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識字

　　且說姜侯爺去世安院找髮妻，不止心情沒有好轉，反而又氣了一回。

　　姜侯爺跟林氏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雖然氣姜成袁，但也不至於去把氣發在她身上，不過是想跟她說說讓她抽空管教一下兒媳婦，他可算是看出來了他如今的日子過得越來越窩囊，都是在兒媳婦進門以後，以前姜成袁都在忙他自個的事情，哪有功夫管後院的事情。

　　氣衝衝的衝到了世安院，姜侯爺見到了林氏就消了火氣，不是見了髮妻就忘了憂，而是他發現林氏的表情比他的還差，他還沒見過林氏臉黑成這樣過，一時就忘了生氣。

　　「你聽說左家的事情了？」

　　林氏面皮崩的很緊，就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見林氏沒理他，這還是從來沒有過得情况，姜侯爺頓時就忐忑了起來。

　　「是不是傳話的人說誇張了，我原本見左家不錯才起了定親的心思，發現了這事我找了左侍郎，他說會讓那丫頭打掉孩子，我也沒有立刻答應只是推脫再想想，剛剛成袁找我，這件事他會處理，姝姐兒不會嫁進左家了。」

　　「不然呢，你還打算讓你女兒嫁進滿嘴謊話的人家？」林氏開口道，語氣滿滿的嘲諷。

　　姜侯爺皺了皺眉：「你這是怎麽了？成袁變了，你也跟著變了是不是，左家事我要是一開始就知道，怎麽會答應，再說姝姐兒跟左家定親的事都不少人知道了，既然左家願意處理掉那個丫頭，就證明是有誠意的，既然是這樣爲什麽不能讓姝姐兒再嫁過去！」

　　姜侯爺這話的意思只差沒把姝姐兒說成沒人要的姑娘，所以只要左家願意退一尺，就馬上趕上趟。

　　林氏見他的樣子，心裡越來越失望，原本她覺著能將就著過日子就算了，維持府裡表面的和樂，讓她看起來體面一點，也讓幾個孩子不爲她擔心，可惜一直都只有她在忍，她在讓，他却越來越把她當做擺設。

　　沒有爲她想一點，甚至她所出的孩子在他眼中也是百般不是。

　　「如果不是姝兒，是你的甄姐兒呢！若是跟左家定親的是她，出了這事你還會讓她繼續進左家的門庭？」

　　看到姜侯爺表情猶豫，林氏徹底的心灰意冷：「在你心裡我生的孩子就是不如葉梅是不是。」

　　「我什麽都沒說，你怎麽就下結論了，女兒在我心中自然都是一樣的，只是甄姐兒年紀還小，定親的事還早著呢，你讓我假設我也假設不出來啊！」

　　林氏不想再聽他的藉口，把手邊的信封扔到了他的身上：「這是葉梅侄女給你寫的信，拿去好好吧，你愛納誰納誰，跟我都沒有什麽關係。」

　　姜成袁發現姜侯爺跟葉琴清的事情，就直接把葉琴清送回了葉家，借著姜家二房的事警告了他們一番，葉家怕了姜成袁雷厲風行的做派，但葉琴清都已經是姜侯爺的人了，自然不願意就那麽送回家當老姑娘。

　　這封信也是因爲這個遞進了府裡，當然信能送到林氏這裡就不知道有沒有葉姨娘的推波助瀾了。葉姨娘可比林氏看的清楚，對著姜侯爺只是應付而已，如今姜侯爺的一個妾侍還是她的大丫頭裡面抬的，葉琴清既然想犯傻，她又何必管她。

　　姜侯爺臉色漲紅，聽到林氏說起葉琴清，心就懸在了半空中，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心更是落到了底。

　　「我……夫人你聽我解釋，這事都是……」

　　林氏冷眼看著他，她不識字，這封信她是讓身邊的丫鬟一字一句的念給她聽的，聽完了她的臉就像是被活生生撕下來被姜侯爺踩到了脚底，他想跟誰厮混不行，竟然去招惹了葉琴清，占了便宜還把人養在外面，不說葉琴清的年紀，光是她在姜家住的幾年，他叫了那麽多聲侄女，竟然也下的了手。

