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675

　　西里昂迅速反應過來問：「你知道？」

　　「秦子洵是第一個進入木巢的人， 你猜他知不知道？」趙芊抬手撩了下鬢髮， 懶聲說：「他效忠聯盟，知道了肯定會告訴軍方， 你不如再去試探下軍方到底知道多少。」

　　西里昂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說：「我剛才說過，皇室不得從軍。」

　　「你自己想辦法。」

　　「飛雀計畫跟秦子洵的死亡有關， 你真的不在意嗎？」西里昂看著趙芊說。

　　趙芊看著視頻說：「這個計畫牽扯的不止聯盟吧。」

　　西里昂皺眉， 趙芊抬手指了指視頻裡的孩子們， 「戰爭遺留下來的孩子， 不止有聯盟的， 還有阿法， 賽貝爾， 雙極。」

　　「戰爭兵器這種事， 怎麼會讓聯盟一家獨大。」

　　趙芊瞥眼看過來，發現西里昂還在沉思， 臉上露出幾分嘲諷，「你的情報工作準備的不到位啊， 首相大人。」

　　「飛雀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西里昂皺眉問。

　　「你猜。」趙芊懶聲說：「不過你倒是找准了方向，這件事爆出來聯盟軍方肯定會向你妥協， 但相對的，你得多找點護衛全天候護著你。」

　　「凡事有利有弊，你要是弄不好，會讓軍方跟皇室徹底撕破臉，真的對你們趕盡殺絕。」

　　西里昂沉聲道：「難道你認為他們做的是對的嗎？」

　　「你是個政客， 竟然在跟我講對錯嗎？」趙芊驚訝地看著他，「飛雀計畫對聯盟的利遠大比於弊，有了這樣強大的兵器，以後誰還敢輕易招惹聯盟。拋開你跟軍方的關係不談，你難道認為這是個錯誤的研究嗎？」

　　西里昂被她說的沉默了。

　　原本是想用來說服趙芊的，沒想到這人比自己更會說。

　　「正如你所說，站在我跟軍方隱約對立的關係來看，我應該認為他們做錯了。」

　　「那就按照你的方式來。」趙芊神色漠然道：「你沒法給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不會插手。」

　　「你剛才已經將名單告訴我了，我會努力查出你需要的消息。」西里昂說著看了她一眼，「秦子洵在雪蘭城一戰中，親手殺了十六名遠征軍，反叛者一名因此得來。可事實是那十六名遠征軍都被雀後感染了，不動手處理的話，會殃及整座城的人。」

　　「感染是因為飛雀計畫的實驗者造成的，那時候他們還不穩定。如果不揭發飛雀計畫，秦子洵反叛者的汙名就無法洗刷。」

　　趙芊：「威脅我？」

　　西里昂不動聲色道：「只是告訴你，我們才是同一陣營的人。」

　　趙芊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雲多等西里昂的親信就在門外，趙芊神色淡然地走遠著，直到避開這些人後臉色才越漸冷漠。

　　她昂首看向刺眼的天空，心中各種情緒翻湧著，最強烈也是最清晰的卻是憤怒。

　　前線有交火的消息傳了回來，各方位開始部署計畫下達命令。

　　趙芊被風野叫了回去，邊境者特戰部隊需要為遠征軍和虎宿軍開路便掩護撤退。她跟著隊伍出發，再次加入充滿了血與火的戰爭中。

　　周羨見趙芊回來後臉色不太好，低聲問：「沒事吧？」

　　趙芊搖了搖頭，沉默著沒有說話。

　　周羨也沒有多問，但不久後他就發現這人是真的有事。

　　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掩護和開路，但趙芊愣是雷厲風行的直接將敵軍全都給消滅了，這一隊遠征軍反而在後面無所事事，胡亂放了幾槍就算是參與了戰鬥，畢竟還沒等他們定好點敵軍已經沒了。

　　風野嘖道：「你這是要我誇你還是重新更正一下我們的任務目標？」

　　趙芊淡聲說：「隨意。」

　　單雲扭頭看周羨，「她這是在不爽吧？」

　　周羨深沉道，「八九不離十。」

　　風野一拍掌，狠聲說：「是不是那首相讓你不爽了？」

　　趙芊盯著瞄準鏡裡的人愣了一下，她沒有回答風野的話，而是對周羨說：「你左手邊八點鐘方向，三樓窗口那位元，看出來是誰了嗎？」

　　周羨聽話的拿著瞄準器看過去，看清楚後也是一愣，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來，低聲說：「我沒看錯的話……是、教官？」

