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略有領悟
距離拍賣會只有三天了, 宿清雲卻一直在錦繡天闕圖裡勤加修煉。
此處玄靈之氣濃鬱,令人心曠神怡,練習符文陣法和參悟《天地玄幻書》時,事半功倍。為師兄煉製的第一件法衣失敗告終,他便將從綾雲閣買來的所有綢緞帶進天闕圖中,不休不眠地裁剪縫紉,刺繡符文陣法。
君烜墨換著花樣穿衣服,宿清雲每縫紉一套新衣,他也不管上面有沒有符文, 總要先試穿試穿, 一天十來套,看得人眼花繚亂。至於《天地玄幻書》,宿清雲只知這是一本極為高深的功法,昊天界練成者寥寥無幾,何況其它界?但是, 一旦練成, 將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天地萬物,心想則成。師兄對此句有何理解?”宿清雲請教君烜墨。
君烜墨換了一套紫色的小衣袍,衣袍上繡了符文陣法, 此件法衣撐住了唐玉澤的一擊, 他極為喜愛, 便穿在身上不肯脫下來了。
“天下萬物生於有, 有生於無, 唯心爾矣。”君烜墨道,“參悟此功法者皆有自己的解見,我之所見,與你無助。”
宿清雲無奈,只得自己苦思冥想。一邊拿著細針為小衣袍刺繡陣法,一邊思索著功法中深奧的口訣。兩日下來,基本的符文排列組合他已熟能生巧,不必再看詳圖,即可隨心所欲地繡出陣法,偶爾靈光一閃,增添幾筆,進行細微的調整,使陣法盡善盡美。
唐玉澤被拉進來當苦力,不停地攻擊君烜墨,試驗法衣的防禦性。初時一擊便毀一件,後來需兩擊,到第四日,那小小的法衣竟可支撐半個時辰。
宿清雲符文陣法進步神速,令唐玉澤佩服得五體投地。
第五日,宿清雲已將符文陣法爛熟於心,基礎陣法信手拈來,新煉製的小法衣陣陣相疊,圖案精美細緻,成效卓越。
君烜墨一下子多了十餘套小法袍,包子臉上難掩笑容,可惜身上沒有儲物袋,不能貼身存放著。
唐玉澤道:“拍賣會上寶物千奇百怪,或許有可自行變幻大小的儲物法寶,尊者若有看上的,小的定為尊者拍下來。”
君烜墨道:“你小子不錯。”
得到小魔尊的讚賞,唐玉澤心裡樂滋滋的。之前他覺得小魔尊單有高深莫測的境界,卻無相匹配的力量,嚇唬人罷了,這兩日相處下來,他完全改觀了。
以他天魔的修為,全力攻擊小魔尊,若是其他天魔早已魂飛魄次無數次了,但是打在小魔尊的身上,不痛不癢。法袍毀了,他卻毫髮無傷,那肉身定然千錘百煉,達到無敵境界了。
宿尊主和尊者在他面前談話時,並無顧忌,從他們的隻字片語中,他推測出小魔尊修為受制才會變得如此之小,一旦恢復真身,將天下無敵。
唐玉澤活了數百年,只遇見過一次魔尊,那位魔尊是散魔盟的盟主,當他出現時,天地皆為之變色,無數魔甘之如飴地追隨他,為他肝腦塗地。那時候自己還只是一個初級天魔,遠遠地望一眼,便腿軟得不敢起身。
過於震撼以至於忘了魔尊的臉,有朝一日再見,他或許認不出魔尊的模樣,但定能想起當初那種無法言喻的震懾。
宿清雲沉浸在《天地玄幻書》的口訣中,躺在床上仍念念有詞,君烜墨趴在枕頭上,聽到他的聲音,不禁抬頭。
“修煉之事非一朝一夕,安心睡吧,明日起來去拍賣會讓唐小子為你拍一部近戰功法秘笈,若有劍譜那便再好不過了。”
宿清雲側身而躺,臉對著君烜墨。
“師兄為何執意要我學《天地玄幻書》?既有近戰功法,為何不直接以近戰為主?”
