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因爲李芸夢，楊歆琬對李芸雪的感官就差了許多，不管她人好不好相處，從她縱容她妹妹這件事看來，她都是個不值得深交的人。

　　不過明武帝既然專程把她請到別院陪李芸雪說話，她就是再想撂挑子走了，也只能打著小臉就李芸雪說話。

　　早知道那日她就不該往窗下看，誰知道就往下看了那麽一眼，就能牽扯那麽多事，先是她大姐跟她談崩了，現在又坐在這裡聽一個不算熟悉女人的身世秘辛。

　　大約是看出她對李芸夢不怎麽喜歡，李芸雪之後就轉了話題，沒多久楊歆琬就弄清楚了她和楚煊是怎麽回事。

　　李芸夢和楚煊認識了有幾年，兩人相遇是因爲楚煊出宮遭遇了刺殺，被姐妹倆救了，見她們姐妹倆上京投親無依無靠的，楚煊對她們多加照顧，然後來來去去幾年，楚煊就跟李芸雪搞在了一起。

　　楊歆琬聽完唯一好奇的就是李芸雪如今芳齡幾何，因爲李芸雪張口就叫她姐姐，她是默認了李芸雪比她小的，那麽一算幾年前李芸雪才多少歲，楚煊也是下得了嘴。

　　不過因爲這個她也能猜出楚煊爲什麽會對李芸雪與衆不同了，大約是覺得看著她長大，覺得她天真無邪，溫順與人和善，跟宮裡的那些娘娘不一樣。

　　「芸雪妹妹爲什麽不進宮呢？」楊歆琬淡淡問道，要是李芸雪進宮了估計楚煊也對她慢慢淡了。

　　李芸雪表情說不出的悵然：「陛下問過我想不想入宮，我何嘗不想，入了宮便成常伴陛下左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偶爾才能見上陛下幾面。但我知道宮中嬪妃佳麗無數，我怕我看著她們慢慢就變成了陛下不喜歡的那種人。雖然在宮外少能見到他，但至少每次見到他，他身邊都不會有其他的女人。」

　　楊歆琬寬慰道：「我看到出陛下對你是特別的。」

　　李芸雪面露微笑：「是啊，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不說這些了，馬上這都快擺晚膳了，我去厨房看看，楊姐姐小歇片刻，我等會再來喚你。」

　　楊歆琬點頭送走了李芸雪，躺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摸著肚子輕聲道：「剛剛聽的話都忘了，空出腦子，等到你爹回來讓他給你講故事。」

　　也不知道要在這兒要住上幾天，反正她是現在就累了，不知道楚煊是怎麽想的，只要想到他可能是在打她肚子裡孩子的主意，她就渾身都不舒坦。

　　皇室多的是想把孩子過繼給他的，也不知道他一直打姜成袁孩子的主意做什麽，就算是同父同母姜成袁生下的孩子難不成就能當做是他生的了，那麽重兄弟情，也沒見他早早把姜成袁從荒野找回來享福。

　　要不是姜成袁有本事軍功累累，他哪裡會像現在這個樣子。

　　怕姜成袁綳不住脾氣，知道楚煊可能在打她肚子孩子的主意把她帶走，所以等到見到他人，楊歆琬也沒把她的猜測說出來，只是說了李芸雪的事。

　　「沒想到陛下還挺風流，你在他身邊可別學他的這個毛病。」

　　姜成袁好笑道：「怎麽又不放心起我了。」

　　「當然要時刻警惕，我要是放鬆了你也跟著放鬆怎麽好。」

　　「好好好。」姜成袁把嬌妻抱到了腿上，「一時新鮮罷了，你不必在那個李……身上花太多心思，我們住幾天就回家。」

　　看姜成袁的樣子，楊歆琬就知道他這是沒有記住李芸雪的名字，含笑點了點頭：「我省的，本來以爲出門你就能休息幾天，但看陛下的意思，你這幾天看來跟每日當值差不離多少。」

　　雖然那麽說，但畢竟是來了別院，第二天楚煊就讓姜成袁換上了騎裝，讓他跟他一起去山上狩獵，楊歆琬大著肚子自然也沒有跟去，而李芸雪主動留下來陪她，小五看著李芸夢跟著去了，主動說也要去。

