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

　　05

　　喬楚皮笑肉不笑的大學生活就此拉開了序幕，每天早上都要吃雙份的雞蛋來補充能力，好迎接這一整天的惡戰。

　　按理說，穆淵作為一個博士生，而喬楚作為一個研究生，兩人在課程上的交集應該是少之又少，不過人家穆大少一句話，說自己剛從英國回來，還不太適應國內的教育方式，用誠懇的語氣請求院長先為他安排一段時間研究生課程，院長多少年了都沒看到如此勤奮上進的好學生，於是含著淚就答應了，又聽說穆淵和喬楚曾經是高中同學，二話沒說就把穆淵扔進了喬楚的班，吃喝拉撒睡……哦沒有睡……的時間都和喬楚一模一樣。

　　最後院長一臉眾望地拍了拍穆淵的大手說，你就先跟喬楚熟悉熟悉學校還有教學進度，你要是在生活上有什麼問題就去找喬楚，這孩子做事靠譜我知道。

　　穆淵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不過那一副認真聽話的表情在喬楚看來就是“老頭，熟悉喬楚這種話還用你來說？我和他XXOO的時候還不知道你在哪裡教書呢。”

　　想到自己過去那點羅曼史，喬楚突然有點站不住，身子一歪不過支撐著桌子也什麼大礙，只是擺弄桌子出來響聲，引得穆淵立刻上前噓寒問暖。

　　“喬楚，你沒事吧，難道是沒吃早餐？”

　　……這位大哥你可是說笑了，見你哪敢不吃早餐啊，恨不得把牛請家裡頭喝牛奶來強壯中國人啊。喬楚揉了揉太陽穴，果然腦補過多有害身心健康。

　　於是學院裡又多了一道風景線，被評為學院中最好欺負的帥哥喬楚走在前面，腳下像是踩著一個烽火輪一樣橫衝直撞，後面跟著一副精英樣子的穆淵，不緊不慢不遲不緩，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反而襯托喬楚的狼狽不安，知道的了解這是喬楚帶著穆淵熟悉校園，不知道的以為兩人的關係絕對是一個欠債一個討債，不過事實上，兩人的關係說是後者會更準確一些。

　　自從穆淵對著喬楚發布了那句“和我一起住”，類似命令的請求，穆淵果真沒跟他再廢一句話，只是說給你五天的時間讓你自願搬過來，到時候我們什麼都好說，五天之後我就想辦法讓你搬過來。

　　喬楚對穆淵的威脅那是梗住脖子然後充耳不聞，他不相信穆淵能拿出什麼招來威脅他，回想高中，穆淵威脅的手段最多莫過於是分手或是永遠離開，這要是放到現在穆淵開口說離開，喬楚不得樂的幫他連收拾東西帶裝箱，心情好的話說不定還會附贈一個免費送機場服務，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喬楚還挺期待著穆淵的新手段。

　　06

　　五天很快就過去了，喬楚早上那是一個鯉魚打挺，抖擻好精神準備迎接新的一天戰爭。

　　正當喬楚在飯桌前死命嚥下第三個雞蛋的時候，急促的電話鈴聲差點沒讓他把前兩個雞蛋都嗆出來，連口水都來不及喝的喬楚哆哆嗦嗦地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說一句“您好我是喬楚”，就被

　　那如同日不落帝國般充滿朝氣的嗓音所震撼到了。

　　“小喬楚~一大早聽到為師的聲音是不是特別激動~！那麼為師就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前兩天我們係不是有一個交流學習的機會嘛，只要一個月就可以獲得十個學分！十個啊！你得少寫多少篇論文啊，當時是沒有選你，選的那個孩子命不怎麼好，昨天打球把腳歪了，據說是三個月都動不了了，為師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把這個名額替你爭過來了，怎麼樣！”

　　“……啊，那還真是謝謝老師您了，不過我好像記得今天走是吧……幾點來著？ ”

