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走出辦公大樓，才發現下雨了。雨勢磅礴，讓整個城市都帶著朦朧。

　　方亦蒙站在大樓門口，看著大雨傾蓋的城市，突然想到了情深深雨濛濛裡的那首歌，煙雨濛濛。現在這個場景倒是蠻合適。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緩緩的停在她眼前，駕駛座那邊的車門打開，下來一個人，他撐著寶藍色的傘，清雋俊逸的面容半隱在傘下，身姿綽約，步態從容的走在彌漫的煙雨中，仿佛他不是走在磅礴的雨下，而是在紅毯。

　　方亦蒙看著他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踏上階梯，一下一下踏進她心裡。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恍惚間，他已站在她面前，露出精緻俊美的眉眼。

　　現在正是下班時間，因為雨勢，樓下聚集了不少躲雨的人。那些人的注意力紛紛落在路知言身上。

　　他的出場太驚豔了。

　　方亦蒙聽到身邊不少人在議論他。

　　路知言對周圍人的目光和議論置若罔聞，他伸手接過方亦蒙手裡盒子，薄唇輕啟，「走吧。」

　　方亦蒙早就想快點走了，她勾住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踏入雨中。隨後反應過來，自己太順手了，趕緊抽出手。

　　路知言側頭看了她一眼，方亦蒙目不斜視，看路。

　　兩人都上了車以後，方亦蒙說，「你下次不要來我公司接我了，就算來了，也不要下車！！我自己會走過去的。你看你剛才，簡直招蜂引蝶，我們那棟辦公樓有很多單身女同胞的呀，我還要在那裡討生活的，萬一她們以後仇視我怎麼辦。」

　　路知言忽略掉她的長篇大論，問道，「你傘呢。」

　　言下之意，要不是她沒帶傘，他就不會下車了。

　　方亦蒙被問的瞬間收聲，好吧，是她的錯，「我傘壞了，還沒來得及買。」

　　其實她傘壞了一個多月了，但是她不想去買。她的傘不是丟失就是壞掉，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把傘了。她有點心痛，乾脆不買了。

　　路知言轉動方向盤，問她，「想吃什麼？」

　　方亦蒙想了想，「蘋果。」

　　路知言：「……」

　　「今天不知道是誰，送了很多蘋果給我，我懷疑他對我有仇，故意送那麼漂亮的蘋果讓我捨不得吃，只能流口水。」

　　路知言在後視鏡裡看她義憤填膺的模樣，說道：「你不喜歡的話，我就收回來。」

　　方亦蒙消化了一下他的話，問道，「是你送的啊？」

　　「難道還會是別人？」路知言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還以為是別人送錯了給我。」害她一直擔心對方找上門。

　　路知言：「……腦子呢？用到哪裡去了？」

　　方亦蒙心裡不爽，「誰叫你不署名，誰知道會是你。我那麼冰雪聰明美麗動人，說不定是其他明戀暗戀我的人送的啊。」

　　因為大雨的原因，路知言車開得比較慢，他慢悠悠的說：「這些年你腦子沒長，臉皮倒是厚了好幾圈。」

　　方亦蒙：「……」太久沒有和他打交道，差點忘了他毒舌本性了。

　　路知言面無表情的開著車，其實心裡有些抑鬱，這個方法也是他助理付杭提供給他的，說那個地方隱秘，等她看完了禮物，再不經意間看到署名的卡片，驚喜更甚。

　　現在一看，真是個餿主意。方亦蒙這麼蠢，怎麼會發現禮盒蓋上貼著的卡片。

　　最後只能他提醒她，「禮盒蓋子下，貼著一張卡片，沒看到？」

　　「啊？有嗎？」這個她真沒注意。

　　那個盒子被路知言放在後車座，方亦蒙伸長手把蓋子拿過來，翻看一看，果然有一張卡片貼在那裡。

　　方亦蒙把卡片撕下來，打開，是路知言矜貴中帶著內斂的字體。

　　「蠢蒙，平安夜快樂。路知言」

　　方亦蒙不高興了，「為什麼是蠢蒙不是帥蒙。」

　　路知言覺得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也不明白方亦蒙為什麼還要問那麼淺顯的問題。不過他還是很有耐心的回答她，「因為你蠢。」

