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過了兩日，孫若雲領著沈恬雅進宮， 拜見太后和皇后。

　　蘇輕窈特地安排的御花園如意閣， 先把太后接了過去， 提前跟她念叨幾句。

　　「母后， 臣妾跟您打個底，安兒怕是瞧上沈家小姐了。」蘇輕窈笑著說。

　　太后有點驚訝， 不過仔細回憶了一下沈恬雅的樣貌， 倒是有些了然。

　　「小丫頭端莊穩重， 長得又好看，安兒喜歡也不奇怪。」

　　楚明毓是沒見過什麼閨秀， 不過他從小在宮中長大， 又在朝堂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一個人是好還是壞，他早就有了分辨之能， 大概不會看錯人。

　　再者，沈恬雅是振國將軍嫡長女，身份相當， 年紀相仿，兩人若是能成， 倒也是好事一樁。

　　蘇輕窈點點頭：「我瞧著那丫頭也很喜歡， 文文靜靜的，一看就不是個張狂人。」

　　能在宮中生活，可不比普通人家的夫人媳婦，所要面對的一切都是不同的。

　　她現在是太子妃， 過不了幾年便要當上皇后，若要母儀天下，統禦四海，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太后道：「一會兒仔細說說，若真能成，我也好放心了。」

　　蘇輕窈心中一沉，有什麼哽在喉嚨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后偏過頭去看她，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輕窈，這麼些年，我很幸福也很滿足，到了我這個歲數，早就沒什麼遺憾了。我現在想的，就是能看到安兒成親，等他終身大事了結，便可以去找你父皇了。」

　　太后輕聲笑笑：「老頭子等了我好多年了。」

　　蘇輕窈歎了口氣，低頭擦了擦眼角。

　　太后知道她是真情流露，便也沒多言，只道：「好了，一會兒人家該來了，哭鼻子不像樣子。」

　　蘇輕窈點點頭，喝了一碗茶，這才略好些。

　　不多時，孫若雲跟沈恬雅便被領到御花園。

　　這裡也沒外人，蘇輕窈便不叫行大禮，簡單見過禮後就賜了坐，讓母女二人坐下說話。

　　蘇輕窈看了看乖巧坐在那的沈恬雅，問孫若雲：「你此番進京，是為了果兒吧？」

　　孫若雲笑了：「這麼多年，沒什麼事能瞞過娘娘的，您也瞧見了，這孩子今年已過十七，早就是大姑娘了。」

　　沈定安寵孩子，沈恬雅這麼大年紀還沒說親，若不是孫如雲有自己的打量，倒也不會隨著沈定安這麼胡來。

　　蘇輕窈見小姑娘害羞了，同孫若雲對視一眼，眼睛一閃，道：「果兒還沒來過御花園吧？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孫若雲自知道宮中情景，便也不攔著，隻拜託桃蕊照顧好沈恬雅，便就不再多言。

　　於是沈恬雅就被懵懵懂懂領下如意閣，跟著桃蕊出去玩去了。

　　等她走了，孫若雲才笑了：「娘娘這是要給果兒做媒？」

　　把小姑娘支出去，肯定就是說親事，孫若雲一下子就猜透，倒也很坦然。

　　蘇輕窈絕對不會害她。

　　說到這事，蘇輕窈猶豫片刻，還是道：「其實……果兒同安兒還挺合適的。」

　　原本以為蘇輕窈要給介紹個年輕才俊的孫若雲，一聽說安兒這個名字，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娘娘……」她張張嘴，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蘇輕窈笑笑，語氣輕揉：「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過有我在，有他父皇在，果兒進了宮，絕對吃不了虧。」

