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三月末,一家子啟程去玉泉山莊。

這算是楚明毓第二次來,不過去年來的時候他還是個稀里糊塗的小寶寶,對玉泉山莊基本沒有印象,所以這一次他就顯得有點興奮。

但楚明毓很會裝模做樣,便是心裏面興奮得不行,臉上也依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每天都要趴在窗口往外看，一看就是好半天不動彈。

作為皇長子，他也有自己的車輦,平日只有睡醒了找母后玩的時候才去前頭車輦上，一日里有一小半都是在自己的車上的。

雖然人還是小小一個，但他卻很有威儀,再加上有馮福在,所以其他的宮人黃門都不怎麼敢違抗他的意思，基本上是他想如何就如何。

因此便是殿下趴在窗戶那一看就是兩三刻,宮人也是不敢出言勸阻的,反正勸了殿下也不會聽。

剛開始的幾天,楚明毓還是很興奮的,對出宮玩這件事他覺得特別有趣，宮人中也就馮福敢勸,不過勸了發現不頂用,就只能讓他看了。

反正大殿下累了會自己坐下來歇著,衣食住行也不耽誤，就隨他去了。

三天後,楚明毓對一成不變的景色看煩了，這才老實下來。

待中午去母後車上用膳，他就問：「母后，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

蘇輕窈看他一眼，回答他：「還有七日。」

楚明毓立即扔下筷子，掰著手指頭數，當發現一隻手不夠用的時候，他一下子就垮了臉：「還有那麼久嗎？」

蘇輕窈同他說：「對，看起來很久，不過若是你跟母后一起背詩，日子就快了。」

楚明毓總覺得母后在糊弄自己，但是抬頭看她一臉認真，頓時就覺得自己小肚雞腸，怎麼可以質疑母后呢？

母后最好了！

於是，之後的幾天，楚明毓每天早上起來就被接來皇後車輦，然後就聽母后給他讀書。

蘇輕窈倒是挺會教他，也不拘泥於說些詩詞歌賦，往往都是一個接一個的小故事，帶出一首好記一些的詩詞或者句子。

雖說楚明毓聽不太懂，不過卻喜歡母親這樣陪伴著自己，每日都興緻勃勃過來聽講，就連早晨都不懶床了。

馮福心裡頭感嘆：皇後娘娘就是皇後娘娘，對付大殿下最有辦法了。

如此這般，後面的日子就快了許多，不知不覺間玉泉山莊便已經近在眼前。

楚明毓扒著窗戶往外看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連綿不絕的碧色，蒼翠的玉泉山如同水墨畫卷一般，徐徐在眼前鋪陳開來。

楚明毓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風景，自是看得目不轉睛，就連母親到了身邊也完全不知，一門心思都是眼前青山。

蘇輕窈扶著他的後背，問他：「是不是很漂亮？」

楚明毓這才收回目光，看向母親說道：「好看，很……很漂亮。」

他還小，現在口齒能如此伶俐，全賴蘇輕窈和楚少淵日常跟他交談。但也僅限通常會說的辭彙，再複雜一些的，他想表達也表達不出來。

見母親陪在自己身邊，他伸手指了指：「就……很好看？」

蘇輕窈笑了笑，輕聲道：「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①

這首詞楚明毓沒聽過，也聽不太懂什麼意思，但從母親口中說出來，他卻覺得特別符合此情此景，很有些韻味在其中。

「好聽。」楚明毓彎著眼睛笑起來。

他笑起來的時候，彷彿整個世界都亮了，蘇輕窈認真看著他，湊過去在他小臉蛋上親了一下：「等以後你長大了，這些你就會自己說了。」

楚明毓立即拍胸脯保證：「安兒會努力學習的。」

話雖如此，一到了玉泉山莊，楚明毓立即就撒歡了，剛一落地就跑不見人影，也不知去哪裡玩了。

有那麼多宮人跟著，蘇輕窈倒也不擔心他，過去請了太後下車輦，才道：「這孩子，看來在宮中憋壞了。」

太后就笑了：「在宮裡都是那些東西，他也玩膩了，所以每天裝得倒是乖，咱們都以為他很穩重呢。」

蘇輕窈也笑：「哪裡穩重了，坤和宮的花草不知道被他糟蹋了多少，這壞小子。」

婆媳兩個說起楚明毓，就有說不完的話題，眼看就要沒完沒了。

楚少淵輕咳一聲，等她們看過來，才對太后道：「旅途勞頓，兒子先送母後去棲鳳園？」

太后抬頭看了他一眼，頷首道：「好，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還是要歇一歇的。」

待送了太後去棲鳳園，夫妻二人回聽濤水榭的路上，才偶遇正在湖邊看景的楚明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何不妥，興奮跑過來拉父母的手，要他們跟自己一起看紅色的大魚。

