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靳塬把木繡球遞給屈一:「我爸叫靳秋生,秋天出生的,我媽叫郁婉瑜,你喊叔叔阿姨就行,過段時間再喊爸媽。」
屈一都顧不上踢他了,抱著花站在門口:「你再和我說一點兒,你爸爸喜歡什麼,足球籃球羽毛球還是國球,民生新聞娛樂新聞還是財經新聞……」
靳塬笑著,拇指貼在門鎖上,一隻手搭著屈一的肩:「你喜歡我就夠了。」
門「滴」的一聲打開,靳塬父母正坐在沙發上,齊齊回頭看著門口。
靳塬拉了屈一的手進來:「爸,媽,我們來了。」
「來了啊,」郁婉瑜穿了身杏色針織,溫柔又平易近人,她笑著起來接過屈一手裡的花,「一一有心了,我就喜歡這花。」
靳塬偏頭朝屈一露出個得意的笑,靳秋生倒沒有郁婉瑜那麼熱情,但開口也很和善:「別站著,先坐吧。」
「叔叔阿姨好,我是屈一。」屈一非常正經地給他們鞠了個躬。
「這孩子,」郁婉瑜給他倆放好杯子:「我們都聽塬塬說了,別緊張,阿姨和叔叔人都很好,不會給你支票的。」
屈一沒忍住悄悄笑了一聲,靳塬拉他坐下,把盒子遞給靳秋生:「爸,這是一一托人專門給你買的端硯。」
屈一:「……」
你說是就是吧。
靳秋生接過,直接拆了,拿在手裡把玩:「是塊好硯,一一花心思了,我聽靳塬說你是畫家,平時也對毛筆字有興趣嗎?」
屈一忙解釋:「沒,我字不好看。」
郁婉瑜瞥靳秋生,輕輕哼著:「就你那破字,確實只能算的上有興趣。」
靳秋生習以為常,笑著看了郁婉瑜一眼,從桌上拿起茶壺給她添茶,順便給屈一和靳塬也倒上。
「叔叔,我來吧。」屈一接過茶壺。
靳塬也沒給他搭把手,郁婉瑜翹了翹唇角,瞪著靳塬:「你也就欺負得了一一脾氣好。」
屈一彎腰把茶壺放回去,笑著答:「靳塬沒欺負我,平時可能我欺負他比較多一點。」
靳秋生咳了咳,放下茶杯,正經而嚴肅:「你們的事,靳塬也交代了,作為靳塬的父親,我很抱歉。」
屈一臉色驟變,心頭一緊,側頭看靳塬,目光觸及他堅定的側臉。
他抿唇做了兩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抓住靳塬垂在沙發上的手,重新望向靳秋生和郁婉瑜。
他的語速不快:「叔叔阿姨,我今年二十一歲,靳塬二十二歲,我們在一起看起來很年輕,很莽撞,也和別人不太一樣,」他抓緊了靳塬的手,「但我很愛他,我想他也是。我是一個不太成熟的人,也沒有父母,可能靳塬和我在一起,他會照顧我比較多,但是我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我可以用我自己向你們保證,無論未來是怎麼樣的,我都會愛他,會永遠抓住他的手,會努力讓他每一天都快樂,請你們相信我。」
靳秋生撫掌,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郁婉瑜眼眶泛紅,靠近了靳秋生的肩:「老公,我好感動……」
屈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過關了,他扭頭看向靳塬,只看見一張憋笑的臉。
???
「一一啊,叔叔不是這個意思,」靳秋生拍了拍郁婉瑜的肩,讓她注意在小輩面前的形象,「我說的抱歉,是替靳塬做的事情道歉,他會這樣我們做父母的也有責任。」
屈一感覺自己和靳秋生完全不在一個頻道:「啊?」
郁婉瑜心疼地湊近:「我們已經嚴厲批評過他了,但是剛剛聽見你說你也喜歡他,阿姨很欣慰,也很感謝你。」
「啊?」屈一還是沒弄懂。
靳塬抬頭和靳秋生對視一眼,坦然笑著:「都不打算吃飯了嗎?就坐這兒聊一個通宵?」
郁婉瑜才想起來:「差點忘了,先吃飯先吃飯。」
屈一故意走得慢,用極小的聲音問靳塬:「你和你爸媽說什麼了?」
靳塬攬住他的肩,貼在他耳邊:「我說你是被我掰彎的。」
屈一抬眼看他,小聲驚訝:「你騙你爸媽?」
「我沒騙他們,本來就是我先喜歡你的,而且,不見得騙著了,」靳塬推他到凳子上,「先吃飯。」
不過多久,屈一就發現,靳塬父母對自己瞭解頗多,大約是靳塬把能說的都說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以什麼樣的版本。
吃過飯後,靳塬被靳秋生叫上樓,屈一陪郁婉瑜在客廳喝茶。
屈一想了想,還是放下茶杯:「郁阿姨,其實我和靳塬是互相喜歡的,他沒有刻意暗示過我什麼,我們倆可能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先喜歡上誰。」
郁婉瑜有些驚訝地揚眉,但很快笑了笑:「那看來是靳塬騙我們了,」她靠近屈一,小聲討論,「你就這麼把他賣了?」
