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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煞他》第67章
第67章 番外之前世

  「殿下——」

  「殿下——」

  「殿下——」

  似被黑暗緊緊吸附著, 他的意識似沉溺在一片冰海裡, 窺不到一絲光亮。

  冷, 極冷。

  胃部火辣辣地發痛,想動一下卻毫無力氣。

  耳畔隱約有人聲,聲音卻極遠。

  不知又過了多久, 沉玉終於衝破了黑暗的束縛,睜開了眼睛。

  「殿下醒了!」身邊人大喜出聲,忙對其他人喝道:「快!將太醫帶過來!給殿下看看!」

  沉玉胸口鈍痛, 太陽穴一陣陣發暈,黑眸慢慢聚焦,目光從眼前之人的臉上轉至四周。

  他正躺在榻上,身邊跪了一地的人。

  那些人的神情, 或驚愕, 或哀慟,或複雜,或恐慌。

  沉玉微微一怔,忽地慢慢回想起,自己經歷了什麼。

  他那時饒有興致,將華依困在軟塌上, 報復似地狠狠折辱她。

  她既不愛他, 不肯接受他,他便要讓她時時刻刻恨他, 只要念著他。

  可是......她說,她其實是喜歡他的。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

  她讓他喝茶, 自己也飲了半杯,隨後……他毒發失去了意識。

  沉玉臉色驀地慘白。

  身邊的親信第一次看見他是如此神情,他的眼對上殿下惶恐的眼,那種恐懼宛若可被傳染一般,慢慢讓親信也跟著驚慌無措起來。

  「......殿下。」那人沉默許久,垂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緊成拳。

  「......廢帝已經去了,她身子不如殿下,我們趕到時,只有您尚有一口氣在。」

  一句話如驚雷。

  沉玉身子晃了晃,死死抿住了唇,起身意欲下塌,膝蓋卻一軟,險些跪到地上。

  「殿下!」

  那人驀地雙膝跪地,張臂攔住他,慌亂喘息一聲,焦急道:「殿下!人死不能複生,您如今餘毒未清,不可再急火攻心,臣等已將廢帝屍身妥善安置在宮裡......」他喉頭快速吞咽極下,額上細汗漸漸溢出,「待太醫檢查過殿下身子,殿下再去看也不遲……」

  沉玉抬眼,冷冷道:「讓開。」

  他眸底猩紅,眼神狠戾如深淵裡沉睡的巨獸一般,讓他沒由來背脊發寒......

