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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白月光替身後》第65章
第 65 章

  裴春爭。

  是裴春爭。

  他怎麼會在這兒

  喬晚目光往後一看。

  在少年身後還看到了幾個修士,有男有女。

  穿著件水藍色羅裙, 笑容軟糯的, 那是穆笑笑。

  通紅的一身的,容貌俊美, 墨發長到腳踝的,那是鳳妄言。

  還有,娃娃臉抄胸一臉不耐煩的, 那是蕭博揚。

  四個人,從千里之外的昆山, 就像憑空出現一樣,活生生地站了她面前。

  喬晚腳步一頓。

  裴春爭手裡撈著那木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神情冷淡地移開了眼, 落在了敞開的木盒中。

  她吃了易顏丹, 他沒認出來她。

  目光一觸及到木盒裡的蝴蝶玉扣,少年全身一震,一雙眼像是被猛地被刺了一下。

  複又抬起頭,死死地看了眼喬晚。

  幾乎就在這麼一瞬間, 他還以為他看到了,看到了喬晚。

  但目光落在面前這丫鬟身上的時候,看見平庸的一張臉,少年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

  一樣的。

  一樣的服飾和打扮。

  但臉, 卻不一樣, 眉毛、眼睛、鼻子、嘴, 平庸寡淡,沒哪一處相像。

  反倒是身後的穆笑笑,可能是以為喬晚被嚇著了,柔聲問,「你無事吧」

  喬晚抬眼,看了眼穆笑笑,搖搖頭,抄起木盒轉身就走。

  留下四個人站在原地。

  穆笑笑看著喬晚離去的背影,眨眨眼,喊道「誒,你等等」

  喬晚腳步沒停。

  穆笑笑下意識地看了眼裴春爭。

  少年蹬著黑靴,勁腰負劍,沉默不語地看著小丫鬟離去的身影。

  心裡像是被一隻手用力攪了一下,呼吸一滯,終於反應了過來。

  喬晚早就沒了。

  自從上元節之後,他和喬晚就再也沒什麼接觸,一直到笑笑她回來。

  再到她從太虛峰上跳了下去。

  太虛峰上,是他見到她最後一面。

  那丫鬟離去的背影,像極了一個人。

  不是喬晚。

  裴春爭愣了一愣,觸及到穆笑笑擔心的目光,見她包裹在藍色衣裙下玲瓏窈窕的身姿之後,猛地又明白了過來。

  剛剛那丫鬟離去的背影像極了笑笑。

  裴春爭抿唇,目光沉沉。

  至於喬晚。

  他想不起來。

  他已經想不起來她真正的背影是什麼樣了,就像個模糊的影子,分不清也辨認不出來。

  少年的目光慢慢地複歸了清明,渾身上下,又冷得像挾裹了一肩的風雪。

  「方才那小丫鬟行色匆匆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麼。」穆笑笑眨著眼,一臉驚訝,「是有什麼急事嗎」

  鳳妄言本來就不耐煩,眼一瞥,瞧見少女望著丫鬟離去的背影,一臉好奇的嬌態,扯著唇角輕笑了一聲,抬手撫了撫少女的黑而軟的長髮,「這麼好奇,叫她回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感受到落在了頭頂的火熱觸感,穆笑笑紅了紅臉,擺擺手,「這就算了,這太麻煩啦。」

