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675

　　與守衛軍交戰這事， 對沒有在阿卡拉歷練過的其他聯盟軍來說並沒有太多感觸。只有趙芊幾人才會有點波動， 但他們都需要堅定自己的立場。

　　沒人能想到宋鈞會是這樣的結局，局勢不給許少遊他們猶豫的時間， 甚至沒法多看宋鈞一眼，必須打起精神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他敵軍上。

　　在這個豔陽天裡， 目光所及卻是灰色的。

　　戰鬥在臨近晚上時結束， 聯盟軍勢不可擋， 奪回了整個舊城區。

　　戰後最忙的依舊是醫療兵等人。

　　單雲開車載著趙芊他們回來， 下來後看了眼趙芊臉上的傷說：「去看看。」

　　「不用。」趙芊神色平靜， 徑直朝休息點走去。

　　風野在旁邊笑他：「喲， 獻殷勤被拒絕了， 尷尬吧？」

　　單雲斜了他一眼， 還未說話，就見前邊的趙芊遇上了陳袂， 他指了指醫療兵那邊說：「去看看。」

　　趙芊頓了頓，隨後跟著他一起過去了。

　　單雲：「……」

　　他扭頭對風野認真地說：「這就非常尷尬。」風野攬著他的肩膀， 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趙芊臉上的傷口很深，又恰巧無法遮掩，血淋淋的看著滲人。她坐下看著陳袂在搗鼓醫療箱， 不由問：「你幫我弄嗎？」

　　陳袂背對著她說：「你想誰幫你？」

　　趙芊：「那當然是專業人士了。」

　　陳袂拿著工具轉過身來，面不改色地說：「我就是。」

　　趙芊笑了一下，任由他在自己臉上處理傷口，冰冷的藥水刺激著破裂的皮肉帶來酸爽的痛感。

　　陳袂：「疼就說。」

　　消毒棉剛沾了一下傷口就聽趙芊說：「疼。」

　　陳袂停手，趙芊朝他眨了眨眼。

　　頓了兩秒後， 陳袂重新上藥，不到三下趙芊就說：「疼。」

　　陳袂看了她一眼，繼續上藥，這下比上次多堅持了一秒，又聽她說：「疼——」

　　「我去給你叫軍醫。」陳袂起身，剛走了一步就被趙芊抓住了手，「你不要中途放棄，相信自己，你不是專業的嗎？」

　　陳袂聽後冷笑，趙芊又道：「你讓我疼就說的。」

　　「三次有兩次都在疼。」

　　「我就是比較怕痛，你受不了嗎？」

　　陳袂還真就受不了她的挑釁不願服輸，於是又重新坐下了。

　　好在這次趙芊沒有再鬧，乖乖地任由他上藥處理，雖然看起來就很疼，她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神色懶散間帶著點笑意地看著陳袂。

　　「教官那事，你早就知道的吧。」

　　陳袂手上動作不停，面不改色地說：「不知道，阿卡拉開戰後我就沒再見過他。」

　　趙芊問：「你的封口令現在還有效嗎？」

　　陳袂說：「有。」

　　那他剛才說的就不是真話了。

　　在陳袂給出了這樣的回答後，沒多久就再次聽見趙芊說：「疼。」

　　陳袂：「……」

　　他放棄了，一邊上藥一邊說：「知道，但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立場。他選擇了阿卡拉，我們選擇了聯盟，僅此而已。」

　　「他覺得脫離了聯盟的阿卡拉才會更好。」趙芊說：「那幾個貪污的官員聯盟事後解決的那麼快，以前怎麼就從沒看過阿卡拉一眼？」

　　「我不是政客。」陳袂淡聲說：「也不是官方人員。」

　　趙芊：「你是將軍的兒子。」

　　陳袂看了她一眼，趙芊繼續說：「還記得二月末反聯盟鬧事那天，你跟周羨說過公款這事，你比其他人都要早知道阿卡拉有著怎樣的麻煩。」

　　陳袂收回手，在她對面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懶聲說：「你懷疑我？」

　　趙芊愣了一下，連連搖頭，「怎麼會，只是想知道有關你的一些小秘密。」

　　陳袂沒什麼表情地重新上藥，趙芊瞥了他一眼，換了話題說：「不過將軍家的門檻是不是太高了，你們講究聯姻的嗎？有內定嗎？」

　　「沒有。」

　　「真的嗎？你說大將軍會接受平民出生的兒媳婦嗎？」

　　陳袂說：「我去給你叫軍醫。」

　　「好吧。」趙芊笑眯著眼，「叫個溫柔點的男軍醫，最好平民出生，謝謝。」

　　你做夢。

　　陳袂這次沒有起身，不輕不重地看了她一眼，手裡拿著包紮的藥用棉說：「還要不要臉？」

　　趙芊笑著說：「要。」

　　秒答。

　　旁邊的空位有一隊受傷的遠征軍過來了，其中一人傷勢較重，把軍醫叫了過來。

　　「中槍了嗎？」如沐春風的氣質，溫柔的嗓音，讓趙芊偏頭看了過去。

　　陳袂不動聲色地拿著藥用棉在她眼角輕擦了一下，阻礙了視線。趙芊看了回來，說；「我這沒受傷。」

　　「消毒。」陳袂說的理所當然。

　　許少游跟秦羋陪著受傷的餘夏過來，就看見正在給趙芊上藥的陳袂，不由納悶：「這小子什麼時候幹起軍醫的活了？」

　　「看對象吧。」霍秋刃深沉臉。

　　秦羋瞥了他一眼，皺眉：「怎麼可能。」

　　霍秋刃聳了聳肩，娃娃臉上笑得很是狡猾。

　　餘夏被敵方的火箭炮爆炸波及，從樓上摔了下來，雖然有防護設施擋了部分衝擊力，卻也傷的不小。

　　軍醫忙著跟這兩隊遠征軍處理傷情。

　　趙芊看著走過來的秦羋眨了眨眼，秦羋則是看了眼陳袂，說：「嚴重嗎？」

　　「不嚴重。」陳袂淡聲說：「弄不好就留道疤而已。」

　　「那就是很嚴重。」趙芊說：「留疤了你得負責。」

　　在陳袂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後，趙芊又說：「不然你讓軍醫來，留疤了讓軍醫負責。」說著眼神又朝旁邊的男軍醫看去。

