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完)
狄言幾乎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自製力,才沒有當場標記祝時祺。
這怎麼可以呢?他想。至少要在家裡,在完全安全舒適的場所,只有他們兩個人……狄言忽而停止遐想,做賊心虛地抬頭看了看。發現沒有投射出字符,才暗暗鬆口氣,站起身替祝時祺蓋上被單,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對祝時祺說:“那你可要快些好起來。時間不早了,睡吧。”
祝時祺乖乖地點頭,還把眼睛閉上,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正在努力恢復。
房間裡靜悄悄的,不知道狄言走了沒有。祝時祺閉著眼睛胡思亂想一陣,想起有件事還沒跟狄言說。有了這個絕好的藉口,他正要開口,忽然覺得雙唇一熱——
祝時祺睜開眼睛,只看到狄言離開的背影,與緩緩關閉的房門。
第二天,狄言一大早就來到祝時祺的病房,帶著從天網上訂購的水果與鮮花,當然,還有特製的檸檬汁。
可進了屋,猛一眼看過去,竟然沒有找到人。仔細瞧了瞧,狄言才發現床上的被單變厚了,而且正在輕輕起伏。
“早。”祝時祺揉著眼睛,從綿軟厚實的被子下緩緩爬出來,像只剛探出殼的蝸牛。
狄言問:“我吵到你了?”
“沒有,你的動作很輕。”祝時祺笑瞇瞇的,“但我睡著睡著,感覺你會來。醒來一看,你真的來了,就跟做夢一樣。”
狄言本想打趣幾句,但轉念想到他曾經呼喚自己,卻終究在失望中陷入昏迷,心口痛了一下。
“以後,我隨叫隨到。”他用沒那麼正經的語氣,許下一個正經的承諾,同時將手中的花束放在祝時祺床頭。
祝時祺爬過去嗅了嗅,動作跟小孩子一樣,驚喜地說:“好香。”
“是吧。”狄言得意,“這是新型信息素花束,裡面調和了你跟我的氣味。”
祝時祺點頭,柔軟的髮絲晃動,似是搔在人心尖上。
祝商祺走進病房時,就看到自己的雙胞胎哥哥趴在床頭吃著水果欣賞鮮花。而狄言坐在一邊,開口說了句什麼,頭上瘋狂劃過兩個大字:想摸!
“來了?”狄言扭頭看到祝商祺,剛招呼一聲,就見祝商祺臉色大變,急退幾步,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
狄言正犯嘀咕,抬頭看到自己的心聲,好像是有點少兒不宜,不免心虛了一下。
這時,手腕上的終端開始了瘋狂呼叫。狄言一看,竟然是祝商祺,接通後沒好氣道:“你搞什麼?”
“沒你能搞!”祝商祺態度比他還惡劣,“你們真行啊,病房裡都能發情!”
“我什麼時候發情了。”狄言莫名其妙,緊接著,他的目光瞟到床頭那束花,頓時了然,哭笑不得地解釋,“我買了信息素花束。”
“你以為我是你,連信息素和信息素花香都分不出來?”祝商祺氣急敗壞,“我說的是祝時祺!祝時祺!他現在發情了,你看不出來嗎?”
狄言呼吸一滯,連忙去看祝時祺。他此時才反應過來,從昨天開始,祝時祺就對被單和枕頭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眷戀,總是躲在被單下面露出一些可愛的表情——不對,重點不是這個!他在進行發情期前的準備工作,他正在“築巢”!
祝時祺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發情期。
一點都不來勢洶洶,而是綿長的、溫柔的、充滿了希望的,他甚至沒有意識到。
但一切條件都是那樣完美。
他的alpha回應了他,此時身處的環境溫暖而安全,還有那麼多柔軟的被褥。空氣中漂浮著兩個人信息素的氣息,儲備的事物與水也已經足夠。
祝時祺的意識開始變得混沌,空氣中清雅的檀木香漸漸染上了一絲甜膩。恍惚間,他記起自己不久之前有過一模一樣的經歷。
當時,發生了什麼呢?
祝時祺突然打了個冷顫,深入骨髓的恐懼與絕望伴隨著記憶一起復蘇。
狄言小心地將枕頭放在“巢”的內部。
這一次,他使勁渾身解數,搬出自己浸淫《omega生理探秘》多年的深厚理論功力,在實踐上實現了超常發揮,終於搭建出一個異常完美的“巢”。
房間的地面鋪著柔軟的地毯,又被他墊上床褥。病房裡的醫用支架也為他提供了絕好的條件,這個“巢”大到可以輕鬆容納六個人,堪稱超級豪華——狄言有心搭得再大一點,但考慮到過大的空間會令omega不安,只得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打算。
在“巢”裡放進幾瓶檸檬水後,狄言開始進行最後一步。
祝時祺正窩在床上,細細發著抖。
他現在很害怕,可不知為什麼,床上卻連床單都已經被抽走(被狄言拿去築巢了),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靠墊,他只能盡量蜷縮起身體,試圖躲在下面。
“祝時祺,過來。”狄言拿開那個靠墊,趁機摸了摸祝時祺的頭。
手感果然很好。
先是害怕地躲了一下,可感受到熟悉的溫度與氣味,祝時祺漸漸停止了顫抖。他猶豫地抬眼看了看,似乎是想確認對方的身份。
“……狄言?”他輕輕地呼喊。腦海裡卻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會得到回應,讓他快些死心。
“我在。”沉穩的回答消除了雜音。祝時祺感到一雙有力的臂膀環住自己的腰,接著身體騰空。他努力睜開迷濛的雙眼,看到那張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臉龐。
“別怕。”狄言再次沉穩地回應,“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恐懼散去,祝時祺的眼睛亮了起來。但從他的表情,狄言知道,他並未完全放心。
可這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而他有充足的耐心。
祝時祺被放進了狄言親手搭建的、溫暖而柔軟的巢裡,四處都是綿軟又厚實的觸感。曖昧的黑暗中,狄言頭頂浮現的文字是唯一的光源。
看著那些繾綣纏綿的愛語,祝時祺害羞得連腳趾都蜷曲了起來。可就算不許狄言繼續說,那些明晃晃的文字依然盡責地昭示著狄言的心情。
“唔……摘掉、摘掉吧。”他懇求著。
狄言也不好意思繼續“欺負”他,就大方地點點頭,把腦波儀取下,轉而戴在了祝時祺頭上。
“這樣,可以讓我更加清楚你的感受。”他煞有介事地解釋,“我也可以……更有針對性一些……”
事實證明,狄言的發明,不禁有助於情侶互訴愛意,也十分有益於他們生活的和諧。
當然,不願意透露性命的祝時祺先生在使用中情緒近乎崩潰,被欺負到幾次哭出來,最後甚至連“巢”都被十分有鑽研精神的伴侶破壞,只能可憐兮兮地爬到枕頭底下躲避的事情,也絕對只是腦波儀在實驗過程中發生的一點小意外。
具體的經過當事人拒絕回想。
但他會永遠記得那一刻。
那時候,腦波儀已經被丟到了不知道哪裡,兩個人在黑暗中相互依偎,一同說出了在之前的過程中,被腦波儀投射出無數遍的那三個字——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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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結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