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道消息得知週一出月考成績，後來在班主任那裡得到了證實，全班的學生一整個上午都忐忑不安的。

　　尤其是宮笑黛，她還記得她曾經發誓要吃書的豪言壯志，心裡想知道成績的同時又怕打臉。

　　下午，成績依次出爐，宮笑黛膽戰心驚的看了一眼她的英語成績，然後和上次的一對比，暗自竊喜。

　　果然是黃天不負有心人，英語單科成績提高了！！

　　但是，當她細細一算，頓時傻眼了。英語整整提高了14分！

　　她差點氣的吐血，說好的15分，現在14分是鬧哪樣，就差一分，這下子就比較尷尬了，英語書究竟是吃還是不吃。

　　韓胥辰和周盡一臉幸災樂禍的轉過身，齊齊朝她英語試卷上加大號的紅色79分看過去。周盡若無其事，斯斯文文的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傷心的說：

　　「我這次英語倒退了20分。」

　　宮笑黛一聽就來了精神，揚起她的試卷驕傲的向周盡說：「我進步了，14分呢！」

　　誇完自己，她一把從周盡手裡樂呵呵的搶過他的試卷，想要看看他究竟倒退成了什麼熊樣。

　　她動作太快，韓胥辰想伸手把她攬住都沒來得及，下一秒，宮笑黛看清上面的分數後瞬間哭喪著一張臉，質問韓胥辰，「你為什麼不快點阻止我？」

　　她又轉眼看向周盡，咬牙切齒的說：「你是魔鬼嗎？」

　　他所謂的倒退20分後還考了116，敢情之前150滿分的英語他都是考130多？

　　宮笑黛垂頭喪氣的爬到課桌上，她現在看誰都像是仇人，尤其是英語成績好的。

　　韓胥辰火上澆油，「所以，你這英語書是吃還是不吃啊？」

　　宮笑黛抬頭，憤憤的盯著他，想在他身上挖兩個洞，周盡打圓場，「就差一分，不至於把書都吃了。」

　　她剛想給周盡投去感激的眼神，這貨幽幽的又說了一句：「那就少點，吃一張吧！」

　　宮笑黛：……

　　她發誓，他們和她結仇了，而且不共戴天。

　　課間休息的時候，她無精打採的去熱水房接了一杯熱水，眼睛垂著地面，人剛走到教室門外，就看到一個背影滿分的美女鬼鬼祟祟的在他們教室外張望。

　　宮笑黛狐疑，抱著同學間友愛的態度走到美女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美女嚇一跳，拍著胸脯驚魂未定的扭頭看她，然後眼裡滿是驚喜。

　　宮笑黛看清美女長相後立刻揚起友好的微笑，笑眯眯的問：「同學，找人嗎？」

　　秦潔飛快的點頭，「同學，你是不是坐韓胥辰後排的呀？」

　　「對呀。」宮笑黛眼裡帶光。

　　伴隨著上課鈴聲響起，她的手裡猝不及防被塞進一張小紙條，宮笑黛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秦潔丟下一句「麻煩你交給韓胥辰」就羞答答的匆匆跑走了。

　　宮笑黛愣了片刻才回過神，心裡腹誹：這情書寫的跟上課傳遞小紙條似的這麼隨便。

　　別問她怎麼知道這是情書的，因為妹子剛才塞給她的時候可能太激動，用力過猛，本來折疊的小紙條已經在她手裡攤開了，她一眼就看見了「韓胥辰，你做我男朋友吧。」那幾個大字，妹子的字寫得溫柔的很，就像是她的人般。

　　宮笑黛握著情書心砰砰直跳，媽耶，第一次幫人家遞情書，有點小激動，有種做月老牽紅線的神聖感覺。

　　她緊緊撰住小紙條，在班主任進教室之前快速溜回了座位。

　　班主任教數學，出了名的嚴厲，他往那三尺講臺一站，底下的小動作一覽無餘，訓學生從來不講情面，不管你是嬌滴滴的軟妹子還是一身鐵骨的少年。

　　宮笑黛一直在瞅機會，老師稍不注意她就拿筆戳戳韓胥辰後脊樑，就這樣戳了好幾遍。

　　也不知道是他皮太厚還是她力道太淺，反正他始終連個回頭都沒有。

　　宮笑黛有些被氣到了，趁著班主任轉身在黑板上解題的空檔，猛的用力踹了下前面的凳子腿。

　　鴉雀無聲的教室突然響起凳子拖蹭地板的聲音。

　　韓胥辰一愣，沒想到她突然發力，剛才拿筆戳他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抱著逗逗她的心態沒搭理，不料她得寸進尺。

