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廖瑾歸來(上)
“砰——砰——砰——”
鐵甲龜粗壯的四肢每走一步, 地面都要劇烈地震動一下,如山般高的身軀從漫天的黃沙裡徐徐顯現, 猙獰恐怖,充滿威懾力。
沙丘上,藍衣男子和白衣男子無動於衷,他們周身魔氣護體,形成一道防禦屏障, 阻擋黃沙和濃郁的死氣。
鐵甲龜走到沙丘十余米處停下了,長長的脖子慢慢地往前伸, 露出頭頂的金髮男子。
赫連丹冷眼看著廖瑾從鐵甲龜的頭頂跳下來,月白色的法袍飄逸, 燦爛的金絲飛揚, 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過來。
“勞煩帝君又跑一趟了。”廖瑾彬彬有禮地作揖, 笑容可掬。
赫連丹略一抬手, 回禮道:“奉吾主之命,特來迎客, 乃是份內之事。”
廖瑾道:“我身帶死氣,所過之處, 寸草不生, 直接進入無定地界,怕是太過引人注目, 故爾還請帝君想個法子帶我前往玉鼎山。”
“據我所知, 蠻族雖身帶死氣, 卻亦是修士。但凡修士皆可隱藏氣息,若實在隱藏不了,還有法寶。不知閣下為何有此困擾?”姬楓涯問道。
廖瑾看向赫連丹身邊的白髮雪衣男子,他境界不高,卻敢與帝君並肩而立,且赫連丹十分自然地拉著他的手,兩人關係極為親密。
上次他們一行人來沙漠時,廖瑾便已注意到他了,在聖域內,他一語驚人,看穿邪光神帝無法離開聖域的事實,那時候,廖瑾雖無身體的主動權,意識卻清醒,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如此敏銳之人,果然不能小覷。
“不瞞你說,一般蠻族或許能隱藏氣息,我卻不行,不但不可控,還無法抑制。”廖瑾道。他與邪光神帝一體兩魂,死氣雲屯霧集,濃郁到不可估量,任何法寶都無法掩飾他體內的死氣,故爾,一直以來,他只能在沙漠和聖域活動。
邪光神帝迫切地要見魔祖,欲冒險前往無定地界,然而,無定地界這些年好容易荒野變綠蔭,他這一過去,踏腳之處便要成為不毛之地了。藺封這些年的努力白廢了,萬一哭了,他可是會心疼的。
上次那個叫雲逸塵的魔王來聖域,他委婉地向他表述了自己的為難之處,雲逸塵道需向主子請示,這不,隔半個多月,魔帝攜道侶來了。
赫連丹道:“我有一法寶,可隱藏你的氣息,就是不知你敢不敢進。”
“哦?”廖瑾揚眉,好奇地問,“若真有如此玄妙之寶,為何不敢進?”
“難道你不怕被困在法寶裡出不去?”姬楓涯問。
廖瑾微抬下巴,傲然地道:“我雖只有化胎境界,但神帝卻是天一境界,天一較巫祖還要厲害,區區小界法寶,不足為懼。”
赫連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小巧玲瓏的寶塔,廖瑾見之,金眸一亮,若有所思。
“此乃玲瓏白玉塔,為須彌芥子塔,可鎖住任何靈氣,閣下既然不懼,那便入塔隨我回玉鼎山。”赫連丹道。
廖瑾分出一縷死氣,倏地鑽進寶塔,消失無蹤,他訝然地道:“果真是好東西,妙哉。”
他回頭對鐵甲龜道:“小雷,變小點。”
鐵甲龜點了下頭,身上發出一道光,瞬間成了巴掌大的小龜,一閃身跳到了他的肩上,廖瑾摸摸它的小腦袋,對赫連丹道:“請帝君開啟寶塔。”
赫連丹毫不猶豫,揚手一拋,小塔飄到了廖瑾的頭頂上方,綻放出一道光芒,籠罩住他,刹那間便將他吸進了塔內,小塔在空中轉了一圈,回到了赫連丹的手裡。
姬楓涯盯著他手上的寶塔,道:“這原是我的專屬之物。”
赫連丹一頓,側首看他。“你如今神魂已全,無需再用它。”
姬楓涯道:“此次就暫借他一用。”
赫連丹:……
姬楓涯笑容俊逸斯文,看得赫連丹目光一閃,收起玲瓏白玉塔,握住他的手道:“走吧。”
廖瑾所言不虛,他所經之處,死氣凝重,令人窒息。
姬楓涯輕點了下頭,隨赫連丹一起離開了這片死氣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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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林,細雨迷蒙,如煙似霧,飄落在湖面上,激起點點細碎的水花,兩道人影如履平地般的在湖面上一來一回地對戰,不時響起清亮的劍鳴聲。
一身墨袍的君烜墨慵懶地倚在湖邊樹幹上,眼睛半瞌,似睡非睡,飄來的細雨被擋在了他的三尺之外,一隻松鼠壯著膽子跳在枝頭,好奇地瞅他。
君烜墨似有若無地彈了彈手指,一小團魔氣打了松鼠的身上,松鼠倏地被彈飛,瞬間落到了另一棵巨樹上,啪一聲趴在枝幹上,暈頭轉向。
君烜墨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掀起眼皮,轉動眼珠子,看向湖面上打鬥的兩人,嘴角略微下垂。
這兩人切磋了足有一個時辰了,居然還未結束。
今日寅時,清雲便醒來了,對他的懷抱毫不留戀,起身要來湖泊,與陸江比拼陣法。君烜墨臉色發黑,卻拗不過興致正濃的清雲,陪他在黎明之際上山,哪想那陸江來得比他們還早,一身晨露地立在湖畔邊,興致盎然。
不待天亮,兩人就在湖面上佈置陣法了。
這一比試,從寅時到卯時,朝陽未露臉,倒下起了毛毛細雨,然而,雨天亦無法阻止他們的切磋之心。
君烜墨雙手抱臂,神色冰冷,紫眸裡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他在考慮,要不要挑個好日子,把陸江殺了,省得他一直纏著師弟比試。
陸江忽然打了個寒顫,感到一道刺骨的視線落在背後,令他心驚肉跳。這兩日與宿清雲比試陣法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激昂,許久未遇到如此令他心動的對手了。
宿清雲向他請教高級陣法時,陸江即發現他天賦異稟,但當他們對陣比試時,陸江卻覺察到他的陣法之中有一個致命缺點。
儘管他的陣法越來越完善,甚至能化虛為實,神乎其神,然而,他的陣法毫無殺傷力。
心中無殺意,只守不攻,如何制敵?