靠近聽濤水榭這邊有小池塘，裡面養了上百條紅色的錦鯉，明媚陽光下，錦鯉上的紅鱗閃著金光，漂亮非常。

楚明毓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大的紅色鯉魚，一下子就看痴了，趴在欄杆外面看得目不轉睛。

「父皇、母后，看，是紅色的大魚，」楚明毓興奮地說，「好多好多。」

從宮中出來，所有童趣和天真彷彿一下子就回到楚明毓身上，他臉上的表情變多了，人也更活潑，似乎離開那些方方正正的宮室，他的人都跟著變了。

蘇輕窈同楚少淵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看到對方眼中的欣慰。

過年時候雖然楚明毓表現很好，但蘇輕窈他們也擔心孩子失了孩童應有的天真，那會兒他剛剛有些懵懂，先是祭祖祭天，又在乾清宮接見了那麼多朝臣，自然是有些被震懾住的。

所以之後那兩個多月，楚明毓的反應還是有些不同尋常。

正因如此，楚少淵才決定今年提前過來玉泉山莊，這裡是江南風景，又沒有條條框框，楚明毓一定很喜歡。

他跟蘇輕窈的想法是正確的。

現在看兒子臉蛋紅撲撲的，眼睛里滿滿都是興奮，楚少淵也跟著笑了：「這叫紅錦鯉。」

楚明毓眨眨眼睛：「紅錦鯉？」

楚少淵點點頭，彎腰把他抱起來，讓他看得更遠一些。

「傳說紅色的錦鯉成批養在池中，只要好好餵養，就能帶來好運。」

楚明毓看著這麼多錦鯉，突然說：「希望祖母母後父皇好好的！」

蘇輕窈心中一暖，伸手順了順他跑散了的髮髻，說：「安兒真是好孩子。」

皇後娘娘高興了，皇帝陛下卻是黑了臉，他問：「怎麼父皇就只能排第三？」

楚明毓倒是精怪，沒有回答楚少淵這個問題，直接問蘇輕窈：「母後母后，湖上有大船，我們什麼時候去坐？」

蘇輕窈忍住笑，拽了拽楚少淵的衣袖，讓他少作怪。

「等過幾日，你祖母休息好了，咱們就去玩。」

楚明毓就開心了，摟著楚少淵的脖子悶聲笑。

楚少淵拍了拍他的後背，心裡一下子就軟了：「到時候咱們釣魚給你祖母吃。」

楚明毓到了玉泉山莊，就如同魚兒入水，一下子就適應下來，兩天之後，就已經知道滿山莊跑了。

蘇輕窈讓王青也跟著出去，就怕他磕著碰著，馮福雖然穩重，年紀卻還小，還是有個大人盯著好。

對於楚明毓這種亂跑的舉動，蘇輕窈卻沒怎麼管。

男孩子就是要野性一些，若是太過拘束，反而養廢了，現在這樣比前幾個月看著順心多了。

不過，這幾日楚明毓又添了個壞毛病。

原來在坤和宮中時，一般都是楚少淵帶著他沐浴，往往泡一會兒就出來，也不多在池子里泡著。

現在他自己住在偏殿，有了自己的浴池，就撒了歡一樣，每天晚上在池子里嬉鬧良久不出來，若非如此，蘇輕窈都不知道他這麼喜歡水。

馮福勸不住他，只能等他歇下了，自己過來跟蘇輕窈稟報。

蘇輕窈聽了倒是沒訓斥他，就道自己知道了，讓他回去當差便是。

等楚少淵晚間回來，蘇輕窈才說：「明日陛下過去教他鳧水吧？我瞧著他挺喜歡水的，早學會早好。」

作為皇室子弟，人人都要學鳧水，不能只想著等別人救，遇事要自己現有辦法，才是成長之道。

楚少淵卻搖搖頭：「就等他再鬧兩天，等哪天嗆水了，就知道過猶不及。」

蘇輕窈瞥了他一眼：「你就壞吧，回頭嗆哭了你又要心疼，還不得你去哄。」

「眼不見心不煩，」楚少淵握住蘇輕窈的手，「趁著良辰美景，不如朕先教娘娘鳧水？學會了很有意思的。」

蘇輕窈臉上一紅，不知道怎麼這事就說到自己身上來，忙要縮回手：「不是在說安兒嗎？」