屈一不太好意思看了她一眼:「我想和靳塬一直在一起,這種謊話不可能騙你們一輩子,不如我早點說了吧。」他笑了笑,「而且我覺得叔叔阿姨好像還挺喜歡我的,我說出來你們應該也不會拆散我們倆。」
郁婉瑜撐著下巴,眼睛彎起來:「你怎麼這麼可愛,」她抬手把屈一眼下一根睫毛拾走,「其實我和他爸爸對同性戀是可以理解的,不過剛聽到的時候也有點難接受,後來和靳塬來來回回打了十幾通電話,希望他可以確定自己的性取向,不要一時衝動。」
屈一在剛剛郁婉瑜摸過的地方輕輕碰了碰:「謝謝阿姨。」
「但靳塬一直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他和我們說,是他先找到你的,感覺就像命中注定,你就是那個要在他身邊的人,」郁婉瑜說,「所以他不要臉地把你掰彎了。」
屈一不禁失笑,偏過頭看見靳塬從樓梯上下來,正衝他勾著嘴角笑。
那雙眼睛裡散著滾燙星河,眼尾彎起的弧度拂過屈一的心眼,獵獵作響。
靳塬把他帶回房裡:「和我媽聊了些什麼?」
「我和阿姨說你沒掰彎我。」他坐在床角,揚起下巴,「你肯定知道今天得露餡。」
靳塬笑了笑:「我又沒提前和你串通,你也不會騙人,自然兩句話就被我爸看穿了。」他拉開陽台的門,「他們沒和我聊過同性戀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他們的態度,所以先試試。」
屈一跟著他出去,意外發現陽台上放著鞦韆椅:「我喜歡這個。」
「那以後我們家也買一個放陽台上。」靳塬拉著他的手坐下來。
我們家。
是個挺好的詞。
屈一笑的眼睛瞇起來,坐進鞦韆椅裡,沒把重心全放下:「咱倆一塊兒坐會斷嗎?」
靳塬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斷了再說吧。」
繁星鋪滿夜空,屈一輕聲說:「你爸媽都好溫柔啊。」
「我媽鬧的時候你那是沒見過,給我爸慣的。」靳塬揉他的耳垂,「不過我們家有遺傳,我也慣著你。」
屈一拱了拱他,被靳塬捏住肩膀:「你說你都沒和我告白過,倒先給我爸媽說了。」
「我說過,是你捂了我的嘴。」屈一晃了晃腿,「而且,我在網上當著所有人給你告白,不算告白嗎?」
靳塬看他:「我想聽句我愛你。」
「你就想想吧,我沒給你根垂直握把就不錯了。」屈一笑著問,「你剛說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是什麼?」
靳塬抬頭看天空:「等會兒。」
「那我……先去洗澡?」屈一說。
「去吧。」
屈一從他衣櫃裡翻了會兒,終於找到一件長款睡袍,往身上比了比,又偷看了一下陽台,才一溜煙跑進衛生間。
他出來的時候聽到從陽台傳來的潺潺樂聲。
「洗完了?」靳塬拉過他的手。
屈一坐進椅子裡,用睡衣遮住腿:「A Thousand Years,我聽過。」
靳塬攬著他的腰,跟著音樂開口:「I’ll love you for a thousand more.」
他按下手邊的按鈕,整個陽台都亮起了晶瑩燈光,氣球慢慢從底下升起,串著小燈泡,懸在空氣中。
「生日快樂,一一。」
屈一愣怔了一瞬,轉過頭看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靳塬吻了吻他的臉頰:「去拿禮物。」
他用力掐了掐靳塬的手來保持冷靜,才起身將整束氣球都抓住,從底端找到敞開的盒子。
簡單的圓環在朦朧燈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澤,屈一濕漉著眼睛看了半晌才抽掉繩子,將盒子放在手心裡。
靳塬的指尖輕輕捏住戒指,將它從裡面取出。
「等等!」屈一握住他的手腕,「你別跪,千萬別跪。」
靳塬笑了笑:「好。」
屈一看到盒子下壓的一張紙條,輕輕取了出來,展開——
想與你晨昏相見,直至餘歲盡。
屈一不知道靳塬到底會給他帶來多少驚喜,垂下眼睫,緩解眼裡的酸澀,半晌,才開口:「我也想。」
他把靳塬手裡的戒指搶過來,套進自己無名指,又朝他伸手:「你的給我。」
靳塬失笑,從口袋裡拿了另一個盒子遞給他:「你怎麼不按程序來?」
屈一從裡面拿出戒指,抓著他的手,吸了口氣,慢慢說:「不用你套著我,我套著你就行。」他將戒指一寸一寸往裡推,「我愛你,靳塬。」
「靳塬,我愛你。」
最後一個音節被淹沒在炙熱的吻中,他們的心跳沒有節奏地撞擊在一起,呼吸混雜,分不清彼此。
夜風拂過,氣球上的串燈左右搖動,將他們的身影薄薄地印刻在地上。
屈一的吻依然毫無技巧可言,笨拙,迷醉,肆意地從瓶口攥取醇香的烈酒,渡進自己口中。
他從自己腰間找到靳塬的手,輕輕摸到硬質的戒指,勾著他到自己身前,極其緩慢地和他十指相扣。
「你想不想看我睡衣裡面穿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