　　孫若雲沒說話。

　　「安兒這孩子你也見過的，宮裡宮外，朝野上下無人不誇獎。即便他是我親自教養出來的孩子，我也不吝嗇誇獎他，便不說身份，他也絕對是盛京中最優秀的那一個。」

　　蘇輕窈絕對沒說大話，就是在邊關，也時常能聽到百姓誇讚太子殿下，他仿佛沒有缺點一般，給了所有百姓最好的希望。

　　他代表著大樑的未來。

　　孫若雲微微歎了口氣：「娘娘，就是因為太子太好，太貴重，我才猶豫的。」

　　「果兒那孩子我自己養大的，我心裡清楚，她就是看起來溫柔嫺靜一些，其實也很皮的，」孫若雲猶豫片刻，還是道，「她……沒那麼穩重。」

　　蘇輕窈跟太后對視一眼，知道孫若雲這是鬆動了。

　　因為對蘇輕窈分外瞭解，也知道太后是什麼樣的為人，便是要入宮為妃，孫若雲也沒太大抵觸。

　　不過是覺得自家孩子不夠好，配不上瓊樓玉樹的太子殿下罷了。

　　蘇輕窈道：「我們家那傻小子，也不是完人啊。」

　　普天之下，也就皇后娘娘敢這麼說太子殿下。

　　太后慢條斯理喝了口茶，倒是一點都不著急：「若雲，不如看看孩子們的意思吧？」

　　孫若雲愣住了：「太后娘娘……原來如此。」

　　她長舒口氣，一下子就放鬆下來：「看他們兩個到底如何吧，我這個姑娘，我也是管不了的。」

　　蘇輕窈笑了：「你不攔著就好。」

　　被母親們說著的兩人，卻是在百花園裡偶遇到了。

　　楚明毓知道今日要在這裡見面，特地選了一身月白長衫，他頭上戴著白玉冠，顯得整個人玉樹臨風，一看就是翩翩佳公子。

　　沈恬雅一點都想不到百花園裡有個人，嚇了一大跳，看著楚明毓滿臉吃驚。

　　楚明毓努力端著臉上的表情，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優雅一些：「沈小姐？」

　　沈恬雅這才回過神來，衝楚明毓行禮：「太子安好。」

　　楚明毓一聽到她軟軟的聲音，心裡就忍不住癢癢，他輕咳一聲：「你跟著將軍夫人進宮看望母后？」

　　他這是明知故問，可若一字不說，就顯得太尷尬了。

　　沈恬雅點點頭：「殿下是過來賞花的？」

　　這時節其實沒什麼花了，再過不久就要入秋，花兒早就凋零，整個百花園裡只剩丹桂飄香，倒是好聞得很。

　　楚明毓看了一眼百花凋零的花壇，只好指著桂樹說：「是啊，聽聞丹桂花開，特地過來賞味。」

　　這麼一聽，簡直風雅極了。

　　沈恬雅仿佛被他糊弄住了，點點頭道：「陛下真是品味出眾。」

　　兩個人並不相熟，說起話也很尷尬，不過好在楚明毓心態穩定，知道主動找些話題。沈恬雅倒也很配合，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就說了小半個時辰。

　　等到楚明毓覺得口乾舌燥，才意識到倆人竟然一直在說話。

　　楚明毓頓了頓，發現母后還沒打發人過來叫，便對沈恬雅道：「不如去涼亭坐下？」

　　沈恬雅臉上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楚明毓克制不住咧嘴笑了笑，興高采烈領著人去了涼亭。

　　桃蕊跟馮福對視一眼，也都忍不住笑了。

　　一開始沈小姐還很恭敬，聊了這麼一會兒，就有點扭捏了。大抵太子殿下真的很優秀，便是第二次見面的少女，也很輕易就能動心。

　　沈恬雅靜靜跟在楚明毓身後，大概是因為在走神，一直沒注意腳下的路。

　　涼亭外面有石階，沈恬雅一個不注意，直接一腳踩空，當即就要往後摔去。

　　楚明毓只聽她「哎呀」一聲，轉身就要去拽她。他這麼多年習武，身手自然很好，只看他兩個騰挪轉到沈恬雅身前，伸手直接攬住她纖細的腰肢，直接把小姑娘抱在了懷中。

　　這一刻，就連風都安靜了。

　　兩個人就這麼對望彼此，眼中是說不出的悸動，心中是難以抑制的劇烈跳動。

　　就在兩個人要這麼抱到天荒地老的時候，桃蕊上前一步：「陛下，小姐，無礙吧？」

　　楚明毓這才仿佛大夢初醒一般，微微鬆開手，扶著她的腰讓她站穩。

　　沈恬雅的臉紅成蘋果，她輕輕扶著楚明毓的胳膊，手指頭微微顫抖，幾乎不敢碰他。

　　「沒事吧？」楚明毓的聲音越發柔和。

　　沈恬雅搖了搖頭，不太敢看他，卻是緊張地收回手，小聲說：「臣女無妨，多謝殿下。」

　　楚明毓道：「前日下過雨，石階還很濕滑，確實容易摔倒。桃蕊姑姑，你扶著沈小姐。」

　　桃蕊上前扶住沈恬雅，陪著兩人一起上了涼亭。

　　此刻的如意閣，母親們還在談話。

　　大概說了一些家中近況，蘇輕窈便道：「時候也不早了，差不多都能談完了吧？」

　　太后笑眯眯說：「還早呢，再等一會兒，年輕孩子不懂這些，臉皮也薄，這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話。」

　　孫若雲就是心裡急，也不好催促，只得低頭喝茶了。

　　此時被說說不清話的兩個年輕人，正談著很嚴肅的事。

　　涼亭中只有他們兩個，楚明毓便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問：「沈小姐，你母親這時帶你回京，可是……要給你說親？」

　　沈恬雅雖然很不好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正是。」

　　楚明毓每次聽她細細軟軟的聲音，都覺得分外動聽，仿佛一股清泉流淌於心間，令他四肢百骸都舒服了。

　　他道：「這次中秋宴，也是母后要給我選妃。」

　　沈恬雅眨眨眼睛，猛地抬頭看向楚明毓，見他正淡笑地看著自己。

　　他很溫和，也很優雅，仿佛天地間最美好的一切都彙集他一身。從第一面起，沈恬雅就忍不住想去看他，他身上似有魔力，讓人移不開目光。

　　此時此刻，兩人目光交會，那股悸動複又湧上心頭，經久不息。

　　楚明毓行事果斷，他略遲疑片刻，抬頭看著小姑娘紅彤彤的臉蛋，終於決定坦率出擊。

　　「沈小姐，你看我如何？」楚明毓問。

　　沈恬雅驚呆了。

　　經過這一下午的相處，她朦朧意識到楚明毓或許對她有些好感，卻不曾想他竟然這麼直接，開口問她的意思。

　　她不說話不回答，楚明毓也不著急。

　　他說：「咱們家世相當，品貌般配，最是適合不過。」

　　等沈恬雅抬頭看向他，楚明毓也認真看著對方，聲音沉穩，卻帶著說不出的笑意。

　　「沈小姐，你可願意嫁給我，做我楚明毓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