難得遇上一個對手,卻是個謙謙君子,令陸江放不開手腳,一直頗為遺憾。但是,昨日與宿清雲比試過後,陸江猛然發現,宿清雲的戰鬥方式變了。
若之前他是一隻善良的小羊羔,如今他忽然成了一隻充滿攻擊力的野狼,那毫不留情的劍陣,逼得他節節敗退。
發生了何事?
不過是閉關了半個月,為何有如此天差地別的變化?
又是一道劍陣襲來,陸江險險躲過,卻被一絲劍氣刮到,法袍袍擺裂了一條縫,他詫異,抬頭看向宿清雲那張清俊的臉。
不知為何,他的臉較之前略有變化,可哪裡不同,他又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覺得他的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淩厲之氣,仿佛一柄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陸前輩,莫走神。”
宿清雲身穿朱紅法袍,手執冰魄驚天劍,神采奕奕,氣勢如虹,滿天飛劍如羽翼般,襲卷而來,逼得陸江措手不及。
此次他僅以簡單的劍陣與陸前輩對戰,上次那種幻化出實物的陣法,如今看來不但累贅且消耗玄靈之氣,實乃雞肋。融合了師兄的精血之後,他感到自己真正地脫胎換骨了,仿佛天生會戰鬥般,不但看清了陸江的破綻,還能借勢攻擊,全方位封鎖他的退路,讓他無處可躲。
雖然陸江憑著巫尊的境界,屢次脫險,但從他嚴峻的神情來看,應對得並不輕鬆。
宿清雲不緊不慢,以最少的玄靈之氣,發揮出最大的攻擊,一改過去那種毫無章法的戰鬥,如一個身經百戰的劍修,銳不可擋。
他長劍一揮,無數小劍呈扇型飛射出去,在陸江詫異地注視下,小劍瞬間分成兩撥,嗖嗖嗖地繞過陸江,傾刻間在他身後豎起一道劍牆,陸江身影一閃,腳下踏出一個八卦陣法,人已消失在原處,宿清雲劍眉一揚,冰魄驚天劍往上一拋,天空織出一大片劍網,籠罩住了半個湖泊。
陸江的身影在距離他十丈遠的湖面上現形,劍網鋪天蓋地落下,陸江臉色大變,迅速巫氣護體,抵擋住一波攻擊。
宿清雲腳下踏著冰魄驚天劍,懸浮在半空,悠哉地看著陸江輕鬆地化解劍網,略為可惜地歎氣。
若非差了幾個境界,攻擊力大減,陸前輩恐怕在第一波劍網的攻擊下,便要破防了。
終於,劍網消失,陸江滿頭大汗,抬頭看向禦劍飛行的俊美青年,一臉複雜。
宿清雲嘴角噙笑,優雅地飛至他身邊,聲音清悅地道:“陸前輩,還戰否?”
陸江連連揮手。“不打了,不打了,再戰下去,本尊老底都要掏空了。”
宿清雲不禁抱拳道:“多謝陸前輩的指教。”
陸江搖頭歎道:“你已學得精髓,只要經歷幾場真正的戰鬥,不出幾年,陣法造詣將在本尊之上。”
宿清雲謙虛地道:“陸前輩謬贊了,晚輩仍有許多不足之處。”
“呵呵。”陸江輕笑一聲,道,“今日之後,本尊需閉關幾載,專研新型陣法,宿公子如要切磋,不如……”
他轉頭看向湖畔,打趣地道:“不如找尊者。”
宿清雲面頰微紅,靦腆地道:“師兄境界太高,我與他切磋,猶如蚍蜉撼樹。”
陸江笑而不語,微微行禮,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