楚少淵有點不高興，別過頭去悶聲說：「你每天都是安兒安兒的，都不關心朕了。」

「噗，陛下別鬧了，」蘇輕窈差點沒把口裡的茶噴出來，「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

楚少淵也不惱，手上一使勁就摟著她坐到自己腿上：「朕是不是小孩子，娘娘最清楚了。」

雖說早就是老夫老妻了，不過論說厚臉皮，蘇輕窈可敵不過楚少淵，三兩句的工夫就被他說得臉紅，最後還是答應一起去「學鳧水」。

還不是就只學一次。

這麼一連學了三日，蘇輕窈鳧水沒學會，倒是把腰學疼了，第四日說什麼都不肯再學。

楚少淵這才遺憾地往偏殿溜達，準備著再去逗弄兒子。

此時的楚明毓正在水裡的滾呢，突然鼻子一癢，一個噴嚏沒憋住，頓時就嗆了水。

楚少淵到暖閣門口的時候，就聽他在裡面咳嗽。

壞心眼的皇帝陛下微微一笑，心想：朕還治不了你？

番外二

對於學鳧水,楚明毓還挺有天分的。

不過三天光景就學會了,每天都喊著讓楚少淵陪他去暖池玩水,楚少淵自是沒什麼空閑,只答應他每三日去一回,他就又去磨蹭蘇輕窈。

蘇輕窈只頭兩日跟楚少淵「學過」,由於學習過程不是很認真,因此一直都沒有學會，兒子磨她，她就只好陪著坐在岸邊,讓會水的小黃門在水池裡看著他。

楚明毓自己游幾個來回，就回到岸邊，仰著頭對蘇輕窈說：「母后,安兒教你吧？」

蘇輕窈搖搖頭,伸手幫他擦了擦臉：「你自己玩吧，母后看會兒書。」

楚明毓見請不來母后,便只得跟小黃門玩了。

小孩子忘性大,待到四月底時,楚明毓就又不太玩水了。他前兩日不小心看到了一隻從御膳房跑出來的錦雞,又開始好奇起這些家禽來。

御膳房養的雞都很乾凈，毛也漂亮,楚明毓頭一次見這麼漂亮的錦雞,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蘇輕窈和楚少淵也沒告訴他這是什麼,只讓御膳房的宮人把宮中所有的雞鴨品種都找來，一樣一樣教他認。

宮中最常吃的就是油雞、錦雞、烏雞和三黃雞,鴨子的品種就更多了，有盛京最有名的盛京鴨，還有櫻桃鴨、高郵鴨、金定鴨等，這些鴨子有肉鴨也有蛋鴨，每一隻都很漂亮。

而鵝，自然就只有戰鬥力極強的大白鵝了。

大白鵝又高又大，漂亮且精神，不過眼神異常犀利，宮人也不敢讓大殿下去碰它。

楚明毓就蹲在圍欄外，一隻一隻看，一隻一隻認。

他記性倒是很好，沒過幾日就記住了，正巧楚少淵有空，過來陪兒子玩雞。

蘇輕窈坐在後面，就看他們父子兩個蹲在圍欄外，一個一個起名字。

就在這時，楚少淵回頭看了蘇輕窈一眼，對她笑了笑。

蘇輕窈頓時覺得不好。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楚少淵就對楚明毓說：「你記得中午吃的雞蛋羹嗎？就是它們下的蛋做成的。」

楚明毓一呆，當即震驚了。

蘇輕窈就看他癟了嘴，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也垂了下來，特別委屈地問楚少淵：「我們吃的是他們的寶寶嗎？」

楚少淵根本不給蘇輕窈阻攔的機會，就聽他利落道：「是的，我們吃的就是他們的寶寶。」

楚明毓「哇」的一聲就哭了。

蘇輕窈嘆了口氣，從楚少淵對她笑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但兒子還小，她原本還想阻攔，不過看楚少淵態度堅定，她便也沒說話。