　　單雲跟風野各自看了眼兩人，風野說：「幹什麼，叫敵軍教官呢？」

　　「歷練時期的教官。」周羨回答的有些艱難，沒想過竟會有一天與宋鈞在戰場上相見，還是對立面。

　　不應該是這樣的。

　　「之前有說過，阿卡拉後期有部分守衛軍叛變了。」單雲一臉漠然：「他現在不是你們的教官，是叛軍。」

　　趙芊眸光微動，叛軍兩個字讓她再次想起跟西里昂的談話，不由壓了壓眉頭。

　　「可是……他為什麼會選擇阿法？」周羨難以理解，「他喜歡阿卡拉的這份心情絕對不是假的，一直以來他們都想要讓阿卡拉的人們過得更好才努力著。」

　　可現在為什麼變成這樣了？

　　單雲：「這不是現在要想的。」

　　「什麼聲音？」風野皺眉，「趙芊？」

　　趙芊看了眼從左側方飛射而來的火光，立馬伏身躲避，「RPG！」

　　三發火箭炮朝著遠征軍跟邊境者小隊的伏擊方向飛來，本就還剩下半邊殘骸支撐的大樓隨著炸響聲又晃了晃，坍塌了一部分。

　　殘渣碎粒浮沉在空中，重武裝載車從前邊駛來，後邊跟著兩隊人馬，左右兩翼掩護突圍將大樓裡的宋鈞等人救了下來。

　　趙芊他們掩護的這隊遠征軍跟風野報告道：「有守衛軍在朝我們開槍！」

　　風野：「他打你你就打回去！」

　　來不及想為什麼守衛軍會朝己方開槍，只得聽從指揮的命令開始對抗。

　　各方都將遇到的守衛軍對射情況上報到了白夜那邊，白夜聽後只道：「叛軍還需要問嗎？」

　　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在他們背叛聯盟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回頭路走了。

　　周羨看著宋鈞被前來支援的阿法軍救下，他扶著受傷的戰友，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趙芊在最前線，她反應很快，立馬更換了位置找好了攻擊點問風野：「要將他們留下嗎？」

　　「不能白挨三發火箭炮。」風野抬手抹了把臉上的灰，「我個人講究禮尚往來。」

　　趙芊跟單雲開槍將對面攔下，眼看著掩護宋鈞等人離開的重武車不得已與他們糾纏，兩邊誰都別想走。

　　風野指揮後邊的遠征軍隊伍過去包抄，將路給封死。

　　兩軍交火導致他們撤退不及，宋鈞將傷患放上車後便開始加入了掩護，他知道對面是聯盟的遠征軍，卻不知道這些遠征軍裡有他曾經帶過的人。

　　趙芊在最前面，遇上對面趕來支援的機甲，對方瞄準了她，追著她不斷更換位置。

　　敵軍死咬不放，飛射而來的火箭炮擊碎了窗口往下坍塌將她壓下。周羨喊了她一聲，沒得到回應後便趕過去支援。

　　流彈四射，爆炸後飛射的彈片在她左臉上橫著劃過很長一條傷口，血色飛濺在衣領上，混雜著灰塵。

　　趙芊掀開壓在身邊的碎石剛站起身，就見前方三五米處的敵方機甲被一炮轟飛，從街巷一角出來聯盟重武車上，許少遊正朝她吹了聲口哨。

　　「厲不厲害！」他大聲朝趙芊喊道。

　　陳袂正調轉武器口應付著還有餘力的敵軍機甲，倒是開車的秦羋從窗口探頭看向趙芊朝她大喊：「跑快點！」

　　把昨天從趙芊那聽到的話還給了她。

　　趙芊借著掩護朝敵軍前進著，躍身跳上了那輛裝載重武，宋鈞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上方的人，抬槍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

　　初見時在飛船上的那一幕再次重現，宋鈞依舊沒能快過趙芊，被相同的招式壓倒。

　　「你告訴我的軍牌號是對的。」趙芊說：「但它被列入了叛軍名單裡。」

　　汗水與血水混雜著從宋鈞臉上滑落，他抬首目光直視著趙芊說：「我不後悔！」

　　趙芊看了他兩秒，一拳揍了過去，後邊有人朝她發出攻擊，趙芊放開了宋鈞退開，後邊掩護的許少游看見宋鈞時也是一愣。

　　「教官？」

　　宋鈞聽見這聲稱呼，回頭看了一眼。

　　久別重逢，卻已物是人非。

　　餘夏提醒他們，「他現在是聯盟的叛軍。」

　　秦羋聽見這話時神色漠然，卻又多看了宋鈞一眼。

　　許少遊有些不敢相信，朝宋鈞喊道：「為什麼？！」

　　宋鈞深吸口氣，別過頭去不再看他，轉身加入了戰局，他知道趙芊沒有殺他，是要他給一個答案。

　　可他不希望是現在。

　　他還不想死。

　　還有很多、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戰場上的同伴還沒有平安回去，阿卡拉的滿目瘡痍還沒有恢復，舊城區的人們還沒有過上好的日子，新城區的人們還沒有接受舊城區的人，阿卡拉還沒有——

　　有人大喊宋鈞的名字，他本人或許也已意識到，卻避不開了。飛射而來的流彈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這一方，掀起的熱浪和衝擊讓宋鈞在火光中飛了出去。

　　在那短暫卻又漫長的時間裡，武器脫手而飛，騰飛的身體重重地撞上後邊冰冷的牆壁又隨著爆炸而四分五裂。

　　趙芊沒想到，宋鈞自己也沒有想到。

　　在他最不想離開這個的世界的時候，命運卻最愛在這種時候跟他開玩笑。

　　宋鈞殘缺的身體落地，未能閉上的雙眼卻無生光。

　　戰友朝他嘶吼，他卻只能無動於衷，無法給出任何回應。

　　為什麼選擇了阿法？

　　許少游等人永遠也沒法聽到這個男人的回答。