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楊歆琬想著不用再見李芸夢，在別院住幾天就回府，可李芸夢雖然摔下了馬躺在床上休養，但却沒占著她的嘴，嘴巴上下一張就派了下人說請她去她住的地方說話。

　　不說楊歆琬，碧水都翻了一個白眼：「李姑娘這口開的真利索，夫人是什麽身份，她摔了一跤夫人去看就够意思了，竟然張嘴就讓夫人過去說話。」

　　要是李芸夢是什麽公主郡主，或者是伺候明武帝有品階的妃子，她派人來讓楊歆琬去陪她說話還有些說頭，但李芸夢這沒身沒份，怕她是覺得叫明武帝一聲姐夫，就跟明武帝一家人，能指使有誥命在身的夫人了。

　　「去回了，我在休息。」楊歆琬懶洋洋地道。

　　本以爲回了就沒事了，讓楊歆琬沒想到是李芸夢是個不拘小節的，既然丫鬟不能把人叫過來，她就拄著拐杖，蹦蹦跳跳的親自過來了。

　　聽到她在大門口等著，楊歆琬皺了皺眉：「你沒回丫鬟我在休息。」

　　「奴婢是照實把夫人的意思給那傳話小丫頭說了的，誰曉得李姑娘怎麽就來了。」

　　畢竟不是在自家，楊歆琬張口欲叫碧水讓人進來，但是想到李芸夢無理的模樣，想了想反正明武帝把她找來是爲了給他的心肝說話的，這心肝的妹妹冷落了，他總不能跟她生氣了不成。

　　「你和春熙一起去回了李姑娘，就說我休息了，有話等到以後再說。」

　　兩人應聲出去，把話傳達給了李芸夢本以爲她就會識趣的走了，就見她皺了皺眉：「我那麽不方便下床都過來了，現在天都還沒黑著呢楊姐姐怎麽就睡了？」

　　聽語氣還頗不高興，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的樣子。

　　春熙打起笑臉道：「我家夫人有了身孕就容易瞌睡，平日這個時候都要小歇一會。」

　　「這京城的夫人就是嬌貴，我聽著這周圍的農莊說，那些農婦懷著孕都還要下地幹活。」李芸夢撇了撇嘴，在她看來睡覺不過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既然她過來了她少睡一會不就成了，明顯就是覺得她不值得見才這樣。

　　李芸夢話說出來春熙和碧水就變了臉色，她竟然拿村婦跟她們的夫人相比，春熙還能忍過去，碧水直接道：「李姑娘這話就不對了，我家夫人怎麽可能跟那些村婦一樣。」

　　「這就氣上了，氣性還真小，我不就是隨口一說。」李芸夢白了碧水一眼，「跟主子都能唱反調，你這樣的丫頭放在我身邊沒兩天就要退回嬤嬤那裡重新教導。」

　　「奴婢的主子是我家夫人，李姑娘出言傷人，奴婢自然要拼了命維護我家主子！」

　　最後的幾個字碧水咬的格外的清楚，李芸夢眼神一利。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受了傷就够不舒服了，巴巴過來見不到人就算了，你這臭丫頭竟然還敢擠兌我，我看你是覺得我好欺負！」

　　碧水低著頭乾巴巴地道：「奴婢不敢。」

　　住的院子淺，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楊歆琬雖然聽不清，但李芸夢尖利的嗓音讓她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沒想到去了兩個丫頭都被她打發走，竟然就在門口吵上了。

　　楊歆琬整了整衣裳，乾脆出了門：「怎麽就吵起來了？」

　　見楊歆琬衣服穿的整整齊齊的，李芸夢瞪大了眼睛，指著楊歆琬道：「楊姐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說什麽在休息我看你就是不想見我。」