　　只是，這勁可真不小，他人帶椅都挪跑了。

　　韓胥辰無語極了，低聲爆了句髒話，回頭看她。

　　宮笑黛生怕老師同學看到，哭喪著臉以發射航母的速度把小紙條遞給他。

　　頭上突然落下半截粉筆，宮笑黛順著抛物線的弧度看過去，班主任雙手支在講臺上，牢牢盯著他們，聲音威嚴，「交出來！」

　　宮笑黛心裡是抗拒的，韓胥辰卻機智立刻站起來承認錯誤，「對不起老師，我不應該在課堂上給她傳遞英語試卷答案。」

　　班主任置若罔聞，敲了一下桌面，再次提醒，「來，交出來！」

　　韓胥辰無奈，心不甘情不願站起來走上前，雙手奉上。

　　宮笑黛一臉黑線，想死的心都萌發出來了，虧她剛才還覺得韓胥辰的解釋機智，這丫怕是缺根筋吧？

　　還英語試卷答案呢，騙鬼呢？看，老師都不信。

　　班主任攤開小紙條看了眼，身影一愣，然後抬頭微眯著眼睛在宮笑黛和韓胥辰之間打量，突然，他又拋到韓胥辰頭上半截粉筆，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吼：「傳英語答案？！上數學課傳什麼英語答案！我讓你傳！」

　　韓胥辰被粉筆砸懵逼了，他側頭，眼神無聲的詢問：你他麼到底給我傳了什麼？

　　炸彈嗎？

　　宮笑黛哪還有心情管他，乖乖縮回去脖子想逃過去一劫。

　　「我看你倆數學這次考的都不錯，課也不用聽了，到外面站著去。」

　　宮笑黛發誓，這是她這求學路上第一次被發配到教室外罰站，而且是因為幫別人傳遞情書，她心裡憋屈的慌，如果是自己早戀被發現就算了，關鍵和她毫無關係。

　　她就傳個情書、當個紅娘，她有什麼錯。

　　兩人在外面並排站著，韓胥辰心裡耐不住好奇，小聲問她：「你給我傳的什麼炸彈？」

　　一時沒接好，落地爆炸了。

　　宮笑黛一點都不想搭理他，韓胥辰見她不理，偷偷扯她的校服衣擺，小動作不斷。宮笑黛站的離他遠了些，小聲嘟囔了「情書」兩字。

　　韓胥辰腦袋宕機了片刻，然後臉上稍微臉紅，宮笑黛眼亮的發現了，趕緊制止他，「別自戀了，是秦潔讓我交給你的。」

　　男生擰眉看了她一下，然後站好默不作聲了。

　　兩人站的位置顯眼，偶爾有人上下樓梯都會瞧過來兩眼。

　　男生輕輕拽著女孩衣擺，不依不饒的在等她回答什麼。女孩嬌羞的朝他說了句話，然後男孩臉微紅。

　　時遷站在二樓樓梯口就看到的是這副場面。

　　他剛幫時沐卉在三樓校長辦公室辦完一些證明，下樓的時候無意看到這一幕。他微促著眉心朝那個方向多看了兩眼，只見兩個人已經不再交談，規規矩矩的靠牆站著。

　　真是被罰站都不老實。

　　時遷腳步沒有停留半秒，徑直出了校門。

　　宮笑黛恍惚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定睛朝樓梯口仔細看了看卻發現什麼也沒有，她不死心，走到護欄處雙手扒著欄杆朝下尋找著什麼。

　　她這舉動著實把韓胥辰嚇一跳，正好下課鈴響起，他飛快過去一把抓住宮笑黛，語氣焦急，「姑奶奶，不就罰站麼，有必要想不開尋短見嗎？」

　　宮笑黛心思不在此，努力掙脫他束縛，「你先放開我。」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兩人被震了一下，回去看過去，班主任有些怒氣的在盯著他們。韓胥辰撒開手，解釋：「老師，她要……」

　　「成何體統？！跟我來辦公室！」

　　韓胥辰一臉懵逼，臉上寫滿了問號。宮笑黛則是一臉的生無可戀，這下誤會可大了。

　　兩人安靜的站在辦公室等候發落，班主任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然後劈裡啪啦教育了他們半個小時，說什麼早戀不對，現在要好好學習之類的，宮笑黛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而韓胥辰還有點幸災樂禍。

　　趁著他口渴喝差的功夫，宮笑黛急忙解釋，「老師，這小紙條真不是我寫的。」

　　「不是你寫的還是誰？分明是你塞給我的，老師都看到了，是吧老師？」韓胥辰看熱鬧不嫌事大，宮笑黛牙癢癢的看著他。

　　班主任又揣摩了一會小紙條，「看著字體就是女生寫的，不是你寫的那是誰？」

　　宮笑黛猶豫了，自己沒把秦潔交給的事辦好，再連累人家總歸不太好，雖然遞情書這事她也不是心甘情願的，但最後確實是交到她手上了。

　　「是別人寫的，人家托我交給他的。」宮笑黛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下，喜歡韓胥辰這罪名有點大，她可承擔不起。

