的玻璃渣砸了滿頭滿臉,又直接被白瀟一拳頂回了座位上,那拳頭夾帶著巨大的力道砸在他的胸口,他當即就噴出一口血來,癱在駕駛位上不動了。
刹車的力道減小,車子又緩緩動了起來,白瀟就這樣跪在引擎蓋上,將車子的手刹拉了起來,車身一震,終於再次靜止。
白瀟用來砸車窗的左手已經被玻璃劃的滿是血痕,臉上也被飛濺的玻璃劃出一道血印子,而他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眉頭都沒皺一下,手撐著車頂,波瀾不驚地抬頭——
後排僅剩的一個綁匪原本就瘦,此刻看起來更加可憐,他哆哆嗦嗦地看著白瀟手上的鮮血,那眼神仿佛在看來自地獄的修羅,他驚恐地將刀子轉向梅姨,聲音幾乎撕破了:“你!你別過來——!”
白瀟伸手抄起旁邊的一塊玻璃就向著他的肩膀扔了過去——
“啊!”那人驚呼一聲,玻璃還沒到,他手裡的刀子就先掉落在梅姨的腿上,梅姨機智的趕緊將刀子撿了起來,對準了那人的胸口:“你!你不許動!”
那人嚇得渾身顫抖,趕忙舉起兩隻手來:“我,我只是臨時被拉過來的,別殺我——!”
白瀟沒理他,轉過頭去,這才終於和程鉞對視。
程鉞把程渺渺從自己懷裡挖出來,小姑娘仿佛才反應過來,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她怎麼了?你們有沒有事?!”白瀟這時才終於露出緊張的神色,後怕地問道。
“沒事,”程鉞趕忙檢查程渺渺,沒有發現什麼傷口,可能只是嚇到了,他松了口氣,再次抬頭,對著白瀟肯定道:“沒事的。”
白瀟也終於松了口氣,伸手按開了車門,從車上退下來的時候,把卡在引擎蓋上的那個綁匪一腳踹了下來。然後快步走到後排,打開車門,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將那個瘦子扯了下來,一頓暴打。
“白瀟!”程鉞抱著程渺渺從另一邊的車門下了車,趕忙跑過去,眼看著白瀟將那人打出血來,自己手上的傷口更是在重擊之中崩裂開來,他大吼道:“白瀟!別打了!會死人的!”
白瀟聽到他的聲音,終於住了手,他用受傷的那只手拎著那人的衣襟,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拼命地壓抑著自己體內呼之欲出的暴力因數。
“沒事了白瀟!”程鉞大聲說道,趕忙走到他身邊,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白瀟閉了閉眼,松了手,然而還是沒忍住,一腳踹了出去,將那人直接踹飛了幾米遠。
他原本戴著的帽子早就在沖過來的時候掉了,口罩也在揍人的時候被扯了下來,有人認出了他是最近大火的白瀟,紛紛拿出手機來拍照,可是他此刻怒火攻心,已經完全無所謂了。
程鉞拉著他的手,能感覺到他全身肌肉的緊繃,他握住白瀟的手緊了緊,看著白瀟的眼睛,試圖安撫他,不斷地低聲說著:“沒事了……我和苗苗都好好的,梅姨也沒事……你放鬆一點……”
這麼安慰著,卻忽然又看到了他鮮血淋漓的左手。
程鉞眼眶當即就紅了起來,把懷裡還在哭的程渺渺交給梅姨哄著,他小心翼翼地握住白瀟的手肘,將那只手抬起來,看著那上面大大小小的血口,心尖驟然一痛。
“醫生!醫生呢!”他向著周圍喊道,圍觀的群眾和醫務人員這才反應過來,幾個醫生趕忙去拿了藥物和紗布過來為白瀟包紮,白瀟一聲不吭,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面前滿眼心疼的程鉞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白瀟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一把將程鉞和抱進懷裡,心中驚魂未定。
“幸好你們沒事……你們沒事就好……”
在最初驚現綁匪的時候,就有人報了警,醫院的警衛也聞訊而來,看著地上三個被打成重傷的劫匪,本著醫院救死扶傷的精神,先叫了醫生來救了再說……
至於這個滿手是血的英俊男人,警衛在一旁看著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不要拘一下呢?不過打又打不過的,而且他是受害者啊……可是他又把那三個人打的那麼重……警衛們陷入了糾結。
但是幸好這人看起來是個遵紀守法的公民,員警到來之前他也沒跑,就在醫院的院子裡等待著員警的到來。
過了不久,員警就過來了。聽了周圍人和程鉞他們的供述之後,決定還是要先把他們帶走,並且表示白瀟可能需要在警局待一段時間——他畢竟打了人,而那三個人剛送進醫院,看起來一個比一個淒慘,還在搶救,生死未蔔。
圍觀群眾們都興奮不已,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淒慘的劫匪。然而程鉞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聽到白瀟要被拘留幾天的時候,他的心立刻揪了起來。
“沒事的……”此刻白瀟已經鎮定了下來,輕輕拍著他的背脊,然後將他推開些許,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控制著力道呢,沒事的,你放心。”
“怎麼可能放心的下?”程鉞的眉頭緊緊皺著,握住他沒有受傷的右手不願意鬆開。
白瀟卻定定的看著他,眼神深了深。
他掙開了程鉞的手,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上一道細小的傷口,撚了撚指尖的血,又摸了摸程鉞的臉,那裡有一個細小的擦痕,幾乎和白瀟臉上的擦痕在同一個位置。
“情侶同款傷口啊,這一波值了。”白瀟忽然輕鬆地笑起來。
程鉞:“……”
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讓程鉞做出了一個後來怎麼想都覺得特別幼稚的舉動。
他抬腳,對著白瀟的腳狠狠踩了下去——
“嗷!”白瀟做出誇張的表情,抖著腳跳了起來,“謀殺親夫啊!”
上一秒,氣氛還非常嚴肅,這一秒,圍觀群眾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程鉞的臉唰的就紅了:“你!”
說罷,都不用員警們動手,程鉞扯著白瀟就上了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