　　方亦蒙：「……路知言，你這樣我們很難做朋友了。」

　　紅燈，路知言停下車，轉頭看她，唇角帶笑，「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朋友。」

　　方亦蒙竟無言以對，只感覺心裡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她扒拉著窗戶不說話。哼。

　　綠燈，他緩緩開動車子，期間又瞥了她一眼，「我們是男女朋友，也算不是朋友。」

　　好吧，方亦蒙發現自己又很沒骨氣的被他這個理由治癒了。

　　不過，她覺得路知言簡直是在套話。以為她真的那麼蠢嗎？！她才不蠢。

　　「你不要自作多情啊。我們可是分手了，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

　　路知言也不生氣，他淡淡的說，「這簡單，我會把你追回來。」

　　「說的跟真的一樣。我現在的心已經變成了銅牆鐵壁！銅牆鐵壁你懂嗎，一般人進不來，」她也要跟他作對。

　　「銅牆鐵壁也好，其他人進不去，只留給我進。」

　　方亦蒙：「……」誰說只有她臉皮厚了，她發現路知言的臉皮也挺厚的。

　　兩人去了一家西餐廳，路知言把菜單遞給她。

　　方亦蒙拒絕，「你點吧。我選擇困難症。」主要是怕忍不住點很多，到時候吃不完，她看到菜，會這個也想點那個也想點。

　　路知言把菜單拿回來，點菜。

　　方亦蒙抬眼看到不遠處的那張台，有個小女孩坐在兒童椅上，拿著叉子，挑著面前的意面吃。她神情專注，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方亦蒙想到了萌萌，每次吃東西也會露出這種神情。

　　她拿叉子的手法不熟練，只能挑起一根麵條，然後小嘴湊過去，咬著那跟意面，慢慢吸進嘴裡。

　　哦，萌萌也是這麼吃麵的。她有時候看不下去，想喂他，可是他不肯，每次都要自己來。

　　那個小女孩的父母似乎也看不下去，伸手去拿小女孩手裡的叉子，結果被小女孩拒絕了。小女孩護犢子般的，死死的拿著叉子不鬆手。最後女孩的父母只好讓她自己吃。

　　方亦蒙忍不住笑出聲。

　　路知言點完菜，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路知言你看，那個小孩子好萌啊。」方亦蒙忍不住跟他說。

　　路知言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對於吃的執著倒是跟你一樣。」

　　「那是，食為天嘛。」

　　路知言看她穿著格子呢絨大衣，明明是寬鬆的衣服，卻還是能看出她纖瘦的身材，「食為天的你，這些年的飯吃哪去了，瘦了那麼多。」

　　「我這是吃不胖還會瘦的體制！」

　　「我差點就信了。」

　　其實方亦蒙也不太明白。一般人生完孩子都會胖的，可是她生完萌萌以後，反倒瘦了。之後就一直保持那個體重不增不減。她覺得這樣也蠻好的，倒是許寞經常會控訴她生完孩子還瘦了的暴行。

　　她最近和路知言來往頻繁，她突然害怕他發現萌萌的存在。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又或者應該說，她不想在他們關係還不明朗的時候，讓他知道。孩子是她的，她有決定權。

　　她想起以前高中的時候，她曾經做過一個夢，夢到她給路知言生了個孩子。她到現在還記得，夢裡的她心裡甜如蜜。雖然醒來後嚇得不要不要的，怨念自己怎麼會做那樣的夢。當時許寞還說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現在的她真給他生了個孩子了，可是感覺卻沒有夢裡的那樣甜蜜啊。方亦蒙有些惆悵，媽蛋，果然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路知言。」她叫他。

　　路知言看著她，俊美的五官在燈光下耀眼奪目。

　　「你……」方亦蒙停頓了一下，「喜不喜歡小孩子？」

　　「不喜歡。」路知言沒有任何猶豫。

　　「哦。」雖然現在不想讓他知道萌萌的存在，可是他這麼一說，她心裡還是被刺了一下。

　　菜被一一端上桌的時候，方亦蒙的情緒還有些低落，感覺胃口都沒了。路知言就把她面前的牛扒端了過去。

　　他拿起刀叉，曼斯條理的切著，舉手投足都是優雅貴氣。

　　方亦蒙半撐著腦袋看著他。他的餐桌禮儀一向很好，看他吃飯都是視覺享受。

　　路知言切好了牛扒，端回她面前。

　　他還記得他們在一起時彼此的習慣。她其實挺喜歡吃牛扒的，可是又嫌切太麻煩。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賴著他，讓他切好給她吃。

　　兩人分手以後，路知言再也沒有吃過牛扒。因為怕觸景傷情。每一個相似的場景，都會勾起他對她的噬骨的思念。

　　接近四年的時間，這過程太難熬了。

　　現在能重新幫她切牛扒，路知言甚至覺得這已經是一種幸福與滿足。

　　方亦蒙看著眼前的牛扒，心裡想卻是和路知言一模一樣。

　　她也真實感切到，路知言回來了，就在她面前了。

　　「方亦蒙，我希望你能明白，只有你生的孩子，我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