　　“十點十八！也就是說你還有三個小時的時間，收拾箱子，辦理離校手續，趕到機場……啊對了，你需要提前一個半小時辦理登機手續不要忘了哦親~我期待著你可以奇蹟出現在機場~”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魂淡！……嘟嘟嘟嘟嘟……尼瑪還掛掉了！”

　　現在衝到學校裡胖揍林軒一頓是毫無意義的，喬楚含著雞蛋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走一個月對現在的他而言未嘗不是一個好選擇，既可以賺到學分，又可以避開某人，那邊是供吃供住還能省錢，這一箭三雕的好計劃不去真是白瞎了，想到這裡，喬楚果斷開始收拾箱子。

　　還好前不久就決定在小長假去姑媽那裡過兩天，箱子中的衣服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男孩子出門零碎東西不用太多，把洗漱用品，電腦，各路充電器，最後拿上身份證及其錢包就算是萬事俱備了，至於學校那邊，喬楚有足夠的理由堅信林軒已經把一切都幫他說好了，那句“辦理離校手續”只不過是想在學校見到猴急猴急的自己然後嘲笑罷了。

　　想到這裡，喬楚大手一揮，躍上一輛出租車，拉著不怎麼大的行李箱，浩浩蕩盪衝到了機場。路過學校的時候，喬楚拼盡全力對著大門翻了一了一個白眼，當然這個白眼不是給學校的，而是給那個叫做穆淵的混蛋的。

　　不是叫我五天就搬過去麼……沒有想到吧，第五天小爺我展翅高飛啦~

　　於是乎，喬楚就頂著一臉小人得志的笑容，嘿嘿傻笑了整整一道。

　　07

　　一個月的學習生活很快就結束了，十個學分果然不是那麼好賺的，整個交流活動學習內容高強度不說，主辦方還沒收了大家的手機，就連互聯網都沒有，不過這麼一來，反而讓喬楚覺得生活清靜起來，做什麼事情都有了雙倍的效率。

　　做上回程飛機的喬楚心裡有些沉重，一想到回去又要面對那個大惡魔，喬楚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現在對待穆淵的感情很為微妙，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厭惡，只是覺得他既然能當年一聲不吭地離開，那麼現在回來的意義究竟何在。換句白話就是，他一直想揪著穆淵的領子問，同學你早幹嘛了。

　　不過說到底，喬楚也是有些心虛的。想當初高中的時候，穆淵可是正兒八經的直男一枚，交過的女朋友可是用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的，而且個個質量上乘。

　　看上穆淵的理由白痴到喬楚自己都不愛說了，只不過有一天路過公園，看到這位在學校裡極具人氣的花花公子，為了小孩子飛到樹上的風箏，毫不顧形像地解開領帶就爬上了樹，最後風箏是拿到了，穆淵的手上也多了不少被樹枝刮的小口子，於是第二天，喬楚就不爭氣地望著穆淵手指上的創口貼，發了一天的呆。

　　他永遠忘記不了在公園裡，那是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喬楚眼裡的整片世界都被染上了最後的金黃，少年從樹上蹦了下來，引飛不少鳥兒，手裡拽著那個斷了線的風箏，頭上甚至還有沒來得及扑棱下去的葉子。少年彎下腰，把風箏放在了男孩手裡，口氣生硬，卻在最後不是溫柔地拍了拍男孩的頭說，快回家吧，天要黑了。

　　於是穆淵成為了喬楚人生十五年以來，喜歡上的第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理所當然了起來，你有沒有發現一個事，當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你總能看見他的好。

　　喬楚發現，雖然穆淵總是板著一張臉，卻從來不會做不尊重師長的事情。

　　喬楚發現，雖然穆淵總是換女朋友，可是他對待每一位女朋友都很好，而且也不再和前任曖昧。

　　喬楚發現，雖然據傳穆淵家裡很有背景，但是他卻不拿這個欺負其他人，穿著也是高中生中最普通的阿迪耐克。

　　喬楚發現，雖然穆淵處過的女孩無數，但是依然在男生的圈子中很有人氣，還打得一手好籃球。

　　喬楚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穆淵了，那份喜歡已經卑微到，哪怕不要在一起，站在他的身邊就好。

