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夜已深,黑夜很靜,萬物彷彿都已安眠。
在茹達斯城的一處角落裏,這是一片到處都是碎石窪地的荒蕪地段,高高的木欄將這一大片地圍住,簡陋的草棚隨意搭建著。
偌大一片荒地中沒有一點火光,只有圍著荒地四周的木欄掛著火把。
數百名加斯達德的士兵守在圍欄外面,看守著這裏。
這裏是茹達斯城中唯一被特殊對待,由加斯達德的士兵看守著的奴隸住所。
而這裏面的奴隸全部都帶著手鐐腳鐐,做著最沉重的工作,卻只能得到不足以果腹的食物,每天都吃不飽,還被看守者隨意叱駡打殺。
這裏的奴隸都是新的奴隸。
他們是加斯達德人的戰俘。
確切的說,這一處被嚴密看守著的奴隸全部都是一個月前的那場大戰中,被加斯達德人俘虜的亞倫蘭狄斯第一軍團的士兵。
第一軍團又被稱為王的近衛軍團,只有強者才有資格進入的軍團。
能進入近衛軍團的戰士無一不是天之驕子,令眾人豔羨。
可現在,曾經是天之驕子的戰士們淪為了最卑賤的奴隸,還是敵國之人的奴隸。
當時因為茹達斯城的叛徒的謀害,無論是食物還是軍營中的水源都被人暗中下了藥,雖然並不致命,但是卻讓士兵的戰鬥力大減。
完全沒有想到呆在城中竟然還會被敵軍突襲,而營地又突然燃起大火,加斯達德大軍深夜突襲,軍團的將領大多都前往城堡參加城主的晚宴,被突襲時缺乏領導者的大軍難以組織起有效的抵抗,黑夜中還有人大喊著說卡莫斯王已被背叛的茹達斯城主毒死,嚴重地動搖了軍隊的士氣……
以上種種原由,方方面面加起來,使得措手不及的第一軍團在短時間裏就被擊潰。
一部分士兵死在混戰中。
少部分士兵逃出茹達斯城,不知去向。
而剩下的亞倫蘭狄斯士兵則是成為了加斯達德人的俘虜,被烙印上了奴隸的標記,從此淪為了奴隸。
加斯達德人毫不客氣地驅使著這批新的奴隸為自己幹重活,為了防備他們反抗,每天只給他們極少的食物,肆意折磨著他們,絲毫不顧惜他們的性命。
提爾在率領大軍出發之前,帶走了一批奴隸搬運軍隊物資,又特意將一半戰俘奴隸押送到卡納爾,因此,這些原是亞倫蘭狄斯士兵的奴隸留在茹達斯城的數量不過三千多而已。
何況,這一個月來,這些戰俘奴隸早已被折磨得形銷骨立,憔悴不堪。
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這些戰俘能掀起什麼風浪。
黑夜中,一間草棚裏面,一名雖然骨骼高大粗壯但是此刻卻骨瘦如柴的男子閉著眼安靜地躺著,看似已經睡著。
但是,從他那時不時摸一下腹部的動作就看得出來,他在裝睡。
在沒有被俘之前,他也是亞倫蘭狄斯軍中的一名底層將領,率領著麾下百來名騎兵。
他也曾是榮光及身,令眾人仰慕的騎士。
而如今,肩上被烙上奴隸的印記,淪為敵人的奴僕,如豬狗一般被驅使著。
他閉著眼,手指卻按緊了腹部那一處堅硬的地方。
又想起了兩日前的那一幕。
前日一大清早,他們這些戰俘奴隸如往常一樣餓著肚子被驅趕著去幹活,這段時間,經常有糧草物資從卡納爾那邊運送到茹達斯城來,然後源源不絕地送往提爾大軍的方向。
而他們被驅趕著搬運物資,和他們一起幹活的還有茹達斯城中原來就有的奴隸。
因為長時間缺乏食物,大多數戰俘都瘦得不成樣子,他也是如此,那些普通的奴隸反而看起來要比他們壯實得多。
他勉強背起一個麻袋,慢慢地、艱難地向前走去,手鐐腳鐐隨著他的走動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大概是因為走得太慢,旁邊的監工一鞭子抽來,一下子將他抽倒在地上。
那人還要再抽,突然一旁有一個奴隸竄過來,沖著那名監工哈腰點頭,陪著笑,一張口就是一大堆討好獻媚的話,拼命奉承監工。
大概是被奉承得高興了,那名監工哼了一聲,施施然走開了。
那名竄過來的奴隸將他扶起來,看似不經意地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他心裏一驚。
因為他分明感覺到一柄短小的匕首被這個奴隸暗中塞進了他懷中。
他一抬眼,眼前那張熟悉的臉讓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認得這個人。
這人不是奴隸——應該說,這人以前是奴隸,後來不是了。