  侍從沉默良久,終於膝行著挪到一邊。

  沉玉強撐著慢慢站起,低頭斂住眸內神情,大步走了出去。

  跨入西宮時,沉玉已恢復冷靜,他一眼便看到了宮裡那巨大的黑色描金棺木。

  連呼吸都仿佛被壓制了,他深吸一口冷氣,慢慢走了過去。

  身後侍從不敢出聲,廢帝靈前原本負責守靈的常公公俯首叩拜,身子微微顫抖。

  沉玉慢慢走進棺槨,右手撫著棺木一角,咬牙冷聲道:「開棺。」

  常公公大驚,膝行過去抱住沉玉的腿,連聲哀求道:「大人,不可啊!打擾已去之人,會讓她不得安息的啊,大人,您已經擁有天下了,奴才求求您了,放過她吧……」

  燭光劈啪一閃。

  窗外的風自門縫裡流入,將宮燈垂得亂搖,蔓延到沉玉精緻的面龐上,顯得更似鬼魅。

  他木著一張臉,狠狠踹開常公公,咬牙含恨道:「為什麼要安息?她敢先一步離我而去,她寧死也不肯與我一起,我憑什麼要讓她安息?」

  「開棺!」

  侍從一擁而上,將原本已經訂好的棺木快速撬開,沉重的黑色棺蓋轟然落地,濺起輕微的煙塵。

  沉玉漠然看著,神色除了冰寒以外,沒有別的情緒,眼角卻微微閃著淚光。

  侍從陸續退下,常公公頹然坐在地上,臉色灰敗。

  他看著沉玉一步步上前。

  沉玉低頭看向棺木裡。

  她緊閉雙眸,躺在棺木中。

  身上隻著一身素白緞衣,黑髮披散,小臉沒有一絲血色,隱隱泛著中毒後的青色。

  沒有呼吸,也沒有溫度。

  他皺了皺眉,臉色如常,沒有什麼多餘的神情,手卻慢慢撫上她的臉頰。

  冰的。

  他慢慢眨了眨眼睛,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嬌軀僵硬冰冷,她的長髮披散在他的手臂上,身子緊緊地貼著他。

  在場眾人神情大駭,全部都開始顫抖起來。

  他怎麼敢!

  人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抱死人?

  常公公再也壓抑不出心中的哀慟之意,磕頭哭出了生來,一遍又一遍祈求沉玉放過她。

  他是看著那般鮮活的小姑娘一步步長大的,到執掌乾坤,到平定天下。

  沉玉是她掛在嘴邊最為信任的臣子,她見了他便開始笑。

  可為什麼,居然是這般下場?

  沉玉絲毫不理會常公公,命人將他拖了下去,兀自抱著華儀走了出去。

  天色已暗,冷風肆虐。

  他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木然地走著,把懷中的女子抱得很緊很緊,衣袖半遮,似乎是在盡力地為她擋去風霜。

  可她不會冷,她本身就是冷的。

  她身體的寒意透過衣料傳來,他竟也有些渾身發冷。

  他想起一個月前,他剛剛歸京,她在御花園設了一桌菜為他接風洗塵,她素來體弱多病,不過被亭外吹來的冷風吹了一下,就瑟縮了一下脖子,與他商量道:「這地方沒選好,實在是冷得緊,要不朕命人換個地方?」

  他右手撫著熱茶杯沿,溫聲問道:「陛下是覺得冷麼?」

  她點頭,偏頭掩唇,輕輕打了個小噴嚏,複又轉過頭來,對他赧然一笑。

  雙眸晶亮,面如桃花。

  他心念一緊,忍住恨不得將她困入懷中的欲望,起身故作淡定道:「那便換罷,陛下保重龍體。」

  宮人將東西都撤了下去,她在御花園的小路上慢慢走,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侍從,他就緊跟在她身後,觀察著風向,略略給她不著痕跡地擋了少許背後吹來的風。

  她的長髮被風吹得亂舞,聲音也不甚清晰,「朕讓你去幽州考察的事情,如今結果如何了?」

  「臣已將需要奏明之事寫在奏疏之上,此事不難解決,臣會幫陛下掃除障礙。」

  她回眸瞧他一眼,點頭道:「朕身邊,也就你最為得力,只是這回,朕不知該如何封賞你了,官位已至巔峰造極,你已經只是一人之下了,若是封王,在有些人眼底,又對你不好。」

  「臣不需要爵位。」他淡淡答道,一雙漆黑的眼看著她,情緒深深掩藏,「臣只想永遠在陛下身側。」

  她聞言倒是揚眉一笑,說:「你未免也太好滿足了。那朕日後便少將你派出京外,讓你日日見著朕。」

  他眼色微黯,面上卻含笑不語。

  太好滿足了嗎?

  不,他一點也不好滿足。

  他愛她太久,甚至都說不出來自己這點無可宣洩的愛,究竟有沒有變成恨意。

  恨不得將她撕碎,將她囚禁,對她做一切瘋狂之事。

  看著她那雙不摻雜一絲愛意的眼睛,他知道,在她眼底,他與朝堂上那些泛泛之眾的區別,僅僅只是能力高下,關係親疏而已。

  所以,幾日後,他選擇順應那群擁戴著他的人,順勢而為,借著自己的身份,順理成章地發動宮變。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只要她肯服軟,只要她選擇和他在一起,他就不傷害她。

  可他不管怎樣對她,都只能看見一雙帶著寧為玉碎的眼睛。

  於是,下手不知輕重,看她在身下哭泣。

  他還是不高興,一點也不高興。

  可是,他如今,再也沒有高興的機會了。

  她就這麼死了。

  或許老天終於肯眷顧他這一次,留了他一命,可是,沒了她,他活著算什麼?