楚明毓將來要面對的，他要承擔的，都非尋常孩童所能比擬。

雖說作為父母完全不想讓孩子過早長大，可放在長信宮中，只有迅速成長起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他們兩個顯然還不夠狠心，看楚明毓哭得小臉通紅，頓時就心疼了。

蘇輕窈也起身過去，蹲下來哄他：「怎麼了安兒？」

楚明毓一頭撲進母親懷裡，抱著她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母后，父皇壞，他壞。」

只有在特別委屈的時候，他才會又哭又撒嬌。

楚少淵本來就故意逗他，現在把人逗哭了，罵兩句就罵兩句，也不回嘴。

蘇輕窈輕輕拍著楚明毓的後背，感受到他小身子也跟著抽起來，心都要化了：「父皇壞，咱們打他。」

這麼說著，蘇輕窈伸手打了楚少淵兩下，楚少淵配合地痛呼出聲：「哎呀哎呀，好痛好痛。」

楚明毓頓時不哭了。

他從母親懷裡抬起頭，悄悄往父親那看過去，就見楚少淵裝得是一臉疼痛，哽咽半天沒說出話。

蘇輕窈跟楚少淵對視一眼，楚少淵才彎腰把他抱起來，一家子走到樹蔭下坐好。

楚明毓還在生楚少淵的氣，也不摟他脖子了，只用一雙小手捂著臉，坐在他膝上不吭聲。

楚少淵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他手心溫熱，一下子就讓楚明毓安定下來。

「安兒，雞鴨都是家禽，人們飼養它們，就是為了吃的，」楚少淵語氣和緩，娓娓道來，「你覺得每日吃的雞翅膀，香菇燉雞，紅棗烏雞湯，雞絲涼麵好吃嗎？吃了以後是不是覺得特別舒坦，肚子里也不慌了？」

楚明毓安靜下來，他放下手，抬頭去看楚少淵。即便眼睛還有些紅，卻不阻礙他眼眸中的認真，他把楚少淵的話聽進心裡去了。

楚少淵知道他聽得懂，所以講得也很認真：「同理，雞蛋也不過是一種食物，沒有什麼不能吃的。不過我們日常用的雞蛋並不是它們的孩子，只是單純的蛋而已，你能明白嗎？」

楚明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末了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什麼叫只是單純的蛋？」

他吃過煮雞蛋，自然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楚少淵當即就讓宮人拿來兩種不同的蛋，直接打開給他看。

「你看，這才是它們的孩子，不過也要看能不能孵化出來，順利長大。」楚少淵指著沒孵成功的毛雞蛋說。

楚明毓眨眨眼睛，認真撥弄著盤子里的兩種雞蛋，終於使勁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父皇。」

楚少淵讓人把雞蛋撤下去，對楚明毓語重心長道：「安兒，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可以捕獵各種動物，可以飼養禽類家畜，為的不過是口腹之慾，若是沒有這些食物，人就要餓死了。」

他看楚明毓聽明白了，便道：「它們打不過我們，就要淪為食物，這世界就是弱肉強食，技不如人就只能認輸，所以我們要努力，最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楚明毓的眼睛猛然睜大，他抬頭看了看父親，最終點了點頭：「安兒知道了。」

楚少淵笑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安兒最聰明了。」

「父皇剛才肯定是故意的，」楚明毓撇撇嘴，「別以為安兒小就什麼都不懂。」

蘇輕窈「噗」的笑出聲來：「得了，兒子生氣了吧。」

楚少淵這才摸了摸鼻樑，對楚明毓說：「安兒不氣了，都是父皇的錯，父皇跟你道歉。」

「那好吧，我就原諒你了。」楚明毓大方地說。

楚少淵跟蘇輕窈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在玉泉山莊的日子自是無憂無慮的，雖然楚少淵經常會給他出些題目考他，對於楚明毓來說，也都不是很難的事，只消努力幾日，就能圓滿完成任務。

因為太過聰慧，這些課業對於年幼的楚明毓，也構不成多大難題。

閑暇時，他就領著宮人漫山遍野跑。玉泉山彷彿是另一片天地，裡面有各種樹木花草，有許多從未見過的動物。在這裡，楚明毓的世界一點一點擴大，從一片方圓，擴至一整個山谷。

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好動時候，一開始蘇輕窈和楚少淵還陪他上過幾次山，後來發現實在跟不上他的精神頭，父母兩個就懶得去了，直接從翰林院選了兩名身體健康的博物博士，讓他們每日陪著楚明毓上山。