　　對啊，我就是不想見你。楊歆琬心裡默默道。

　　「李姑娘既然摔成這樣了，怎麽不坐個轎子，拄著拐杖多難看。」

　　李芸夢漲紅了臉，覺著楊歆琬是故意在刺她的痛處，她摔下馬傷到的是屁股，在床上都是趴著，哪裡敢做轎子。

　　「你管那麽多做怎麽，我喜歡坐轎子就坐轎子，喜歡用拐杖就用拐杖。」

　　楊歆琬面帶微笑，誰有興趣管她，連跟她說話她都覺得累得慌；「既然是這樣，李姑娘慢慢賞景，我先回屋休息了。」

　　「你給我站住！」

　　見楊歆琬說完就走，她讓她停下她就像是沒聽見，李芸夢氣鼓鼓的用拐杖敲了地面，轉身氣呼呼地道：「找我姐姐去！姐夫是什麽眼光，這女人討厭成那麽一個樣，竟然還說她是個好的。」

　　李芸雪正在楚煊身邊伺候茶水，李芸夢到了書房就被攔了下來，正好撞見了已經沒事從書房出來的姜成袁。

　　看到姜成袁那張俊臉，李芸夢眼神亮了亮：「都督大人，謝謝你救了我，要是沒有你我說不定就要被蛇咬死了。」

　　姜成袁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步子連停都沒停。

　　瞧見姜成袁的樣子，李芸夢身邊的丫頭爲主子憤憤不平道：「都督夫人這樣，都督大人也這樣，怪不得是一家人，都是眼睛站在天上的。」

　　李芸夢板著臉在她頭上一敲：「你懂個什麽，那女人是瞧不起人，都督大人是知道男女有別，怕壞了我的名聲才一句話都不說就走。」

　　小丫頭揉了揉頭，完全不懂主子是怎麽分辨看不起和爲她好的，在她看來都督夫人還稍微委婉一些，而都督大人分明是視她爲無物。

　　內侍通報了，李芸夢順利的進了屋子，見到明武帝就撅著嘴喚了一聲姐夫：「以前姐夫疼姐姐也疼我，成了姐夫後就隻疼姐姐不疼我了。」

　　李芸雪蹙了蹙眉：「年紀不小了，怎麽說話還是那麽亂七八糟的。」

　　楚煊哈哈一笑：「隨她吧，一直這般天真無邪才好，要是有一天芸夢變得世故圓滑了，你這個當姐姐的怕也不能適應。」

　　李芸夢抿唇點頭：「陛下說的是，要是有一天芸夢成了個世故懂事的，我估計才要擔心了。」

　　「好好的不在屋子裡休養，怎麽拄著拐杖就出來了。就爲了來抱怨朕不够疼你？」

　　李芸夢一臉的不高興，氣呼呼的在墊了厚厚墊子的凳子上坐下，呲牙咧嘴一陣才道:「都是楊姐姐的錯！我本來生著病無聊就想叫她陪我說話，然後下人說她在休息，我就想我也不勞她遷就我，我去遷就她好了，所以我就去了她住的地方，然後她丫頭說她在休息，話裡話外一副看不起我的模樣。」

　　越說李芸夢便覺得越委屈：「後來你們猜她怎麽樣，她走出來穿的整整齊齊的，哪裡像是休息的樣子。」

　　她原本以爲說完了，楚煊和她姐姐都會安慰她，楚煊還會去找楊歆琬的麻煩，却沒想皺起眉，聲音嚴肅道：「這事朕沒瞧見楊氏有什麽不對，倒是你平時任性也就算了，楊氏都說在休息了，你又何必繼續打擾。」