　　08

　　那天下午，數學老師叫身為數學課代表的喬楚去拿練習冊和捲紙，全班的份加在一起放在喬楚的手上，足以高過他一米七八的個子。於是喬楚就拿著礙於他視線的捲紙和練習冊，搖搖晃晃地往自己班級走。

　　炎夏裡的知了叫得人心煩，算起來的話那一年是喬楚暗戀上穆淵整整第二個年頭，如果不是那天的事情，也許這份暗戀進行到第三年第四年甚至是一輩子的回憶，都是有可能的。只不過時間不能倒轉，就像是再後來經歷的再炎熱的夏天，喬楚都覺得不再是當初那個夏天了。

　　書本的棱角壓在裸露在校服外面的胳膊上，生疼生疼的，喬楚咬咬牙，努力撐住酸到死的手臂，想著再過一個拐角就是自己班級了。

　　就在喬楚走過拐角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對面有人過來，可是已經躲閃不開了。他聽見那人說了一句“小心”，這似曾相識的嗓音讓喬楚不由得去想到底在哪裡聽過，還沒想完呢就跟那人撞個滿懷。

　　這一撞力道可不小，完完全全讓喬楚那雙已經麻了手徹底不會動了，於是手不受控制地一鬆，喬楚有些絕望地看著那些不斷下落地練習冊，順便盤算一下把它們都排好序撿起來需要多久。

　　有一雙手在練習冊落地之前，從底下穩穩地托住了它們，送回了喬楚的手裡。矮下來的書讓喬楚終於看清了對面過來的人。幹乾淨淨的短髮，細長的眼眸，總是抿住的唇……這不是自己偷偷看了兩年的穆淵麼！

　　這是一個好機會，哪怕不能改變什麼，也可以讓他對自己留下一個好印象。

　　喬楚反复給自己打氣，快速腦補好要說的話，要先說謝謝，然後要淺淺地鞠上一躬，如果有必要的話回眸一笑什麼的也是可以的……好了好了就這樣吧已經這樣攔住他傻站了了一秒了好了喬楚你上了……！

　　“那個……我喜歡你。”

　　說出口的一瞬間，喬楚真覺得自己完蛋極了。

　　“我們的航班馬上就要降落了，請乘客係好安全帶……”

　　喬楚這回憶般的夢境被空乘廣播所打斷，青年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經過了後來的那麼多事，自己居然還可以如此清楚地記得當初最最美好的一段，而這段記憶從來沒有被玷污過，自己到底是對過去的事情多戀戀不捨。

　　不過喬楚倒是鬆了一口氣，也是幸虧沒有讓他夢到五年後的事情，否則自己說不准一下飛機就挑塊板磚直直衝進學校，見到穆淵的腦袋就是一頓打。

　　……喬楚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

　　當疲憊不堪就想回家睡一覺的青年花了57塊的出租車錢，開到自家門口卻發現已經是一片狼藉，一片磚瓦碎地不說，別說自己家了，整棟樓都被扒掉了。

　　（“如果你不搬過來，我會想辦法的。”）

　　喬楚下車，在地上撿了一塊最板正的紅磚，用紙巾小心的包好，往前看了一眼已經嚇得有點呆的司機大吼了一句，開到XX學院！然後就不說話了，專心致志地磨起磚上的棱角。

　　開到學院門口，喬楚甩下一張一百，拿起裝著磚頭的的包扭頭就走，他看好了課表，這個時候穆淵應該在實驗室里和林軒在一起，那不是更好辦了，破門而入就行了。

　　離實驗室越來越近了，喬楚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地笑了一下，顛了顛手裡的磚，明顯是被氣急之後的心情愉快。

　　穆淵讓我告訴你，五年後的喬楚你惹不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