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個突然闖進來的可怖男人與‘少女’之間的對視, 還有兩人之間某種微妙的氛圍, 薩爾立刻悟了。
“你姘頭?”
他直接問道。
然後就獲得了伽爾蘭一個麵無表情的眼神。
“赫伊莫斯,你現在幹掉他, 我不攔你。”
“等等,給我等一下,你們這對小情侶吵架是你們的事, 別扯上大爺我啊!”
薩爾連忙喊到。
他光顧著好奇, 沒聽清那個男人的名字,也不感興趣。但是現在他敢確認這兩人是認識的,而且絕對有著很微妙的關係。
所以他直接轉向赫伊莫斯,說,“兄弟, 你放心,大爺我對你的女人不感興趣, 嘖,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他瞥伽爾蘭一眼, 眼神很是嫌棄。
“大爺我呢,最愛的隻有金幣,弄她回來目的也隻是撈一筆錢,婚禮什麽的那都是下麵的家夥起哄弄出來的,不作數。”
他看似大大咧咧、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我看你們還有得聊,正好,我酒喝多了出去撒泡尿,你們自己搞定。”
吊梢眼的眼角挑起來,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赫伊莫斯一眼。
“這位兄弟,幹脆,我就把我這個地方借給你,直接過新婚夜?”
薩爾一邊說,一邊從赫伊莫斯身邊邁步走向門口。
赫伊莫斯沒動,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目光從始至終隻是盯著伽爾蘭。
啪的一聲,房門關上,房間裏再次陷入寂靜。
房間外麵,啪的一下關上門的薩爾後怕地吐出一口氣。
要知道,他前腳邁出這個房間,後腳在房間裏硬撐著裝出來的不在意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來。
隻是被那個黑衣的男人看了一眼,一直到現在,他的心髒還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一樣。
那個男人很危險。
從看到黑衣男人的那一刻起,他的直覺就在瘋狂地警告他。
那個男人危險到——讓他有種靠近一步都是活該找死的感覺。
所以薩爾當機立斷,撇清了自己和‘少女’的關係,
然後,果斷尿遁,逃離了修羅場。
他站在門口,目光煩躁地掃了一圈四周。
那十來名護衛皆是繼續沉默地守在屋外,完全看不出來剛才和闖進屋子裏的男人打了一頓。
顯然,是因為房間裏的‘少女’沒有發話,他們就沒有進去。
他們顯然沒把薩爾看在眼裏,就算薩爾站在門口,眼角餘光都沒有掃他一下。
胡亂撓了撓自己那頭鳥窩般亂糟糟的頭發,薩爾在心裏罵了一句,悻悻然離開了這裏。
…………
被打擾了計劃的伽爾蘭還在生氣,本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隻差最後一步,他就能把這個費拉匪團的首領拿下。
隻有拿下這個首領,他才能在薩爾荒漠實施自己下一步的計劃。
最讓他不爽的,是赫伊莫斯竟然一直暗中跟著他的事情。
“你一直跟在我後麵?”
“…………”
赫伊莫斯沒吭聲,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伽爾蘭。
漆黑的額發散落在他的眼角,掩住他眼底隱隱滲出的煞意。
一團灼人的火焰在他心口燒著,幾乎就要爆發出來,但是看著對麵的少年,他強行壓下心口的戾氣。
淺淺地吐出一口氣,他走上前,伸出手,整理了一下伽爾蘭斜到側肩的披風。
赫伊莫斯低著頭,金紅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伽爾蘭。
他低聲說:“我怕你又要走。”
伽爾蘭本來還火大著,但是赫伊莫斯這麽一個動作、一句話,就讓他滿肚子的氣瞬間泄下去大半。
他一時間竟是不知該怎麽回話。
畢竟他的確就在不久之前做出了瞞著眾人離家出走的蠢事,所以現在赫伊莫斯說擔心他再次偷跑所以才跟蹤他,他還真是無法反駁,也沒辦法生氣。
而且,赫伊莫斯跟著他的這個行為,恐怕還是經過卡莫斯王兄他們默許的。
說不定王兄歇牧爾他們也擔心自己獨自跑出來之後腦子一抽,又來一次離家出走。
以前身為王子的他翹家還能掩飾一下,但是若是現在已經成為王太子的自己翹家,那問題可就大了。
“我既然選擇回去,成為王太子,就不會再反悔,更不會一聲不響地再走掉。”
伽爾蘭說,他明亮的金眸和赫伊莫斯對視,帶著坦然之色。
“我說過,我來到這裏,隻是想要解決薩爾荒漠的事情。”
他說,
“既然做了王太子,我就多少該盡點責任,不是嗎?”