  沉玉麻木地想著這些,腳下健步如飛,抱著懷裡的女子,衝入了元泰殿。

  把她放在昔日歇息的軟塌上,他坐在身邊,手顫抖著,緊緊抱著她。

  耳鬢廝磨,從她的眼睛開始,慢慢親吻著朝下。

  他的唇也是冰冷的,只有呼出的氣是熱的。

  那一夜,他保持著這個動作,動也未動。

  翌日,麾下下屬全部候在殿外,祈求他安葬廢帝,讓她得以安息,而他還有錦繡江山。

  他站在殿前,冷淡道:「我既做過一人之下,執掌天下乾坤,再上一步又有何意義?不過是一種滋味。」

  侍從惶恐道:「殿下萬萬不可因為一個女子就失了志向,您才是正統血脈啊!這天下好的女子處處皆是,時間總會衝淡一切……」

  「不會。」他篤定道,靜了靜,又重複一遍:「不會的。」

  可是後來,華儀的屍身開始腐爛了。

  他哪怕再不想離開她,也不忍心讓她如此暴屍於青天白日之下,他在磅礴的憤怒和不甘之下,咬牙讓人將她火化,又將她的骨灰封進罎子裡,就放在床頭。

  看著她,他才能入眠。

  後來,他便登基了。

  勵精圖治,歲歲年年,身邊的侍從都慢慢明白過來,只要他們不提到女人,不提到有關她的任何字眼,沉玉便是一個冷靜的帝王。

  可是他從將她火化之後起,便開始有些產生幻覺了。

  比如,他正在批閱奏摺,便會突然抬頭,對著一處道:「儀兒,你看著我幹什麼?為什麼不過來?」

  在他的眼底,她站在那一處,看著他笑。

  起初,身邊的侍從還會問道:「陛下,那裡沒有人啊。陛下要不要傳太醫看看?」

  「你說朕有病?」他冷冷道。

  侍從噗通跪下。

  沉玉冷眼看著他,握了握手,又朝華儀那看了一眼,說:「你還不過來嗎?他們都說你不存在。」

  她還是在看著他笑。

  洗盡鉛華,眉目靈秀。

  他狠狠閉眼。

  明明記得她死去之後的樣子,他卻就是覺得,她沒有死。

  你看,時隔多年了,這天底下早已換了一個樣子,她在他心中的樣子還是那般鮮活。

  一點也沒有遺忘。

  他終究是意難平,在一日祭天之時,他偶遇淨吾大師,大師當時雙手合十,對他道:「貧僧看陛下執念頗重。」

  他問:「你看得到她嗎?」

  大師微微笑道:「陛下說的,是廢帝嗎?」

  他點頭,大師又搖頭道:「貧僧看不到她,但是,貧僧知道,她執念難消,無法轉世投胎,如今也不過是天地間一抹煙塵。」

  他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大師說:「陛下何必自苦?不如放下,來世自有救贖。」

  他含恨道:「我不相信來世,大師只需告訴我,我應該怎樣,才能重新擁有她?」

  大師歎息道:「今生是一局死棋,回天乏術,陛下或許可以……期待重生。」

  「何謂重生?」

  淨吾含笑不語,轉身進了屋。

  沉玉讓大臣侍衛都候在外面,自己也跟著進了屋。

  隨後不久,帝王華昱駕崩,享年三十四。

  不知在哪個時空,小皇孫自成懿太子側妃腹中出世,四面都是殺機。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是在努力地苟活著。

  十七年後,華儀睜開眼睛,觸目是明媚的春光,海棠樹伸展在頭頂,枝頭喜鵲在啼,花砸了她滿身。

  她一轉頭,便看見昔日的少年沉玉。

  少年若抬眼,她便會發現,少年的眼底,滿滿都是她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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