　　姜侯爺在林氏的目光下呐呐不成言，垂下了眸子：「我只是一時糊塗。」

　　「是啊！你只是一時糊塗，當年葉梅也是，如今對葉梅的侄女也是，你總是在糊塗，你到底糊塗到什麽時候才能清醒。」

　　沒想到林氏會提到以前的事，姜侯爺面色難堪：「葉姨娘的事都過去那麽久了，你怎麽還拿出來說……」

　　「我爲什麽會拿出來說！拿出來說自然是忘不掉，當年你趁著我回娘家跟她勾搭到了一起，活生生瞞了我半年，要不是見她肚子大了瞞不住了，我竟然不知道你們在我眼皮子底下每晚都在勾勾搭搭。」

　　想起來林氏便覺得噁心想吐，本來以爲自己忘記了現在回憶起來，當年葉梅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說的那些話還清晰如昨。

　　她把她當做妹妹，不嫌弃她官奴的身份，說是把她買回家當下人，却還想著要給她找戶好人家嫁了，沒想到她轉眼就爬上了她丈夫的床。

　　「當年我就該跟你和離的，若是當年就乾脆了斷，這些年我也不會越過越不像個人。」

　　林氏决絕的話著實嚇到了姜侯爺，他雖然珍愛葉姨娘和她的孩子們，但他同樣的敬重林氏，再說林氏要是走了，那個逆子不是要把他當孫子教訓。

　　「你說這些話做什麽，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如今也是我對不起你，你若是不喜歡不讓葉琴清進門，我另外給她補償就是了，別說這些氣話！」

　　林氏嘲諷地掃了他一眼：「你倒是長進了，以前葉梅的時候，你哭著求著讓我接受她進門，如今到了她侄女只要養在外面就够了。」

　　「我退也退了，你到底是想怎麽樣！非要那麽陰陽怪氣的說話！我都說我錯了我錯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能有什麽辦法，除了這兩件事我這些年哪裡對不起你了，外面哪家人不羡慕你嫁的好。」

　　「在葉梅那兒就是委屈她一個大家小姐當了你的妾，到我這就是要感恩戴德，你娶了我讓我當了侯夫人，是啊是啊，我那麽一個農婦，能翻身當夫人就該感恩戴德了，又怎麽能跟你要求那麽多，畢竟你是覺著自己只能住草棚才娶的我，若是你知道你能翻身又怎麽會看我一眼。」

　　林氏眼睛發酸，他總想著葉梅以前是官家小姐，跟了他是被糟蹋了，他怎麽不想想她那時候爲了嫁給他也是險些跟家中鬧翻，雖然她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但在家裡也是有個老媽子伺候的，嫁給了他努力了多少年才住上了磚瓦房，他却忘了他娶她時說的那些會一生待她好的話。

　　「小蓮……」見林氏眼睛紅了一圈，姜侯爺氣勢就弱了許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自然是心疼你的，我只是容易犯渾，你再原諒我這一次吧。」

　　林氏搖了搖頭，忍住了想掉下的眼泪：「說什麽原不原諒的，你一個侯爺納多少妾侍都是理所應當，你只要開心就好讓我原諒什麽。」

　　「小蓮，你這是……」姜侯爺見她那麽輕拿輕放了，忐忑的想她不是真打算跟他和離了吧。別說他捨不得她，光是因爲姨娘和庶女弃了髮妻這一點，他都會被京城的人戳著脊梁骨駡死。

　　「你不用擔心，以前的那些年我都過來了，如今怎麽會過不過去，那葉琴清你想納回府就納回府吧，你想如何就如何，只要別在插手我女兒的婚事，我自會給她考慮。」

　　聽這話，姜侯爺心裡又喜又愧疚，慶幸這事就那麽算了，但也知道他跟林氏的關係回不到從前。

　　「小蓮……」

　　「怎麽？覺得我一個農婦不能給姝兒找到好婚事？」

　　姜侯爺連忙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想那麽多。」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林氏面色疲憊，覺得跟姜侯爺說那麽一會話，已經用了她全身的力氣，如今在看到他便覺得累得慌。

　　姜侯爺不敢再招惹她，說了幾句沒得到回應的話，就離開了世安院。

　　人走了，林氏在榻上趴了一會，本來說話時她挺難過想哭，但人走了，她反而只是覺得可笑，沒有想哭的念頭。

　　……

　　到了第二天，楊歆琬和姜成袁齊聚世安院，林氏和姜侯爺吵架的內容，因爲世安院有給楊歆琬報信的下人，所以她就知道格外的清楚。

　　見林氏面色如常，楊歆琬微鬆了一口氣，從姜成袁那兒知道姜侯爺跟葉琴清攪和在了一起，她就在心裡駡了姜侯爺無數聲的老不修，但意思跟姜成袁都一樣，是想瞞著林氏把這件事擺平。