當初塔斯達使團在經過這片荒漠的時候,奧帕達的兄長勾結此地的匪團夜襲塔斯達使團。
那個時候,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防止對方狗急跳牆,他放了那個匪團離開。
但是那時候放過那些匪徒,並不代表他不打算秋後算賬。
他原本是打算等塔斯達使團安全離開,而自己也安全回到王宮之後,就將此事告之卡莫斯王兄,讓王兄派軍隊剿滅那個匪團。
但是,在回到王宮之後,先是赫伊莫斯向他傾訴戀慕之心向他求愛,嚇了他一跳,然後沒過兩天就被卡莫斯王兄派到托澤斯城,緊接著就是海盜來襲,托澤斯城血戰,好不容易打贏了,剛回王城,赫伊莫斯就被陷害,他又忙著救赫伊莫斯。
救完赫伊莫斯,他就為了不做王太子偷偷地翹家了。
……
一堆事情接連發生,讓人喘口氣都來不及,根本沒時空去考慮剿匪的事情。
直到現在,才終於有時間去考慮這件事。
赫伊莫斯皺著眉問:“幾個不成氣候的匪團,要解決他們很容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做得這麽麻煩?”
雖然薩爾荒漠的匪團眾多,但是隻要伽爾蘭一聲令下,讓他或者凱霍斯率軍前來,剿滅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不明白伽爾蘭為什麽非要親自過來。
“想要剿滅荒漠中的匪團的確不難,我查過記錄,似乎每隔一段時間王庭就會來剿一次匪,剿滅一次,薩爾荒漠就會安靜一段時間。”
伽爾蘭搖了搖頭。
“但是,也僅僅安靜一段時間而已,很快,或是逃掉的舊匪團,或是新的匪團又會出現。就跟野草一樣,你燒得再多,隔了一段時間,它又會長出來。”
伽爾蘭一邊說,一邊抬起手解開披風領口的繩結。
他脫下這身厚實的披風,隨手將其放到桌子上,然後自己在桌邊坐下來。
“在亞倫蘭狄斯的國土上,不該存在這種匪徒的樂園。”
他說,“所以,我才想來這裏實地走一趟,親眼看一看問題到底出在哪裏,要怎麽做,才能徹底解決掉這個問題。”
而在薩爾荒漠土生土長的費拉匪團,便是他找到的,解決這個困局的鑰匙。
就在伽爾蘭琢磨著要不要現在讓人去把薩爾叫回來,好繼續說正事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赫伊莫斯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了一步,走到坐著的伽爾蘭身前。
燈火晃動了一下,眼見一個影子籠罩過來,伽爾蘭下意識抬頭去看。
赫伊莫斯俯身,雙手按在粗糙木椅的扶手上。
高大的身軀、張開的雙臂,以及木椅的扶手靠背形成一個狹小的空間,將少年囚禁在其中。
他低頭俯視著被他壓製於座椅上的伽爾蘭,燈光映在他身上,他寬大的影子幾乎整個兒將伽爾蘭籠罩住。
“所以,你找到的解決問題辦法,就是和那個馬賊成親……嗎?”