君烜墨道:“《天地玄幻書》修內,近戰功法修外,兩者相輔相承,自然要兼顧。”
“修內?但我已有你授予我的心法了。”宿清雲疑惑地問。
“那是吸天地靈氣的心法,只為提升境界,與內功心法截然不同。”君烜墨耐心地解釋。
宿清雲輕歎一聲,道:“整個魔修界都無人參透此書,我一介凡人又有何能耐學會此功法?”
“不可妄自菲薄,你能在短短幾日掌握符文的基本陣法,《天地玄幻書》亦難不住你,遲早有一日可達到心領神會的境界。”君烜墨揪了一縷他的髮絲,在指尖把玩。
宿清雲嗯了一聲,轉了下身,平躺著,半晌,他道:“師兄,睡吧,莫玩我的髮絲了。”
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君烜墨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放開。
宿清雲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地回轉著口訣。無中生有,有生於無,唯心爾矣?他細細地琢磨著師兄的話。
萬物皆有形,豈能無中生有?若要無中生有,難道不是憑空想像?想像出來的東西,怎能變為實體?他又思及符文陣法,這陣法的排列,最初由誰推測而出,為何那般排列會有強大的作用力?這又何償不是一種無中生有?
嗯?
宿清雲突然醍醐灌頂,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坐了起來。
君烜墨本欲埋進他的髮絲裡,被他驚得在枕頭上打了幾個滾,掉到被子上,陷進柔軟的絲被裡,他掙了掙,爬了出來,翹起小腦袋,不解地問:“發生了何事?”
宿清雲攤開手掌,催動丹田的玄靈之氣凝聚於掌心,看不見摸不著的氣,在掌心越聚越多時,竟形成了一個白色的氣團,氣團泛著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半張床。
“嗯?”君烜墨飄浮而起,盯著他掌心的玄靈之氣。“師弟這是?”
宿清雲滿頭大汗,從丹田抽出玄靈之氣聚在掌心,極為消耗精力,身體如被掏空了般,疲憊不堪。但是他沒有洩氣,挑戰極限,想像著手中那團氣是一隻兔子,不知過了多久,白色的氣團竟真的慢慢地出現兔子的形狀,然而他後繼無力,兔子如氣泡般炸開,消散了,他整個人癱倒在床上,氣喘吁吁。
君烜墨輕呼:“師弟!”
“無礙。”宿清雲緩過勁,輕聲道。“我似乎有一些眉目了,但修為不足,尚未成功。”
“修煉之事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容易走火入魔。”君烜墨嚴厲地道。
“入魔?如你這般嗎?”宿清雲問。
君烜墨冷笑。“此魔非彼魔。修煉過程中出了差錯,極易爆體而亡,魂飛魄散。”
宿清雲聽出他話中的關懷,柔聲道:“是,我知道了。多謝師兄提醒。”
“快睡。”君烜墨落到枕頭上,背對著他。
宿清雲拉上被子,往枕頭上扯了扯,輕輕蓋住他的小身子。君烜墨動了動,調整了個舒適的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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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初露紅霞,晉陽江河城早已熱鬧非凡,人歡馬叫,城東的萬鑫樓前鼓樂喧天,手執明玉令的魔修相繼進入豪華氣派的大門,由服裝統一的小侍引領著去拍賣會場。
各大宗門在此處相遇,皆放下往日恩仇,心平氣和地相聚一堂,以財相博,彰顯風采。亦有不願透露身份的神秘人物,身穿兜帽披風,無聲無息地從側門而入。
守在側門的侍衛負責檢察明玉令,絕不允許有人混水摸魚。明玉令早在三月前就發放出去,至於何人得之,他們不會探究,但入萬鑫樓者,必持明玉令。
時有無令者,硬闖進門,皆被守門侍衛無情地狂踹出去,嚴重者直接身首異處。萬鑫樓隸屬問天宗,問天宗豈能讓他人在此放肆?派出的守門侍衛皆有無相天魔的境界,無相天魔僅次於魔王,何人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挑釁他們的權威?