凱霍斯麾下有一隻特殊的隊伍,裏面的士兵都是曾經的托澤斯城的奴隸。
雖然這些奴隸得到了王太子的恩典,被賜予了平民身份,但是對於他們高貴的騎士們來說,這些人依然和奴隸沒多大區別。
他們仍然將那些士兵視為下等人,對其不屑一顧,甚至將那只軍隊輕蔑地稱之為,奴隸軍。
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那只特殊的奴隸軍中的一名底層將領,他認得他,是因為這人曾為了護著自己麾下的士兵和他發生過衝突。
他正心裏震驚著,這個奴隸打扮的人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長。
這人用有著奴隸刺青的手拍了他一下,然後起身離去。
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那微不可聞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王太子的命令,後日晚上,反擊。”
…………
從記憶中醒來,緊緊地按著藏在腹部的匕首,他心裏一時間五味俱全。
而更多的,是來自身體深處的顫慄。
反擊。
按著藏在腹部的匕首,他在心底默念著這兩個字。
他身體裏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那湧動起來的血液彷彿在燃燒,燒得他渾身都在發燙。
身為戰士的血液在沸騰。
亞倫蘭狄斯人的血在沸騰。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原本寂靜的城市陡然間喧鬧起來的聲音。
裝睡的男人唰的一下睜開了眼。
這間草棚之中,他所有的同伴都在同一瞬間猛地睜開了眼。
黑夜之中,那一張張臉上,一雙雙眼亮得驚人。
火光亮了起來,在戰俘營的四周。
當初茹達斯城動亂時,被蔑稱為‘奴隸軍’的那只軍隊因為被排擠的緣故,只能駐紮在營地之外,卻因禍得福,不少人都在動亂時在瓦塔的帶領下沖出了城。
隨後,他們在伽爾蘭的命令下偽裝成茹達斯城的奴隸潛入城中,三三兩兩地分散在城中各處。
這一夜,在全城奴隸暴動時,潛伏在此處的瓦塔他們也和看守戰俘營的加斯達德守軍廝殺在了一起。
戰俘營大門被撞開,眾人洶湧而出。
這一刻,曾經淪落為奴隸的他們再一次成為了身披榮光的亞倫蘭狄斯的戰士。
…………
城市的一處,加斯達德的將領剛剛將這一處鬧事的奴隸給鎮壓了下去。
他騎在馬上,目光冷漠而輕蔑地掃過那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首。
他想,這些牲畜一樣的東西怎麼就有那個膽子,竟敢反抗加斯達德人。
煞氣在這個面容粗糲的將領眼底湧動著。
這種反抗的風氣必須壓下來。
將今晚所有反抗的奴隸全部殺光,將屍首掛在城牆上,以此震懾那些亞倫蘭狄斯人,讓他們再也不敢反抗。
就在此時,一騎兵匆匆策馬奔來,遠遠地就大喊出聲。
“大人!東邊的戰俘營出事了!”
戰俘營!
這個將領心裏咯噔一下。
如果說奴隸暴動他根本沒當回事,那麼現在他是真的緊張了。
戰俘營有著三千多的戰俘奴隸,那些戰俘就算已經被折磨得形銷骨立,曾是亞倫蘭狄斯戰士的他們的戰鬥力也絕不是一般奴隸可以比擬的。
來不及多想,他立刻召回了自己的士兵,帶著軍隊匆匆向戰俘營趕去。
…………
轉回茹達斯城的東城門這邊。
前一刻還安靜地矗立在黑夜中的東城門此刻已是火光大亮。
率領下屬向東城門奔來的猶塔被站在城牆上的伽爾蘭一箭射下馬去,生死不知。
而就在伽爾蘭那一箭射出的下一秒,無數利箭緊隨其後,如雨般向下方猶塔的軍隊疾射而去。
駿馬發出受驚或疼痛的嘶鳴聲,完全沒有想到這裏會有埋伏的騎兵們措手不及,被射倒了一片。
襲擊他們的人幾乎都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地射箭,他們甚至根本無法反擊。
而最讓他們感到驚恐的是,從城門的牆壁上傳來的沉重的嘎吱嘎吱的響聲。
那是沉重的絞盤轉動時發出的聲音。
隨著這個聲音,巨大的城門緩緩升起。
明亮的火光中,他們能清楚地看見那已經從門底下露出的數不清的馬蹄,它們刨著地,迫不及待地要衝入正在打開的城門中。
“……走!”