  這麼溜了一圈,回到了「雲修院」的時候,喬晚臉色的變化,就連如鏡也看出來了。

  「這怎麼了剛剛出去還好好的怎麼現在臉色這麼差」

  如鏡疑惑地看著喬晚。

  這不之前還紅著臉嘛。

  「這怎麼回事是不是被誰欺負了」如鏡問「要被誰欺負了,你就去找少爺,你是少爺院裡的人,誰能欺負你啊。」

  喬晚「沒人欺負我。」

  如鏡指指點點「那這兒是怎麼回事」

  正巧這個時候,岑清猷剛好回到了「雲修院」,一眼就看見了蹲在廊下的兩人。

  「怎麼了」

  如鏡拍拍衣服站起來,行禮,指著喬晚,「少爺,你看,你看辛夷這臉色。」

  岑清猷低下眼,「是發生什麼事了」

  喬晚搖頭「沒什麼。」

  眼一瞥,目光不經意落在了岑清猷袍角。

  喬晚猛地一愣。

  是血。

  岑清猷垂袖站著,白色的袍角上落了一片暗紅的血色,看上去扎眼得很。

  察覺出來了喬晚的目光,岑清猷也愣了一愣。

  如鏡先叫了出來,「少爺你袖子上這血」

  岑清猷振了振衣袖,「我這血是早上除妖的時候沾上的,不打緊。」

  說著,面上露出了點兒困惑,「這段時間不知怎麼回事,妖氛肆虐,整個棲澤府每日都要妖魔作祟。」

  「妖氛倒沒什麼,有岑家護著棲澤府,就是林家那兒,」岑清猷低聲,面色不太好看,「我有些擔心。」

  岑清猷進屋去換衣裳,喬晚轉頭問如鏡,「林家」

  畢竟也是雲修院裡的人了,如鏡看著喬晚一臉懵懂的模樣,拉著喬晚重新在走廊下,一屁股坐了下來,開始給喬晚科普岑家歷史。

  「你剛來岑家,不清楚。」

  「少爺口中的林家,在棲澤府北邊兒,那是我們岑家的世仇。」

  據說,岑、林兩家是在魔域和修真界死磕的那場大戰中結下的梁子。

  倆家本來關係不錯,那場大戰種也是並肩作戰,一塊兒禦敵的同盟,但在「扶風谷」一役之中,兩家突然就這麼鬧掰了。

  岑家指責林家膽小怕事,援軍遲遲不發,害的岑家三十六名子孫殞命於扶風谷,到現在只剩下岑向南這一脈,而林家則指責岑家與魔域相勾結。

  當年的往事,早就說不清楚了,但兩家的世仇卻結了下來。

  每隔幾年,總要相殺一場。

  如鏡歎了口氣,「本來有岑家鎮著,棲澤府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亂動,但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個個跑出來害人。少爺每天早上都要去除妖,太陽落山了才能回來。」

  喬晚膝蓋一痛,面前迅速掠過一張獾臉。

  她好像知道這妖氛是怎麼回事

  「這倒沒什麼,大不了多跑幾趟得了。」如鏡道,「但現在就害怕林家人不安分。」

  回想岑清猷溫溫柔柔的模樣,和他袖子上兇殘的一片血紅。

  喬晚嘴角一抽,「少爺不是和尚嗎」

  如鏡白眼,「妙法尊者的徒弟,能一樣嗎」

  「和尊者相比,我們家少爺脾氣已經足夠好了。」

  喬晚心裡默默感歎這果然是師門一脈相傳的兇殘啊

  喬晚和如鏡嘮嗑的功夫,少年已經換了身整潔的衣袍,踏出了屋門。

  岑清猷踏出屋門,正好瞧見和如鏡坐在一起的丫鬟,想到剛剛喬晚這低沉的臉色,略一思忖,笑道,「辛夷你陪我去一趟寒山院吧。」

  眼前少女的眼頓時「蹭」地一聲就亮了。

  岑清猷

  雖說被點撥之後,他想通了,但看見喬晚這驟然變化的神色,突然間也感到了那麼點挫敗,就不知道「辛夷」對他娘的喜愛,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喬晚和岑清猷剛到寒山院的時候,就見沐芳守在外面,從主屋裡隱隱約約傳來了交談聲。

  岑清猷上前一步,「母親有客嗎」

  沐芳欠身,「是昆山來的貴客到了。」

  岑清猷好脾氣地問,「可是打擾母親了若是打擾了,我與辛夷改日再來。」

  岑清猷這嗓音不大也不小,但屋裡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很快,就傳來了岑夫人溫和似水的嗓音,「是二少爺嗎進來說話吧。」