兩個身穿黑色兜帽披風的魔修向侍衛遞出明玉令,侍衛確認無誤後,便放行了。兩人迅速進場,走進廊道,不一會便不見蹤影了。
“師兄,适才那兩魔,你可有感覺到他們身上的氣息?”左邊侍衛問。
“沒有。”右邊侍衛皺眉。
“以你我的修為境界,居然無法分辨出他們的氣息?”左邊侍衛驚訝。
“師弟,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番前來參加拍賣會的不乏魔王以上的尊者,無相天魔境界在他們眼中不過小兒。務必小心謹慎,看好明玉令。”右邊侍衛道。
“是師兄。”
又有人來了,兩人立即嚴肅地要求對方示出明玉令。
雪衣銀髮男子一動未動,他身邊的兩名黑衣人自儲物袋中取出明玉令,兩侍衛確認真偽後,便放行了。
在三人進門之時,兩侍衛不約而同地打量三人,直到三人走進廊道,他們方發出疑惑地聲音。
“師兄,此雪衣銀髮人不過天魔中期境界,為何有兩名天魔後期的侍衛?”
“師弟難道不曾看見三人身上掛著的問天宗權杖。”
“啊?”
“呵,那雪衣銀髮人的額間印記,如此鮮明,師弟辨不出來麼?”
“我原是不敢確定,經師兄一提,卻能肯定了。”左邊侍衛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那蝴蝶印記,分明是赫連師兄的專屬,向來獨來獨往的赫連師兄竟收了一個鸞伏?”
“正是赫連師兄的鸞伏。”右邊侍衛道。
“赫連師兄如何能讓他的鸞伏到處行走?”左邊侍衛眯眼道。
“嗤,師弟莫是忘了那兩天魔後期?”
“原來如此。”
走在廊道上的雪衣銀髮人面無表情,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魔修者擁有魔識,身後侍衛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當聽到“赫連丹”三字時,他眼裡迸出一絲恨意,但又很快斂去了。
拍賣會場共有三個分區,第一個區域為散客坐席,這些坐席呈半圓形圍繞著拍賣高臺,是散魔或非代表宗門的獨行客專屬座位,第二區域是一層樓的小包廂,深受有身份有地位的魔修青睞,第三區域是二層樓的豪華包間,自然屬於各宗門的高層了。
所有客人剛入場,整個會場略為喧嘩,相熟的人遇上了,總要寒暄幾句。
“李兄,許久未見,修為更精進了啊。”
“喲,程小弟,你竟已進入天魔中期境界了?難得難得!”
“哎呀,慚愧,我足足用了兩百年方進入天魔中期境界,哪比李兄,早已是天魔後期境界,即將成為無相天魔。”
“哈哈哈,程小弟如此努力,定可追上來,放心放心。今日在拍賣會,拍幾件增加修為的法寶,便成了。”
“呵呵,借李兄吉言。對了,李兄可知曦照崖寶物出世之事?”
“曦照崖?自然有所耳聞。那日寶物出世時,驚天動地,若非隔得遠,我亦想過去碰碰運氣。”
“萬幸李兄不曾過去。我聽聞前去星隕山的天魔,死傷無數,各大宗門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散在曦照崖,只活了離恨宗的姬楓涯。”
“啊?竟是如此?為何各大宗門只派了天魔過去?”
“李兄難道忘了,暗陀坤地秘境即將開啟,各宗門的大能們聚集在地藏島,搶著進秘境呢。”
“暗陀坤地秘境!一直有傳言凡通過此秘境者,可到達另一界。”
“正是如此,魔王以上境界的大能,皆守著秘境去了,哪裡顧及到曦照崖這邊的動靜?”
“這曦照崖的寶物,可是被姬楓涯得去了?”
“有傳言,曦照崖的寶物並非在姬楓涯手中,而是被一魔人得去了。”
“什麼?魔人?”
“來來來,李兄,我們到這邊,別妨礙到他人。”
兩人往角落裡站了站,讓兩個穿兜帽披風的黑衣人先過去了。此兩兜帽披風者闊步往一樓的小包廂走去。其中一人停在樓梯口,回頭看了一眼。
“快走,姬楓涯來了。”
前面的黑衣人小聲提醒,後面的人身體一抖,抬腳迅速地往樓梯上跑,仿佛身後有什麼毒蛇猛獸。被落下的黑衣人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拾級而上。
當他上到一樓時,雪衣銀髮人從拐角走出,躲在角落聊天的兩人倏地噤聲,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姬楓涯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如冷箭般的冰冷視線,令人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