既有人陪著講解，又沒父母約束，楚明毓可謂是撒了歡，一連十好幾日都不見人影，就是午膳時分也都在山上野餐，家都不回了。

這一日蘇輕窈和楚少淵正好有空閑，就去棲鳳園陪太後用午膳。

太后見只有他們兩個來，不免有些失望：「安兒又出去玩了？」

蘇輕窈過來扶著太后坐下，才笑道：「最近迷上在山裡玩，不到用晚膳輕易不回來，如果不是這時節山上蚊蟲多，他可能都不回來睡覺了。」

太后也笑了：「男孩子就是皮，在宮裡時還挺穩重的，來了這裡就撒了歡，倒是有些男孩子樣子。」

如果不是楚明毓年紀還小，這會兒指不定要上房揭瓦，任誰都管不住的。

楚少淵「哼」了一聲：「那是宮裡沒他玩的地方，現在有地方玩，自然就野了。」

話說到這裡，見太后確實想念孫兒，楚少淵就說：「明日不讓他上山了，玩這麼多天背的書都忘得精光，讓他過來母后這裡，母后且再教教他。」

太后擺手：「不用不用，讓他好好玩吧。」

楚明毓也不過就只能玩這幾年，等五歲去了上書房，就沒這麼好的日子了。

楚少淵可不是個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晚間楚明毓從山上回來，整個人滾成個泥娃娃，蘇輕窈讓宮人帶他去沐浴更衣，待洗乾淨了一家子才坐下來用晚膳。

因為連日在山上瞎跑，他一張如玉似的小臉也有些晒黑，不過看起來卻是比以前精神不少，身上的氣質也更爽朗一些，也不過就這些時日，瞧著竟是長高了。

楚明毓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先等楚少淵夾了一塊子，這才跟著吃起來。

午膳是在山上用的，只能說是勉強果腹，楚明毓現在是飢腸轆轆，一口氣吃下一大碗牛肉銀絲面，才覺得舒坦些。

楚少淵一邊吃一邊看他，等他這一碗吃完了，才慢條斯理開口：「今天玩了什麼？」

楚明毓的眼睛亮了：「今日路過山上的冷泉，裡面有好多魚蝦，鄭博士教我如何分辨魚類。」

楚少淵點點頭：「好玩嗎？」

「好玩，山上可好玩了！」楚明毓說著，就去看蘇輕窈，「等父皇母後有空，再陪安兒去一趟山裡吧。」

他現在學會撒嬌，變著法子磨蘇輕窈，知道母親比父親心軟，最會耍這小聰明。

不等蘇輕窈回答，楚少淵倒是開口：「也不是不可，過幾日朕就沒那麼忙了，也有空閑，不過……」

楚明毓一聽他「不過」兩個字，頓時心中一凜，一張小臉立即垂下來。

「你這幾天天天上山，是不是都忘記要給祖母請安了？」楚少淵說，「今日你祖母還念叨，說好久沒見到你，不知道過的好不好。」

楚明毓跟太后很親，一聽這話，頓時很愧疚，覺得自己太不聽話了。

「安兒知錯了，安兒明日就去看祖母。」

楚少淵朝蘇輕窈投去一個勝利的眼神：「那好，打明日起，你就去棲鳳園陪你祖母，等你祖母教給你的《聲律啟蒙》背熟了，咱們再上山。」

楚明毓一愣，沒想到楚少淵留了個套在這，頓時苦了臉：「母后……」

蘇輕窈這才開口：「你確實許久都沒讀過書了。」

楚明毓癟了嘴，雙手捧著心，一臉痛不欲生：「哎呀呀，安兒好難過。」

楚少淵笑起來：「難過也得去，記得好好聽講，要是你祖母說你表現不好……」

楚明毓只聽父親冷哼一聲，頓時不敢再裝病了，只好坐直身體，重新拿起筷子吃飯。不過想到幾日都不能上山，他心裡還是很痛，於是邊吃邊嘆氣，跟遇到多大難題似的。

楚少淵瞥他一眼，對蘇輕窈比了個口型：「朕還治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