  岑清猷還沒忘跟著他的喬晚,回頭,「辛夷,來。」

  喬晚默默無語了半晌,定了定心神,埋頭跟上。

  算了。

  江湖這麼大,不是冤家不聚頭,碰上也是緣分,合該她命裡犯這一劫。

  她現在吃了易顏丹,就算是裴春爭和穆笑笑也不該認出她來。

  踏進裡間,喬晚抬頭,看了一眼。

  蕭博揚他們四個分別坐在幾把椅子上。

  岑夫人坐在首位,雲鬢霧鬟,眉眼清麗婉約。

  她今日穿了件梨黃色的襦裙,手臂上搭了件蔥色的披帛,金鐲鬆鬆垮垮地套在雪白的腕子上,極其招人眼。

  喬晚跟著岑清猷進了屋,就默不吭聲地退到了一邊兒當擺設。

  裴春爭瞥了她一眼,收回了視線。

  蕭博揚也斜睨了她一眼,明顯是認出來她就是之前那失禮的丫鬟。

  但人畢竟是岑府的人,他們過來是求岑夫人幫忙的,哪有一上門先指摘別人府上丫鬟失禮的道理。

  故而,穆笑笑等人一轉頭,看見了岑清猷和喬晚,認出喬晚之後,都默契地沒說什麼。

  區區一個丫鬟,還不值得他們放在心上。

  眼見蕭博揚這幾個確實關注不到她這「卑微」的小丫鬟身上,喬晚放鬆了四肢,平靜地聽著以裴春爭為首的一干人和岑夫人交涉。

  聽裴春爭所說,是來求醫的,求岑夫人幫忙解了穆笑笑身上這寒熱之毒。

  穆笑笑身上那寒熱之毒,其中「寒邪之氣」還是喬晚留下的鍋。

  本來高蘭芝和青崖道人已經約好,要給穆笑笑解寒熱之毒,沒想到等裴春爭他們到了,又出了岔子。

  青崖道人留了封書信,飄然遠去,只留下兩個小道童看守洞府。

  等穆笑笑幾個趕過去的時候,紛紛傻了眼。

  信裡青崖道人極盡歉疚地表示,自己要事纏身,實在走不開,並給他們指明了一條路,讓他們去找她好友岑夫人幫忙。

  沒辦法,來都來了,也只能遵從青崖道人信裡面說的,給岑府遞了拜帖。

  「事情就是如此。」

  畢竟是要求人,裴春爭站起身,垂眸躬身行禮,難得卸下了一身的傲氣,「聽說夫人懸絲靈針能驅邪導毒,還請夫人施以援手。」

  岑夫人聽完,看向了在場的病人穆笑笑。

  穆笑笑也忙不迭地站起身,不大好意思地牽了牽裙角,「笑笑厚顏,請夫人幫忙。」

  「原是如此。」岑夫人溫溫柔柔地笑。

  笑著笑著,忽然歎了口氣,咳嗽了兩聲。

  「但我已經許久沒拿過靈針了。」

  「倒不是我不想拿,只是醫不自醫,」岑夫人面色蒼白,但眼神卻很有神采,「我如今的身體,已經做不到再運動靈針。」

  裴春爭和穆笑笑都一愣。

  猝不及防聽到這麼一個重磅消息,喬晚也愣在了當場。

  不能運動靈針了

  紅衣的俊美青年聞言,墨眉一皺,冷下臉來,「夫人這話什麼意思」

  岑夫人看了眼面前這抹火紅的身影,倒也不生氣,不疾不徐地說,「我這幾年身體大不如以往,已經做不到再運動靈針。」

  「稍後,穆姑娘你留下,我幫你瞧一瞧。」岑夫人安撫般地笑了笑,「這毒,說不定還用不上靈針。」

  岑夫人幫穆笑笑看病的功夫,屋裡留不下這麼多人。

  於是,喬晚就被岑清猷趕了出來找沐芳。

  喬晚蹲在門口和沐芳看著遠處的青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想到剛剛岑夫人說的話,喬晚心裡沉甸甸的,始終沒想明白,那不能運動靈針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糾結了一會兒,喬晚還是選擇向沐芳套話。