　　看著小五要跟著去，李芸夢一肚子氣：「姐夫，他一個小孩子去了上山還要照顧他，你還是指派兩個侍衛陪他在院子裡玩吧。」

　　小五利落地上馬，挑釁地看了她一眼。

　　「姐夫，你看他沒大沒小的，他剛剛還瞪我！」

　　什麽大大咧咧，她看分明就是小肚鶏腸，楊歆琬笑著道：「李姑娘，小五只是想告訴你，他不需要照顧，騎馬無礙而已。」

　　「他分明就是在挑釁我，要是真像你說的那個意思他幹嘛不說話。」李芸夢撇了撇嘴，她還記恨著小五昨天說的話，她雖然長得沒有姐姐好看，但也比大部分的姑娘要好看，哪裡像是他說的那樣。

　　「好了，每天說自己不小了，却又一直跟小孩計較。」楚煊吩咐幾個侍衛貼身照顧小五，看意思是同意小五一起上山了。

　　李芸夢氣呼呼白了小五一眼：「我不讓他跟著是爲他好，等到了上山他摔下了馬你們就知道了。」

　　說完先行架馬而走，楚煊無奈道：「芸夢被朕和芸雪慣壞了，讓你們看了笑話。」

　　楊歆琬福身說不會，姜成袁當做沒聽見，小五「嗯」了一聲。

　　相比起來，楊歆琬覺得自己溫柔和善的就像是一個大好人。

　　一行人上了山，楊歆琬和李芸雪就在別院閒逛，說些閒話。

　　半晌，楊歆琬覺得口幹找了個藉口就回屋休息，躺在被子裡看閒書。

　　春熙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道：「本以爲出門能好好的玩一趟，但現在這樣子還不如在府裡呢。」

　　「就是，太陽那麽好，夫人在府裡就可以坐在外面曬太陽了，哪裡像是在這裡一樣，要在屋裡躺著。」碧水應和地說道。

　　「你們兩個都覺得自己不好？剛來的時候我可沒少聽你們兩個的驚嘆聲。」

　　春熙搔了搔頭：「剛開始看到這地方的東西，樣樣都覺得稀奇，但一天下來也覺得看到差不多了。」

　　「還是府裡好，在這裡奴婢都是提心吊膽的，怕那個李姑娘無緣無故就發脾氣了，若不是她先無理小五爺哪裡會說那樣的話，李姑娘比奴婢以前見過的那些郡主都還要驕縱。」

　　楊歆琬同感地點了點頭：「好了別說了，要是讓別人聽見告到李姑娘那兒，她要打你們板子，我可不管你們。」

　　碧水和春熙立刻就閉緊了嘴巴，看來對李芸夢還真是極爲不討她們的喜歡。

　　姜成袁他們沒到下午就回來了，小五跟著姜成袁到了楊歆琬的屋子，眼裡的笑意甚濃：「那個不男不女的摔跟頭了。」

　　楊歆琬看向姜成袁，見他皺著眉想先把小五趕出去，再跟她說話。

　　小五一溜烟跑到楊歆琬的旁邊坐著，興致勃勃道：「我還以爲那個人有多厲害，什麽像個男子比侍衛都要厲害，一看就是個花架子，騎術也只是將將過得去，偏偏要學我們往凶險的地方走，被一條蛇嚇了一跳，就跌下了馬。」

　　聽說是蛇，楊歆琬渾身發麻，那種東西聽著她都覺得滑膩的噁心，李芸夢跌下馬也不算是太丟人，不過走之前她那麽說小五，自己却摔下了馬，估計在屋裡藏上幾日。

　　「就那麽開心？」楊歆琬看著小五喜形於色的樣子，好笑地說道。

　　「琬姐姐你是沒有看到她當時的樣子。」小五掃了一樣姜成袁，「那條蛇是在樹上，姜成……哥哥看到就拿著匕首釘在了樹上，所以那人是被噴了一臉的蛇血，還有一截蛇肉掉在了她的身上，她摔下了馬，都還叫個不停，樣子就跟個瘋婆子一樣。」