金紅色的眸子凝視著近在眼前的少年,眼底似乎還殘留著一點從外麵的夜色中帶進來的寒氣。
赫伊莫斯的聲音很低,顯然是在極力壓抑著。
伽爾蘭一怔。
“我進了這座營地之後,就看到他們在舉行婚宴。”
不等伽爾蘭回過神來,赫伊莫斯深深地看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們說,是他們頭目今晚要和你成親。”
他說:“所以,我很生氣。”
他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伽爾蘭。
他說得很慢,語氣聽起來也很平靜,甚至似乎還帶著一絲溫柔,但是偏生說話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伽爾蘭,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生氣。”
和那雙就算在陰影中仿佛也透著利芒的眼對視著,伽爾蘭的喉嚨不由得咽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兩人此刻的姿勢在無形中給他一種壓迫感的緣故,他忽然有點緊張。
赫伊莫斯為什麽生氣,他當然知道。
因為赫伊莫斯對他……
“這隻是一個用來掩人耳目的借口而已,我想要進這裏看看,總得想個辦法……”
伽爾蘭小聲回答,隻是說到一半就消了音。
他垂著眼,細長的睫毛微微動著。
不知為什麽,他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心虛氣短。
或許是因為赫伊莫斯此刻注視著他的眼神,太過於深邃,讓他無法與之對視。
“我當然知道這隻是一個借口。”
可是就算隻是一個借口,也不行。
赫伊莫斯低著頭,俯視著垂眼避開自己目光的伽爾蘭。
少年的睫毛微微動著,睫毛的影子落在白皙的頰上,隨之晃動的痕跡讓人看著就心癢難耐。
粉色的唇微抿著,像是初春中被風吹過的初綻的花蕾。
身前的少年是如此的美好,他總想小心翼翼地守著,生怕讓人多看一眼,就會對其生出覬覦之心。
那種覬覦之心,哪怕隻是一點,他也無法忍受。
赫伊莫斯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鬆開雙手,主動放開那個近似於囚禁著對方的狹窄空間。
他後退一些,讓自己的影子從對方身上移開。
他的行為讓伽爾蘭抬眼,困惑地看他。
赫伊莫斯俯身,單膝落地,半跪在伽爾蘭的身前。
他的目光與坐著的伽爾蘭平齊,與之平視著。
漆黑的發絲略顯淩亂地散在他的眼角,讓他淩厲的目光變得柔和了幾分。
也或許是因為此刻他的瞳孔中映著伽爾蘭的影子,才會流露出這種溫柔。
“我知道那是借口,是假的。”
“我知道我因為這種事生氣很愚蠢。”
赫伊莫斯伸出手,粗糙的指尖撫著伽爾蘭的頰。
他看著身前少年的目光中帶著灼熱且無法自控的愛戀。
“可是,伽爾蘭,與你有關的事情,無論真假,都會讓我失措,甚至於失控。”
他的指尖從伽爾蘭頰邊落下,捏起一縷長發。
他低頭,溫柔地吻了吻手指間那縷被染黑的長發。
他說:“……你明白嗎?”
伽爾蘭怔怔地看著赫伊莫斯,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看著那張俊美的臉向他靠近,一點點的,他幾乎能感覺到對方呼出的氣息掠過他的眼角。
他想,他應該躲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算已經沒有被限製在對方的雙臂中,他也仿佛陷落在對方的目光形成的無形的囚籠之中,動不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赫伊莫斯靠過來,似乎要吻他。
下意識的,他緊張地閉上了眼。
看著伽爾蘭閉著眼,緊張得睫毛微動的慌亂模樣,赫伊莫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低頭,吻了一下那軟軟的唇瓣。
甘甜的氣息滲入唇中。
就在他想要再一次、更深的吻下去的時候,外麵傳來了嘈雜的響聲。
伽爾蘭瞬間被驚醒,睜開眼,猛地站起身來。
赫伊莫斯皺眉,跟著站了起來。
兩人同時向外麵看去,與此同時,一個洪亮的大嗓門透過門板傳了進來。
“嗝兒,兒子——嗝兒——把你的新娘帶出來,嗝兒,讓你老子、讓大家看看——以、嗝兒,以後的首領夫人——”
在一堆不著調的部下的起哄下,薩爾的父親,那位費拉匪團的大頭目帶著大隊人馬殺來了這裏。
他那張糙臉整個兒已經紅透了,一邊打著酒嗝兒,一邊嚷嚷著。
一堆同樣喝高了的馬賊們晃晃悠悠地跟在他後麵,胡亂跟著嚷。
這群人本想闖進來,但是被守在外麵的護衛給攔住了。
護衛彼此交換了下眼神,碰碰幾下,這群醉鬼全部被護衛們放倒在地,哎喲哎喲的痛喊出聲來。
同樣被放倒的大頭目一著急,就直接扯開嗓子衝屋子裏麵吼。
“薩爾!你這個混小子!我可是你老子!嗝兒——你——嗝兒——別娶了夫人,就忘記了你老子——嗝兒——給老子我——”
他一句話還沒吼完,唰的一下,緊閉的大門忽然打開。
出現在眾馬賊麵前的不是他們的小頭兒,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
那個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門口,還有一個稍小的身影被他擋住了大半,讓眾人都看不清楚。
而男人一隻手微微抬起,那姿勢,明顯是將那人牢牢地護在自己身後。
費拉匪團的大頭目醉醺醺地坐在地上,一臉茫然地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赫伊莫斯,又看了看明顯被男人護在身後的伽爾蘭。
腦子一閃,電光火石間,他悟了。
這一刻,他怒發衝冠,目眥欲裂。
這一瞬,他衝著兩人一聲怒吼。
“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把我的薩爾怎麽了?老子要你們賠命!”
伽爾蘭:“…………”
天氣太熱了,還是將這什麽費拉匪團直接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嗯,天生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