  「我剛剛在屋裡聽夫人說,夫人已經沒辦法再運動靈針了,沐姐姐,你知不知道這其中緣由」

  沐芳狐疑「你問這個做什麼」

  喬晚搖頭,「我只是聽說夫人懸絲靈針是天下一絕。」

  沐芳扭頭看了眼主屋,憂心忡忡,「夫人身體一向都不太好,這都是當初和林家相爭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前些年還能靠養命珠養著,但前幾年養命珠丟了之後,夫人這身體就每況愈下。」

  喬晚「養命珠是什麼」

  沐芳「養命珠是至寶,也是當初夫人的陪嫁,揣在身上,能涵養靈氣,溫養人體。」

  喬晚皺眉「神器不該好好守著嗎這怎麼丟的」

  沐芳也不瞞她,「養命珠夫人一直隨身佩戴,但突然有一天就這麼丟了,第二天找翻了天也沒找著。護府的也沒反應,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護府陣法沒反應,也沒人闖入

  喬晚「那就是有內鬼」

  沐芳低聲「我們的確也是這麼想的,但排查了這麼久,還是一無所獲。」

  「最重要的是,養命珠沒了,現在提這個也是白提。」

  喬晚「那夫人」

  沐芳看出來了喬晚的未盡之言,「若沒有養命珠傍身,夫人至多還能活」

  沐芳猶豫了一下,伸手比劃了個字數。

  年。

  「所以,這才不讓你留在寒山院伺候呢,說是怕耽誤了你。」

  屋裡。

  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往屋外看了。

  裴春爭目光微側。

  明明明明就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耳畔傳來岑夫人的嗓音,卻朦朦朧朧的,始終落不到實處。

  一看見這丫鬟,他就感到焦躁,感到不安。

  就好像那個丫鬟身上藏了什麼東西,他不得不去找。

  可是他找不到。

  他身上這不自在無非和喬晚有關,喬晚,就像附骨之疽,甩不開,丟不掉,她明明如影隨形,但他不論如何都找不到她。想剜去,卻不得門路。

  裴春爭握緊了的指節,再度死死地咬緊了牙根。

  找不到。

  就像當初找喬晚一樣,雙目赤紅地繞著太虛峰下找遍了也沒找到。

  「裴小郎」

  岑夫人的嗓音拉回了裴春爭的思緒。

  意識到自己在走神,裴春爭如夢初醒地鬆開了手,面無表情,嗓音低低的,「抱歉。」

  「養命珠要是能找回來的話」喬晚問,「有沒有用」

  沐芳「這是神器,當然有用了。」

  「家主呢」喬晚追問,「家主怎麼說。」

  來岑府這麼長時間了,她還從來沒見過岑向南的身影。

  沐芳也把目光望向了青樓。

  遠處,素雅的青樓掩映在一片烏桕林中。

  「家主與夫人關係不是很好。」沐芳低聲,「這幾天,棲澤府上,不知道怎麼回事,妖氣肆虐。家主這幾天忙得足不沾地,就擔心林家趁機發難。」

  喬晚「哦」了一聲,正打算再問的時候,突然看見岑清猷跨出了門檻,朝廊下方向喊了一聲,「辛夷。」

  喬晚拍拍身上的灰,和沐芳道了聲謝,跟了上去,和岑清猷一起走出了寒山院。

  沒想到岑清猷回去拿了點東西又走了,離去前帶走了如鏡,只留喬晚一個人待在了雲修院裡,一直到晚上都沒回來。

  這個時候,就暴露出了整個雲修院只有兩個家僕的坑爹之處了。

  作為整個雲修院目前唯一一個大活人,喬晚還不能下去,只能守在主屋,等著岑清猷和如鏡回來。

  等了半天,院外終於傳出來了一點兒動靜。

  喬晚趕緊抓起桌上的燈籠,踩著臺階迎了下去。

  剛下了一半,腳步硬生生地刹住。

  喬晚拎著燈籠,看向了眼前。

  一隻黑靴踩上了臺階,來人抬起了明豔的臉,看向了臺階上拎著燈籠的喬晚。

  少年確實是少年。

  但是,是個腰上掛著暗紅錦囊,腰線纖細有力的少年。

  少年目光沉沉,燈籠光暈落在他眼底,倒映著點點幽明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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