被親兵救起來的猶塔吐出一口血,臉因為疼痛而扭曲著,艱難地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他匆忙之下帶領的人馬絕對不是外面那數不清的騎兵的對手,更何況對方還有城牆上的弓箭手幫忙壓制。
在親兵的保護下,猶塔伏在馬背上,帶著倉皇而逃。
在逃離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
那城牆之中,在赤紅的火光之中,少年依然站在那裏,金色的長髮飛揚在夜空之中。
就像是一簇從黑暗中燎原的金色火焰。
看一眼,就讓他莫名覺得心悸。
在摩擦聲中,沉重的城門終於徹底打開。
在門外等候已久的騎兵魚貫而入。
領頭的居然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年,他騎著一匹雄壯的褐馬,一頭黑褐色的捲髮,雖然面容還有些稚嫩,但是身軀卻是粗壯得如黑熊一般。
他手上拿著的武器竟是一柄巨大的鐵錘,漆黑發亮,邊緣還有尖刺,刺尖閃著寒光,讓人看一眼就心裏發寒。
辛亞斯騎馬一沖進來,揮手一錘將攔在他馬前的敵人砸飛出去,然後就抬頭四處張望了起來,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直到扭頭看到站在城牆上的伽爾蘭,他才眼睛一亮,咧開嘴一邊笑一邊大聲嚷了起來。
“兄……呃……”
突然想起眾目睽睽之下不能喊兄長大人,辛亞斯噎了一下,趕緊改口。
“殿下!”
他興奮地喊著,他手中的巨錘在旁人心驚肉跳的目光中隨意而輕鬆地揮舞著。
辛亞斯咧著嘴笑,用錘子指了指自己身邊一匹空著的駿馬。
早在辛亞斯沖進來的時候,伽爾蘭就已經放下弓箭,飛快地往下方跑去。
等到了城牆矮的地方,他縱身一躍。
少年身姿輕盈地落在那匹駿馬的馬背上,那一頭飄揚而起的金髮在黑夜中劃過一道金色的弧線。
隨後,他一馬當先,率領眾人在城市的大道上縱馬飛馳向前。
………………
加斯達德的將領率領騎兵在茹達斯城的街道上奔跑著。
這一刻,他心急如焚。
他的那位同僚率軍奔向戰俘營,而他在鎮壓暴動的奴隸途中,接到了那個卑劣的亞倫蘭狄斯降將派人傳來的東城門失守的消息。
他立刻放下一切,率軍快馬加鞭地向東城門的方向沖去。
剛跑到一半,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還沒看到前方的情景,可是他已經聽到那震撼大地的馬蹄聲。
龐大的騎兵軍隊正從不遠的前方沖來。
近了。
他已經看到那熟悉的黑紅的顏色。
亞倫蘭狄斯騎兵的顏色。
狹路相逢。
他的眼底湧出野獸般的煞氣,戰鬥的馬蹄聲讓他身為加斯達德人的兇悍血液在這一刻沸騰了起來。
殺光亞倫蘭狄斯人!
不管什麼陰謀,什麼詭計,他只要率兵沖過去,將那些亞倫蘭狄斯人全部殺光就夠了!
只要他一刀將對方將領的頭剁下來——
突然,對面的亞倫蘭狄斯騎兵大軍中有一人越眾而出,催馬加快速度向他沖過來。
看來對方也是打著先斬殺將領的主意。
正合他意。
加斯達德人的悍勇從不輸給任何人。
尤其是一看清來人的模樣,他心裏更是冷笑一聲。
向他沖過來的居然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雖然身體壯碩,但是看那張連毛都沒有的稚嫩的臉,就知道是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傢伙。
簡直是找死。
好。
先殺死這個小傢伙震懾亞倫蘭狄斯人。
加斯達德的將領迎面向辛亞斯沖去。
他獰笑著,沉重的闊劍重重砍下。
只要一劍,就能將這個小東西劈成兩半。
他想。
辛亞斯揮起了手中的鐵錘。
砰地一聲。
砸在闊劍上的鐵錘一下子就將闊劍砸彎了下去。
本來向他劈來的闊劍被他一錘子硬生生地砸了回去。
在加斯達德將領錯愕而驚恐的目光下,辛亞斯又是一錘狠狠砸下來。
砰地一聲。
這名將領的頭顱像是西瓜一下被砸得粉碎。
失去頭顱的身軀從奔跑的馬背上倒下來,被無數沖上來的馬蹄踐踏成了肉醬。
辛亞斯一個人沖進了敵軍之中,如虎入羊群。
他手中巨大的鐵錘被他揮舞得虎虎生威,凡是擋在他身前的加斯達德騎兵,全部被他一錘一個砸飛了出去。
