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城

　　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因爲車內的靜默格外的明顯，楊歆琬輕咳了一聲，偷偷伸出小指頭勾了勾姜成袁的手掌。

　　姜成袁低頭睨了她一眼，在她討好的笑容下面無表情的把手移開了。

　　楊歆琬盯著他擱在膝上的手掌，第一次在她主動討好的情况下他那麽冷淡。楊歆琬動了動嘴，這件事本就是她的錯，姜成袁不惜暴漏身份也要把小五送走，她不過進宮一趟就把人帶回來了。

　　小五察覺到了自己不受歡迎，安靜的縮到了車角，楊歆琬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到他可憐巴巴看著她。

　　這種情况下，楊歆琬實在說不出口她沒想著把小五帶出來，是因爲皇上的意思沒辦法。

　　「世子……」楊歆琬眨了眨眼，原本就想到他會生氣，只是沒想到他會那麽生氣。

　　這次姜成袁連看都沒有看她，叫停了馬車就要下車。

　　楊歆琬一楞：「你要去哪？」

　　「騎馬。」姜成袁雖然態度冷，但也沒氣到完全不跟她說話的地步。

　　姜成袁下車掃到因爲他離開驚喜準備往楊歆琬方向移動的小五，皺了皺眉，長臂一伸就把小五捉下了車子，對上楊歆琬驚訝的眼睛道：「他跟我一起。」

　　小五求救的看著楊歆琬，楊歆琬遲疑了片刻，覺著姜成袁再氣也不可能做出把人扔下馬的舉動，不想惹他更生氣就沒說話。

　　見車簾放下，自己逃不過要跟惡魔在一起了，小五狠狠地瞪著姜成袁。

　　「想打我？」姜成袁語氣帶著淡淡的輕蔑，原本養著他也沒什麽，但是他發現了他把楊歆琬當成了救命稻草，心中就有些不爽了，他的女人關心他一個人就行了，累贅就該有累贅的自覺，閃的遠遠的。

　　「總有一天我會打得過你的！」小五惡狠狠地說道。

　　姜成袁嗤了一聲，天還沒黑著呢他就開始做夢了。

　　把小五拎出了馬車，姜成袁也沒有跟他同騎一匹的意思，直接把他扔給一起出宮的內侍。

　　一路到了姜侯府，內侍傳達了旨意，姜侯爺驚奇了一下，看著小五跟姜成袁相似的五官輪廓，對著林氏滿肚子的話想說，但總覺得結果他承受不住，所以就憋回了肚子裡。

　　這個小孩因爲長相跟皇上相似，已經不下五個人跟他閒聊猜測過人是陛下的私生子，而這孩子又跟姜成袁長得相像……簡直一團糟！姜侯爺問了幾句大女兒在宮中的處境就回了住的地方，繼續去兩耳不聞窗外事。

　　看到姜侯爺的複雜表情，心虛的楊歆琬就覺得更愧疚了，要是在宮裡她能表現出跟小五有距離，楚煊也不會有機會把小五讓她帶出宮。

　　偷瞄了姜成袁一眼，見他面冷如冰霜，楊歆琬抿了抿唇，前段時間她還因爲姜成袁身邊麻煩太多嫌弃他，現在自己就惹了個大麻煩。

　　林氏在內宅待著，平日又鮮少跟其他貴婦人交流，消息就沒姜侯爺那麽靈通，單獨跟姜成袁再三確認才確定小五不是她的孫子。

　　「正好跟寶兒做個伴，省的他天天都想溜出去玩樂。」

　　聽內侍說小五是戰死軍官留下的遺孤，本來在宮中照顧，又因爲不習慣宮中生活在他們家暫住。林氏看小五便越加憐，把寶兒牽出來，讓他跟小五坐在一起說話。

　　兩個孩子一瘦一胖，一高一矮，凑在一起有種奇异的和諧。

　　寶哥兒好奇地看著小五，奶聲奶氣道：「我叫姜成寶，你可以叫我寶兒，也可以叫我寶哥兒，你叫什麽？」

　　小五往楊歆琬身後躲，抿唇不說話。

　　楊歆琬揉了揉寶哥兒一本正經的小肉臉：「哎喲喲，我們家寶哥兒真乖巧。」

　　寶哥兒嘟起了嘴：「他還沒有告訴我他叫什麽？」

　　見著楊歆琬對寶哥兒親密的模樣，小五捏緊了拳頭，上前輕聲道：「我叫小五。」

　　楊歆琬本來想說小五害羞不愛說話，見他自己站出來跟寶哥兒搭上了話，就輕鬆了許多。

　　看姜成袁的意思，小五是不可能安頓在出雲院，楊歆琬想了想就另外讓下人給他收拾了院子，分了兩個婆子去照顧他。

　　這一切解决了，楊歆琬就該去哄她的世子爺了。

　　見楊歆琬走了，小五就沒有再理寶哥兒的興致，神情倦倦的坐在榻上，聽寶哥兒嘰嘰喳喳的說話。

　　對於新朋友寶哥兒十分的大方，小短手背在身後在他的屋子裡繞了一圈，寶哥兒就道：「你這裡太空了，等會我把我屋子裡的東西搬過來一點，這樣你的屋子就好看了。」

　　見他不理他，寶哥兒跑到了榻邊：「小五哥哥你怎麽不說話？」

　　小五皺了皺鼻子：「你那裡有琬姐姐的東西嗎？」

　　「大嫂的東西？」寶哥兒點了點頭，「大嫂送了我好多好玩的玩意。」

　　「我要那些東西，你把那些送過來。」

　　寶哥兒露出一個捨不得的表情：「不可以都給你。」

　　然後他就被趕出了房門，寶哥兒一臉委屈回了世安院，遇到了姜姝，姜姝見他一副要哭要哭的模樣，問了緣由，聽到那新來的孩子那麽霸道，姜姝一臉不喜：「以後你就別跟他玩了。」

　　「可是娘親說讓我跟小五哥哥一起玩。」小孩子情緒來的快走的也快，就那麽一會寶哥兒又覺得小五沒那麽討厭了。

　　姜姝見他的模樣，聳了聳肩：「隨便你，諒他也不敢欺負你。」

　　……

　　姜成袁拿著一本書在看，專心致志的樣子，楊歆琬進門他都沒抬頭。

　　楊歆琬略微猶豫了一下，就坐在了他的身邊，咳了一聲，就開口道：「小五是聖上讓我帶回來的。」

　　姜成袁翻了一頁：「明天我就把他送回去。」

　　「可是聖上說了讓他在家裡住一段時間。」

　　姜成袁擱下了書本，側頭看向旁邊咬著唇，神情忐忑的女人：「所以你想照顧他。」

　　斬釘截鐵的肯定句。

　　楊歆琬知道姜成袁的生氣，之前她在他和小五之間已經明確的選擇了他，如今又把小五弄回來了，姜成袁獨占欲那麽强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陛下把小五送到了姜瀾那兒，姜瀾明顯就誤會了小五的身世，我覺著她要是察覺到了小五不是陛下的私生子，一定會翻臉。」

　　姜成袁定定的看著她，楊歆琬被他看的有些氣弱：「我知道你不大喜歡他，但他又不是小猫小狗，他把我當做姐姐，我真忍不下心。」

　　「這不怪你。」

　　雖然那麽說，但姜成袁的神色依然淡漠，明顯就是沒有釋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