　　「別人到底是誰？」

　　宮笑黛都要哭了，老師能不能不要這麼執著，看這架勢，如果她指出幕後的人，指不定現在被叫辦公室的就是三個人了。

　　「也沒誰，老師您別問了，這事我知道錯了。」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班主任頓時氣得吹鬍子，「都高三了還有心思想這些？看看你這次英語成績，有時間多背兩個單詞不行嗎？」

　　宮笑黛有點恍惚，這話的語氣忒像一個人，她都要產生幻覺了。

　　「比上次，還提高了14分呢。」她雖然沒有無比自豪的說出來，但也理直氣壯！

　　「你……」顯然老師氣到了，韓胥辰見情況不妙，悄悄拉了拉她衣角。

　　火上焦油啊祖宗，認個錯差不多了得了，他可不想被叫家長。

　　「你們！給我通知家長過來。」

　　韓胥辰頭上三條黑線，臉徹底黑了。

　　宮笑黛聲調輕鬆，還有點小僥倖，「老師，我爸媽都不在國內。」

　　「叫你叔叔伯伯姑姑阿姨，總之，必須得來！」

　　意思很明顯，管你三大姑八姨，必須來一個！

　　宮笑黛撅著嘴，她可沒叔叔伯伯姑姑阿姨這些，舅舅倒是有，但也在國外。

　　「老師，要不我把我爸媽都叫來，她就算了吧？」韓胥辰覺得這辦法不錯，他爸媽對宮笑黛有些影響，來一趟學校也沒什麼。

　　「怎麼？你們現在家長都是一樣的了？」

　　宮笑黛瞪了一眼韓胥辰，提示他閉嘴。她忽然想起剛才恍惚看到的身影，心裡有了主意，心一橫說，「我找我小叔試試，但他一般比較忙，不確定有時間。」

　　時遷剛到醫院沒多久，小護士有些不明白，上午時醫生看上去還溫和的很，出去一趟回來後臉上沉得可怕，整的她處處小心，生怕踩了地雷，但總有不怕死的主動送上門。

　　陸元白雙手抄在白大褂的兜裡，路過護士站不忘朝美女們吹口哨，「小劉，你們時醫生在嗎？」

　　小護士臉上緊張著，小聲和他說：「在，我看他臉上不太好，要不您別進去了。」

　　陸元白不以為然，「誰招惹他了？」

　　一眾護士紛紛搖搖頭。

　　陸元白大搖大擺推門而入，時遷頭也不用抬就知道是誰，依舊低頭理著病例，口氣不溫不火，「以前的禮貌都白學了是嗎？」

　　陸元白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下，調侃他，「你辦公室又沒有藏女人，多此一舉。」

　　時遷擰眉看著他，想說讓他滾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電話就響了。

　　他看了手機，上面顯示得陌生號碼，他記性好，只一眼就看出這是那天宮笑黛震他的手機號。

　　時遷想事情時，指尖會漫不經心的輕叩，他腦子裡閃出來教室外被罰站還不老實的小姑娘，鬼使神差的拿起來按了接聽。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宮笑黛有些意外，那頭低沉的一聲喂響起的時候她還在神遊。

　　時遷沒有得到回應，蹙著眉又喂了一聲，宮笑黛這才回過神，急忙說：「小叔，我是宮笑黛。」

　　那頭默了兩秒，淡聲嗯了一下，極其冷漠的語調，宮笑黛突然後悔有些這番舉動，在她躊躇的時候，他又問：「有事？」

　　「也沒什麼事。」宮笑黛支支吾吾說完後就感受到了來自班主任的灼燙眼神。

　　她心頭一凜，全盤拖出，「我想問問您方便來學校一趟嗎？」

　　時遷腦子裡閃過剛才教室外的景象，心裡已經猜想出了一個大概，「叫家長？」

　　宮笑黛臉紅耳燥的握著手機「嗯」一聲。

　　「你可真行！」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話裡宮笑黛聽出了一絲無可奈何，她瞬間情緒波動，有些小撒嬌的問：「那您到底要不要來嘛？」

　　時遷手指一僵，不合時宜的腦海裡定格在第一次見面，他在幫她父親腿傷消毒換藥時，她站在一旁膽戰心驚的小聲提醒那句「時醫生，您輕點」。

　　他心裡暗罵了自己一聲然後從轉椅裡起身，一手握著手機貼著耳朵，一手開始解白大褂的紐扣，無波無瀾的回：「等著吧，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