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窗外昏黃的路燈傾斜進來，路知言半邊臉隱匿在黑暗裡，另一半臉在光影下俊美的不可思議。

　　方亦蒙看到他用手指擦了一下嘴唇，那動作帶著不羈，帥極了。

　　路知言伸手開了車內的燈，見方亦蒙唇上帶著鮮紅，呆愣愣的看著他。

　　他抽了一張紙巾，幫她擦嘴邊的痕跡。

　　那是他的血。

　　「路知言，你剛才好凶。」

　　「怕了？」他問。

　　方亦蒙點頭。

　　路知言嗤笑，「我怎麼覺得你從來沒怕過我。」

　　「那是你的錯覺。」方亦蒙很無辜。

　　「以後不要再說分手了。」路知言承認，是他怕了。這四年，他真正見識了這個小混蛋鑽起牛角尖來真是比操蛋還要操蛋。

　　「哦。」方亦蒙順口答應完才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是又一時想不起來。

　　回到家，方亦蒙突然明白過來，她被路知言的文字藝術坑了。什麼叫以後不要再說分手，說的好像他們現在還在一起沒有分手似得。她剛才還蠢逼的說了哦！

　　是路知言的段數太高還是她太蠢了？

　　肯定是路知言段數太高了，先出賣、色、相讓她嘗了甜頭，然後再出賣美色、誘、惑她，最後再用文字迷惑她。

　　小方錚坐在小板凳上看電視，看到媽媽回來了，邁著小短腿跑過去迎接，「媽媽。」

　　「萌萌真乖啊。」方亦蒙感到稀奇，她兒子今天是不是太想她了，看到她回來那麼激動，還親自過來啊。

　　「你拿著什麼？」小方錚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手裡的大禮盒。

　　「這個……是好吃的。」看著自家兒子一副眼饞的模樣，方亦蒙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他今天看到她會那麼激動了。

　　「這是什麼？」小方錚又問。

　　方亦蒙一手抱著盒子，一手去牽他，「這是蘋果。」

　　小方錚沒有去牽方亦蒙的手，而且伸手去摸摸那個盒子，最後終於問出心裡話，「這是給我的嗎？」

　　果然，這小吃貨就是有企圖。方亦蒙看他迫不及待想要她手裡的東西的模樣，忍俊不禁，「對呀，就是給你的啊。」

　　小方錚早就等著這句話，伸出兩隻小胖手要那個禮盒。

　　「你拿不動。」路知言送的這些蘋果都很大，分量足，還真的有點重。

　　小方錚不管不顧，就是要拿。

　　方亦蒙只好把盒子遞給他。

　　小方錚一開始勉強能抱住，後來一時接不住，盒子整個掉地上了。他蹙起小眉頭，蹲下~身子，想把盒子重新抱起來。

　　方亦蒙看著蹲在地上的那一小鴕人，聽到他嘴上還喊著口號，「呀！呀！」

　　她笑到停不下來。

　　她兒子真是怎麼看怎麼萌。

　　藍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她們那麼邊的動靜，也忍不住笑。不過她比女兒靠譜點，知道心疼外孫，「好了，別逗他了。」

　　方亦蒙這才低身把盒子拿起來，往客廳走去。小方錚站起來，屁顛屁顛的跟在她後面，喊著：「等我呀。」

　　藍薈看她回來了，就回房洗澡去了。

　　方亦冧今天也回來的比較晚，剛到家就看到桌上擺著蘋果，「方亦蒙也是蠻拼。就算你為了掩飾你沒人緣的真相，也不至於買那麼多蘋果來證明有人送蘋果給你吧。這作假作的太沒水準了。」

　　方亦蒙正在削蘋果，非常淡定的反駁他，「說的好像你人緣很好似得。我再怎麼樣也好過你買了蘋果送都送不出去。」

　　「我太帥，別人不好意思收。」

　　「錯，因為你長得太醜了，直接把人醜死了，還怎麼收你蘋果。」

　　「……」

　　小勝方亦冧，方亦蒙心情很好，笑眯眯的把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喂給小方錚吃。

　　「好吃嗎？」她問。

　　小方錚點頭，白嫩的頰鼓鼓的，「好吃！」

　　方亦蒙抬眼看到方亦冧居然還沒走，站在她旁邊摸著下巴打量她。

　　「幹嘛，發現了我驚為天人的容顏了？」

　　方亦冧若有所思，「我記得以前每年的平安夜你都會帶很多蘋果回來，前幾年突然斷了。今年居然又開始了。我以福爾摩斯二世的身份預測，這兩者之間一定有什麼聯繫。」

　　方亦蒙：「……」臥槽，他這是什麼直覺，居然那麼准。

　　讀書時代，路知言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相貌好，學習優，很多女生喜歡他。平安夜什麼的被送蘋果簡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她也不能免俗，會在平安夜的時候給他送蘋果。