　　原本對姜成袁沒什麽好感，但是因爲這件事他叫他一聲哥哥也不虧。

　　對向楊歆琬的目光，姜成袁坐下灌了一口茶水：「我看到的時候那蛇離她只有幾尺不到，不是故意爲之。」

　　「不管怎麽樣，既然人傷到了我得去看看。」見小五雙眼亮晶晶的，明顯也想去看看李芸夢的慘狀，楊歆琬拒絕道，「她估計不想看到你，你還是在這兒等著吧。」

　　小五略微失望：「要是她在說喜歡琬姐姐的什麽，琬姐姐可別給她。」

　　「什麽意思？她問你要什麽？」楊歆琬沒跟姜成袁說過李芸夢無理的事，不過幸好沒說，要不然今天李芸夢不是摔下馬，應該是被蛇咬到了。

　　「沒什麽事，就是誇我簪子好看，我說送她一套。」楊歆琬抓著姜成袁粗糲的手揉了揉，「握箭握的手又粗了，我等會回來給你揉揉。」

　　姜成袁眸光含笑，小火苗一下就燒了起來：「嗯，我送你過去。」

　　被無視的小五咬著被子，明明是來跟琬姐姐說李芸夢倒黴的事的，却看到姜成袁這個討人嫌的得意洋洋，果真討人嫌的無論做了什麽都改變不了他討人嫌的本性。

　　……

　　楊歆琬對李芸夢的揣測有誤，本以爲丟了那麽一回臉，她會收斂不少，但進屋迎接她的就是李芸夢的誇獎。

　　「楊姐姐這身衣服真好看，姐姐你讓針綫房也給我做一件。」

　　聽到自家只穿騎裝的妹妹要穿姑娘家穿的衣裳，李芸雪一臉的驚喜，朝楊歆琬道：「我這妹妹衣櫃裡就沒有幾件裙子，全都是騎裝，小時我還能安慰自家把她當做小子養，但現在長大了，我每日看她打扮的像是男孩子就不知道怎麽辦。」

　　見李芸夢目光一直打量著她，從頭到脚都沒有漏過，楊歆琬有種奇怪的感覺，要不是李芸夢是個女的，她越來越細緻的打量，她都要懷疑她愛上她了。

　　「聽說李姑娘摔著了，太醫來看過了沒有，傷的重不重。」

　　說到手上，李芸夢不氣臉上反而挂滿了笑：「我沒受什麽傷，多虧都督大人救了我，要不是他我估計都要被蛇咬死了。」

　　「胡咧咧個什麽，那蛇是沒毒的蛇，別動不動就說死不死的。」

　　李芸夢撅了撅嘴：「反正都督大人救了我的命，都督大人真厲害，刷的一下就把蛇釘在樹上了。」

　　李芸夢目光亮晶晶地看著楊歆琬，看模樣是想從楊歆琬這裡要認同。

　　聽小五說當時的情形，楊歆琬本以爲李芸夢會怨姜成袁才是，而看這個樣子別說怨了，她還崇拜上了姜成袁。

　　「都督大人自然比你三脚猫的功夫要厲害多了。」李芸雪嗔道，「長了教訓以後可不能像現在這樣到處亂跑了，聽到下人說你摔到了，差點都把我的心嚇停了。」

　　「有什麽好嚇到的，不過是摔下了馬，太醫不是說我休養幾日就好了。」說完，李芸夢又看向了楊歆琬，看來對救了她的姜成袁極爲的有興趣，「都督大人騎術那麽好，楊姐姐會不會騎馬？」

　　姜成袁騎術好跟她會不會騎馬有什麽關係嗎？楊歆琬看這李芸夢不像是愛上了她，倒像是愛上了姜成袁，這兩姐妹還真有趣，一個救了楚煊，發展出一段風流韵事，而另一個被人救了，也想發展出一些什麽。