　　「姐夫你不這是在自打嘴巴嗎？你剛剛還說我這個樣子好呢。」

　　楚煊一噎：「朕是不希望你世故了，但基本的禮節你也不能不懂，你這樣就是在胡攪蠻纏。」

　　李芸雪聽完妹妹的話，想了想就低頭朝楚煊耳語了一陣。

　　楚煊聽完李芸雪的話，看著李芸夢的眼神都變了，到底是多差的眼光才能喜歡上了姜成袁。

　　「姐夫這樣看著我作甚，姐姐你跟姐夫說什麽？」

　　「說我要好好教導你，這些年我怕委屈了你，你想做什麽我就讓你做什麽，都把你養成一副霸王性子了。」

　　「我哪裡霸王性子了，我就是性子像男子，大大咧咧不拘小節，我現在不就是要學著當姑娘了嘛！」

　　「朕夾在你們中間，耳朵都要被你們震著了。」楚煊看向李芸夢，「你回屋好好休息去，等會你姐姐就去跟你說說你這事錯在哪裡了。」

　　「我才沒錯呢，分明就是楊氏看不起我，虧我還姐姐姐姐的叫她，氣死我了！」李芸夢揮著拐杖往外走。

　　楚煊也沒有再說什麽，見她人走了，立刻朝李芸雪道：「你剛剛說的當真，芸夢喜歡上姜成袁了？」

　　李芸雪點頭應是：「陛下不是不知道，芸夢就是個單純不過的性子，什麽事都寫在臉上，因爲都督大人救了她，如今她心裡滿滿的都是都督大人。」

　　「這可不是一段好姻緣。」李芸夢願意給姜成袁當妾，姜成袁也不會稀罕，那些世家願意把嫡女送進他的後院他都不搭理，只是一心守著他那個夫人，而李芸夢沒有家世長得又不算是絕色，姜成袁眼神可不差。

　　「姜成袁救芸夢的時候朕也在旁邊，若是姜成袁有心相護，芸夢也不會摔下馬，芸夢這一腔柔情估計只能錯付了。」

　　見楚煊明顯不看好的樣子，李芸雪有些失望，在她看來她在宮外能得到寵愛比進宮能得到的多，但誰又曉得楚煊能寵愛她多久，等到他事務忙起來，常不見她說不準就忘了她。

　　而又因爲他對她知無不言，要是他對她沒有感情了，那她還能保住她的命嗎？

　　心裡千頭萬緒，李芸雪面上笑的溫婉如水：「我倒覺得這事不像陛下想的那麽不好。」

　　「怎麽說？」

　　「我知道陛下有意讓楊姐姐把孩子交給我撫養，但是楊姐姐的性子執拗，我不過是無意說了一句她以後還能生許多孩子，她都能警惕起來，對我疏離了許多，我覺著陛下的想法很可能要落空了。」

　　楚煊讓姜成袁夫妻來別院，找人跟李芸雪說話是其次，主要是想讓李芸雪和楊歆琬多親近，讓楊歆琬放心李芸雪，知道她跟宮裡那些宮妃不一樣，讓她能放心把她肚子的孩子交給李芸雪撫養。

　　聞言楚煊蹙了蹙眉：「你是怎麽試探的？」

　　李芸雪照實說了一遍她當時說的話：「楊姐姐雖然有些警惕，但應該只是覺得我無意說了那句話。」

　　楚煊嘆了一口氣：「所以你是想芸夢進了姜成袁的院子，然後孩子從她肚子裡生出來？」

　　「我是覺得楊姐姐那裡走不通，那……」

　　「你想的太容易了，姜成袁是個痴情種，如今楊氏有孕他連個通房都沒收，更何况讓他納小妾了。」

　　「就沒有其他的什麽辦法讓都督大人同意？」

　　「如果朕想讓他恨死我，倒是可以試試下藥。」楚煊有那麽一陣子是真的想過下藥，然後把姜成袁跟一個女子關在一起，但想到姜成袁的脾氣，就沒敢動手。

　　李芸雪才不相信男子會那麽痴情，楚煊不就是一邊跟她說宮裡的那些女人不好，一邊睡著她們又來睡她。

　　姜成袁守著楊歆琬，只是因爲楊歆琬一直在身邊，他就算有心估計答應了楊歆琬什麽，也不好意思下嘴。要是能讓兩人分開，她就不相信姜成袁能嘴邊放著肥肉不吃。

　　轉念間李芸雪就想到了一個主意：「陛下不是說如今匈奴犯境，爲何不讓都督大人過去平亂？」

　　楚煊看向她，等著她的下文。要是她不知分寸的跟他討論起國事，估計他對她的恩寵也快到頭了。

　　「芸夢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想必會偷偷跟著都督大人一起過去，這份情意想必都督大人不會視若無睹，再說在邊陲那樣偏僻的地方，都督大人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也是好事一件。」

　　聽李芸雪說完，楚煊眼神一亮，覺得讓把姜成袁弄到外面是個好主意，至於知冷知熱，要是李芸夢不行，他還可以多安排幾個女子過去，就不信不能弄出個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