　　只是沒想到還是有了疏漏，讓林氏知道了這事，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就是她和姜成袁合夥瞞著她，所以楊歆琬面上就有些不自在。因爲二房的事，她跟林氏的關係就不如往常，不知道這件事過後林氏會不會就徹底不喜歡她這個兒媳婦了。

　　不過林氏幷沒有提昨天的事，吃了早點把姜成袁送走，就朝楊歆琬道：「聽說你要給姝兒找個媽媽學規矩？」

　　楊歆琬點了點頭，怕林氏以爲她這是越俎代庖，連忙道：「我是覺得姝姐兒也快到了要出嫁的年紀，有個懂規矩的媽媽在旁邊提醒她會周全一些。」

　　林氏點了點頭，表情柔和道：「這些日子麻煩你了，無論是姝兒的事，還有其他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個好媳婦，二房的那件事是我一味的想著家和萬事興，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委屈你了。」

　　本來以爲林氏要找她麻煩，沒想到却是安撫她，楊歆琬有些受寵若驚。

　　「媳婦沒什麽覺得委屈的，母親你想到我也能理解，只是有時候一味的忍讓，別人却只會得寸進尺。」

　　林氏輕嘆了一口氣，她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這些年忍讓慣了，人也變得慢慢沒有底氣，覺得一切能將就過便將就過，不去在想其他。

　　「我這裡有一樁事想麻煩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也給我請個識字女夫子，小時候我可羡慕我哥哥能上學識字，等到了有銀錢請夫子教我識字的時候，我又像忘記了這事，昨天想起來就突然想學些字，不說能寫詩，至少能看懂幾個字不做睜眼瞎。」

　　昨天的事姜姝也有耳聞，就知道因爲她的親事她的哥哥和她娘都跟她爹吵了一架，所以今天精神就有些怏怏，聽到林氏要學字才精神一振。

　　「不用請夫子，我教你不就成了，娘你別看我這個樣子，我認識的字可不少。」

　　寶哥兒最近也在開蒙，聞言就道：「我也會寫字，我也認識字，我也可以教娘。」

　　林氏連眉梢都挂滿了笑意：「姝兒你最近要好好學規矩，我跟寶哥兒學就好了。」

　　寶哥兒見娘從他和姐姐中選中了他，笑著蹦了蹦，撲到林氏的懷裡撒嬌：「寶哥兒會好好教娘的，要是娘學不會寶哥兒就打娘的手掌心……」說完，寶哥兒皺著眉似乎覺得不大好，又補充道，「寶哥兒輕輕的打。」

　　屋裡的幾人笑成了一團，林氏願意變得越來越好，楊歆琬自然是高興的，她不知道上一世有沒有這一出，但她能確定這一世姜成袁的母親和妹妹都會越來越好。

　　現在想起來上一世姜姝會退親，應該也是姜成袁查出來了左承外面有女人，只不過發現的時機可能沒有現在那麽提前，所以鬧得也特別的不好看，讓姜姝耽擱了一兩年。

　　但是現在左家跟姜侯府的婚約只是停留在口頭，對外面也沒露出多少風聲，就是不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楊歆琬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說要給林氏和姜姝找人，下午就去了楊家，跟楊老夫人說了這事。楊老夫人見自己的孫女連這事都要管，一邊覺得心疼，一邊又高興她能跟侯夫人相處的那麽和樂。

　　「給姜姑娘找媽媽倒是不難，從楊家這邊出人不合適，你去找你大姐，讓她幫你物色個從宮裡退下來的嬤嬤就是了，只是女夫子要不然你還是讓成袁去請一個。」楊老夫人皺眉說道，不是找不到人，就是怕外面那些人亂傳閒話，說楊歆琬嫌弃不識字的婆婆，專門到娘家給她找夫子。

　　祖母那麽一提醒，楊歆琬就明白了這事的不合適，點頭道：「我還以爲我變聰明了，沒想到還是那麽迷迷糊糊的，要不是祖母提醒，我差點又做錯事了。」

　　楊老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我的嬌嬌只要被寶貝著就够了，做什麽要那麽聰明。」

　　楊歆琬孩子氣的撲到了楊老夫人的懷裡，撒嬌的蹭了蹭，只有在祖母這個她才會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可以不懂事沒有出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