那鐵錘染滿了血跡,邊緣的利刺更是讓人血肉橫飛。
他那簡直就像是人型猛獸一般的兇猛模樣,讓一貫悍勇的加斯達德人都心中發怵,下意識想要避讓開。
而就在加斯達德人的陣勢亂掉的這一瞬間,亞倫蘭狄斯的騎兵已如刀鋒般襲來。
那黑紅色的洪水席捲著,將加斯達德人徹底淹沒其中。
…………
戰俘營這一處,眾人已經陷入了苦戰。
鎮守茹達斯城的加斯達德大軍及時趕來,將差一點就能沖出去的戰俘們堵了回去。
雖然這些第一軍團的士兵們曾經是強軍,但是被折磨了近一個月,身體虧損很大,此刻又是以步兵對陣騎兵,自然被壓得死死的,被迫步步後退。
他們連同來救援他們的瓦塔一眾奴隸軍都被堵在了戰俘營中,此刻只能勉力支撐著,眼看就要不敵。
在過去曾經彼此看不順眼的出身高貴的騎士和出身奴隸的將領在這一刻背抵著背,奮力殺敵。
敵人的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身體,身上的傷痕是他們戰士的勳章。
無需更多的語言,這一刻,他們已心照不宣。
再一次將一個敵軍殺死,自己身上也再度添了一道深及骨頭的傷痕。
他粗重地喘息著,環視著四周。
越來越多的同伴倒下,敵軍在一點點逼近,圈子在一點點縮小。
沒有人知道他們還能支撐多久。
黑暗籠罩著這座城市,點點火光在這龐大的黑暗中是如此的微弱。
黑夜彷彿永遠看不到盡頭,太陽彷彿再也不會升起。
曾被譽為亞倫蘭狄斯最強兵團的近衛軍團居然淪落到這樣苟延殘喘的地步。
騎士茫然四顧,心裏充滿了悲哀。
要是卡莫斯王還在,亞倫蘭狄斯怎麼容得這些宵小為所欲為。
如果他們的王還在……
突如其來,一聲高喊,響徹天空,也突兀地貫入他的耳中。
“王太子!”
“王太子殿下來了!”
“我們的援軍來了——”
那呼喊聲從奴隸軍之中響起,刹那間此起彼伏,伴隨著從遠方傳來的陣陣馬蹄聲。
王太子?
茫然中,他下意識抬頭,朝遠方看去。
火光中,他看到一簇金色的光芒從黑暗中出現,刹那間他竟是差點以為那是天亮時從地平線上射出的第一縷金色的陽光。
那熟悉的一身黑紅色皮甲的騎兵如蔓延的黑紅色烈火,隨著那道金色的光芒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正在圍剿戰俘營的加斯達德的將領匆忙將大軍掉頭,和這只突然出現的亞倫蘭狄斯騎兵大軍對峙。
明亮的火光中,年輕的王太子騎馬而立,身後隨風飛揚的金髮是黑夜中最明亮的顏色。
手持巨錘的辛亞斯緊跟在他身側,獨眼的守護騎士守在他的身後。
無數亞倫蘭狄斯騎兵在他身後,蓄勢待發。
黑夜中,伽爾蘭高舉手中的長劍。
劍指夜空。
鋒利的劍鋒映著火光閃動著寒光。
“亞倫蘭狄斯——!”
少年的怒吼聲撕裂了夜空。
他的手重重落下。
他手中利劍的弧線彷彿劃破了黑暗。
長劍直指前方。
“亞倫蘭狄斯!!!”
無數人的怒吼聲響徹天地。
頃刻間萬馬奔騰。
馬蹄的踏地聲震撼著這座城市的大地。
那無數亞倫蘭狄斯騎兵如烈火般,點燃了這座曾被黑暗籠罩的城市——
…………
那是所有亞倫蘭狄斯的戰士都無比熟悉的怒吼聲,鼓舞著戰士奮勇向前的怒吼聲。
在這一刻,再次在亞倫蘭狄斯的大地上響起。
騎士呆呆地看著那一幕。
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一個熟悉的偉岸身影和年輕的王太子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彷彿有熾熱的火焰在他胸口點燃,燃燒著他身體裏的血液。
他酸澀的眼眶一點點地染紅。
不久前還沉重至極的身體彷彿再一次被貫入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亞倫蘭狄斯!”
他怒吼著。
就像是以前無數次在那個偉岸的身影背後發出吼聲一樣,勇猛地沖向敵軍。
他的身邊,無數人和他一樣怒吼著,向加斯達德人沖去。
……
太陽墜落。
黑暗籠罩了大地。
長夜漫漫,彷彿永遠看不到盡頭。
但是——
長夜終會過去。
新的太陽將從大地上升起。
它將驅散黑夜,重新照耀亞倫蘭狄斯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