　　秦羋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就沒管，擺擺手交給了陳袂，轉身去看餘夏。

　　陳袂這次很淡定，朝趙芊抬了抬下巴說：「那你去找他。」

　　趙芊：「他看起來有點忙。」

　　陳袂停手沒動作了，在旁邊懶洋洋地看著她。

　　趙芊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負責。」

　　陳袂輕哼聲，趙芊說：「疼。」

　　「我沒動手。」

　　「你半途而廢，沒上完藥就走才疼。」

　　陳袂逐漸發現，跟趙芊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他說：「你不是要軍醫來？」

　　「不要軍醫。」趙芊看著他說：「我要你。」

　　說不過。

　　陳袂的小心臟面對她的時候真是出乎意料的脆弱。他裝作如其實的樣子重新動手。

　　趙芊這次也規矩，視線沒有亂飄。

　　餘夏做了簡單的應急治療，因為另一人的傷勢比較嚴重，所以軍醫先著手處理。那血肉模糊的腿部讓人看得心驚，這人的隊友看得咬牙，恨聲道：「那幫叛徒！」

　　「簡直就跟當年雪蘭城的反叛者一樣可恨！」

　　趙芊輕輕垂眸。

　　秦羋抬首看了眼這幾人。

　　「反叛者比這些人更可恨，身為遠征軍卻在緊要關頭叛變殺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男軍醫低聲說著，眼裡滿是嫌惡之色，「簡直是畜生。」

　　最開始那名遠征軍冷笑道：「畜生不如才對！」

　　趙芊忽然起身，陳袂愣了一下。餘夏也驚訝地看著剛還跟他上藥的秦羋突然臉色一變起身離開。

　　男軍醫忽然被人揪住了衣領從地上拽起身來，一回頭就撞見一雙漂亮的眼，眼底深處卻滿是幽冷之色，被它注視著心底不由發顫。

　　趙芊勒著軍醫的脖子說：「你再罵一遍試試？」

　　秦羋沒有跟人廢話，上去對著那名遠征軍就是狠狠地一拳。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男人的其他隊友憤怒地攔住了秦羋，許少游跟霍秋刃急忙過去將秦羋拉回來，同時攔住了對面的攻擊。

　　「你他媽發什麼瘋？」被揍的男人朝秦羋吼。

　　男軍醫呼吸急促，抬眼看著趙芊說：「我說的是反叛者，跟你有什麼關係？」

　　秦羋回頭看他，過去從趙芊手裡把人拉走，直視著軍醫驚訝地雙眼，神色狠厲，一字一頓地說：「我是他的兒子，你說有什麼關係？」

　　在場的其他人聽後皆是一愣。

　　許少游跟霍秋刃驚訝地看過去，被揍的那名遠征軍也有些懵，但很快他就怒上心頭，衝上去伸手要抓秦羋，「是反叛者的兒子有什麼了不起嗎？虧你還進了遠征軍，他就是個恥辱你還不准人說了？」

　　他還沒靠近秦羋，就被過去的陳袂攔下了。

　　陳袂看了眼身邊的趙芊，對方也在看他。

　　被攔下後又掙脫不開，男人只好瞪著秦羋怒容繼續說：「就問你雪蘭城的十六名遠征軍兄弟是不是他秦子洵殺的！？」

　　秦羋冷眼看著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冷聲說：「那十六人該死。」

　　全場譁然。

　　趙芊不由朝他看了一眼。

　　如果說秦羋是秦子洵的兒子讓許少游跟霍秋刃有些驚訝，那麼這話就讓人無法理解了。

　　他們這代年輕的遠征軍對雪蘭城反叛者一事沒有太多感受，可那些年長的遠征軍卻不能無視秦羋這番話。

　　這一下有不少其他圍觀的遠征軍都站起身氣怒地朝秦羋走來。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秦子洵的兒子跟他一樣垃圾！」

　　「你這種人是怎麼進的遠征軍？」

　　「……」

　　秦羋放開了那名軍醫，全然無懼地看向那些朝自己走來的遠征軍們。

　　氣氛緊張地就要打起來時，白夜跟西里昂過來了。

　　白夜皺著眉頭，來到人群中心，聲色強硬而冷漠地說：「你們是要效仿今天那些叛變的守衛軍來內部分裂嗎？」

　　朝秦羋走去的其他遠征軍們立馬停下了腳步。

　　他看向秦羋跟趙芊，訓斥之意十分明顯，「怎麼，現在連反叛者都說不得了？」

　　白夜見秦羋不答，冷笑一聲，邁步走去伸手就要把他抓過來，卻被趙芊攔下抓住了手。

　　兩人視線相對，白夜低聲說：「滾。」

　　趙芊也低聲回：「在那之前你會先死。」

　　白夜一愣，發現她竟是認真的。兩人眼看就要動手打起來，卻見陳袂上前將趙芊拉去了身後，他看著白夜，話卻是對趙芊說的：「傷沒好就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