　　這年頭救人或者是被救都流行送姑娘了？

　　楊歆琬含笑道：「會一點。」

　　「姐姐你看，楊姐姐也會騎術，誰說會騎術就嫁不出去了，都督大人不就跟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樣。」

　　李芸雪算是聽出一點味來了，瞪了李芸夢一眼：「我看你這是把腦子摔壞了，淨胡說八道。」

　　「我哪裡胡說八道了，我瞧著就覺得我跟楊姐姐挺像的，要不然怎麽會她的穿戴我都喜歡，而且我們都學過騎術。」

　　誰要跟你相像了，楊歆琬見她一副姐倆好的模樣，忍著露出什麽厭惡的表情，不過態度却比之前要冷淡許多。

　　「我過來是看看李姑娘有沒有事，既然李姑娘無事，我就先回去了。」

　　「這就要回去啊？」李芸夢一臉捨不得，「我還想聽聽楊姐姐平時都喜歡做什麽呢。」

　　「楊姐姐懷著身孕自然不能勞累，只要你不學小子滿山上的跑，自然有機會跟楊姐姐說話。」

　　楊歆琬笑著點頭，李芸夢以後估計見不著她了，在她可以下床之前她就要回家，不在這破地方待了。

　　楊歆琬一路的笑臉，到了住的地方見到了姜成袁就垮了下來，姜成袁最近習慣了她的喜怒無常，都見怪不怪了。

　　「怎麽笑著出去板著臉臉回來了？」姜成袁跟她順了順毛，「要知道你不喜歡那個人，我就不救她了。」

　　「我不喜歡她是一回事，救人是一回事，怎麽能混爲一談。」雖然她心裡想的是姜成袁要是沒伸出援手就好了，但是還是要把姜成袁的想法掰回來。

　　姜成袁還能不知道她的脾氣，見她顔口不一的模樣，抿起了唇瓣：「她們說什麽話惹你不高興了？」

　　「你英雄救美，美人動了以身相許的意思，都想攆著我學穿戴了，你說我能高興嗎？」本來是生氣的，但說出來楊歆琬却綳不住笑了，「李芸夢也太有意思了，要是旁的閨秀對你動了這個心思，我就是對你有自信，也得跟你鬧一鬧，但是動心思的人是她，我要是跟你鬧了我自個都覺得自個是無理取鬧。」

　　對自己相公的眼神她是自信的，怎麽看姜成袁都不可能多瞧李芸夢一眼。

　　見她又氣又笑的，姜成袁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掐了掐她的臉：「有人覬覦你的相公，你就這樣？」

　　「要不然怎樣，你是想我躲在被子裡偷偷哭，還是跟你用力鬧一場。」楊歆琬沒好氣道，「她拿我跟她比的時候，我差點都要笑出聲，本事不大，臆想的本事倒是厲害。」

　　楊歆琬看著平易近人，但從小嬌慣長大的世家女，會有聽別人叫自己一聲姐姐，就把那人看著平等姐妹的。

　　她雖然沒把傲慢擺出來，李芸雪就算了，李芸夢她就沒看的起過，一個連她邊都沾不上的人，說什麽跟她眼光一樣，拿自己跟她比較，人最可悲的就是連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

　　見楊歆琬一臉不屑的傲慢樣，姜成袁笑出了聲，要是別人做出這幅樣子他只覺得討厭，但楊歆琬這樣他只覺得無比的可愛，他捧在掌心的寶貝本該傲視所有人。

　　楊歆琬從姜成袁的懷裡擠出一個頭，惡狠狠道：「她最好學我的打扮，到時候你好好看看，她比我差多遠，我就不相信了就算鏡子再糊，我也不至於跟她是一類。」

　　姜成袁笑著點頭：「好。」

　　「這次就算了，以後你少搭理她，我看陛下還有心思讓你弄個孩子出來，我們這是在別人，是陛下的地盤，我就怕他視計謀。」

　　姜成袁搖頭寬慰道：「他若不是想與我爲敵，不會做這樣的事。」

　　「嗯。」楊歆琬摸著肚子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