　　不過她比其他女生幸運一點，路知言在平安夜只會吃她送的蘋果。即使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在一起，可就是這樣，讓她覺得路知言對她到底是不一樣的。

　　而其他女生送的蘋果都到了她手裡，被她帶回了家。

　　小方錚吃完口裡的蘋果，張開嘴要方亦蒙繼續喂，可是他張了半天，媽媽都沒有要喂他的意思，他拍拍桌子，提醒，「我還要！」

　　方亦蒙趕緊用牙籤又戳了一塊蘋果，喂他。

　　方亦冧看了蠢噠噠只會吃的外甥一眼，「你做了那麼久的單身狗，是該找個人了。」

　　「我現在的身份偏向於單身媽媽！你為什麼老要說單身狗。」

　　方亦冧挑釁，「我就要說單身狗又怎麼樣，你打我呀！單身狗單身狗單身狗！」

　　方亦蒙覺得她是時候爆發洪荒之力了。

　　可惜方亦冧這貨跑的太快，回房去了。客廳裡只剩下她和萌萌。

　　這時看著電視的萌萌，突然重重的說了一句，「狗！」

　　方亦蒙：「……」

　　………………………………

　　路知言看著方亦蒙上了樓，才調轉方向頭，往另一邊開去。

　　前陣子他在這個園區也買了一套房，重新加坡回來，這邊的手續都已辦好，可以入住了。

　　這樣一來，他住的地方到她家，步行只要十分鐘。

　　昨晚他從機場趕回來，本來要直接回家的，卻鬼使神差的把車開到了她家樓下。

　　他是提前趕回來的，想和她一起過平安夜。記得她以前很喜歡過平安夜。

　　他後來把原因總結為，她可以得到很多蘋果。畢竟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對吃的總是樂此不彼。

　　在她樓下坐了一會，他發現自己自己等不及明天見她了，他想馬上看到她。

　　於是他打電話讓她下來。

　　看到她在寒風中走來的時候，他又後悔了。天氣那麼冷，她應該待在溫暖的家裡的，卻被他叫了出來。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寬大的外套更襯得她的纖瘦。

　　他心疼了。她這些年吃的飯都長到哪裡去了！

　　以前兩人在一起吃飯，他會一直夾她喜歡的菜給她，反正按照她喜好來，喂飽她。

　　她不挑食，來者不拒。真是很好養。

　　他有時候會慨歎她的好胃口。

　　而她經常會說，「路知言，你以為你是喂豬啊，那麼多東西我怎麼吃的完。」

　　說這句話的人是她，最後解決掉所有東西的人也是她。

　　他有一次笑她，「我現在確實是在喂豬。。」

　　她狡辯，「我本來吃不下那麼多的，可是浪費糧食是可恥的。我為了遵循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只好捨棄以我，成全大義啊。」

　　「真偉大。」

　　「那是，我容易麼我。這年頭做人真難。」

　　「所以你不做人了，做豬去了。」

　　「……原來你那麼重口味，找了個豬做女朋友。」她看著他。

　　「確實重口味。」他說。

　　回到家，路知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慢慢的喝著酒。

　　客廳很大，空曠寂寥。

　　他對酒這種東西沒有特別的愛好，以前也很少沾酒。

　　和她分手後，他喝酒的次數就多了起來。他曾經有段日子什麼都不幹，就隻混在酒裡，喝完吐，吐完就睡，醒來繼續喝。

　　他從沒想過，自傲如他，也會有那麼一天。

　　路知言一杯一杯的喝，看到桌面上的蘋果，他想到今天還沒吃蘋果。

　　平安夜吃蘋果的習慣還是在認識她以後養成的。

　　他放下酒杯，拿起一個蘋果，曼斯條理的削皮。

　　她以前每年平安夜都會給他送一個蘋果，還要求他一定要吃掉，平平安安。

　　說起來，她是第一個送了蘋果而他又吃了的女生。哪怕當時他們還沒在一起。

　　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高中畢業後他們才在一起，在一起後度過第一個平安夜，她還很嘚瑟的跟他說，「路知言，你肯定在很早之前就對我有意思了，不然怎麼會隻吃我送的蘋果。」

　　路知言想了想，竟無言以對。那麼多女生，為什麼他卻只對她縱容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